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床洗漱。
邵淮兄妹倆從小沒少受寧韻照顧,吃完飯,三人一起去見寧韻。
寧韻所在的地方離池家很遠,車開了将近一個小時才到,下車之後看見的是一處不大的庭院。
池晔示意邵淮推門進去,他與邵苒跟在後面。院子裏有一半種着花,深冬節氣,大多都光禿禿的。寧韻拎着小鏟子,正在松土壤。邵淮走到她面前,低聲道:“寧姨。”
寧韻反應很遲鈍,擡起頭茫然地看着邵淮,仿佛不認識他。
邵淮詫異地扭頭看池晔,見他眼神鼓舞,便回過頭看着寧韻:“寧姨,我是淮淮,你還記得嗎?”
寧韻頭微微便向一邊,仔細打量邵淮,嘴裏念叨着“淮淮……淮淮……”,過了幾分鐘,她眼睛清明一點:“淮淮?”
邵淮微笑:“嗯,是我。”
寧韻擡手撫摸邵淮的頭發,表情很認真:“別急,阿姨給你做鹵水鴨。”
池晔在後方向邵苒道:“我媽她精神出了問題,現在不太記得人,竟然還記得淮淮。”
邵苒想起往事,嘆道:“寧姨很疼我哥。”
寧韻牽着邵淮往屋裏走,對池晔視而不見,倒是在看到邵苒時,停下了腳步,臉上是思考的神色。邵苒走上前:“寧姨,我是苒苒。”
邵苒離開清河時還是一個小姑娘,如今長大了,整體氣質和打扮都與幼時不同,寧韻看了許久還是沒想起來,只是覺得這女孩看起來面熟,也招人喜歡,就拉着她一起進屋。
寧韻很久沒這麽開心過,照顧她的保姆在一旁向池晔複述她這段日子的狀況。邵淮被寧韻拉進廚房,專挑小時候邵淮喜歡吃的東西做。
邵苒和池晔坐在客廳,池晔眼神時不時的往廚房看,偶爾與邵淮視線相撞,就沖他微笑。
邵苒看到寧韻後想起往事,低聲道:“當年新聞上說游艇出事,我哥在海邊等打撈隊等了兩天,後來打撈隊告訴他找不到了,我哥還是不願意回來,是我把他從海邊拉回來。當時我擔心他的情緒,請了假照顧他,差不多兩個星期,他才開口說第一句話,然後像以往一樣吃飯睡覺。我以為他緩過勁了,就去上學。”邵苒後怕的嘆氣:“我上學第四天,拉格突然跑到學校,在教室外面一直叫,我當時就覺得出事了。跑回家……果然發現我哥在浴室裏一直沒出來。後來我才意識到他根本就沒緩過勁,他不相信你真的出事了。我上學後的第二天,寧姨來找我哥,告訴他你已經死了。那時候我哥才醒過來,接受了現實。他說送走寧姨後,覺得自己渾身是海裏的臭味,想洗幹淨。寒冬臘月的天氣,我哥穿着睡衣在冷水下面沖了三天。拉格在浴室外面想弄掉門把手,爪子被割掉很大一塊肉,幸虧它很聰明,知道去學校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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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晔聽邵苒敘述往事,眼睛裏有隐約的淚光,他眼睛看着前方的邵淮道:“我媽當時沒有辦法,告訴淮淮我死了,是唯一的選擇。”
邵苒繼續往下說:“我用椅子砸開門,發現我哥已經昏死過去,立馬打急救。當時我特別怕,向二叔求救,找最好的醫生來治,所幸沒有喪命,醫生說再晚來幾個小時就危險了。事後我哥染上很嚴重的肺炎,将近兩年的時間,他一直病着,身體瘦的不能看。”
池晔想起幾年以前,他們即将大學畢業,那時候邵淮工作還未定,池晔嘴上雖不急,心裏卻一直擔心他要去別的地方,那自己得提前辭職,反正不會讓邵淮離開自己的視線。邵淮一貫持寵行兇,與池晔說他要回清河,當晚池晔就寫好了辭職報告,第二天被邵淮看見,邵淮立刻給撕了,氣道:“跟你開玩笑你這麽認真幹嘛?”
池晔知道,如果回清河,邵淮有家世有人脈,不肖幾年就能混的風生水起,可留在晉寧,他就得從零開始。邵淮過慣了頤指氣使的生活,卻願意為了他,從一個奔波勞碌的小職員做起。
那時候池晔就意識到,一直以來他雖患得患失,可邵淮的愛一點不比他少。
邵淮與寧韻做完飯,沖客廳叫人幫忙端菜。寧韻吃飯時一直和邵淮兄妹說話,對池晔十分冷淡。邵淮向寧韻撒嬌:“寧姨,沒幾天就過年了,你來和我們一起好不好?”
寧韻幹脆地拒絕:“我在這裏挺好。”
邵淮立刻道:“那我來陪你。”
寧韻下意識道:“你陪着池晔。”
邵淮臉上是得逞的笑:“寧姨,你比池晔重要。”
寧韻被纏的沒辦法:“過兩天再說。”
吃完飯邵淮陪寧韻坐到天黑,起身要走時被寧韻拉住,她眼神裏都是慈愛:“淮淮,阿姨當初沒辦法才騙你,你別怪阿姨。”
邵淮笑道:“不會,都是過去的事了。”
回程的車上,邵淮問寧韻為何變成這樣。池晔依然握着邵淮的左手,在斑駁的路燈下講述往事:“我出院不久,池之星就将我媽接來晉寧,我媽的身份不能告訴任何人,所以池家也沒有她的位置。池之星将她關起來,我不知道池之星在那幾年中對她做了什麽,當我能夠走出池宅,第一次見她時,她的精神已經不太正常了。”
邵淮感覺到池晔的手有點抖,不再詢問,安撫性地揉他的掌心。
夜晚池晔不似前幾天那般僵硬克制,而是将邵淮緊緊地摟在懷裏,夾住他的雙腿,邵淮整個人都落在他的環繞裏。
池晔在後怕,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拼了命走到今天,邵淮卻死在過去,他該如何。
池晔:“淮淮,還好……還好你沒有……”
邵淮疑惑地擡頭看他。
池晔低下頭吻他,沒有迫不及待的情欲,也沒有嗜血的瘋狂,只是抵死糾纏,沉醉難休。
池晔在用這種無聲的行動來告訴他,他還活着,他們對彼此仍舊觸手可及,過去的六年,只是一場噩夢。邵淮突然懂了。
當你愛一個人,當他什麽都不缺,除了身體的膜拜親吻,你沒有更好的表達方式。
兩人分開時,嘴唇間還拉扯着細絲,鼻息都撒在彼此的臉上。邵淮柔聲道:“是苒苒跟你說了?”
池晔伸出舌尖舔邵淮濕潤的下唇:“嗯。”接着退開一點距離:“她說你差點就……淮淮,我寧願你不愛我。”
邵淮:“我不是自殺,真的。當時聽完寧姨的話,我整個人都是懵的,我也不知道我在幹嘛,就覺得水沖着會幹淨一些,不會再聞到那個味道,後來……後來可能是暈過去了,我自己也不知道。”
池晔心想這又有什麽區別,你終歸是接受不了那個事實。
邵淮有意轉移話題:“明天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和苒苒去買點東西。”
池晔此刻心情平靜,應聲答應。
三十一
第二天池晔一出門,邵淮立刻給夏勵打電話:“夏勵,我要見你哥。”
夏勳穿着白大褂在辦公室門口等邵淮,待他過來,夏勵從後面就沖了過去,誇張地拉扯他的身體:“你還健全嗎邵淮?”
邵淮:“……”
夏勳開門見山:“我知道你會來找我,沒想到這麽快。”
邵淮見他如此,也不拐彎抹角:“有些事必須要問問你。”
池晔的性格,寧韻的病,這些事遠不是池晔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的,他隐瞞了一些重要的東西。邵淮從昨日見到寧韻就開始懷疑,寧姨年輕時識人不明愛上有婦之夫,帶着兒子遠走他鄉,悉心教導,後來兒子成了同性戀,寧韻倍受打擊之後,也能坦然接受。
寧韻,一直是一個堅韌而又溫柔的人。她怎麽會短短幾年就瘋了,又怎麽會對池晔那麽冷淡?
夏勳臉上是感傷的神色:“作為私人醫生,我本不該對別人洩露池晔的病情。可另一方面,我與池晔還是很好的朋友,你,是幫他恢複的最好的藥。”
邵淮聽他繼續解釋。
夏勳:“池晔出院後只能坐輪椅,他被池之星嚴密控制,池之星這個人……我想你應該不想多了解,他是一個很可怕的守財奴。池晔在他心中既算不上兒子,也不夠格當繼承人,他只是沒有其他辦法,才不得不接受池晔。”
邵淮想起池晔曾說過他那幾年一直在學習,便問道:“池之星不是要把池晔當繼承人培養麽?”
夏勳臉上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說是培養,不如說殘害。池之星對待他毫無感情,為了讓他快速站起來,許多你都無法想象的手段都用到親兒子身上。池晔的媽媽……就曾看過,還試圖救過他,可惜沒成功,被池之星關起來了。舉個例子,池之星為了讓池晔盡快恢複,并能調動最大的精力快速學習,在日常的複健之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