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往而深
☆、一往而深
有些感情,會随着時日的增長而愈發親厚,而有些感情,卻随着時間的沖洗而越加淡薄。
人總是在變的,經歷過一次朋友們的排擠,你就會從嬌慣蠻橫變成謹慎圓滑;經歷過一次浩浩蕩蕩的畢業,你就會從無所事事變成焦頭爛額。
記得高中的時候,寝室裏養的小兔子突然死去了,我們圍着它的屍體默默心痛了很久,最後一起冒着大雨将它埋在了郊外的樹林。然而我們早已過了這樣的年紀,我們有更多的煩碌要去承受,沒有多餘的情緒顧暇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于是和戚樹的短暫小聚之後,商陸便很快投入到忙碌的工作當中,雖然實習生的工作不太繁重,可為了不處處麻煩杜宛,商陸一直惡補相關的專業知識以及計算機技能,但由于記者的工作非一日之功,所以還是有些吃力。
午飯的時候只能去外面的飯館裏吃,因為臺裏的食堂只有臺聘員工才能享用,每人交上兩塊錢就能吃到四菜一湯蘋果牛奶,這樣的好福利讓商陸這樣的實習員工望塵莫及。
杜宛一直在機房裏工作大概忘記了午飯這茬,商陸只好一人出來吃飯,剛出電視臺門口,便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商陸回頭一看,只見一輛黑色的轎車裏坐着一個女人,女人摘下墨鏡向商陸揮了一揮,笑容可掬。
商陸心裏一沉,不想竟能在這裏見到菲姐,便硬着頭皮走了過去,也是笑靥如花。
“菲姐!”
“哎呦我的心肝!可想死我了!”菲姐爽朗的大笑,露出一口白燦燦的烤瓷牙。
這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是午夜花的老板,午夜花是A市的一家小有名氣的夜總會,也是商陸的老東家。
商陸站在她車前,皮笑肉不笑:“你怎麽在這啊?”
菲姐也問:“我還想說你怎麽在這呢!難道你在這工作?”
商陸點了點頭,随即就有點後悔了,菲姐“哎呦”了一聲,一臉賊笑的看着她:“你跟沈井原處的挺好的吧?不錯嘛!都進了省臺!”
“我們倆沒關系了。”
“那怪可惜的,我今天就是來找沈井原的,最近遇到點麻煩…”
“菲姐,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別別,着什麽急!留個電話!以後常聯系嘛!”菲姐拿出手機,沖她親切的笑。
互相交換了電話之後,商陸告別菲姐一步一步的走向電視臺附近的咖啡廳,心事重重。
每個人都有幾個此生不願相見的人物,因為那些人身上散發着濃重的過去的味道,是人不願企及的陣痛。
大學城裏的另一間咖啡廳外,詹紡钰推開玻璃門,徑直走向正在擦桌子的葉飛,葉飛一頭霧水的看着這個趾高氣昂的女人,撓了撓頭。
“嘿!”詹紡钰拍了拍葉飛的肩膀。
葉飛受寵若驚,呆呆的笑着擺擺手:“嘿…”
“我認得你,”詹紡钰和他套起近乎來:“你是在校迎新晚會上彈鋼琴的那個吧?”
葉飛抽了抽嘴角,他的确是參加過校裏的迎新晚會,當時他們整個寝室組建了一個臨時小樂隊,任健是彈貝斯的,高翔彈吉他,戚樹是敲架子鼓的,而葉飛…
“我是敲三角鐵的啊…”
三角鐵…
詹紡钰差點笑噴,好吧,看這小子一副□絲樣,戚樹怎麽天天和他混在一塊?如果說戚樹是打架子鼓的,那麽這個葉飛也就只能敲敲三角鐵了吧!
“我知道我不會什麽樂器,但敲三角鐵可是我練習了一個月才學會的成果。”葉飛撓撓頭,覺得自己在美女面前丢盡了顏面。
“沒關系我覺得你三角鐵敲得不錯啊!”詹紡钰掖了掖頭發細長的眼睛彎起來:“其實我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你說,樂意效勞!”
“我喜歡戚樹你該注意到了吧?”
“你跟着他很久了…”瞎子才注意不到呢…
“戚樹每天這樣打兩份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的,我實在是不忍心,你也知道,雖然他拒絕了我可是喜歡一個人的心情…”
“我能理解,那小子就是有點固執,回頭我給你說兩句好話。”葉飛真心覺得眼前的這個姑娘很正,生怕自己哥們犯渾錯過了好姻緣。
“好話倒是不用說了,你把他錢包給我偷偷拿過來,我想悄悄給他放點錢…”
“這樣不好吧…他不會要的…”葉飛有些猶豫。
“拜托了葉飛…”
葉飛仔細想了想,戚樹每天晚上都要好晚才回寝室,在學校打飯都不打肉菜,做兄弟的也只能幹着急…
“成,我去給你拿!”
葉飛轉身去了後面,不一會就拿來了戚樹的錢夾。
詹紡钰将錢夾拿在手上,心頭一暖,他用的東西雖然便宜,且用了很久,但還是很幹淨,她從包裏拿出十張鮮紅的一百元,打開錢夾塞進去,卻在錢夾的裏側看到了一張照片…
那是張稍稍泛黃的合影,照片中的戚樹大概十幾歲的年紀,個子尚未竄起來,潔白樸素的白襯衫,一臉不情願的站在鏡頭前,身後是一家擺滿高跟鞋的展覽館,而他身旁站的女孩,腳踩着一雙華美的舞鞋,站在小凳子上燦笑着按着戚樹的腦袋。
詹紡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照片裏的女孩,不正是和她一同來組裏實習的商陸?
他們是姐弟?
正晃神的功夫,手裏的錢包一下子被人奪走!詹紡钰擡起頭,看見戚樹面色冷峻的收起錢包,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詹紡钰馬上追過去,跟在他後面說道:“照片上的女孩我認識!”
戚樹聞言站住了腳。側過頭看她說什麽。
“我們臺的實習生,叫商陸對吧?”
戚樹眉頭緊鎖,電視臺?她在電視臺實習?這怎麽可能?這女人一定是認錯了。
他不予理睬,繼續往後廚走。
“皮膚白白的,老是穿一身黑,頭發很黑很亮總是露出額頭梳成一個高高的髻,讓人覺得好像是學舞蹈的。對吧?”
詹紡钰一邊描述一遍去看他的反應,果然他僵住了身子站在那裏,背對着看不清表情。
她口中的人的确像是商陸。
“你們是姐弟嗎?還是…男女朋友?”
詹紡钰問道。
這時葉飛不知從哪裏溜出來的,眼看着戚樹臉上風雲欲起的不悅,連忙沖着詹紡钰使了個眼色,道:“你快走吧美女。”
詹紡钰不死心的看着葉飛,張口還要說些什麽,只見葉飛在戚樹看不到的地方用用口型告訴她:“是、後、者!”
她讀懂了葉飛的唇語,嘴裏的話語盡失。
是後者?他将她的照片放在錢包裏,一定對她很珍視吧?可是那個商陸明明...明明和沈制片有點什麽似的...
詹紡钰冷下心來想,如果商陸真的背着戚樹做了什麽的話,她一定要讓戚樹知道...
戚樹坐在廚房裏,風扇喑啞的轉動着,攪散了室內昏黃的燈光,一抹光亮打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滅。
翻開手中的錢夾,映上眼的是她年少天真的笑容。
那是在最深的絕望裏,他身邊最美的風景。
照片攝于市區的一家名叫“失戀博物館”的高跟鞋展覽館裏,裏面擺滿了夢幻華麗的鞋子,一排排精致的鞋架錯落有致,她興奮地穿梭于其中,最後挑出了一雙最愛的拉丁舞鞋,那雙鞋鞋碼很大,她也不在乎,站在凳子上才和戚樹一般高,她像女王一樣按着戚樹的頭笑得春風得意,卻未發覺他的臉已經臭到不行。
戚樹用拇指擦上商陸塵封的笑顏,眉目如天邊瑰麗的煙火,若問這世間哪個女子彎起嘴角最美...
他只認商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