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畫壁
朱湛根本沒法接話,但在座的其他人好像感覺不到尴尬,元禁真好像沒聽到,陸酽情只顧着啃鹌鹑,他只好幹巴巴的繼續接。
“不會的,你和姐姐都是阿姨的女兒。”
苗一月戳着碗裏的奶油濃湯:“你難道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就是為了給姐姐治病,才出生的,可惜我的臍帶血也救不活姐姐。”
“已經那麽多年了,我那時候還小,連姐姐的模樣都有些淡化了。上個星期,就因為我穿了一件黃裙子,就被媽媽打了一巴掌,因為太像姐姐了。”
苗一月不依不饒的傾訴:“你知道嗎?大學報志願的時候,我是想回來讀書的,可媽媽知道以後,和我大吵一架,讓我滾,我只好放棄自己的第一志願,報了別的學校……”
“我真不明白,我還沒出生,我就一輩子要和姐姐綁在一起。我不是我,我不是媽媽的女兒,也不是爸爸的二丫,我只是姐姐的妹妹,是她的救命仙丹,是一顆烤糊了根本不能救人的破藥丸!她活着的時候是這樣,她死了依舊如此。”
元禁真伸出手,拍了拍苗一月的頭。
苗一月鑽進他懷裏,巴巴的望着他。
元禁真笑道:“別計較了,月月,在我心裏,你才是獨一無二的。”
苗一月臉頰微紅,全心全意的望着他:“真的嗎?”
元禁真斷然道:“當然。世界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別胡思亂想,好嗎?”
苗一月心滿意足的靠在他身邊,柔柔的應了一聲:“嗯,好。”
吃完飯回去,朱湛明顯更加消沉。
他從冰箱拿了一罐冰啤酒,給陸酽情一罐汽水,無聲的嘆了口氣:“她變了很多。”
許久許久,朱湛都沒再開口。
她學會了故意矯揉造作,去奪取別人的眼球,也學會了述說自己的苦痛,去謀奪愛人的關心,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伶俐直爽的假小子苗二爺了。
聶疏照回來的時候,院子裏一股酒氣,地上扔了好幾個啤酒瓶,朱湛鼾聲如雷,睡的就像頭豬。
聶疏照揉揉眉心,嫌棄的踢了他一腳。
“起來,滾回房間去。”
又問陸酽情:“你也喝酒了?少和這蠢小子呆在一起。”
陸酽情舉起手中的汽水:“誰要和他喝酒啊。”
她把今天的事告訴聶疏照:“苗一月的那個男朋友,我一見到他,就覺得特別不舒服。”
聶疏照學着她的樣子盤坐下來,靠在她身邊:“什麽感覺?”
陸酽情苦苦思索,驟然靈光一閃:“就像你看電視,背景音突然變得神秘,充滿了故事感。這時候,出場的這個人你就知道,哦吼,這多半就是那個隐藏起來的反派了。我這麽說,是不是有點不靠譜,很可笑?”
聶疏照沒有笑,聯系金世語,問他最近有沒有人去本地的天師協會報道。
“你的靈感很強,多半不會出錯。”
陸酽情剛想說話,就見喬治從褲兜裏爬出來,背着手,冷冷的站在涼席上,用一種抓到“奸夫□□”的神情,望着他們兩。
聶疏照嫌棄皺眉。
陸酽情:“喬治,你終于醒了?”
從醫院回來,喬治就再次沉睡。
喬治:“哼,女人,我再不清醒,你背着我,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麽天理不容的事來。”
陸酽情徐徐疑惑:?
“嗯?你在說什麽屁話?”
喬治對準聶疏照:“男人,你在玩火!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她是我的?!哼,你怎能用這種露骨的眼神,觊觎別人的女人?”
陸酽情尴尬的恨不得刨出一座七彩霓虹大別野:“你快閉嘴!小聶,他怎麽了?他是不是吃多了妖氣,中毒了?”
聶疏照無奈:“他進化了。靈妖吞噬妖氣升級,你應當也知道了,他現在應該是在少年期。”
陸酽情提起喬治,不管他在半空撲騰,氣的要發瘋:“娘的,你中二病結束之前,都不許再開口說話了!”
喬治被揪住脖子,四腳撲騰:“可惡,無禮的女人,快放開吾!你不守婦道,在外勾三搭四,我已經不和你計較,但你要發誓,從今以後,你要對我忠誠。女人,你是我的……”
陸酽情把奶瓶塞進了他嘴裏。
事實證明,中二病發作的喬治也還沒有斷奶。
他抱着奶瓶咕嘟了起來。
聶疏照站在原地,臉色通紅,不小心踩到了朱湛。
他,他的眼神真的很露骨嗎?
連靈妖都能看得出來?
但是,今晚的月色虛無,小陸卻依舊很真。
第二天一早,朱湛從床上滾下來,像球一樣連滾帶爬,跑到了院子裏。
他衣襟散開,還來不及說話,聶疏照就遮住陸酽情的眼睛。
“還看?”
陸酽情閉着眼嗦面:“沒看沒看。”
喬治:“男人,不要碰你不該碰的東西,她不是你能染指的。”
聶疏照拉過朱湛,給他扣紐子:“瘋瘋癫癫,像什麽樣子?”
陸酽情:“聶爸爸!”
朱湛神色慌張:“大佬,聶哥,月月打電話給我,她媽媽失蹤了。”
朱湛沒心思開車,陸酽情在前面開車,喬治威風凜凜的坐在方向盤上。
“很好,女人,你要記住,這是我圈定之地,不能沾上別人的氣息。”
陸酽情:“你放心吧,您的專座,別人想坐也坐不了。”
她現在就恨不得再把喬治肚子裏的妖氣給颠出來,哪怕他再說疊詞,也比現在中二霸總病來的好。
這破娃娃都學了些什麽啊?
苗一月眼眶含淚,委屈巴巴的喊了一聲小豬哥。
朱湛心都化了:“月月別哭,怎麽回事?”
苗一月撲進他懷裏,瞬間哭的說不出話來。
朱湛紮着手,不敢抱她,還要和元禁真解釋:“我們從小鬧習慣了,在她心裏,我就和太監差不多。”
元禁真安撫的拍拍苗一月的背:“我知道,月月雖然口中說阿姨偏心,但其實她最喜歡媽媽。”
苗一月哭的更兇了。
十分鐘後,大家一起坐下,苗一月縮在元禁真懷中,不時抽泣一下。
朱湛問:“阿姨是什麽時候不見的?報警了嗎?”
苗一月搖搖頭:“我,我不知道。”
“昨晚是元禁真送我回來,媽媽見到他的車,和我大吵一架。”
聶疏照四處觀察,望着苗母的房門:“為什麽吵架?”
苗一月格外無奈,語氣格外低沉。
這次,她是真的傷心,遠多于之前的表演成分。
“她和我說,不要談戀愛,會害死我的。姐姐那時候,就是交了男朋友,才突然生病。”
“她讓我和元禁真分手,我自然不能答應她。她年紀大了,情緒很激動,我沒想和她吵的,可她越說越激動,拿出我的手機,撥通了元禁真的電話……”
苗一月捂住臉:“我一時心急,去搶奪手機,我把她推倒了。我大聲咒罵,告訴她我不是姐姐那個沒福氣的病秧子,她氣到扭曲,說我沒良心,不顧念親情。”
“我們兩個都很激動,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了。”
苗一月疲憊極了。
“我太糊塗了,我當時好像瘋了,口不擇言。我怪她把我生出來,怪姐姐死的早,她被我說的愣住,瘋了一樣打了我一巴掌。我當時覺得,我們不愧是母女,就是兩個瘋子。”
陸酽情問:“今天早上,你就發現阿姨不見了?”
苗一月點點頭:“沒錯,她沒有給我做早飯。”
陸酽情:?
苗一月苦笑:“你們不知道,因為姐姐的病,她覺得外面的東西一口都不能吃,堅持健康飲食,非常的素淡。從姐姐病逝以後,我吃的都是這些,哪怕是我在學校,她也會做好了送給我。”
“她沒給我做飯,鞋子還在家裏,她不見了。”
苗一月打開房門,讓幾人入內:“而且,我早上起來的時候,房門是反鎖的。我去報警,警方已經備案,但監控裏一無所獲。我記起小豬哥的本事,才想請你們幫忙。”
苗家母女暫時住在這裏,并沒有帶多少東西,床上攤着一件旗袍,床尾放着箱子,看着井井有條。
箱子裏有一副卷軸,看起來已經有點泛黃。
陸酽情:“這是什麽?”
苗一月回答:“我姐姐以前學國畫的。這幅畫應該是我姐姐唯一的遺物。”
“唯一的遺物?”
苗一月心裏發苦:“我媽媽不能再見到和姐姐有關的一點東西,姐姐的任何一點東西都沒有帶,我也不敢提起姐姐。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藏了這樣一幅畫,随身攜帶。”
她打開箱子的夾層,包裹畫卷的絹布果然在裏面。
“她不允許我提姐姐,不允許任何人說起姐姐,可她卻把姐姐的遺物随身攜帶,一直帶着。”
畫卷展開,是一副庭院圖。
“這是以前我們在鄉下的老家,姐姐最喜歡那裏。這個小人……”
苗一月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幅畫:“好像是媽媽!媽媽最喜歡穿旗袍,姐姐畫了老院子,自然也把媽媽畫在了裏面。”
床上的旗袍是苗母昨天穿的,陸酽情拿起旗袍,心想或許能有些靈感。誰知道,剛拿起衣服心中一陣慌亂,重重的跌坐在床上。
聶疏照連忙穩住她:“怎麽了?”
陸酽情兩眼發黑:“不知道,好難受,我想吐。”
聶疏照食指定在她眉心,輕輕安撫:“別擔心,我在這裏。”
陸酽情臉色蒼白,慢慢扶着聶疏照的手,離開了房間。
坐在車裏,她喝了一瓶冰水,緩和過來,但是好像暈車一樣,依舊難受,十分混沌。
聶疏照:“對方也是天師,而且,他和你一樣,是靈感派。他留下自己的玄力,幹擾你的靈感,你的通玄之力受到對方壓制,在無意識之下被攻擊,所以才這麽難受。”
喬治在擋風玻璃前跳腳:“可惡!是什麽人如此大膽?我要去滅了他!”
陸酽情點點頭:“的确,我什麽都感應不到了。其實,出門前,我已經有預感,這次的事件和天師有關。可是,苗家母女都是普通人,為什麽會有這麽強的天師對付她們?”
聶疏照忽然取下手腕上的護身金珠,強行給陸酽情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