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的庇佑

☆、他的庇佑

從山上驅車下來,已經是晚上八點多。A市紙醉金迷的夜生活才剛剛蘇醒,車水馬龍的街道旁霓虹朵朵,閃爍如繁星,城市裏的紅男綠女亦真亦幻,模糊的燈影随着飛馳的車速化成一道道旖旎的光線。

車子行至一家高級酒店,齊慕将車子倒進停車位,推門下車,遂又假裝紳士的跑到另一旁幫商陸開門,商陸笑了笑,邁腿下了車。

齊慕是個很容易就讓人産生好感的男人,他風趣幽默,看似狂妄不羁,少了幾分正經之态,卻在嚴肅的時候能給人以貼心的溫暖,商陸雖與他初相識,卻也決定交下了這個朋友。

飯店門口的豪車并排錯落,像是個小型的車展,商陸下了車後卻見齊慕又重新回到了車中,她站在車外一頭霧水的看着他,問道:“你怎麽又上去了?”

齊慕給了她一個眼色,指向馬路對面的一輛黑色奧迪。

奧迪車窗緩緩打開,沈井原的臉一分一寸的露出來,正将目光朝向自己。

齊慕坐在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商陸,問她:“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為什麽井原既不跟你打招呼卻又認識你?”

商陸沒有回答,嘆了口氣,将包裏的手機拿出來晾在這個推心置腹的新朋友眼前,說:“看見這個了嗎?他送的,就這關系。”

齊慕眉頭一挑,意味不明的将商陸通體打量個遍,好半天都瞠目結舌着沒說話,半晌,他自言自語的說道:“這事兒大了,我以為沈井原這輩子也就這麽着了,沒想到殺出你這麽匹小黑馬來...”

“想什麽呢!”商陸彈上他的額頭,學起齊慕在山頂時的鄙夷語氣,道:“現在的小男生怎麽都這麽天真呢?”

“唉!現在的男人女人真複雜。”齊慕大聲的感嘆,“不像我這樣經常保持上床夫妻下床空氣的單純關系。”

商陸剛想回他一句,卻看見沈井原推門下車,徑直朝馬路這邊走來,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漸漸靠近,一時間尴尬的不知手放在哪裏好。自從上次在沈井原家落荒而逃他就再沒見過他,如今相見卻有種不生不熟的尴尬與不安。

他朝她走來,目光也不知在看哪裏,反正不在她身上,卻在走進的那一刻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轉身拉着她往回走。商陸被他拉着,細碎的步伐有些跟不上他的長腿,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邊走一邊回頭看齊慕,齊慕嫌棄的沖她甩了甩手,道:“你先跟他走吧,我還有正事要辦。”

商陸看着他拉着自己的背影,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

沈井原左手攥着她的手腕,右手打開車門,以手掌護着她的頭,不由分說的将她塞進車裏,自己也走到車的另一面開門坐進去。

“你們要做什麽?”商陸看着他,一頭霧水的問道。

沈井原靠在靠背上,似乎是很疲勞,便閉上了眼睛休憩,并未作答。商陸也像似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又不好下車去,便也坐在車裏等着。

從車窗外望去,馬路對面的齊慕正坐在車裏眉飛色舞的講着電話,沒過幾分鐘便有一身材高挑的長發美女來到了車旁,媚笑着坐了上去。

兩人舉手投足之間暧昧親密,那女子不時的在齊慕耳邊軟語溫存,齊慕的一雙桃花眼溢滿風流。

看起來兩人應該就是齊慕口中的“上床夫妻下床空氣的關系”吧?

商陸無奈的搖搖頭,轉頭去看沈井原,他安靜的靠在椅子上閉着目,被暗淡的燈光隐去了半邊側臉。

她複又想起今天得知的父親的死因,心裏盤算着怎麽才能知道全部的真相。如果是手術室着火這樣大的新聞,一定有媒體曾報道過,如果她去臺裏查查檔案,說不定能夠解開疑惑。

這樣出神不知多久,商陸淩亂惆悵的的思緒被司機的聲音打斷。

“沈制片,人出來了。”司機回頭叫醒沈井原。

沈井原本就睡得淺,立刻睜開眼睛往窗外看去,透過飯店的落地窗,能看見裏面有一桌人都放下酒杯,起身往出走。這時,有個微胖的中年人手上拿着車鑰匙,明顯是剛下了飯局,喝了點酒,腳步微微蹒跚的往出走,在停車位上尋找自己的車。

一分鐘後,一輛福特虎翼便從停車位中開出來,正在緩慢的調頭。

商陸盯着那人看了幾秒才認出來,那不是陸昊陸制片嗎?

沈井原轉頭望向窗外盯着那輛福特的動作,将手機放到耳邊,薄唇輕啓,沉聲叫了句:

“齊慕。”

電話那頭的齊慕立刻轉頭看向那輛還沒開入車道的福特,嘴角斜斜一笑,對着身邊的美女模特說了句“坐穩了”,便一腳踩上油門将車滑了出去。

齊慕的跑車駛入車道,那輛福特也剛剛掉頭駛入,被齊慕慢悠悠的的車擋着道路,陸昊心說這小子怎麽開得比烏龜還慢,便鳴了一下笛,齊慕的車卻還是緩緩的往前開,陸昊急了,剛要罵娘,卻只見那輛車突然倒退了一下,接着是天崩地裂的一聲巨響以及女人的尖叫,兩輛車竟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陸昊吓得趕緊熄火,從車上下來,腦中的醉意瞬間驅散,前面的那部高級跑車尾部已經被自己的福特撞得慘不忍睹。

車主是個年輕男子,他摔門下車,朝陸昊走來,彎下、身敲敲他的車窗:“喂,叔叔,你撞人了知道嗎?”

陸昊還未從震驚中醒悟過來,搖下車窗解釋:“明明是你向後倒車...”

“我倒車?”齊慕眼睛一眯,聞了聞他口中的酒氣,冷笑:“您喝高了吧?”

陸昊腦子“嗡”的一下就大了,心說完了,自己這滿嘴的酒氣有理也百口莫辯,酒駕肇事可是件麻煩的事兒。本來沒喝太多,想着自己開車也沒什麽事,偏偏就這麽倒黴,這下好了,不僅要回警局扣駕照,還得賠錢。

對方的跑車看似好貴的樣子...

陸昊這人有一個愛好,酷愛收集字畫,後來又迷上炒股,把老丈人的100多萬全都賠了進去,搞得老丈人不得不住在自己的家裏。他當上制片人後就開始大肆的賺油水,以權謀私,盡管如此經濟狀況還是一團糟,恰逢這時又填了這麽一檔子事,真是捉襟見肘。

車道上混亂成一片,商陸呆呆的看着窗外,見齊慕悠閑地坐在車裏調戲美女,終于明白了他和沈井原之間的“那種關系”。

她轉頭看向沈井原,不可置信的問道:“你們早就安排好了?”

沈井原沒有說話,推門下去。商陸看着他下了車,走到陸昊身邊,陸昊一見是他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一臉懇求的說了些什麽,沈井原又對齊慕耳語了幾句,陸昊連忙一臉讨好相,又十分抱歉的對齊慕點頭哈腰的,齊慕看看沈井原,便罷了的擺了擺手,開車揚長而去。

這是商陸第一次身臨其境的感覺到,招惹沈井原的下場。

原來他一直在為自己鋪路賣人情,盡管手段不光彩,卻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總是這樣,讓人捉摸不定,有時候商陸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屑一顧且毫無溫度,有時候又帶着幾許深不見底的溫暖,不需要理由的給她庇佑。

沒錯,沈井原是商陸的庇佑。從她初次被他拖出夜總會的那天起一直是。

車門被打開,沈井原又坐回了車中,見商陸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皺了皺眉頭,問道:

“你住在哪裏,我讓司機送你。”

商陸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非常非常認真的說:

“其實我從沒讨厭過你。”

他不明白她語出何處,只見那雙明眸如水,情真意切,倒是頭一次見她這樣用單純的眼睛望着自己。

沈井原低頭笑笑,從車裏的置物槽裏抽出張卡片在手裏擺弄着,問道:

“我買走你初夜的那一晚你沒讨厭過我?”

商陸一愣,語塞。

“我每次都讓你吃避孕藥的時候你沒讨厭過我?”

她沉默。

“我買禮物給你的時候你沒讨厭過我?”

他一連三句質問讓商陸呼吸凝滞,嘴裏如打了千千結般啞口無言,卻聽他又說道:

“漂亮的女人都愛說謊。”

商陸被他的話封住了嘴,根本無從反駁,他說的沒錯,她曾是那麽的讨厭他,讨厭肮髒的現實,讨厭別人有錢就可以買走她的尊嚴和自由,剝奪她連“讨厭”都需要的勇氣。

她讨厭自己沒有志氣,輕易就可以出賣自己,如果時光倒退回去,她會想盡一切辦法賺錢,而不是出賣肉體這樣下賤。

“你呢?”她問他。

你是不是也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這句話她沒說出口。

沈井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手裏的卡片遞到她眼前,語氣如沉悶陰天裏的古剎鐘聲,敲打着她的每一寸神經。

“我和袁婷的訂婚宴,下周日。”

她愕然,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張精美的小紙,竟忘了去接。

他要訂婚...

他要訂婚了...

心裏反反複複的重複着這句話,商陸擡眼對上他的眼睛。

她從來沒想過這一天來得這樣突然。

沈井原修長的食指輕輕覆在她褶皺的眉心上,輕輕一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來,以後你要叫我一聲姐夫了。”

姐夫?

她幾乎是忘了呼吸,眼前的這個人即将摟着另一個女人走入婚禮的殿堂,他們會對望着,會許下諾言,會互相親吻…

“不可以!”商陸不知哪來的勇氣突然這樣說。

她為什麽一想到這些畫面就好像天翻地覆了一般,心裏痛如刀割…

“不可以?”他驚訝地看着她有些過激的反應。

“我...”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得知他要訂婚的消息竟然是這種反應,她明明應該冷冷的結果邀請函,淡然的祝福他,然後為這段不明關系的徹底結束而慶幸。

可她是怎麽了?

為什麽有種想要哭的感覺?

“我是說...我是說...”商陸偷偷的轉換着自己淩亂的呼吸,低下頭去看那張卡片,努力編織着那個“不可以”的理由。

“我是說叫你姐夫我叫不出口。”

沈井原目光冷冷的盯着她的臉,似乎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冷笑一聲: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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