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懂鳥語,壓力大

作為一個精通鳥語的人,白齊時常覺得壓力很大。

走在街上滿耳都是鳥類的八卦:

【你看你看,那妞把裙子塞進內褲裏去了,嘻嘻。】

【啊,我已經是第三次在這條街上看見這個騙子了,臺詞都不換一句,太不敬業了!】

【拿面包屑喂鴿子,好過分,我也喜歡面包屑啊,廣場的鴿子們專門欺負麻雀,真讨厭!毛白了不起啊,個個超重到飛不起來,也不擔心高血脂!】

白齊一擡頭,三只胖乎乎圓滾滾的小麻雀在電線杆上交頭接耳地叽喳著,煞是可愛。

【那邊那個小帥哥在看我們诶,你看你看!】

這些八卦的麻雀……白齊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吐槽。當著人家的面議論是很不禮貌的啊,他鳥語水平絕對是專業八級的。其實鳥類在人類語聽力的造詣上也不錯,通常有六級水平,但是鑒於構造上的限制,口語能過二級的只有八哥和鹦鹉──這兩類都是腹黑,喜歡揣著明白裝糊塗,他家的那幾只鹦鹉八哥都是此類。

白齊曾經遇見過一只外國燕子,大概是從新加坡來的,張口就問本地燕子:【where is the nearest restaurant, please?】注意,鳥類口中的restaurant通常是指它們的食物獲取地,對燕子來說就是指有蟲子捉的綠化帶。本地燕子吳侬軟語道:【您說啥?我不怎麽去人類學校附近聽英語課,您能講普通話嗎?要不您去問問學校附近的燕子?它們選修英語的比較多。】

外國燕子傷心地叽咕了一陣:【awful,awful!】然後抱怨了一番全球化地球村英語普及問題,拍拍翅膀飛走了。

其實鳥類的語言語法結構和當地人類是一樣的,只不過鳥類的發音與人類不同,所以人類無法理解罷了──這是白家老爹說的。據他說他父親那一輩的時候當地的鳥兒滿口方言,後來全國普及普通話了,鳥類也開始說普通話──需要長途遷徙南北往來的鳥類最積極。

果然文化傳播靠遷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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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齊買了菜回店裏做晚飯,他和他的父親開著一家花鳥店,就在附近的楓山公園旁。每天晨起鍛煉的老人們都喜歡來他們店裏坐坐,順便逗鳥。

快到家的時候一輛車停在了他身邊,車窗落下,裏面的男人笑著對他說:“正要回家?”

“沈先生?”白齊愣了愣,想起了一周前來他這裏買鳥的男人,“怎麽了?是小巴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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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睿修一手支在車窗上,回頭看了看副駕座上的大緋胸鹦鹉小巴,小巴正在用嘴锲而不舍地啄鐵籠,還一邊咕哝:【白齊你居然把我賣給這麽個沒情趣的男人,悶悶悶!】

“不,它只是很沒精神罷了。不知怎麽的,也不肯說話,還總是耷拉著腦袋,要不就是啄籠子。”沈睿修把鳥籠從車窗裏遞了出來,提著籠子的手修長白皙,指甲修剪得十分幹淨整齊,白齊晃了晃神,忙不疊地接了過去。

小巴幽怨地看著白齊說道:【這男人太差勁了,大白天要工作家裏一個人都沒有,晚上回家也不陪我說話,只會拿手指逗我,啄他也不吱聲。太差了,我無聊得都快長蘑菇了。】

白齊把手指伸進鐵籠逗小巴,小巴狠狠啄他的手指,報複似的唧唧咕咕埋怨著,小眼珠轉來轉去,一股子古靈精怪。

“我想它只是無聊了,”白齊打開籠子,小巴跳到他的手上,然後撲騰著翅膀飛到他的肩膀上啄他的耳朵,“鳥類也是會覺得寂寞的,有空的話您就多陪他說說話。”

“我平時忙了點,沒空陪它玩,所以打算再買一只。有個同類在一起應該會好很多。”沈睿修看著白齊逗著小巴,嘴角噙著一抹淺笑說道,“我先去停車,待會去你店裏。”

白齊點點頭。小巴已經開始咕哝了:【不要賣蘭蘭給他,我讨厭這丫頭!要賣就賣小菲菲!我好久沒看見她了,想死我了。】

白齊一路拎著剛買的菜聽著小巴的抱怨到了店裏,這個锺點白家老爹應該在屋內睡覺,還睡得挺香,估計店裏的鳥跑光了都懶得管。

也确實,他家的店裏很奇特的一點就是鳥籠都是開著的。鹦鹉八哥燕雀百靈相思鳥到處亂飛,有的還會在公園裏轉一圈遛遛,天晚了都會乖乖回籠子睡覺。

這也是同條街上的店家啧啧稱奇的地方,白家的鳥特別有靈性。

其實,這是白老爹和白齊跟鳥兒們打商量的結果。

這群黑心的鳥,某天集體抗議店裏只進小米不提供蚯蚓的夥食,要求他立刻去公園挖蚯蚓回來!天知道他趁著下雨之後泥土濕潤蚯蚓亂爬之時拿著鏟子和塑料桶蹲在公園的偏僻處挖蚯蚓的慘狀,每次回來褲腳上都是泥巴,這群黑心的鳥竟然還叽叽咕咕地取笑他,直到他惱羞成怒發誓再也不去挖蚯蚓了才忙不疊地說好話。

末了還委屈地辯解說:【我們只是不想再吃素了,給點蛋白質,給點肉肉吧!這年頭豬肉是很貴,可是蚯蚓又不要錢,你在賣了我們之前好歹把我們養胖一點啊。】

鬧得白齊一點脾氣都沒了。

看著這些可愛的小生靈他也真說不出拒絕的話,誰讓他聽得懂呢?明白它們的喜怒哀樂,聽得到它們的哀求,於是再也無法将它們視為普通的動物。

平時吃飯的時候這群壞家夥就喜歡在桌子上跳來跳去,還時不時趁他不注意偷走他碗裏的米飯,白老爹下酒的花生更是頻頻遭竊,兩個人的一餐飯卻總是有那麽多鳥兒會來偷吃,一頓飯也總是吃得熱熱鬧鬧的。

父子兩個人的生活也因為這些古靈精怪的小東西而平添了無數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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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睿修第一次來這家店的時候就很驚奇,兩只相思鳥停在門口的年輕人肩膀上叽叽喳喳,肩頭兩邊一邊一只,相互對唱似的叫個不休。年輕人臉上的笑容很溫柔,手上捧著小米喂它們,鳥兒吃飽了,撲棱著翅膀飛到了門前的梧桐樹上嬉戲,年輕人似乎一點也沒有為飛跑的鳥兒著急,只是看著鳥兒們玩鬧,嘴角帶著一抹溫柔的笑意,原本略顯平淡的五官因為笑容而鮮活了起來。

地上幾只麻雀叽叽喳喳在他腳下跳,還有大膽的撲到他肩頭索食,竟然一點都不怕生。年輕人往地上撒了幾把小米,笑眯眯地看著一群圓滾滾的麻雀在那兒一點一點小腦袋啄食。

沈睿修看呆了,年輕人發現了他的到來禮貌問道:“您好,是來看鳥的嗎?”

沈睿修點點頭,忍不住問道:“那些飛走的鳥沒關系嗎?我剛剛看到幾只鹦鹉飛到公園那裏去了。”

大概是沈睿修臉上那種有損他冷靜的困惑神情讓年輕人笑了出來:“放心吧,它們玩夠了就會回來,這裏是它們的家啊,它們很戀家的。”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店主這樣的店,沈睿修覺得很新鮮,擡頭看著梧桐樹上吵鬧不休的鳥兒們,莫名覺得這些鳥兒确實可愛。

他的父親很喜歡鳥,尤其喜歡八哥,連帶著也影響了他。今天來是想買只鳥養著玩,倒也不在意到底買什麽鳥。

“我想養只鳥,介紹一下吧,最好是會說話的。”沈睿修說道。

“唔,鹦鹉怎樣?小巴,過來!”白齊對樹上的一只大緋胸鹦鹉叫道。

那只大緋胸鹦鹉歪了歪腦袋,撲騰著翅膀飛了過來,停在了白齊的肩膀上親昵地啄了啄他的耳朵。

“它聽得懂你的話?”沈睿修奇道。

白齊笑了笑:“怎麽可能,只是習慣了自己的名字罷了。”

回應他的是使勁啄他耳朵的小巴的抗議,他對白齊誣蔑他的人類語六級水平表示不滿,白齊不動聲色地在他的鳥喙上彈了一下手指。

“會說話嗎?”

白齊點了點小巴的腦袋,小巴壞得很,唧唧咕咕就是不說話。白齊小聲說:“不說話今天開始沒有花生吃。”

【喂,你就這麽想賣了我啊。】小巴抗議道。

“這個月房租就指望你了。”白齊對小巴壞笑道。

“……”沈睿修不知作何感言,只好看著這個年輕的店主逗弄鹦鹉。他臉上那種溫和的笑容讓沈睿修覺得,這個人很不同。不同於世俗的市儈,他是真的很喜歡鳥。

鹦鹉不甘不願地擡著腦袋伸長了脖子開始悲情演唱:“小白菜啊,地裏黃啊,主人心狠,賣我換糧……”

……

於是小巴被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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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小巴很喜歡看電視,沈先生如果工作很忙的話可以開著電視讓他看,最好把遙控塞進籠子裏,它會啄遙控換頻道。”白齊一邊逗著小巴一邊和停完車回來的沈睿修說道。

“看電視?現在的鳥都喜歡看電視嗎?我父親的八哥也喜歡。”沈睿修笑著問道,還伸手去逗白齊肩上的鹦鹉。

“……個別現象吧。”白齊幹笑了兩聲,沒好意思說這是他慣出來的毛病。

小巴對他的調戲舉動表示抗議,開始猛啄他的手指,沈睿修似乎感覺不到疼痛,還撓了撓小巴的脖子。

【喂,摸什麽摸,爺不是你能随便摸的!爺只給妹子摸!你是妹子嗎?!】小巴叫道。

白齊的嘴角抽了抽,不動聲色地按了按它亂動的小腦袋。

“前幾天我出差,就讓父親代養了它幾天,結果被他家的八哥欺負得慘兮兮的,我都不敢讓它去我父親家了。”沈睿修擡起那雙深邃的桃花眼瞅著白齊含笑說道,他的睫毛很長,微微蓋住了眼睛,更顯得幽深莫測。

【白齊你不知道啊,他爹就是個黑道頭子,雖然現在是洗白了,可是那也是個黑道頭子。結果他家的八哥都是悍匪,特別欺生,還總和我念念叨叨不許我接近他主人,簡直是個偏執狂!再不逃走我就要變阿禿了!】小巴憤怒地展示自己翅膀上被啄掉的羽毛吐槽道。

“我想也許是令尊家的鳥比較欺生,其實鳥也會嫉妒的,見新的鳥來了會怕主人被搶走了。”白齊說道。

“大概吧,那只八哥陪我父親十幾年了,他喜歡得緊。”沈睿修說。

快走到店裏了,小巴見到了梧桐樹上的同伴們,歡喜地拍著翅膀飛去找他們敘舊,一樹的鳥都叽喳開了,紛紛問小巴新主人怎麽樣。

【別提了,居然找了個黑道的太子爺,不對,現在是當家的頭子了,據說是洗白了,哎哎,真是個悶騷沒情趣的男人。】小巴貌似抱怨實則炫耀地得瑟道。

回應他的是一片【切……】的鄙視聲。

白齊忍不住笑了出來,看來小巴對他的新主人還是挺滿意的。

“你笑什麽?”沈睿修見白齊無端看著梧桐樹笑容滿面,不禁問道。

“啊?沒什麽,小巴似乎挺高興的樣子。”白齊連忙收起笑容說道。

“看來它還是喜歡這裏,畢竟有同類在,在家裏我很少放它出來。”沈睿修說。

“沈先生這話聽起來像是要退貨,這可不行,我還打算再給你推銷一只鹦鹉給小巴做伴呢。”白齊玩笑似的說。

“不會,小巴很可愛。買個夥伴陪它也不錯,也許來年我就有幾只小鹦鹉了。”沈睿修笑道。

“養鳥得鳥。”白齊點頭道,“其實我這裏很多小鳥都是它們生下來的,每次賣掉的時候它們的父母就喜歡啄我腦袋,逼我給它們加餐補充營養好讓它們繼續生。”

沈睿修笑了,一雙桃花眼微微眯了起來,讓他原本看起來就謙和溫文的臉更透出幾分溫柔的神色來,使人一看就覺得他是那種十分有學識又很有教養的人。

白齊不禁懷疑起小巴是不是在扯淡,這樣的人,怎麽看都像個大學教授,怎麽會和黑道扯上關系呢。

最後白齊本著有客人不能放過、宰一個算一個的心理,把同是大緋胸鹦鹉兼小巴青梅竹馬的小菲賣給了沈睿修,兩只鹦鹉親親熱熱讨論了一下最近的電視劇,吐槽了一下越來越腦殘的劇情,十分歡樂。小巴因為有段時間沒看電視了,劇情跟不上進度,被小菲嘲笑了一通,面紅耳赤地開始轉而攻擊主人的冷暴力虐待行為。

白齊微笑著送走客人,然後冷下臉敲醒在內屋睡覺的白家老爹,白老爹打了個哈欠招呼道:“喲,小齊你回來了啊,趕緊做飯,我餓了。”

白齊不幹了,指著桌上的食材說道:“今天輪到你。”

白家老爹臉上挂著讓人十分惱火的笑容說道:“好累好困,我要睡覺。”說完往躺椅上一倒,裝死。

白齊徹底被他無賴的老爹弄沒轍了,他從來都沒有為人父應該有的積極榜樣作用,耍無賴的技術爐火純青。白齊是個老實孩子,從來鬥不過他爹,數落了他幾句就乖乖做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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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白家老爹去公園和一群老頭子們磕牙了,他雖然人還沒老但是熱衷於和比他長一輩的人聊天,聊的都是子女麻将股票之類的瑣事,還不亦樂乎。

留守的白齊無所事事地搬了把凳子在店門口的梧桐樹下納涼,滿樹的鳥都在叽叽喳喳地飯後八卦,聊的都是一天的見聞。白齊聽著覺得挺有趣,也挺喜歡這項飯後聆聽事業。

“呀呀,呀呀……”一只烏鴉停在了白齊身邊的石桌上,扒拉著桌子上的花生米啄啄啄。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小齊啊,我餓死了,先讓我吃點東西,待會給你預言。】

“算了,您老還是饒了我吧,你做的預言從來沒好事。”白齊對這只預言帝烏鴉敬謝不敏道。

這只烏鴉白齊認識有些年頭了,邪門得緊,擅長預言,好的不靈壞的靈,所以白齊一聽見它要預言就趕緊打斷了。當年他第一次遇見這只囧呆又名副其實烏鴉嘴的烏鴉的時候,它可正被一群鳥欺負呢,原因就是他那可惡的烏鴉嘴。

【和你沒關系,是關於你今天下午的那個客人。】烏鴉歪著腦袋吞下一顆剝好的花生米說道。

“哦?沈睿修?他怎麽了?”白齊有些好奇地問道。

【明天下午他開車出去會出車禍,左腿骨折,小命無礙。】烏鴉滿足地吃掉小半碟花生米後開始預言。

“……你還是別告訴我了,一告訴我我就……”白齊痛苦地掏出手機開始發短信。

【嘎嘎嘎,這是你的事情,我只是來騙花生米的。】預言帝得瑟地“笑了”,鳥類的笑聲很詭異,白齊聽得背後一寒。

發短信:【沈先生,昨夜我夜觀星象發現閣下命犯太歲,建議明日不要開車出門,否則恐有禍患,切記切記。】

這神棍的語氣讓白齊覺得很古怪,但還是本著救人一命的念頭發了短信,聽不聽那就是人家的事情了。

結果沒多久沈睿修回了一條:【我記得我今年不犯年庚太歲。】

勸解失敗,白齊嘆了口氣,無神論者就是麻煩。

烏鴉站在石桌上搖頭晃腦:【怎麽,他不信?】

“你覺得一個正常人會信嗎?算了,大不了明天去醫院看他被罵一句烏鴉嘴。”白齊無奈道。

預言帝嘎嘎笑了,笑聲十分得瑟,但是聽烏鴉笑實在讓人愉快不起來。梧桐樹上的鳥兒們開始抗議:【又來騙吃騙喝,兄弟們,找繩子綁起來!】

烏鴉忙不疊撲騰著跑了。

白齊不禁莞爾,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這只烏鴉的時候,他正被綁在灌木叢上,白齊奇怪是哪個人這麽兇殘對待烏鴉。旁邊一群麻雀叽叽喳喳開始八卦:【這只死鳥一開口就沒好話!】【表讓它說話!】【嘴巴綁起來!】【這家夥的嘴巴忒邪門啊,說什麽靈什麽,要命的是這家夥從來不說好的只說壞的。】

被繩子胡亂綁在灌木叢中的烏鴉哭喪著臉哀叫道:【冤枉啊,我只能預感到壞事,沒法預見到好事啊!】

【你預見到就不能閉嘴嘛?這麽愛現,烏鴉嘴還這麽高調,你以為你是貝利啊,真是找茬!】麻雀不依不饒。

【就是就是,昨晚你居然詛咒貓頭鷹大哥抓不到老鼠,看吧,被五花大綁了吧!】

【要多綁兩天受點教訓!小齊你別插手哦,不然我們跟你翻臉!】附近的麻雀們都認識白齊,紛紛要求他別出手。

白齊哭笑不得,只好抱歉地對烏鴉表示同情,順便表示下會送點吃的過來,不會餓死它的。

麻雀們都是蔫壞蔫壞的,不,它們看起來也跟忠厚老實扯不上關系。一只麻雀又東看看西看看,啄了團被丢在地上的餐巾紙堵上烏鴉的嘴。

【唔唔,唔唔唔……】烏鴉可憐兮兮地叫,它這個先知怎麽就這麽不被理解呢?

麻雀們笑成一團,嘻嘻哈哈地呼朋引伴來圍觀。

可憐的預言帝烏鴉被五花大綁加堵嘴,只能用眼神表示抗議。麻雀們才不怕它呢,咯咯笑著輪流上前調戲。

白齊囧囧有神,心想這麽虐待鳥類是不是不太好。正想著呢一只喜鵲撲棱著翅膀飛來了,嘴上叼著塊剃須刀片,大吼一聲:【要命的閃!!!】

結果刀片啪地掉了下來,擦著烏鴉的羽毛落下。烏鴉吓得魂不附體:【阿鵲你悠著點啊,命中了我可怎麽辦啊!】

【別慌,我來救你了!】喜鵲叼起掉落的刀片往繩子上蹭啊蹭,繩子是到處有的質量不佳的塑料繩,一下子就被割斷了。

烏鴉內牛滿面啄了啄喜鵲的腦袋感動道:【親愛的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喜鵲一蹬腿,細腿攀上烏鴉的屁股小踹了一腳得瑟道:【我的鳥,當然只有我能欺負。】

麻雀們炸開了鍋:【大庭廣衆朗朗乾坤,你們收斂點!】【就是就是,影響多不好。】【管住你的人,重點是它的嘴!】

喜鵲湊過去在烏鴉的鳥喙上啄了一口,斜睨這群麻雀罵道:【看什麽看,再看把你們都踢下樹去!一個個不怕瞎鳥眼的!】

麻雀們見狠角色來了,欺軟怕硬地念念叨叨著就飛走了。

喜鵲啐了麻雀們一口,扭頭問道:【誰綁的?】

【後山的貓頭鷹。】烏鴉從實招認。

【好得很,老子現在就去騷擾它睡覺,你,趕緊回家去,別亂跑了。】喜鵲用翅膀一扇烏鴉,撲棱著微微發藍的翅膀飛走了。

於是留下白齊和烏鴉大眼瞪小眼。

【喂,明天不要去上學,會在樓梯上摔跤滾下來的。】烏鴉預言帝對白齊說道。

“……”

屢教不改的神棍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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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上白齊接到了一個電話,沈睿修用一種微妙而感慨的語氣說道:“白神棍,我‘果然’車禍了。”

“骨折很快會好的,安心在床上躺幾個月吧。”白齊一邊洗碗一邊用頸窩夾住手機說道。

“……你怎麽知道我會車禍,還是骨折?”沈睿修問道。

“我說了啊,夜觀星象。”白齊理直氣壯道。

“哈,那神棍先生可要多幫我算算命了。”沈睿修知道他沒說實話,卻也不再追問。

“你在哪個醫院?”白齊問道。

“三院,在住院部東院403。”沈睿修回道。

“好吧,待會我來探病,好好養傷吧。”白齊說道。

“嗯。”

白齊嘆了口氣,猛然想到沈睿修家的小巴,萬一餓死了可咋辦?立刻給沈睿修致電說可以幫他代養一陣子,當然錢還是要收的。沈睿修說已經讓人把小巴和小菲帶到醫院了,反正在醫院無聊著不如和它們培養下感情。

三院離楓山公園不遠,白齊把老爹從一群磕牙的老爺爺們那裏揪了出來讓他去看店,自己去探病。白家老爹老大不樂意,還是哼哼了兩聲搖著蒲扇回店裏去了。

白齊勞動兩條腿一路走到了三院東院住院部,登記核準了才順利入內,門口還站著四個黑塔似的保镖,隔著墨鏡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正盯著他,就是看得白齊有些背後發涼,他這才真信了沈睿修确實不是良家夫男。

一進門一個一身唐裝的男人負手站在窗口處,肩上停著一只八哥,沈睿修老老實實在床上躺好,左腳的小腿部分還打了石膏。

“你來了。”沈睿修正在看雜志,聽見白齊進門的聲音擡頭看著他。

站在窗口的男人轉過身來,一張臉和沈睿修有七成相似,只是眼角細微的魚尾紋讓他看起來更添風霜和成熟男人的魅力。

“我父親。”沈睿修介紹道,“這是我朋友白齊。”

沈明晏微微點頭,白齊說了聲“伯父您好”就完全擠不出話來了。平常各種客人也見過不少,但是卻從沒見過有人有這種渾然內斂卻讓人覺得如同泰山一般穩重泰然的氣質。他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一身深色唐裝,鬓角微微有了些斑白,卻更添穩重成熟之感。

他肩上的八哥忽然叫了幾聲,撲騰著翅膀飛到了白齊的肩上。

【小東西,十幾年不見你長這麽大了啊!】八哥說道。

白齊用眼神示意它,他不明白它在說什麽。

【十幾年前我們見過一面,我還拜托你幫忙寫過一張紙條,記得嗎?】八哥歪著腦袋問道。

白齊點點頭,他也想起來了,當年那只拜托他幫忙的八哥。

“難得阿玄這麽親近人。”沈明晏說道,轉而對沈睿修說,“你的這個朋友,很不錯。”

白齊在一旁默默覺得壓力很大,這一切只是因為他多掌握了一門外語罷了。

“我要走了,你好好養傷,我放你三個月的假。”沈明晏說完,伸手對對八哥示意,八哥一跳一跳地回到了沈明晏的手上。

“真的?”沈睿修反問道,“老爹你轉性了?平時不是要把我壓榨到死嗎?”

沈明晏斜了他一眼,沒理會他,帶著八哥回去了。

待沈明晏走了白齊才覺得大大松了口氣。

“和我父親在一起覺得很緊張吧?”沈睿修問道。

白齊點點頭,把水果籃放在置物架,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我都不敢開口說話。”

“其實他人很不錯,有時候有點嚴厲,不過玄公子很喜歡你所以他對你的印象也不壞。”沈睿修說。

“為什麽要叫玄公子?”白齊奇怪地問道。

“說起來這還是個故事呢。我父親得到這只八哥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他原本打算就叫他小黑,結果當晚他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穿著黑色錦衣的古裝少年向他抗議,說人家都叫他玄公子,不許叫小黑這個沒品位的名字。醒來的時候八哥正在籠子裏看著他,我父親覺得很有意思,覺得這是八哥托夢也說不定,於是就這麽叫了。”沈睿修笑著說道,也有些感慨的樣子。

“真是不可思議,萬物皆有靈,說不定真是八哥托夢來的。”白齊感慨道。心裏卻明白這是八哥的怨念啊。

十幾年前白齊第一次見到玄公子的時候他就已經快成精了,雖然還不能修成人形,但是托個夢什麽的對它而言不在話下。

“玄公子對我們一家有大恩,尤其是我,它曾經救過我的命。”

白齊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這這這……是個巧合吧。

“十幾年前我被綁架過,一只八哥銜著一張紙條來到了我家,停在我父親的書房外啄窗子,我父親正因為我失蹤而擔憂,結果那只八哥就銜著有我被關押的地點的紙條來了。紙條的筆跡看起來像是個小孩子,後來我父親拿去鑒定,上面的指紋确實是個孩子。”沈睿修說道,長長嘆了口氣。

白齊在沙發上坐立不安,挂在窗子旁的鳥籠裏,兩只鹦鹉也聊開了:【難道現在除了考聽力口語還要考筆試嗎?口胡,當鳥也這麽悲催?】

小菲搖頭道:【不行,等我們有了孩子,只要它一破蛋就立刻教它讀書寫字,力争筆試也能過二級!】

【老婆,這種幼年教育對孩子不好吧!】小巴擔心道。

【現在社會壓力這麽大,不好好教怎麽行?難道讓它出去和麻雀搶食?太掉價了!】

“後來呢?你獲救了?”白齊保持著好奇的表情,心裏已經哀嚎成一片,真的就這麽巧?

“嗯,我獲救了,那只八哥也沒有走,一直在我家留了下來,也就是玄公子,一晃十幾年過去了。我父親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喜歡上了養鳥,但是每次他想買只八哥回來陪陪玄公子,玄公子就會欺生,來一個欺負跑一個。”沈睿修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場景,臉上的笑容擴大些,連桃花眼也微微眯了起來,“我記得最慘的一只被他啄掉了一地的羽毛。後來我父親也就不敢再買其他的鳥回去了。”

“真是不可思議,玄公子确實有靈性。”白齊說道。

“是啊,确實很神奇。”沈睿修感慨道,“只能說是玄公子和我們家的緣分吧。”

白齊幹笑著點頭,視線卻透過窗子飄向了樓下,沈老爺子帶著八哥一閃就進了車,玄公子還在他的肩頭東張西望,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白齊。

這緣分,真不知道是孽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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