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那夜裏東山上萬妖兵搜尋宮殿又逢花長老被魔尊重傷,這件蹊跷事很快就在魔妖兩界傳得沸沸揚揚。
不少大妖們都覺得或許是花長老密謀要對魔尊大人不利被抓,否則不至于鬧得如此大的動靜。
姬離在山洞裏尋到滿身是血的少女時,她已經是神智全無,鮮血飛濺至大片泥土都被染了顏色。
伏靈草妖是三界之中有名的增補修為的妖族,她們的血液更是被無數妖怪道人們所觊觎。
因此大部分伏靈草妖都是飽受折磨的被吸盡骨血剜去血肉最終方才取出內丹。
少女那頸旁的傷并不致命,反而是是故意要放盡她的鮮血的手段才更惡毒。
這等殘酷折磨的手段,讓姬離都不敢肆意觸碰猶如枯草一般脆弱的少女。
大量血液的流失使得少女極度虛弱,甚至連同她的形體也在緩慢的消失。
姬離看着自己滿手的血跡守在榻旁,發愣似的想起花鳳的話。
假若自己沒有故意要折磨竹風而是直接處死他,興許少女就不會遭受這般非人的虐待。
妖雪兒匆忙趕來東山時,便看見床榻伏靈草妖形體已經是接近透明,分明就是要熬不住了。
“她都已經被放光了血,恐怕很難……”話語停在喉間,妖雪兒被周身彌漫而來的黑霧吓得連忙改口,“我要血,一定要是新鮮幹淨的血,越多越好!”
姬離面色沉靜的應:“行。”
這般徹夜不停歇的忙活三個多月,妖雪兒才勉強保持住伏靈草妖的形體。
從盛夏到初秋魔妖兩界往東山裏運送大量的靈草仙藥,而每日裏更有大量的藥湯送進東山主殿。
初秋時節裏庭院裏的樹木枝葉已經開始泛黃,全然沒有盛夏裏的百花争豔郁郁蔥蔥。
妖雪兒來到東山主殿時,只見這外邊的妖兵又換了一批。
主屋內裏微風徐徐而來,妖雪兒探手抓住飛來的紙張,頗有興趣的看着紙張的字,不由的笑出聲來。
這些紙張上面只寫着一個蠢字,字跡倒還算是工整,只不過跟好看無緣。
姬離面色沉靜的卧在軟榻旁,周邊濃重的黑霧好似張牙舞爪,大抵是情緒不佳的很。
那不遠處乖巧跪坐在在小桌前練字的少女,額頭上貼着同樣字跡的字條,神情似是委屈的緊,偏偏提筆的動作還有模有樣的。
“喲,這又是在鬧哪一出呢?”
妖雪兒邁着婀娜多姿的步伐,徑直走向那小桌旁,倒也不怎麽避諱這位性情暴怒的魔尊大人。
妖雪兒畢竟是前任魔尊大人親自任命的右長老,雖然後來被姬月偷襲困在雪原千年。
可妖雪兒在魔妖兩界的實力仍舊不容忽視,所以姬離任命她擔任護法一職,讓她管着原先的雪原以及周邊的十五座城池。
長熒看着坐在桌旁的妖雪兒,以為她是在問自己,便提着筆寫字遞了過去:
【離大人,讓長熒寫一千張蠢字呢 。】
妖雪兒看着少女白皙到蒼白的面容,視線落在她那頸旁還很是明顯的傷疤問:“那你寫多少遍了?”
【已經寫了兩百張啦。】長熒舉着字眼眸裏掩飾不住璀璨笑意。
“小長熒,你怎麽能這麽乖呢?”
妖雪兒探手揭開少女臉頰貼着的紙張,輕瞥了眼一直不出聲的姬離,心生惡作劇的靠近了些少女,“可憐的小長熒,你現在病都沒好,離大人就對你這麽兇,不如你跟我回雪原吃香喝辣的,好不好?”
說話間,妖雪兒便要伸手去揉少女的臉蛋,可手還沒觸及便被扣住手腕。
原本窩在軟塌的姬離,不知何時悄然移至身旁,掌心微緊的摟住手腕嚴肅道:“這裏不是你的雪原山莊,她也不是你的侍妾,你最好規矩些。”
妖雪兒看戲不閑熱鬧笑了笑,“好,我不碰你的心肝寶貝就是了,不過你自己又對人家兇的很,豈不是反常?”
姬離被這話說的莫名心虛,驟然間松開抓住妖雪兒的手,很是嫌棄的用帕巾擦拭着手應:“你以為誰都要跟你一樣嗎?”
“我自然是比不得魔尊大人您吶,難怪魔妖兩界都在猜測東山是不是出大事。”妖雪兒不甘心被姬離怼死,反而很有閑心的數落了起來,“聽說好些大妖都以為魔尊屯兵不就要去攻打仙門道人
,這種事可不是我能幹出來的。”
“你倒是聽了不少流言蜚語。”姬離并不想跟妖雪兒逞口舌之快,畢竟魔尊裏的大妖各懷鬼胎,恐怕沒有人比他們更想東山亂成一團。
妖雪兒見姬離這般說,心裏多少有些數。
現下才剛一統魔妖兩界,局勢并不穩定,貿然進攻仙門實在是不明智,妖雪兒初時聽到,真的以為是流言。
既然當初姬離能為一統魔妖與當初的妖王和焰霞宮宮主周旋計謀如此久,怎麽會因為一個小跟班而險些犯這種錯。
可當入東山見着姬離為小跟班鬧得如此瘋狂,妖雪兒又覺得其實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怎麽看姬離對這小跟班有些過分照顧。
大抵是妖雪兒探過來的目光過于明顯,少女眼眸輕眨了眨,擡手舉着紙張:
【妖姐姐,看着長熒做什麽呀?】
“當然是因為小長熒太可愛了。”
長熒腼腆的露出笑容,慘白如紙的小臉微微泛起紅暈,搖了搖頭執筆寫了寫:
【沒有妖姐姐可愛的。】
妖雪兒笑得合不攏嘴道:“天吶,你真是可愛死了!”
姬離探手拿走少女面前的紙張,指間紙張随即化為灰燼,眉頭不悅的皺了起來斥責:“蠢,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了?”
假若不是少女過于輕信她人,何至于傻到跟着那妖仆被拐騙出東山主殿?
每每一想起此事,姬離心口的怒火就忍不住爆發。
長熒被斥責的呆住,面上燦爛笑容一下消失,眼眸滿是自責的低垂着腦袋。
“魔尊大人這麽兇,小心将來人被拐跑喽。”妖雪兒沒想到姬離會如此易怒,真是可憐小長熒。
姬離冷眼看着妖雪兒耐心全無道:“本尊是讓你來給她治病,可不是讓你來調戲她的。”
妖雪兒見姬離周邊黑霧迅速膨脹,便連忙收了玩笑話,認真地的檢查起少女的傷勢。
本來少女頸旁的傷并不是致命,自從恢複血液之後,她的臉已經從最初的青紫色轉變為正常。
可是一直不見發出聲音,妖雪兒對此也很是困惑。
雖然姬離對小跟班兇悍了些,不過妖雪兒親眼看見姬離為給小跟班養傷,無論需要什麽仙草靈藥她都沒有半點舍不得。
正因為源源不斷運進東山的珍貴藥材,才使得大妖們誤以為是魔尊大人受了重傷。
“小長熒乖,把嘴張開。”
長熒看着一旁嚴肅的壞女人吓得配合的很,生怕又惹得壞女人生氣。
“奇怪,明明已經恢複了啊。”妖雪兒狐疑的看了看少女,“你試着看能不能啊一聲。”
那半張嘴的少女似是被點住穴,完全沒有半點聲響,眉頭微皺在一塊,而後艱難的搖頭。
“你是嗓子還痛嗎?”
少女搖頭執筆寫下:【不痛。】
“這可真奇怪。” 按理來說傷口都不痛,那應該已經是愈合才對。
姬離雖然一直沒出聲,可仍舊是關心檢查眉頭緊皺道:“你能不能說的準确些?”
妖雪兒偏頭看向姬離應:“好吧,這種傷有可能是她修為太低,所以還需要一段時間觀察,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匕首傷的太準,如果是後一種恐怕神仙也難救了。”
“什麽意思?”姬離眉眼間已是掩飾不住的怒火,“如果治不好,你別耽誤了她。”
“別激動,小長熒運氣一向很好的,應該只是她修為太弱,這回受傷嚴重本就很危險,你太急切可不是好事。”
“還有魔尊大人說話真是無情啊,當初找我的時候火急火燎的,現在說趕人就趕人。”妖雪兒從袖帶裏拿出藥瓶放置在少女的面前,“小長熒,你說魔尊大人是不是對我很壞?”
長熒猶豫的看了看壞女人,腦袋連忙搖頭。
如果壞女人不生氣的事,其實不壞的。
“你倒還挺護主的。”妖雪兒見着少女的反應,忍俊不禁的探手拿起筆寫着。
【小長熒,你知不知道魔尊大人知道在你受傷之後差點就做了件大蠢事 。】
長熒不明白的搖頭,心想壞女人怎麽會做大蠢事呢?
妖雪兒心想少女一定大概還不知道姬離差點掀動仙魔大戰。
“這事以後再同你說吧。”妖雪兒瞥見不遠處的姬離,連忙銷毀紙張,緩緩起身,“你記得吃藥,我冬日裏再來瞧瞧吧。”
說罷,妖雪兒便利索的離開主殿。
長熒猶豫的看了看那一旁沉靜的壞女人,還沒想明白妖姐姐說的大蠢事是什麽?
或許是少女的目光過于明顯,姬離偏頭問:“怎麽了?”
少女猶豫的提筆寫下字,而後舉起紙張:
【離大人,不高興了嗎?】
自從長熒醒過來之後,壞女人一直眉頭緊皺,就連話也比平時少了。
當然最明顯的還是壞女人周邊的黑霧比從前還要濃郁了許多。
姬離上前走近坐在少女身旁,探手拿起藥瓶,取了兩顆藥丸遞至她的嘴旁應:“沒有不高興,快把藥吃了。”
長熒低頭吃下藥,又灌了一大杯茶水,只瞥見壞女人身旁的黑霧卻越發濃重了。
果然還是因為自己太蠢了,才惹得壞女人這麽生氣。
雖然長熒沒有出主殿,可是多少聽說過那夜壞女人為了尋找自己發了多大的火。
從秋日裏到寒冬時,東山雖然不下雪,可山林間的樹木卻都已凋謝。
從廊裏向外張望便是大片光禿禿的山林,長熒窩坐長廊裏眺望遠處即将躲進山林裏的太陽,心中默數着數。
果然不到三,壞女人便回了主殿。
只不過壞女人每天忙完回來時,心情多數是不好的。
姬離因着在仙門領地下方大量的高額懸賞令以此來抓捕竹風,這近半年仍舊沒有半點消息,所以不免有些煩悶。
東山寒冬傍晚裏有些冷,少女嗓子又一直不見好,因此主殿裏時常是安靜的異常。
從廊裏出來的長熒,小心翼翼的奉着茶水。
壞女人探手輕觸長熒面容時,還有些涼人。
長熒側着腦袋貼住壞女人的掌心,因着不能說話,所以也不好出聲詢問。
姬離知道對于藏在仙門的竹風不能操之過急,否則一旦決策失誤,最先倒黴的還是自己。
現下安頓魔妖兩界才是最重要的事,少女的仇自己早晚會親手替她報的。
夜幕落下時姬離泡在藥花浴,因着冬日的來臨,所以極寒之症發作的次數明顯比炎炎夏日裏的多。
長熒窩在床榻等到深夜裏,整個人昏昏欲睡時壞女人才從裏間出來。
壞女人周邊彌漫着濃重的黑霧,面色蒼白的将長熒摟在懷裏。
噬骨的寒冷不斷的侵蝕着姬離,就像是數不盡的毒蟲撕咬血肉,青色蜈蚣迅速的盤旋在右側臉頰,随即便結上一層薄薄的冰霜。
這種場面長熒見過很多回,自然也知道壞女人的病發作了。
長熒伸展手臂環住壞女人,探頭輕吻住那抿緊的薄唇,試圖能緩解壞女人的痛楚。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壞女人卻避開長熒的靠近。
“現在不行。”姬離掌心抵住少女柔軟的唇,齒間禁不住哆嗦起來,“你現在修為大損,不要貿然運用靈力,會被反噬的。”
長熒想要詢問怎麽才能幫助壞女人,可卻沒辦法發出聲來,只好探手在壞女人掌心寫着字:
【那要怎麽辦?】
姬離伸展手臂環住懷裏的少女,臉頰貼近她頸旁,落下的呼吸冰冷刺骨,安撫似的應:“你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沒事的。”
這夜裏長熒一夜沒睡,骨頭被壞女人勒的發疼。
天明時主殿照進滿地日光,壞女人恢複些精神,不過面色卻蒼白的緊。
長熒眼眸通紅滿是疲倦的看着起身的壞女人,探手扯住她的裙裳一角。
姬離轉身不解的看着少女,随即探手伸過去問:“怎麽了?”
少女指腹在姬離掌心認真寫着字,筆畫落在掌心有些許癢。
【離大人生病了,不休息嗎?】
“我沒事。”姬離視線落在少女泛紅的眼眸,指腹輕揉着她眼角,“你困的話,就繼續休息吧。”
魔界大妖們無時無刻不在觀望東山的消息,所以姬離必須要讓自己保持絕對強勢才能壓制住他們。
等姬離離開主殿,長熒卧在床榻一覺睡到黃昏。
妖雪兒來東山主殿檢查病情時,順便送來一場大雪。
從不下雪的東山鋪上潔白的冰雪,姬離見着眼眸裏亮着光的少女,便知她分明是想要去玩的。
“只能玩一會,知道嗎?”姬離挨不住少女的熱切目光出聲。
長熒眼眸彎彎的點頭,随即便欣喜的跑出主屋。
“她的傷其實是沒問題的,可是一直說不出話來,我覺得有可能是因為她當時太害怕被吓着了。”妖雪兒滿是認真的說着。
可是姬離探來的目光卻滿是不信任,“你确定不是因為你醫術不精湛的緣故嗎?”
妖雪兒無奈的聳肩應:“魔尊大人要是不信,大可讓花鳳來替長熒檢查。”
其實妖雪兒心裏明白姬離是不信任把少女交給花鳳,所以才千裏迢迢讓自己來診治,畢竟魔妖兩界都知道花長老對姬離的觊觎
而少女對于姬離的重要性,哪怕她自己不說,旁人不會看不出來的。
“長熒的修為實在是太低,而火焰珠本身具有極強的靈力,如果不能讓她增長修為加以利用,實在是太可惜了。”
“魔界裏的妖都是修煉邪術,火焰珠是神物,尋常妖術根本控制不住。”姬離哪裏沒有想過這方面,只不過是被當初那場大火給扼殺想法。
妖雪兒看向那正捧着雪的少女道:“仙門道人應當有專門的修習心法,假若魔尊大人舍得的話……”
姬離一口打斷妖雪兒這不正經的提議眉頭微皺:“ 仙門教授心法要訣從來都是嚴禁魔妖偷習,哪有這般容易?”
“這也不是不可能,仙門裏的上仙平日裏很少出面,多是底下的平虛道館裏的道士們負責守護人間,而道館招收道徒自然都是從人間尋來的,總會有漏洞法子可鑽。”
妖雪兒見姬離神情似有猶豫,便又說道,“長熒修為一直不見長,要知道魔界的妖怪見着伏靈草妖那可都恨不得喝血吃肉,對她而言并不是什麽好事。”
姬離眉頭微蹙,魔妖兩界的妖怪确實是個隐患,要想長熒安穩待在魔界,若是沒有一身高深的修為,那她一旦離了自己,若是下一回等待她會更慘烈。
就算姬離有心想把長熒緊緊拴在手裏一刻都不放下,可自己難免會有無暇顧及,尤其是現在極寒之症困擾着姬離。
唯一能解極寒之症的火焰珠又因着長熒而無法運用靈力。
兜兜轉轉一大圈,姬離也知道只有讓長熒提升修為,才是解決一切的根本。
“這事以後再說吧。”姬離停頓的應了句。
妖雪兒見姬離如此謹慎頗為意外打趣道:“看來魔尊大人真是片刻也離不得小跟班啊。”
姬離心虛到倔強連忙反問:“本尊如何就離不得她?”
“難道魔尊大人不是舍不得小跟班去仙門修習?”
妖雪兒看着那雪中的少女,心中不由得羨慕,“可她到底是身份低賤的伏靈草妖,将來修為還不得長進,一定會受到更嚴重的傷害。”
對于妖雪兒的話,姬離是知道其中利害,那日發覺少女重傷時的感受,無論如何也是無法忽視。
哪怕自己再不願承認也不得不正視 ,自己放不下更容不得他人占有少女。
“這事本尊自有安排,你無需多言。”
妖雪兒打量姬離平靜的面容多少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
假若姬離只是想養着長熒玩一玩,那更應該利用她物盡其用才對。
火焰珠那可是神物啊,若是長熒一直不會利用,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若是魔尊哪日嫌棄了她,不妨把她送給我吧?”妖雪兒玩笑的說了句。
沒想到那濃重的黑霧突然襲來,吓得妖雪兒連忙躲避應:“只是玩笑話而已,魔尊何必當真呢?”
姬離指尖畫着咒術,黑霧随之纏繞,眉間盡是不悅道:“我不想再聽到這種關于長熒的玩笑話,你最好懂些分寸。”
“行,我錯了。”妖雪兒連忙投降,心想姬離陰晴不定的性子有時還真像她母親姬月,心狠手辣的讓人防不勝防。
待妖雪兒匆忙離開主殿,外邊的雪随之停了下來。
東山的溫暖使得積雪很快就融化成水,長熒寶貝的捧着雪人從庭院回來,不一會兒就融化成水。
姬離看着少女發間因着雪水融化而被浸濕,指腹施着咒術擦拭發間的水珠道:“這麽喜歡雪嗎?”
長熒欣然的點了點頭,因着東山裏從不下雪,所以一時貪玩了會。
夜裏姬離正思量妖雪兒的話猶豫的出聲:“你想學法術嗎?”
長熒窩在懷裏眼眸滿是好奇的看着,随即探手在壞女人掌心寫着字:
【離大人要教長熒學法術?】
“我只會妖術不會法術。”姬離偏頭看着懷裏的少女,指腹輕觸她側臉,因着她傷的太重,所以臉頰都廋了許多。
少女捧住姬離的手又劃了劃:【那長熒這麽笨,要是學不會法術怎麽辦?】
這麽一說,姬離還真不得不認真考慮少女的能力。
畢竟從前教授少女學習妖術時,親眼見過她笨拙到什麽程度。
更何況仙門道館又離魔界太遠,假若少女遇到什麽麻煩,姬離擔心顧不上她的安危。
姬離一手摟住少女入懷安撫道:“別怕,你只要把那些法術口訣一一背下來,如果學不會我再來教你。”
長熒沒法在壞女人掌心寫字,只能仰頭對着口型說:【長熒不怕的】
這會長熒還不知道仙門離魔界到底有多遠,只以為自己是早上出去晚上就會回來。
對于少女的話,姬離倒沒有多少認真,只是心裏卻總是不放心,因此猶豫了許久。
又是一年春日裏,長熒自從聽到壞女人提起去仙門修習法術之後,便再沒有下文。
可是平日裏壞女人很忙,長熒沒法說話,因此很多事不好詢問。
午間妖雪兒送藥時,長熒舉着紙張詢問起仙門修習法術的事。
“小長熒放心吧,尋常仙門都是秋日裏收徒。”妖雪兒以為姬離同長熒商量妥當,便索性同她說了修習法術跟火焰珠的事。
【謝謝妖姐姐。】
長熒這時才知道原來自己學的法術這麽重要。
壞女人每回發病都特別的痛苦,長熒也特別想學習好法術來給壞女人治病。
妖雪兒探手揉了揉長熒的臉蛋應:“真乖,姐姐正好有一個許久未見的老相好在仙門,興許還能讓她多照顧你。”
長熒不解的舉起紙張:【老相好是什麽呀?】
“大概就是你跟魔尊這種關系。”妖雪兒滿是暧昧的打量單純的長熒,心想這孩子估摸被姬離吃幹抹淨都不知道發生事。
【我跟離大人的關系?】長熒困惑的看着妖雪兒,還是不太明白。
“總之你放心就是了。”妖雪兒樂得去人間湊熱鬧,說完便離了主殿。
春夏交接,時日過的飛快,長熒發現壞女人每日裏有好多事忙,可是自己卻沒法幫忙,只能練好多的字。
初秋時妖雪兒還沒得到消息,便有些焦急特意來找姬離提及仙門收徒的事,“現在時節不早了,我帶着小長熒出發也需要些時日。”
姬離眉頭微皺的猶豫道:“仙門初級弟子都要修習三年,時間未免太長了。”
妖雪兒沒想到姬離打聽這麽清楚應:“三年對于妖怪而言,其實也不過睜眼閉眼的事。”
“長熒她又不會說話,腦袋又笨,人間那些兇險事她若是應付不來,怎麽辦?”
“人間再虛僞至少還會挂着仁義道德,可要跟咱們魔界整日裏打打殺殺相比,肯定還是安全的。”妖雪兒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優容寡斷的姬離,心想她這是在把長熒當三歲娃在養嗎?
三年對于妖怪而言,真的是吃吃喝喝就随便混過去了。
這日深夜裏姬離回主殿,長熒守在軟塌都已經打起瞌睡。
姬離探手輕觸少女的面容,仍舊是舍不得讓她離開。
長熒迷糊的睜開眼,便看見軟塌旁的壞女人,眼眸方才恢複些精神,忙想去找紙和筆。
“寫吧。”姬離伸展手遞過去。
少女乖巧的捧住手在掌心裏寫:【離大人,今天很忙嗎?】
姬離視線落在少女那亮閃閃的眼眸應:“不忙,只是在準備你去仙門修習的事。”
長熒一聽到仙門修習滿是認真的寫:【那什麽時候去呢?】
“大概就這幾天吧。”姬離探手反握住少女的手,将她輕輕一扯拉入懷裏。
少女捧住姬離的手劃了劃:【這麽快?】
姬離讓少女坐在膝上,從後背緊緊摟住少女,低頭枕在少女的肩旁頗為低沉:“你不想去的話,來年再去也不遲。”
長熒連忙搖頭寫着:【想去!】
“仙門修習至少要三年,你真願意吃的這個苦嗎?”姬離手臂挽住纖瘦的少女,低頭嗅着少女的清香,不免有些許心猿意馬,左手輕躍入她衣擺。
【三年很快的!】長熒絲毫沒有察覺到壞女人的動作,滿心沉浸在要去學法術的欣喜。
姬離右手食指輕挑起少女下颌,眼眸凝視少女的面容,低頭輕啄了下那柔唇眉頭微皺多疑的問:“你是不是早就想離開我了?”
長熒不解的看着壞女人搖頭,指腹在她右手寫着字:【沒有,長熒想學好法術就能給離大人治病了!】
“傻瓜,仙門法術哪有這麽容易學的?”姬離見着滿是信心的少女不免有些擔心,掌心輕撫她後頸,滿是哀怨的又輕啄了她幾下,“更何況人間熱鬧繁華,多少妖怪去了之後,便再也不願回來了。”
現下少女心思單純,難保将來不會被外界那般花花世界迷了心眼。
這般想着姬離心中就越發不安,待回神時才發覺自己已将少女放至軟塌。
自從長熒受傷醒來之後,壞女人已經很久沒有親這麽久。
長熒有些喘不過氣的看着俯身靠近的壞女人,正欲再寫字時,又忽地落下一陣親吻。
姬離掌心捧住少女後頸不願讓她逃離,直至少女忽地沒了動靜,方才拉開距離,可少女已面色蒼白的緊,嘴唇甚至發了紫。
“長熒,你沒事吧?”
姬離連忙拉開距離探手給她舒緩氣息。
少女眼眸渙散好一會才緩過神來,長呼了一口氣搖頭,拽着姬離的手寫着:
【沒事,就是腦袋有點暈。】
姬離這才松了口氣,心想少女真的是修為太差了。
這樣下去她終歸會承受不住自己身旁的黑霧而被吞噬。
因着這突然的恐怖設想,姬離才下定決心要送少女去仙門。
本來以為去仙門無望的妖雪兒,沒想到會突然收到姬離去仙門的通知。
出發的前日姬離一夜未眠,為了方便少女攜帶包裹物件,所以給了她法術佩囊。
長熒往裏扔了好些小物件,甚至都想帶幾個盆栽,可後來被壞女人阻止了。
清晨山林薄霧未消,長熒給盆栽澆着水,心裏還滿懷期待的緊。
姬離從拿出一枚圓形緋紅色晶石鏈親自系在少女頸間,俯身親了下少女柔唇。
“這是我特意煉制給你的晶石,我也有一條,只有你有任何危險,我都能随時感應到。”姬離右手臂也纏繞一條相同的緋紅色晶石吊墜。
少女捧住姬離的手寫了寫:【好漂亮啊。】
“你要記住這東西不許摘下來。”姬離手臂環住面前的少女不免羞于啓齒低聲道,“還有你要是想我了,大可讓妖雪兒帶你回來,知道了嗎?”
長熒從來沒有見過壞女人說這麽多麽話。
妖雪兒來接長熒時,姬離反常沒有相送,只是獨坐在主殿內簡單的交待幾句。
等長熒被妖雪兒帶出東山,飛往仙魔邊境時,方才察覺好像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
【仙門這麽遠的嗎?】長熒坐在飛鳥的後背看着越來越遠的東山,莫名有些許害怕起來,舉着紙張問妖雪兒。
妖雪兒悠閑的瞥了眼應:“從魔界去仙門最快也要半月,路上過關繁雜的很,所以我們這一去至少也要三年才能回來咯。”
長熒吓得不輕這會才知壞女人說的修習三年,原來是指三年後才能回魔界。
原本空中就容易風大,妖雪兒忽地發覺臉頰落下雨滴時,還困惑的看了看不遠處的太陽喃喃道:“奇怪了,怎麽會下雨呢?”
妖雪兒偏頭一看被滿臉淚水的少女吓得不輕忙問:“你是不舒服還是怎麽了?”
少女眼眶凝聚着熱淚被分吹得漂浮起來,小臉可憐的很,埋頭寫着字遞過來:【沒有不舒服,長熒就是想離大人啦。】
額……
這才走出多少裏地啊!
等從魔界到仙門領地時,人間已經是九月初旬。
妖怪入人界都要隐蔽妖氣,可妖雪兒發現長熒根本就沒什麽妖氣。
哪怕是仙門道人從她面前路過都不帶多看一眼,這簡直是弱到讓人看都不願多看。
人間沉迷求仙問道的人不少,所以每年要設考試,平虛館是天下第一大道館,更是人員多到擁擠的地步。
妖雪兒一方面在托關系給長熒找後門,另一方面則是帶着她基本熟悉人間的規矩,唯恐她自己暴露身份。
“記住不能擅自用法術,也不能飛或是穿牆之類,凡人膽子很小的,你要是不小心吓到他們,那就沒法混了。”妖雪兒買了串新鮮的糖葫蘆,自個吃一顆又一顆,而後才遞給長熒,“總之萬事小心謹慎,有事先問我,否則要是出了什麽事,你的離大人會擔心的,知道嗎?”
長熒張嘴吃着僅剩的一顆糖葫蘆,臉頰鼓鼓的連連點頭,掌心輕握住頸間的晶石,心裏已經決定以後不再喚離大人壞女人了。
畢竟離大人其實對自己還是很好的,自己什麽都不會,可離大人卻不嫌棄自己,甚至還送自己來人間學習法術。
平虛館在一處清淨山林,可是再幹淨的地方,只要有人就有貪婪。
一路上妖雪兒全憑砸着大把的銀子将長熒送進外家弟子院。
清早長熒的長發用簡單的木簪子束在腦後,道袍是灰衣長裳,頗為素潔的打扮。
外家弟子院并不是一開始就學心法口訣,而是從修身養性開始。
最初三個月無外乎每天就是清掃庭院,提水澆花,以及播種齋菜。
而長熒湊巧最喜歡就是幹這種事了,每日裏樂在其中。
只不過那些一心求道的人很快熱情消退,不少人因着大冬日裏的晨起苦活而離了院。
“真懷疑平虛館收外家弟子,只是為了銀子。”
“可不是嘛,這幾個月手都磨出繭子來,也不見學個一招半式的法術。”
“不行,我要回家了!”
這類的話長熒每天都能聽見,等到院內進行外家弟子第一輪考核時,其實已經沒剩多少人了。
妖雪兒斜窩在林間,手裏吃着新鮮的烤雞,看着埋頭默寫初級仙門心法口訣的長熒。
“咕咕。”妖雪兒變着聲招引長熒的注意。
那坐落在溪旁的長熒從默寫咒法當中緩過神來,小心翼翼的走向那林間。
“哎呦,小長熒都瘦了。”妖雪兒這陣子着急尋自己的老相好,一時也沒注意少女,“來,多吃些肉肉。”
長熒本來挺喜歡吃齋菜,可是人間的食物真的太好吃了,便沒忍住吃掉一個雞腿。
只不過妖雪兒吃的很快,幾乎大半只雞都進了妖雪兒的肚子。
“聽說過些時日平虛館會有道士來核查挑選弟子入內室,你好好努力。”妖雪兒喝着酒惬意的念叨。
長熒吃着旁的漿果點頭,而後握着木炭在石塊上寫着:【長熒會學習更厲害的法術嗎?】
妖雪兒點頭應:“嗯,別急慢慢來。”
等山林間大雪茫茫時,平虛館裏的道士們來挑選合适的弟子。
最年長的是一位姓安的道姑,說話很是輕聲溫柔,因此外家不少男弟子都經常提起。
只不過這位安道姑只收女弟子,而且對弟子的要求很嚴格。
長熒在考核練習招式時,因着太緊張,還出了些差錯,連同心法口訣也默寫錯了幾句。
那不遠處圍觀的妖雪兒都沒臉看,探手捂住眼低聲嘆:“這孩子從某種程度而言也是修仙奇才啊。”
這麽簡單的招式都能練的這麽差,真是沒眼看。
可大抵是長熒運氣好,安道姑破格收了她做弟子。
當夜裏便随着安道姑和其他幾位弟子上山入平虛道館。
平虛館是天下第一大道館,光是供應道館上萬弟子的齋菜就包了附近好幾處山頭,更被道館何等的氣派。
只不過平虛館等級森嚴,除卻無涯峰是道館大殿掌門以及師叔們居住,其餘的各弟子都在山崖設有莊園清修。
長熒學習心法口訣很是刻苦,可惜就是沒有慧根,一直學的很慢。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