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烤肉卷着生菜吃了個飽,事實證明,美食确實具有治愈心靈的力量。

怕單吃烤肉膩得慌,阮萱還調了解膩的甜湯。這會兒陸錦行已被喂飽,正小口地喝着清爽甘甜的綠豆湯。

阮萱瞧着這一幕,再眺望遠處秋日紅楓搖曳的山色美景,直嘆美人美食美景,簡直就是神仙日子,要不就此私奔吧。

這念頭只是動了下,就很快消失。眼下她還沒有能力離開陸府,不過今日不回府倒是無妨。

阮萱問:“錦行,等會我帶你去逛逛夜市,今天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陸錦行蹙了下眉,“可是今天是……”

後面的話陸錦行沒說完,阮萱卻知道他的想法,“放心,我同老夫人說過了,她同意了。”

“我原以為……”

阮萱笑道:“你還以為是我偷偷帶你出來的?那不是主動給某些人送把柄嗎,你家妻主我可不傻。”

她請示陸明燕時,用的是避嫌加散心的理由。起初陸明燕是不同意的,後來她稍微一想,心裏頭還是心疼兒子,想到陸錦行只要同他妻主好好過日子,她也就放心了,便準了。

“其實,我那時已經做好你娘不同意的準備,提前和思木說了,若是一刻鐘的時間還不見我出府,他就先駕車離開,然後我再翻爬牆出來。”

阮萱說得誇張了些,但是她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陸錦行待在那個家裏。以她對殷正君的了解,他怎麽會放過羞辱陸錦行的大好機會。

至于殷正君知道後他們離府後會是什麽想法,阮萱才不關心。

陸錦行聽到阮萱說□□的話,忽地彎起了嘴角:“妻主,你還會爬牆?”

聽見這話後,又将陸錦行舒淡的神色放在眼裏,阮萱明白這人是沒把那些糟心事放心上了,便也笑着。

“那可不,有機會帶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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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兩人說笑一番,日頭偏西,也該下山了。

先前上山的時候顧及陸錦行行動不便,就請了轎夫。這會兒四下無人,轎夫肯定是沒有的,阮萱便蹲下身:“上來,我背你。”

聞言陸錦行遲疑了下:“這……”

但他也不是矯情之人,知道這樣對大家都好,便在思木的攙扶下趴到了阮萱的背上,手慢慢勾住。

“抓穩了。”阮萱起身,輕松地邁步下山。

果然這個世界的女子的體力比男子強多了,她背着跟自己個頭差不多的陸錦行,竟然一點都不覺着累。

不過也可能是陸錦行有些偏瘦的緣故,那次意外她可是親手摸過,确實身上沒幾兩肉,皮膚倒是很滑。

呼呼——

秋日涼風吹了兩下,吹散了心裏的旖旎。

阮萱趕緊穩住腳步,感受着主動貼在肩上的小臉,慢慢勾起了唇角。

下了山,兩人在酒樓雅間用過了晚飯,阮萱便帶着陸錦行登上了畫舫。

她現在兜裏有錢了,再也不用靠着陸府給的哪點銀子緊巴巴的過日子。

可以盡情給自家夫郎買衣裳首飾,還可以帶他吃喝玩樂、游山玩水,不得不說,有錢可真不錯。

即便入了夜,京城的夜晚亦是繁華熱鬧的,此時阮萱帶着陸錦行坐在半敞的雅間內,聽着外間歌姬撥弄琵琶的琴音,宛轉悠揚的歌聲伴着幾縷夜風撫在臉上,好不惬意。

為了讓客人能夠欣賞兩岸的景致,雅間周圍還是有許多镂空的設計,考慮到這一點,畫舫還提供了湯婆子取暖。

阮萱擔心陸錦行着涼,便上前替他理了理雪色大氅:“冷嗎?要是冷的話,等到下個渡口我們就下船。”

“不冷的。”陸錦行搖搖頭,微微揚起的嘴角顯露着他的好心情。

此刻兩人一高一低,一低頭一仰頭的姿勢,看起來就像是女人要吻眼前的男子。

阮萱滾了下喉嚨,心肝咚咚地跳,試探着貼了過去。

“如悠公子上臺了!”

不知是誰的這一聲霎時驚住了氣氛大好的兩人,陸錦行臉上的笑意頓時褪去,略顯無措地僵了身子。

阮萱亦是驚訝地回頭看向外間,只見方如悠一身白衣勝雪,優雅緩步地上了臺,那副清冷高貴的眉眼哪裏像風塵男子,倒像是下凡的仙子。

阮萱暗暗一驚,這一刻她終于相信方如悠花魁的身份了。就是同她平日所見,差距甚大。

只見畫舫中央舞臺之上,方如悠垂眸輕輕撥了下琴弦,彷如撥在人的心上,随之他擡頭閑閑一瞧,正好對上阮萱的目光。

眸光相觸的瞬間,他竟莞爾笑了。

這一笑極為短暫,還是引得在場人驚嘆的歡呼。阮萱恹恹地收回視線,她可沒有心思招惹方如悠,要不是現在還在船上,她一定立馬離開。

曲子動聽極了,阮萱卻只聽出了咿咿呀呀,誰讓她內心一直祈禱方如悠等會兒千萬不要過來。

然而方如悠既然見着了她,哪有不來“打招呼”的道理,再說他可瞥見雅間裏還有個人。

一曲完畢,方如悠主動走向阮萱的雅坐,又惹得其他人紛紛猜測起來。

“那人是誰?竟然能讓如悠公子主動。”

“面生,不認識,不過她那兒可是全舫上最好的位置,可要不少銀子。”

“啧啧,許是外地來的暴發戶吧。”

“阮小姐,好久不見。”方如悠說着還福了福身,倒是比在倚春閣時規矩多了。

阮萱客氣而疏離地回道:“如悠公子,別來無恙。”

“這就是你家夫郎吧。”方如悠淡笑,似是才發現阮萱身旁的男子,略略瞧了幾眼,“小姐好福氣。”

自從方如悠到了這雅間,陸錦行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們果然認識,酸澀的滋味浮上心間,聽見這話知道自己被人看着,一時間手腳無處安放,不自在極了。

阮萱見方如悠沒有像平常那般逗弄自己,臉色也舒緩許多,便介紹道:“錦行,這是如悠公子,我能夠做成香膏的買賣,還多虧了他。”

所以他還幫了妻主的忙,而自己……

這下陸錦行心裏更不是滋味了,神色恍惚地點了點頭:“公子,你好。”

阮萱知道陸錦行素來寡言,便也沒太在意。

而方如悠這邊雖與阮萱閑談着,卻暗暗觀察這對夫妻間的互動。談不上如膠似漆,倒也不疏離,加之她家夫郎那副明顯心不在焉的模樣。

呵,有點意思。

方如悠雖然沒有談情說愛的經驗,但是他在倚春閣裏耳濡目染,看得多了,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怪怪的,不像是新婚多日的夫妻,像是閣裏客人同小公子剛摸上小手時的試探階段。

低頭瞧了眼,心裏再次感嘆,這兩人連手都還沒摸上呢。

方如悠不忍再瞧這兩人身上磨磨唧唧又暧昧不已的氣氛,識趣地說:“阮小姐,如悠還要去獻舞,就先告辭了,改日你來倚春閣,我再陪您。”

最後這聲帶着點刻意的妩媚婉轉,臨要走了,不加把火心裏還是不舒坦。

阮萱面上一沉,微瞪了故意使壞的人,見他捂着嘴笑意盈盈地走了。

“倚春閣是什麽地方?”陸錦行雖然知道,還是明知故問了。

“嗯……是青樓。”阮萱趕緊解釋,“你別聽他胡說,他是清倌賣藝不賣身,就算賣身我也不……欸,賣什麽我都沒有讓他陪過,我去倚春閣只是談事情,絕對沒做對不起你的事,錦行,你一定要相信我。”

阮萱頭一回知道解釋是一件多麽令人頭禿的事情,怎麽說都感覺不對。

這番話陸錦行是信的,但是并不能抹去他內心的不安。從畫舫客人們對那位如悠公子的态度,他就可以得知這人定是才貌雙絕,而且他與妻主的關系……

陸錦行并不愚笨,他能夠從兩人談話的方式感覺出他們關系不錯,縱然現在是清清白白,也保不準以後不會日久生情,況且他還有點兒懷疑,那位如悠公子對妻主其實是有點心思的。

再想自己無才無貌,身患眼疾還處處拖累她,他憑什麽與那位公子比。

一旦在乎了,心裏就不免猜疑,加之陸錦行向來自我封閉慣了,遇事總往心裏憋着,還老愛鑽牛角尖,這會兒已是徹底被憂愁自卑淹沒,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錦行,你怎麽了?”阮萱終于察覺了眼前人的異常,擔憂地握住了他的手。

随後驚道:“這麽冰,是不是冷着了?”

被搓了搓手,溫度似乎也傳了些到心裏,陸錦行勉強回了神:“妻主,我們回去吧。”

“回去,是要回府嗎?”

陸錦行輕輕點頭。

“可是……我怕那些人又來找麻煩。”

“無妨,我……早就不在乎了。”陸錦行确實将從前那些事放下了,諷刺也好侮辱也罷,在他心裏早就掀不起多大波瀾了。

只因他心裏已然擱着別的事別的人,擾得心亂如麻,沒忍住靠上了他家妻主的肩膀,悶聲道:“妻主,我累了,我想回去。”

這聲低求可是重重擊在阮萱心上,哪有不答應的道理,趕緊把人半摟在懷裏:“好,這就回。”

直到下了船,靡靡琴音遠去,陸錦行才覺着心裏好受了些。

後來,回程的馬車裏,又不知怎地,他竟軟到了阮萱懷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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