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千金不換
☆、千金不換
袁婷用肩膀和耳朵夾着手機,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超市塑料袋,一邊講電話一邊用腳推開門。
沈井原上前接過她的塑料袋,袁婷收起電話對他溫柔一笑:“吃什麽了弄一嘴。”
沈井原摸摸嘴角什麽也沒摸到,袁婷伸手幫他拿下嘴角沾着的果醬,說:“又吃蒸胡蘿蔔片蘸果醬了吧?怪人!”
他轉頭去看商陸卻突然發現屋裏早沒了商陸的影子,袁婷帶上門,拿出鞋架上自己的專屬拖鞋換上,拎着口袋十分熟絡的進了廚房。
沈井原手插着口袋各處屋子看,尋找那個膽小的女人到底在那麽短的時間內藏在了哪裏。
袁婷從廚房出來,見他四處張望好像在找什麽,就笑着走過來:“找什麽呢?”
沈井原正色道:“沒,抓老鼠。”
“總是開這麽冷的玩笑。”袁婷說道:“我今天有事找你,所以順便來給你做口吃的。”說罷,走進廚房,沈井原也跟了過去。
去沈井原家的廚房要通過一個走廊,洗手間就嵌在這個走廊的側面,沈井原路過洗手間的時候突然停下,向後退了一步,他仿佛聽見洗手間裏有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低頭一看,磨砂的玻璃門後正躲着個人影。
沈井原走進去,見商陸躲在門後,手指上劃了個一厘米長的口子,正往地上滴血,她剛才躲得太慌亂,不小心碰到了廚房裏的刀,把手劃了個口子。
沈井原看着地上鮮紅的血滴,眼色一沉,低聲說:“出來!”
商陸将食指豎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滿眼祈求的看着他。
她不能出去,她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被袁婷撞見,這只會讓她顯得更加卑微,更不值錢。
沈井原見到她眼裏來不及收回去的自尊,和難以撼動的倔強,只好轉過身去走向了卧室。
袁婷在廚房裏炒着菜,就像在自己家一樣,她肯定能夠信手找到鹽罐和色拉油的瓶子,為沈井原做出充滿愛意的佳肴,而商陸,只能像個見不得光的第三者,躲在門口默默的為傷口止血。
很多時候我們不開心,多半不是因為路燈太寂寞,夜色太沉重,而是因為我們從來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麽,正在做什麽。
拿了不該拿的,放棄不該放的,我們在迷失自己的路上漸行漸遠,心髒每天都在跟随着呼吸和脈搏跳動,然而它卻長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這就是我們不了解自己的原因。
等到沈井原找來創可貼的時候,商陸已經走了,他看着空蕩蕩的門後,突然嚴肅的走到正在炒菜的袁婷身後,說:“袁婷。”
袁婷回頭笑笑:“怎麽啦?”
“我們談談。”
蘇挺窩在沙發上把電視機調到《快樂大本營》,一邊吃着薯片一邊哈哈大笑。
母親王淑芝從卧室裏走出來,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腦袋:“笑不出來就別笑啦,多難聽。”
蘇挺回頭:“這麽晚了還不睡?”
王淑芝微微的晃動着腦袋,看着自己的女兒:“家裏有外人睡不着。”
蘇挺一聽,這個外人不正是指自己嘛!她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不樂意了,剛要說話,就被王淑芝打斷:“知道知道,等我老的動不了了你會把我送到最差的養老院!”
蘇挺一聽這招已經治不了自家娘親了,立馬有種挫敗感,又坐回沙發上去。王淑芝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道:“離家出走三天了,你想一直賴在我這裝修簡陋的40平小蝸居呀?”
“家?哪個家?這裏才是我家!”
“小兩口過日子哪有牙齒不碰嘴唇的,你媽我就是年輕的時候太愛生氣氣壞了腦子才得了腦血栓,你要步我的後塵啊?我現在想找個男人跟我吵架都找不到呢!”
“沒有男人也一樣,誰離了誰活不了呢!”蘇挺氣鼓鼓的塞了一嘴薯片,那個男人看來是真的嫌棄她了,破天荒的三天都沒跟她聯系,連個電話都沒有。
“我看我的女婿可是不錯…對了,那天那個坐在你身邊的姑娘,叫商陸對吧?”
“嗯!”
“她真的是商志高的女兒?”
“是,我公公最疼她了。”
“天哪…”王淑芝默默感嘆,似乎是想起了什麽遙遠的往事。
蘇挺看出了她的異樣,問:“媽,怎麽了?你哪裏不舒服嗎?”
王淑芝似乎正沉浸在深遠的回憶中,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半晌,才從嘴裏呢喃出一句:“怎麽這麽巧,真是孽緣…”
蘇挺覺得母親可能是又犯糊塗了,自從她得了這個病以來就總是愛自己叨咕,也不知在說些什麽,于是拿起薯片又看着起了電視。
家裏的座機響了,蘇挺猶豫了一下,心裏有些小小的期許,會不會是他打來的,求她回家?
可段冰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時,蘇挺瞬間就聳拉下腦袋。
“蘇挺啊,是我。”
“媽,怎麽了?”
“席無去你那了嗎?他到這個時間了還沒回家,我有些擔心。”
“沒,他沒來。”蘇挺的睫毛垂下來,用手攪着電話線。
“我的好兒媳,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他一向不是那樣的,可能那天心情不好才說了讓你傷心的話,你在家呆兩天就回來吧啊!”
“我知道了媽。”蘇挺失落的挂斷電話。
電話突然又響起來了,蘇挺以為是段冰,便想都沒想就放到了耳邊,卻沒想到電話那頭傳來了兒子稚嫩的童音。
“媽媽,我是金金。”
蘇挺一聽到兒子的聲音立刻心頭一暖,她這三天無時無刻都在擔心他有沒有吃飯有沒有睡覺有沒有想媽媽想到哭。
“我的小金金,你想媽媽嗎?”
當初席無給兒子取名叫席鋆的時候,神經粗犷的蘇挺是在無法理解這個複雜的鋆字,便取了下面的金字做小名,是她一貫的将人名字叫成BB的形式。席無開始很不喜歡蘇挺叫兒子小金金,顯得特別的腦殘,但後來聽習慣了也就跟着叫了,所以席無一直覺得,蘇挺是個極具感染力的危險角色。
“想…”席鋆奶聲奶氣的把這個字拖得長長的,“媽媽我在露露家的樓下。”
蘇挺忍不住糾正:“是姥姥,不是露露。”
“什麽?你在樓下?和誰?”
“和爸爸。”
…
蘇挺穿着卡通圖案的睡衣加拖鞋跑到樓下的時候,席鋆就站在暖黃色的路燈下,身後站着高大的席無,兩人一大一小,像是一套的。
席無看着她,蘇挺也與他對視着,兩人隔着有五米遠,誰也沒說話。
半晌,席無才蹲下去,貼在兒子的耳邊說了什麽,席鋆跑過來,仰着頭看蘇挺,奶聲奶氣的說道:“爸爸說,媽媽的睡衣好醜,不如家裏的好看。”
蘇挺鼻子一酸,卻瞪了席無一眼,彎下身也貼在席鋆耳邊說話。
席鋆噔噔蹬的跑到席無身邊,稚嫩的小臉洋溢着天真與乖巧:“媽媽說,她的家就在這裏不在別處。”
席無眉毛一挑,看向蘇挺,蘇挺顯然還在生氣,別過頭去不看他。
席鋆又跑過來,仰着頭對蘇挺說:“爸爸說,他道兩個歉,媽媽道一個歉,可不可以跟我們回家。”
蘇挺貼在席無的耳邊說:“你去告訴你老爸,我不要他,我就要你。”
席鋆點點頭,向席無跑去,跑到半路突然覺得不對勁,又折回來了,胖胖的腦袋搖了搖仰頭說:“不行媽媽,你不能不要爸爸,我和爸爸是一套的,不能拆開。”
蘇挺眼風狠狠的掃過去,見席無嘴角扯起一抹得意的笑,蘇挺咬咬牙,算你狠,拿我兒子當人質,你們爺倆是一套的,那老娘算什麽!包裝盒嗎?
席鋆站在中間,迷茫的看着兩個大人,不懂為什麽爸爸媽媽吵架要靠他來傳話。
蘇挺看看兒子,又看看席無,轉頭就走,席無快步追上來拉住了她的手腕。
蘇挺象征性的掙紮了一下,卻被他強大的力道一把扯進了懷裏。
她的頭被按在席無的胸膛上,雙手被牽制無法動彈,他喉結處是心情複雜的滾動,胸膛的溫度漸漸傳遞,蘇挺知道,這就算是席無的道歉了。
席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悶悶的說:“你就吃定了我會拉住你,所以才轉身的對不對?”
“少廢話!”蘇挺色厲內荏,強行抑制住內心的小勝利,偷偷的笑。
暖黃的夜燈穿透微涼的溫度抵達人心,勾起那一抹暗湧的溫情,許多倔強的人不懂愛能永恒的謠言,但這個城市的摯愛每晚都在上演。
其實很多小情小愛之中争吵都是在所難免,很多人因驕傲而錯過,因倔強而分開,他們終有一天會了解,維系一份愛情天長地久的秘訣,就是男人道兩個歉,女人道一個歉,就是這麽簡單。
蘇挺突然從席無的懷裏伸出腦袋,問道:“你說你們倆是一套的,那我算什麽?是你們磨掉了漆的包裝盒麽?”
席無笑着用指頭彈上她的腦袋,回答:
“你是我千金不換的珍藏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