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原本只打算小睡片刻,最後還是睡到了晚霞初登之時,若不是思木來叫兩人用晚膳,恐還得接着睡下去。

阮萱這一小覺睡得舒坦,将今日因早起困乏的精力補充了大半。

然而陸錦行卻是一直沒睡着,但凡閉上眼,腦海裏總是萦繞不去對那如悠公子的各種想象。

相貌、品行、才學,統統想了個遍。

如此這般,自尋了好幾日的煩惱。

只是他總是一副冷然寡言的模樣,就算心裏有憂思臉上也顯不出來。更何況最近幾日因為香膏上市的事情,阮萱忙得團團轉,對他便疏忽了些。

要說阮萱同方如辰合作,還真的選對了人。

方如辰不僅極具經商頭腦,在京城裏的人脈也是遍布各行各業,他特意提前放出新式香膏的消息,又請貴公子好好帶貨宣傳了一番,等到真正售賣那日,五百盒的量不過半日便全數銷完,一時供不應求。

可謂出師大捷,即便阮萱對自己的産品有自信,但也沒想到效果會這麽好。

對此方如辰亦是很意外,若說他先前對阮萱尚有那麽一絲質疑,這會兒随着香膏大賣算是徹底煙消雲散了,他相信這人是有本事的,就是性子着實軟了點。

後來,阮萱又同方如辰坐下來合計一番,兩人決定暫時不生産了。

倒不是沒有産出的能力,別說幾百盒,就是一天千盒也能加班加點做出來。

正所謂物以稀為貴,既然貴夫們喜歡,那不正好利用這次機會走精品高端路線。所以兩人決定,下一批的産品采取預定的方式,阮萱還提出可以給身份特殊的個別貴夫發放會員卡。

簡單來說,就是饑餓營銷和高端品牌身份榮譽那一套,在阮萱從前的世界裏裏,這些不過是玩爛了的經典策略。

這也用事實證明,經典不愧是經典,在哪兒都好使。

眼下高端市場是有了,那麽普通下沉市場也不能放過,阮萱決定她得研究一些性價比高的産品,讓京城兒郎都用上她家的“彩黛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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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香味對應不同顏色的外盒,故名“彩黛”。

這廂已到午後,阮萱和方如辰也商讨得差不多,便拿上之前專程讓制香師傅定制的刻名彩黛膏離開了。

她興沖沖地回到陸府,一路想的都是陸錦行收到彩黛膏時會是怎樣的表情,應該會從嘴角浮起淺淡綿綿的笑意吧,光是這樣想着,就覺得心裏甜軟軟的。

誰料還未入苑,便聽到了院內傳來尖利難聽的男聲。

“三弟,你做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給誰看,這兒可沒人讓你勾搭......賤人!”

“三少爺......小心!”思木大喊。

阮萱聽到聲響便沖進了院子,可還是晚了一步。

“啪”的一聲,那總是疏冷無言的人已被一巴掌打了臉,人也沒站穩摔在冷硬的石板地上。

“錦行!”

阮萱趕緊将人摟在懷裏,只見他的半邊臉頰已經紅腫起來,淩亂的發絲帖在微腫的嘴角。

阮萱心疼極了,顫抖地伸了伸手不敢觸碰,擡頭咬牙怒道:“陸錦然,這兒不是你撒潑的地,你滾出去!”

要不是女尊世界裏女人打男人不太好,否則這會兒她真得好好抽陸錦然兩耳光,加倍還回去。

“哼,我撒潑?”陸錦然上前兩步,“弟妻主,我可是好心替你管教夫郎,誰讓他不守夫道,勾引別家妻主!”

受此大辱,陸錦行再是逆來順受慣了,也斷不能再忍下去。

他慢慢擡起了頭,那覆眼的緞布歪斜了幾分,露出點兒微顫的睫毛,他問:“二哥,你倒是說說,我勾引了誰?”

“你還好意思問!不就是,不就是......”陸錦然嗫嚅半天,不知該不該将那個名字說出來。

陸錦行當然知道陸錦然想說的是誰。

明明他早已死了心認了命,這些人怎麽就是不放過他呢?

片晌,他忍不住自嘲地“呵”了一聲。

見到陸錦行如此反應,陸錦然以為他是在嘲諷自己,臉色登時難看至極。

他想起今日本來懷着即将出嫁的喜悅去阿爹屋裏,卻沒想到意外聽到了關于陸錦行從前的一些事兒,更沒想到竟然還與他即将嫁的妻主有關。

他從小霸道刁蠻慣了,加之素來瞧不上這個舞郎生的狐媚庶弟,當場就摔了杯子。

他阿爹再三囑咐不可将事情鬧大,讓他暫時先忍了,往後慢慢找機會出氣就是。

可是陸錦然從汀蘭苑出來後,左想右想還是咽不下這口氣,便急沖沖來找陸錦行的麻煩。

一入頤景苑,就是各種污言穢語脫口而出,哪有半點高門閨秀的模樣,堪比市斤潑夫。

眼下被嗆了聲,他又是半點不服輸的性子,便也不管說出那個名字有何後果了。

“就是......就是趙成嫣小姐,我未來的妻主,你......你勾引她,陸錦行你不要臉!”

“二少爺,你可不要平白污蔑我家少爺!”思木方才沒護住人,這下哪裏還容得下自家少爺再被潑髒水。

“思木,請二少爺出去!”

阮萱這會兒半句話都不想和陸錦然說,只想這個潑夫趕緊滾出去,她好瞧瞧懷裏的人傷到哪兒了。

“滾開!”陸錦然一把甩開思木,不依不饒指着陸錦行,“三弟,我就問你一句,你和趙小姐到底有沒有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

“見不得人?”

聞言,陸錦然忽地笑了:“見不得人倒是沒有,不過花前月下、耳鬓厮磨的事兒倒是不少,二哥若想知道更詳細的,去問你的未來妻主便是。”

“你……你!”

陸錦然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惱羞成怒,便發瘋要來抓陸錦行的臉。

“我打死你……打死你,你個不要臉的賤人!”

見狀,思木趕緊去拉,偏又被陸錦然帶來的奴仆拽住,阮萱則緊緊将陸錦行護在懷裏,生怕他被傷到分毫,便挨了陸錦然好幾下。

“夠了,錦然住手!”

等到阮萱的頭發都被抓亂了,殷正君終于看夠了戲,一身雍容之态施施然踏入了院子。

“阿爹。”

一見殷正君,陸錦然立馬扁扁嘴,明明是他打人,他還委屈得很。

殷正君恹恹地收回視線,瞪了眼陸錦然:“沒點兒男兒家的樣子,成何體統!”

“阿爹,我……”

“行了,你這性子真是該收收了,以後也是當正君的人了,氣量得大度些,不要動不動就為了女人的那些消遣玩意生氣,犯不着失了正君的儀态。”

陸錦然素來怕他爹,這會兒倒是沒了剛才的潑夫模樣,乖乖地垂頭聽訓。

“對了,我還沒問你怎麽又和弟弟吵起來了?許是你又調皮欺負錦行了吧,還不給錦行賠罪。”

陸錦然聞言嗤了一聲,殷正君當即給了他一記眼刀子。

陸錦然只得滿臉不情願地說:“三弟,剛才是我莽撞了,對不起。”

“錦行,你二哥的脾氣你也知道,不懂事得很,你可別怪罪他。”

阮萱瞧着這兩人,就差氣笑了,好一出睜眼說瞎話。她甚至懷疑,這個殷正君可能有表演型人格障礙,不然怎麽走到哪演到哪。

“正君,既然是錦然不懂事,那就請您将他帶走,我們這地兒小經不住他鬧,再說他就要出嫁了,這善妒撒潑的名聲若是傳了出去,可是犯了七出之罪的。”

“你……”陸錦然聽到這話,差點又要發作。

殷正君擺手制止,眯着眼對上了阮萱坦然無畏的目光,眸光微閃。他倒是有些意外,這女人同之前好像不太一樣了。

随即又瞥向仿佛失了魂不吭聲的陸錦行,哼,裝相!

再看兩人之間的姿勢,沒想到一些日子不見,小賤人竟然将這村婦的魂兒勾住了,看這女人那把他當塊寶貝護着的樣兒,着實可笑。

罷了,誰讓狐媚勁兒能遺傳呢,小賤人就一輩子跟村婦過罷。他家錦然以後可是要當诰命君子的人,可不能跟這些下等人一般見識。

“錦然,我們走。”

“對了,方才成嫣差了人來接你,說是去逛燈會,你可得好生打扮打扮。”

“阿爹,你怎麽不早說。”

……

一室寂靜。

阮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眼下她的火氣早就消了,只覺得心裏難受,難受得想要落下淚來。

“錦行,可能有點疼,你忍忍。”

接過思木遞來的熱帕子,阮萱極為輕柔地擦拭着陸錦行臉上紅腫的傷痕,可是不管動作多麽輕,傷害都已經造成。

為什麽她不夠強,為什麽她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人,還得眼睜睜看着他受苦受傷,看着他被人嘲諷辱罵,她卻無能為力,她算哪門子妻主。

阮萱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無能,以及對未來無盡的憂慮。

“錦行,對不起。”

聽到這話,那沒有喊過一句疼的人終于有了點反應,纖長的睫毛微顫。

“不是你的錯,為什麽要道歉?”

“是我的錯。”

到異世界和無措和壓抑許久的感情終于壓垮了這顆本來就柔軟的心,她一把抱住眼前本該柔弱的男子。

“嗚……是我的錯,我的錯。”

漸漸地,陸錦行感覺肩上濕了一塊。

怔然片刻,他終于擡起手試探着輕輕拍上那略微抽噎的脊背,無措地安慰道:“妻……妻主,你別哭了,我都……沒哭。”

“就……就是看你沒哭,我才替你哭的。”阮萱抹了一把臉,哭出來好受多了,就是在自家夫郎面前流淚,她大女子的形象該是沒有了。

“錦行,你若是難受就哭吧,看見你這個樣子我心裏好疼,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都怪你。”阮萱這會兒的語氣輕松了許多。

陸錦行淡聲說:“可是,我哭不出來。”

“那……等你妻主有本事了,一定給你報仇好不好。”

陸錦行搖搖頭:“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不管陸錦行是否在意,對阮萱來說,此仇不報非女子,陸錦然、殷正君你們等着!

“那……我給你呼呼吧。”

“呼呼?”

“嗯。”阮萱說着便輕輕撐住了陸錦行的肩,對着那片紅痕的臉頰呼出清涼的氣息。

分明是涼意的呼吸拂在臉上,陸錦行卻覺着心上熱熱的。

原來這就是“呼呼”,感覺像是安慰小孩子的方法,不過臉上還真不太疼了,心裏……似乎也不那麽難受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阮萱:好險,差點親上去了!!!

陸錦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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