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新的朋友
☆、新的朋友
商陸從飯館裏出來,漫無目的的走在陰霾的天空下,巨大的電視塔屹立在烏雲下,讓人不寒而栗。她失神的看着腳下的紅色磚道,腦海中全是王淑芝講述的陳年舊事。
商陸的父親商志高和席崇華醫生都是院裏優秀的外科醫生,也是情比金堅的兄弟。席崇華出國學過習,是醫院裏的腦科權威,而商志高雖然未曾出國深造,卻曾多次發表文章,都被國外的醫學衛生組織收錄,兩位好友同争副教授的名額,雖不分伯仲,卻依然惺惺相惜。
在評副教授之前,商志高接了個急診,患者是個八歲的小女孩,需要做闌尾炎手術,患者家裏很有勢力,點名要商陸的父親做,盡管是個很普遍的小手術,他們還是給商志高包了個大大的紅包,可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小手術,卻讓他背負了巨大的災難…
思緒游離在沉痛的因果前緣之間,商陸的面容已經在夕陽下冷如寒窖,她的步子停在電視臺門口,擡頭望了望高聳的電視塔,心裏有個念頭在告訴她,一定要弄清父母的死因。
出神間,一輛法拉利如流星般招搖而過,卻在開出去幾十米外之後又在車道上打了個急剎車,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聲響徹傍晚的空氣,最後慢悠悠的倒了回來。
商陸正望着塔尖出神,卻聽見一個懶洋洋的男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這不是衣架麽?”
商陸回過頭去,只見奢華的敞篷車裏坐着一個俊美的男人,英挺的鼻梁上駕着墨鏡,他單手搭着方向盤,薄唇邪扯出一個頑劣的笑來,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
她此刻心情沉重萬分,哪有心思回應陌生人的笑容,幹脆沒有理睬,朝反方向走去。
沒想到那輛車卻慢慢地跟上來,緩緩的随着自己的步子跟随。
“衣架,你失戀了?”他盯着她冰冷的面色問道。
商陸停下來,那車也停下,她看着他,語氣很不善:“我們認識?”
齊慕摘下墨鏡在手裏晃晃說:“當然。”
商陸這才認出來,面前的人不就是那天和自己有一面之緣的齊慕?
“上車,帶你兜兜風。”齊慕推開車門做出邀請的姿勢。
商陸剛想拒絕,手機卻響了,接起來是杜宛猥瑣的聲音傳到耳邊。
“愛徒,哪呢?”
“在電視臺門口,戚樹還在吧?”
“在,我怕他擔心,就說你出去加班了沒說你在電視臺放心吧,你晚點回來,讓我跟戚樹同學‘單獨’呆一會兒啊就這樣挂了!”
不由分說,重色輕友的杜宛就這樣把商陸丢在了外面,商陸挂上電話看了齊慕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問道:“車上有酒麽?”
…
坐在車上兜風的感覺果然很爽,疾速過耳的風似乎能夠吹散所有陰霾,僭越繁重的規則,抛棄腦中的煩亂,再配上一罐啤酒,向着夕陽飛馳。
很快兩人便把夕陽沖破,迎着夜色到達山頂,齊慕把車子熄火,沖她一歪頭,示意商陸可以下車了,商陸去推車門,卻被齊慕伸手攔住。
“土老帽,敞篷車要這樣下。”
他說罷,縱身一躍,利落的跳出車外。
商陸笑着看了他一眼,也學着他的樣子往出跳,卻在落地的時候沒站穩腳,向後踉跄了幾步便坐到了地上。
手裏的啤酒撒了一地,屁股下的痛楚傳來,齊慕見她可憐笨拙的樣子忍不住笑,上前将她拽起來,放開了手。
“衣架你很笨。”
“我有名字。”
齊慕斜靠在車旁,目如繁星,轉頭看向山頂大大的圓月:“我的酒也喝了,該說說為什麽臉臭成這副德行了吧?”
商陸從新打開一罐啤酒,仰頭抿了一口,轉頭看着他:“反正你是陌生人,和你說說也沒什麽。”
于是她将今天下午王淑芝講給她的故事娓娓道來。
齊慕認真的看着她,她的故事好長好長,聽得他幾乎忘記了眨眼。
“你爸爸不是很有威望的外科醫生嗎?給一個女孩做這樣一個小手術應該手到擒來吧?”
“按理來說是這樣的,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商陸嘆了口氣,語氣沉重:“後來手術室着火了。王阿姨說她當時是巡回護士,發現火情的時候已經控制不住了,所有醫護人員都慌了,我爸爸還在做手術,孩子因為害怕在手術之前就做了全麻,根本醒不過來,他就在原地焦急的想着怎麽轉移病人,可是火勢越來越兇猛,最後他被護士強行拽了出來,留下那個睡着的孩子躺在手術臺上,傷口還沒有縫合。”
“我能想到我父親的痛苦,他是那樣有責任感的一個男人,他一定自責死了,那個女孩被活活燒死在手術室後,輿論鋪天蓋地的傳來,所有人都在罵醫護人員,我爸爸的副教授也評不上了…”商陸講到這裏,靜靜的低下頭,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雖然事隔多年,但父親慈愛的面容總能出現在腦海,那樣讓人懷念,讓人心疼。
齊慕嘆了口氣,把外套脫下來丢給她:“披上。”
商陸說了聲“謝謝”,把外套緊緊的裹在身體之外。
“後來呢?”齊慕難得的一本正經,問道。
“事發三天後,我爸爸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用短刀捅入了心髒…”
故事講到這裏,兩人都沉默着,齊慕不知用什麽語音什麽動作安慰眼前的女人,這種悲痛大概一輩子都無法消弭。
“那你媽媽呢?”齊慕問。
“不知道,王阿姨怎麽也不肯告訴我。”
“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可能是那個王阿姨不想把上一輩的痛苦轉嫁到你的身上。”齊慕安慰她說。
商陸長長的出了口氣,心裏的陰霾傾訴出來便痛快多了,她轉頭看着齊慕,難得一笑,說道:“謝謝你,心裏舒服多了,原來和陌生人分享心事竟然這麽爽。”
“商陸小姐,”齊慕莞爾一笑,“我可不是用過一次就丢掉的朋友哦!”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我記得那次我只告訴過你我的姓。”
“沈井原告訴我的。”齊慕看着山下星星點點燈光,舒服的抻了個懶腰。
“你認識沈井原?”商陸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她一直以為他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才會和他大訴身世,沒想到他竟然是認識沈井原的!
“你看你,”齊慕指着她眼中立刻浮現出的森嚴戒備:“一提沈井原就這德行,你們倆什麽關系?”
“我還想問你們倆什麽關系呢…”她躲過他的眼睛心虛的回答。
齊慕拍了拍身旁的跑車:“看見這車沒?他給買的,就這關系!”
商陸回頭看了看這輛價值不菲的高級跑車,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說道:“你們不會是….那種關系吧…”
齊慕照着她的腦門就是一記暴栗:“想哪去了!現在的小姑娘思想怎麽都這麽腐呢?”
商陸揉揉腦袋,剛想說什麽,卻感覺的齊慕外套裏的手機在震動,他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便放到商陸眼前。
商陸定睛一看,屏幕上寫着“沈井原”三個字。
齊慕接起電話,聲音是酒後的疏懶:“喂?”
沈井原在車裏坐着,車窗外是一家燈火輝煌大酒店。黑暗的光線隐沒了他半邊臉,只能看見雕刻般的下巴和薄薄的唇。
“準備好了嗎?”他沉聲問。
齊慕嘴角一扯,邪邪的笑,看了眼商陸,意味不明的笑道:“這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