第21章 章節
餘的就是時間,做飯比吃飯還要受歡迎,邵淮把菜園的黃瓜摘下來,切成一段段圓柱,把中間掏空,再将剁了兩個小時才剁好的肉餡一勺勺塞進去,後來嫌形狀不好看,就用小水果刀把邊緣一點點切成齒輪,做完一看時間還早,接着把胡蘿蔔切成細絲,然後用紅絲在黃瓜小柱上擺出一個個笑臉。
圍觀全程的夏勵:“……”
邵淮檢查一番,實在沒有空餘的地方再供他發揮,于是擺盤,裹好保鮮膜上鍋蒸。
蒸好的黃瓜盅個頭小又鮮豔,精致的像糕點。陳姨做慣了家常菜,很少做這種精巧的小玩意,而且中看不中吃,花費一上午整出來的東西一口一個,很快就沒了。
邵淮郁悶:“滿屋子書,唯獨沒有菜譜。”
陳姨笑道:“菜譜都是人試出來的,你也慢慢試呗。”
于是邵淮開始去菜園裏研究新搭配。
夏勵嘴裏叼着樹葉靠着樹幹看他貓腰忙活,打擊他的信心:“總共就這幾樣菜,排列組合也差不多吃個遍了。”
邵淮不以為然:“黃瓜炒茄子你吃過嗎?”
夏勵:“新菜譜的前提是好吃。”
邵淮又道:“不如釣魚?”
夏勵:“冷藏室裏各種海鮮夠你吃半年了。”
邵淮哀嘆:“魯賓遜是怎麽活下去的?”
夏勵一針見血:“你是等不及見池總吧?”
邵淮:“……”
即便池晔不在的前幾年,也沒覺得這麽浮躁難捱過,何謂度日如年,邵淮算是徹底領教了。
Advertisement
掰着手指終于等到第三十天,邵淮一夜沒睡着,一直在想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早晨睜着熊貓眼坐在最空曠的東邊等,如果有飛機,只能在這裏降落。等到太陽從海平面落下去,邵淮失望地回去吃飯。吃完飯繼續在海邊坐着。
連續坐了五天,邵淮覺得自己快要成了望夫石。別說飛機,天上連滴雨都沒落下過。
夏勵清晨跑步,看到邵淮還在那坐着,感嘆道:“癡心的小金雀,難道被抛棄了?”
邵淮臉上的笑容很難看:“難為你要在這陪我一輩子了。”
夏勵坐到他身邊:“可能有什麽事耽擱呢,別着急。”
邵淮終于壓不住火氣:“不等了,回去睡覺!”
邵淮連續幾天沒怎麽睡覺,心裏賭氣不再想池晔的事,一覺睡的昏天暗地。醒來後把手機埋門口的沙裏,眼不見心不煩,就這麽不知時間的過下去好了。
邵淮不再心慌,開始跑到二樓的小影院看電影。片子都不算新,邵淮把這幾年比較火的電影看個遍,最後實在抗不住,裹着毯子在沙發上睡着了。
邵淮夢到小時候,那時池晔剛搬來沒多久,邵淮在外面玩摔了跟頭,抓了滿手泥,寧韻在屋裏看見,讓邵淮進去洗手。邵淮和池晔沒說過幾句話,當時進門看見池晔坐在客廳一個人玩軍旗,不知怎麽的覺得他有些可憐。于是邵淮洗完手就湊到池晔面前:“我陪你玩啊。”
池晔小小的臉上浮出一點笑容,把棋盤擺好,兩人一邊布棋一邊打探對方的水平。邵淮手指夾着棋子,嘴巴念念有詞:“這個不能吃……”身體從座位上半躍起,腦袋快要抵到池晔鼻子。
池晔眼神從棋盤挪到邵淮臉上,這麽近的距離,他突然發現邵淮眼睫毛有一根是豎着的,于是問道:“邵淮,你眨眼睛不難受嗎?”
“啊?”邵淮擡起上眼睑,無意識地眨了下眼,立刻覺得刺痛,揉着眼睛坐回去。
池晔連忙撐着桌子跪起身,用手去掰邵淮揉眼的手:“你別這麽揉,出不來的,我幫你弄。”池晔一邊吹,一邊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撚着那根睫毛往外撥弄。
睡夢中的邵淮也覺得眼睛很癢,不适地睜開眼,對上正往他眼睛吹氣的池晔。
邵淮視線清晰的瞬間,眼淚就噴湧而出。他本躺在池晔懷中,此刻手抓着池晔的肩膀坐起來,額頭抵在池晔下巴處,壓抑地、不出聲地哭。因為太用力,能聽到喉嚨深處接不上氣的抽噎。
池晔一動不動的環住他。
許久之後,邵淮依舊維持着那個姿勢,勉強能說出話:“池晔……我求你……”手指抓着池晔的衣領,祈求的姿态卑微而又執拗。這麽多年,生與死,他無能為力,求救無門,這世上沒有神祗,除了池晔本人,他不知道該去求誰。
邵淮的淚水不斷往外湧,很快打濕池晔上衣的下擺。
池晔手中使勁,把邵淮的腦袋掰起,使他的臉面向自己:“淮淮,這不是夢,你看清楚。我還活着,我沒有死。我愛你。”
說完去擦邵淮臉上的淚,一見他有躲閃的意思,就不容拒絕地固住他的臉,使他直視自己。
池晔看着邵淮的眼睛,一字一頓:“我愛你。”一遍一遍,一直說到邵淮冷靜下來,止住淚水,池晔用手慢慢撫摸邵淮的眉毛,眼睑,鼻梁,最後手指停在他唇邊,繼續道:“我愛你。”
邵淮哭了一下午,不再出聲,環住池晔的脖子,與他緊緊擁抱,直到最後頭痛欲裂,伏在池晔肩頭睡過去。
這個夜晚邵淮睡的很沉,不再像之前一樣不斷做夢。池晔把他抱上床,用毛巾給他擦臉,邵淮毫無知覺。池晔單手将被子拽起,将兩人圈在封閉的空間裏,頭抵着頭,池晔舍不得閉眼。
快六年了,他終于回到邵淮身邊,這張刻入生命的臉,無數次将他從崩潰邊緣拉回,無時無刻不在召喚他,腳步再快一點,更快一點。
拼盡一切,終于走到這一天。不止是邵淮,池晔自己也覺得是在做夢。
邵淮清晨是在一陣酥癢中醒來,他迷糊睜開眼,感覺到腿跟很癢。邵淮側卧在床,微擡起頭看到自己的腳腕正被池晔握在手中親吻。
池晔的表情很認真,還帶着端慕,親吻的樣子并不色情,反倒像是在朝拜。
邵淮維持那個姿勢不動,眼看着池晔從腳尖一點點往上吻,溫熱的唇瓣擦過腳背後微啓,将踝骨含進口中輕咬,嘴唇繼續将小腿的每一寸都觸過,接着是膝蓋窩。邵淮腿并未伸直,池晔便伸出舌頭将那漩渦輕輕舔一遍。嘴唇移到大腿根後,池晔順理成章地吻上他的性器,沒有從前的舔咬侍弄,只是從下到上,一毫米都不放過的吻過。接着沿着胯骨吻到肚臍,然後沿着腰線從前胸親到後背,一次次來回繞,直到毫無遺漏地将邵淮全身吻遍。邵淮整個人像躺在棉花上,他微眯了眼,感受池晔的嘴唇落下時柔軟卻滾燙的觸感。身體的每個角落,甚至他自己都不會觸碰的地方,都被池晔輕柔地吻過。
邵淮偶爾看到池晔的表情,有愧疚有癡迷還有珍重。池晔他有千言萬語,可他只找到這一種訴說方式。
池晔壓住邵淮,與他對視,手指一遍遍捋他的頭發,眼睛很久才眨一次,很久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邵淮這些天有過憤怒有過埋怨,甚至想過如果眼前的一切不是夢,那他再見到池晔時,一定讓他跪上三天三夜,自己也要五年不理他,讓他嘗嘗那種滋味。
可是現在,邵淮看着池晔的眼神,身體上還停留着池晔嘴唇的溫度,他突然感受到,如果說自己曾經很痛苦,那麽池晔的痛苦只會比他多。
從一開始,池晔就是付出最多的那個人。池晔死了,自己還能活下去,可如果倒過來,邵淮想都不用想,池晔一定撐不下去。
邵淮攬住池晔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二十八
“啊——”夏勵像逗弄幼兒園的小朋友,掰着邵淮的下巴讓他張開嘴,擦拭完傷痕,用噴劑噴藥。
上完藥,邵淮徹底不能說話了。
夏勵拍拍手,對邵淮道:“你最缺的是口腔科醫生。”
邵淮欲哭無淚,十分鐘之前,他被池晔咬的一嘴血,僅僅是接個吻,池晔就一幅要活吞他的架勢,邵淮心道又得半個月吃不了東西。
池晔在旁邊等邵淮上完藥,對屋子裏的幾個人道:“我們今天下午回國。”然後拉着邵淮回去。
夏勵連忙在後面提醒:“池總,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心道池總不會有暴力傾向吧,唉,可憐的邵淮。
邵淮跟在池晔身後,一進門就挂在他身上不願放手,被池晔拖着往沙發走,口齒不清道:“你跟苒苒說了嗎?”
池晔:“說好了,你回去就能見到她。”說完把邵淮拉到身邊坐下,問道:“為什麽不問問我為什麽沒死?”
邵淮笑:“你還活着,其他事都不重要。”
邵淮看着池晔:“當然我不問,你也可以說。”
池晔攬住他,“我現在用的是池晏的身份。”
邵淮:“我猜到了,但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