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自己。
都是自找的呀。
因為她再也不想聽到飯桌上的争吵了。思緒一下子有些漂移。
……
很小的時候，在家裏那張橘紅色餐桌上自己一個人趴在上面等待着開飯，爺爺奶奶在廚房裏忙個沒完，然後一陣陣飯菜的香味就會溢滿整個房屋，流竄進她的鼻子裏面，引誘着肚子咕咕的叫個沒完。
她沒事幹就坐在高高的餐桌椅上面脫了鞋子，手托着臉，兩只夠不着地的小腳晃來晃去。屋子裏只剩下從廚房傳來噼裏啪啦的響聲，和頭頂上那面圓圓的大鐘滴答滴答個沒完的聲音。
爸爸和媽媽下班回來，她跳下椅子也不穿鞋直直的跑過去，爸爸一把抱起她然後使勁用臉摩擦她的脖子。因為爸爸淺淺的胡根撓得脖子癢癢的，她只能抓住爸爸硬硬的頭發不停的笑。
媽媽有些皺着眉頭，并不是很開心，見了她摸摸她的頭，往她臉上親了一下，再把她接過來放回椅子上，叮囑着她不穿鞋子容易感冒的事情，然後她的肚子又開始叫了起來。
爺爺從廚房探出頭來，見了爸爸媽媽高興的叫他們先坐，然後一樣樣的端出剛做好的飯菜。
奶奶循例做的飯菜非常豐盛，色澤豔麗，香氣四溢，惹得她不停的吞着口水。爸爸盛了些蒸蛋放在自己碗裏，她吃了一口熱騰騰滑滑的蛋融化在嘴裏，真是美味極了！飯桌上傳來爸爸爺爺他們聊天歡快的聲音，還有酒杯相撞的聲音。
奶奶問起爸爸媽媽工作的事情，爸爸面露難色，媽媽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起來，爸爸回答着奶奶，媽媽臉上帶着笑容可是笑容裏是明顯的不悅，奶奶問起媽媽，媽媽用隐忍的眼神看着奶奶，到後來不耐煩的強硬起來。
自己仍在用小小的勺子吃着碗裏的蛋，那些蛋又滑又甜美，她聽不太明白其他人在說些什麽。
媽媽突然站起來，拿起自己的碗往地上砸下去，她聽見一聲巨響，然後爸爸憤怒的扇了媽媽一巴掌，又是一聲清脆的響聲。
她手足無措的坐在椅子上，望着眼前的一切，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媽媽的淚流了下來，她緊咬着嘴角看着屋子裏所有的人，媽媽的嘴角滲出一滴滴紅色的血，她掀翻了整張桌子，開始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其他的人，然後拿起東西摔門而去。
爸爸整個人生氣得頭上的青筋都快爆了出來，整個身體不住的顫抖着，雙手握成拳。奶奶因為高血壓昏了過去。
屋子裏的空氣中依然回蕩着媽媽的聲音。
“你們等着看吧，不是我在外面打點，家裏早就垮了，你們這群老不死的只知道相信別人的話說我在外面亂來，我就是喜歡去勾三搭四怎麽樣？沒有我的話這個家早就完了！我就是喜歡好好好，我走，我看看你們這幾個老不死先死還是我先死……”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發現自己的心跳得很厲害，完全慌亂沒有節奏，眼前一片淩亂狼藉不堪。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她是多麽多麽的害怕，
那天之後，媽媽再也沒有在家裏出現過。媽媽來過一次學校找她答應她要在放學後接她去玩。放學之後她背好書包，拿着自己考試一百分的卷子或者作業一百分的本子，蹲在學校大門的一個角落等媽媽。
可是等到夕陽歸隐，鳥兒飛走了一群又一群也不見媽媽的影子。一天、兩天、三天，她都不記得究竟有多少次她在牆頭睡着了，然後清涼的晚風喚醒了她，她默默地把試卷或本子裝進書包，沿着昏暗路燈照亮的小路回家去。
為什麽你不遵守答應過我的事情？為什麽你總是把我忘記？為什麽我永遠也等不到你？
回到家裏，爸爸一雙帶着血絲的眼睛看着自己，責罵着為什麽回來得這樣晚，她不敢說，怕說了媽媽就再也不會到學校看她。
她慢慢的就習慣了在沒事幹的時候一個人蹲在門口看着院子的大門，一直看啊看呀，可每次也只是黃昏的夕陽陪着她看落寞的夜景，直到有一天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記不起媽媽的樣子了。
後來她聽說爸爸媽媽要離婚的事情因為自己而擱淺下來，爸爸随後生了病，然後的回憶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爸爸死後的第二天，一個女人出現在爸爸的喪禮上，她突然感覺自己眼前一陣眩暈，然後是黑壓壓的烏雲，沒有空氣的窒息感覺向自己排山倒海的襲來。
媽媽一步步的向她走過去。她臉色煞白。
“你給我滾出去，這裏并不歡迎你。”
……
所以，她恨飯桌上的争吵，無論是誰，無論是為什麽。她恨。
艱難的抉擇（4）
衛生間外，顏舒葉注視着每個從裏面出來的人。爸爸和阿姨都在車裏了，等了許久都不見蕭子青過來他便下了車回來飯店等她。
他看見了蕭子青，她臉頰的頭發挂着水珠應該是剛洗過臉，肌膚白如霜雪還泛着蒼白，眼皮毫無力氣的低垂着，濕濕的睫毛微微眨了幾下。
她擡起頭看見了他，他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就在這時，蕭子青臉色急速地由白轉青，她用手緊緊的捂住嘴巴，臉上是非常痛苦的表情，淚水覆蓋上眼珠。
胃裏湧動的感覺一陣一陣朝喉嚨襲來，無法抑制惡心的感覺愈來愈強烈。
她轉身急速跑回衛生間。
他明白了，她在吐。
她剛剛吃了兩份羊排，現在幾乎吐了半個小時！
扶着牆再次出來，她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虛弱得罷了工，身體輕飄飄的，沒有一絲力氣。
顏舒葉走過去想要扶住她。
伸出手……
他修長的手指已經觸碰到她微涼的肌膚……
她此刻柔弱而無力。
她收收身體避開了他。
他還是扶住了她。他發覺她的身體冰涼的微微顫抖着，整個人好像一支枯萎的花朵。一點都不像剛剛那個明麗活潑的少女。
原來她剛剛都是裝的，都是為我解圍麽？一次又一次的，演講比賽的演講稿、雷雨天握緊的手、今天突然插進來的話，這些都是……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麽，又好像一直都不明白。
這一切都是她所說的“我只是做我覺得自己該做的事而已”麽？即使如此衰弱她也不要我的幫助麽？看着她捂着胃的樣子，他心裏漸漸的泛起絲絲疼痛，可是嘴裏還是說着倔強的話。
“剛剛還叫我哥哥呢，怎麽，現在我爸不在就想翻臉呀？”本是一句調皮的話，可是他卻說出嘲諷的語氣。他控制不了，一看見爸爸剛剛與她那麽親近，自己就火大，而且火氣不可控制的越來越大。
蕭子青低着頭也懶得再避開他的手，她已經很累很累了，不算剛剛的嘔吐，就是先前吃飯時候的演戲也讓自己耗盡了能量，自己終究不是會那樣撒嬌的人。就算能騙過全世界她也騙不了自己，她早就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了，而她，在見到他的第一天起也已經見識過他的淩厲。
她擡頭看着他的臉，那張臉和第一次見到的一摸一樣，棱角分明，目光如流水，嘴角總是一抹不明顯的笑。
“嗯。”
她不置可否，虛弱的從喉嚨裏哼出一點聲音。既然他已看穿就不必再裝了，她也沒有力氣再裝了。
“是你自己說過‘我們從來就不是兄妹’的，我自然不敢高攀。”
她淡淡的說，聲音裏沒什麽情緒。
“你很有自知之明嘛……但是為什麽，難道你不想看我爸對我發脾氣麽？你為什麽要幫我？難道是因為你怕我？還是說……你喜歡我？”
顏舒葉嘴角微笑斜斜的看她。
整整身體，她站直。剛才的柔弱漸漸不見。她也對他微笑。
“我不怕你也不是喜歡你，也不是故意要幫你，只是覺得吃飯的時候不該談其他不愉快的事，畢竟一家人在一起的時間是很可貴的，說不定哪天有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出現，就再也見不到自己最親的人了。”
一語雙關的回答。話到了後面卻帶着不經意的哀傷。
他放開了扶她的手。口口聲聲說着不是，可是她的理由不也都是處處在為他着想的麽？可是她卻說得理所當然與他無關一樣。他已不得不承認他輸了，輸在她的“不是”裏面。輸在她的不在乎裏面。輸在她幹淨如孩子般純淨卻又帶着淡淡憂傷的眼眸裏面。
不過一轉念又想起她的那一句沒有溫度的“因為對我來說顏舒葉什麽都不是”，因為不在乎所以一切都無所謂了吧。因為無所謂的人不會受傷害吧。
顏舒葉知道她剛才的話說道出了她自己的痛處，但是那個“一家人”明顯的突兀了出來。看起來你和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