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龍約了她見面，就在青山大學附近找了家咖啡廳。
“這是合約書。”章龍從包裏掏出文件，開門見山。
“您怎麽這麽着急？”江師豔驚訝“而且老師，這個本子我真的寫不了，我已經說了《巨塔》是一個……”
“停。”章龍打斷她“江老師，我來找你就是因為我看中了您，您不需要一直說自己寫不了，這不是在說我的眼光不好嗎？我看過您從前發表的小說《螞蟻》，感受到裏面說流露出的感情和思想，我就知道您非常适合改編這部巨塔。”
江師豔有些害臊：“《螞蟻》只是我随性寫的東西，不值一提。”
“江老師，我覺得您有時候也過于謙虛了。《螞蟻》一發表就獲得了矛盾文學獎，這算是不值一提？”
“只不過是二等獎，算不了什麽，而且我覺得還非常的不成熟，我自己也不是很滿意……”
“江老師，電影改編不僅僅是把文字變成影像，而更是将其內核的情感和思想通過視聽語言二次創作，并傳達給觀衆。同時還要貼合當下的文化語境，能夠在大衆之中引共鳴。我覺得與其選擇更加成熟的編劇老師，不如和年輕一代的編劇進行創作，也許能碰撞出不一樣的火花。”
江師豔沒有接話，思考了很久。
“這部片子我一開始也是不願意拍的，沒有足夠的資金支持，我又是藝術片出身，不貼合大衆市場，而《巨塔》原著的巨大成功和其他同類改編作品都是壓力，但是後來我才發現，有難度的創作才能激發人的潛力和才能，一直呆在舒适區是會逐漸變得平庸的。”
江師豔：“平庸？”
“是啊。比起失敗，我更害怕的是平庸呢。”
“但是我對自己沒有自信，恐怕會拖後腿……”
“誰又能一直都保持自信呢？自信也不過是無數次的經驗總結，覺得自己努力過了，結果一定不會差，所以才會自信吧。如果已經努力過了，又有什麽理由不自信呢”
空氣安靜了片刻，章龍看着沉思的江師豔，沒有再說下去。
過了一會兒，她擡起頭：“好。章老師，謝謝您給我這次機會，我會盡力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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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鴻從實驗室出來，和大家一起吃飯，路過咖啡廳。
曾濤眼尖：“唉，這不是你朋友嗎？”
程鴻跟随着他的視線看去，江師豔和一個男人面對面坐着，從這個角度看去，靠得還很近。兩個人看起來很激烈地在讨論什麽。
他眼神暗了暗：“嗯。”
“對面是誰啊？”
“不知道。你管那麽多做什麽？”
“會不會是男朋友？這男的長得還可以啊，就是年紀看起來有點兒大，不過也沒有很老。”曾濤一邊走一邊回頭去看江師豔的方向。
“趕緊走，還要吃飯呢。”程鴻推了他一把，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行行行，以前沒看到過你吃飯這麽積極。”
高雯跟在後面，看了看咖啡廳裏的江師豔，又看了看反應奇怪的程鴻，一反常态地沒有湊過去說話，只是在其他人沒有注意的時候掏出手機悄悄拍了一張江師豔和章龍的照片，然後很快掩飾過去。
江師豔聯系了房東，去看了房子，房子有些破損，而且背陰，采光不好，她最後沒有談下來，準備再看看。其餘時間就在家裏研究《巨塔》。
程鴻問她準備在哪裏租房子，自己認識靠譜的中介，可以介紹給她。江師豔随口就提了句，最好是在海澱區，但是這裏房價貴，所以還是往遠了找。
“你最近要和章龍合作？”
“嗯？你怎麽知道？”江師豔驚訝。
“我在網上看到他新電影的資訊，你最近又很忙，就猜了一下。”
“對，我是在和他合作。不過新電影這麽快就有相關資訊了？”
“一點點。”其實沒有，他亂說的。上次和江師豔吃飯的男的他認識，之前江師豔去了酒席後送她回家，被他剛好碰到了，江師豔有些醉了沒什麽印象，但是他回去之後就去查了這個男的的資料。
他沒有再多問，江師豔也就沒有多想什麽。
過了幾天中介主動聯系江師豔，說是最近有一套在海澱的新房出租，離五道口也不遠，但是因為沒有裝修，而且最低一年起簽，所以出的價格很低，問江師豔要不要。
價格确實很低，而且是新房整套出租，江師豔接到電話下午就去看了房。只是粉了牆，鋪了地板，其餘的一概沒有。但是無論附近交通還是房子戶型、采光都很好，江師豔當即拍板簽約。
程鴻幫着把以前租的房子裏的東西搬過去：“好多家具都沒有，你還是在我這兒再住一段時間，等那邊裝得差不多了再去住吧。”
江師豔想了想也是，她打算走極簡風，買幾個必要的家具就不裝了。以後換地方住家具就留在這兒也不帶走。
程鴻幫着一起挑：“我有個同學家裏做家具生意的，可以讓他推薦一些，而且他能拿到內部價。”
江師豔對這方面也不懂，就放手讓他弄，最後選個樣式然後給錢就行，最後那些家具的價格确實都很便宜：“你這同學和你關系很要好啊。”
程鴻點點頭：“一個寝室的。”
那戶的房東據說是出國了，一直委托中介代理，而且很好說話，讓江師豔随便怎麽裝修都可以，只要不把房子弄壞了。
江師豔很感謝，問他要地址想給他寄一些禮品，也被婉拒。江師豔只好想着下次有機會見面請他吃飯。
裝修和租房花去了一大筆錢，加上之前給了劉雲京十萬，她現在存款所剩無幾，必須得出去工作了。
工作室給她接了一部網劇，網劇要求比較低，而且周期短，但是也非常容易項目破産。不過工作室合作的劇組板子也比較正規，實力也強。
江師豔交了大綱。那邊敲定下來，再寫劇本，經過各方的評估，再根據修改意見修改，最後評級通過，項目啓動。
江師豔進組。
程鴻已經和她有半個月沒有見過面了，平時也不怎麽聯系，之前他的暧昧行為也仿佛正的如他所說，是她自己誤會了。
劇組拍攝需要出差到緬甸的湄公河岸，江師豔上飛機之前，想了想還是給程鴻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江師豔放棄，只發了一條自己出差的短信，然後開了飛行模式。
劇組的工作環境并不好。江師豔和制作團隊住在當地的村寨裏，吃住都簡陋，語言不通，而且當地的治安也不好。到了當晚江師豔身上就起了一些紅疹子，還很癢，去當地醫院看說是過敏，塗了幾天的過敏藥也不見好轉。
江師豔癢得不行，撓得身上一道道抓痕，很快那些抓痕又紅腫了起來，更加癢。
她半夜癢得睡不着，屋子裏又悶熱，獨自一人帶着一只防狼電擊棒，在附近的小河邊吹風。
坐了一會兒，後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回頭，打開手機手電筒直直地照了過去：“誰？！”
“我是華闵！別照我眼睛！”
華闵是組裏的男二號，據說是個富二代，帶資進組，很有錢。
江師豔移開手機的光，照在旁邊，依稀可以看到身後華闵的身影：“對不起，我以為是陌生人。”
華闵認出她，跑過去：“編劇老師？您怎麽在這兒？”
“太熱了。”江師豔重新坐了下來。
華闵跟着坐在了她的旁邊嘟起嘴抱怨：“确實，這裏連空調都沒有，熱死個人了。”
江師豔嗯了一聲，然後沉靜地看着湖面。
華闵歪頭盯着她的臉看：“編劇老師很漂亮呢。”
江師豔轉頭定定地看她。
“特別是下颌線，很明顯，很适合當模特呢。”華闵嬉笑着，他年紀很小，今年剛滿18，還帶着滿滿的少年的氣息。
江師豔淡淡地說：“老天給的。”
華闵一愣，随後大笑起來：“是啊，外在就是老天給的，不過現在越來越多的人把這老天給的東西當做成功的籌碼，也有很多人想要獲得這個籌碼。”
華闵饒有興致地看着不說話的江師豔，夜晚并不是安靜的，而是充滿了各種大自然的聲音，村寨裏的狗叫，不遠處森林中不知名野獸的叫聲，草叢裏昆蟲的鳴聲，還有近在咫尺的風聲。
“編劇老師叫什麽？”
這麽多天了，都不知道她的名字。恐怕劇組裏面的人他也叫不上來幾個人的名字。
“江師豔。”
“我叫華闵。”華闵靠近江師豔，伸出手。
“我知道。”江師豔沒有理會他握手的邀請。
“重新認識一下嘛。”華闵晃晃自己的手。
江師豔起身，身上的熱意已經消褪了下去，皮膚的癢也沒有那麽重了：“明天還要早起，我要回去休息了。”
華闵撇嘴:“什麽嘛，我好歹還是男二號呢。”
江師豔轉身就走。
華闵單手撐着下巴，笑着看着江師豔離開的背影。
第二天華闵的助理給江師豔送了一袋子治療過敏、蚊蟲叮咬、皮膚紅癢，各種功效的藥膏。
其他工作人員都好奇地看着她：“江老師，您什麽時候和華老師那麽熟了，還給您送藥膏。”
江師豔轉身就給華闵送了回去。
華闵剛剛拍完一場戲，在遮陽傘下休息，看見江師豔換了藥就走，他直起身來叫住她：“江老師，怎麽送回來了？這藥我已經買了，您還給我我也用不着，到時候還是會被扔掉，多浪費啊。”
江師豔身形一頓，然後轉過來過去又拿起了拿袋子藥。
華闵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轉眼江師豔把它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華闵臉上的笑容僵住。
她擡眼不帶什麽情緒地看着華闵：“為了感謝，我幫華老師扔。”
說完大步離開。
華闵愣了一會兒，然後笑得更加放肆，坐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後合，停不下來的樣子。
旁邊的助理低着頭，有些畏畏縮縮地站在後面。
華闵停了笑，瞥了一眼助理：“去給我拿瓶冰水，這瓶水都不冷了。”說着他随手把開了蓋的水掃倒在地上。
“是，我這就去。”助理快速地跑走。
華闵看着江師豔的方向，慢慢眯起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