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百兩……”
阮萱咽了下唾沫。
有貴夫注意到了阮萱的反應,頓時投來輕蔑的眼神。
“哼,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阮萱聽見了,不氣,只覺得荒誕。
罷了,大女子不和小男兒計較,再說你們那重金難求的東西還是我做的呢。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走了進來,朝殷正君做了禮:“殷正君,蘇爹爹來了,這會兒在府外侯着呢,說是來找三少爺的,需不需要把他轟走。”
聽到這話,陸錦行愣了下,喃喃道:“蘇爹爹……”
阮萱馬上問:“他是?”
“是我小時的奶爹。”想起什麽的陸錦行顯得有些激動,抓住阮萱的手腕,“妻主,我想去見見他。”
難得見到陸錦行有如此在意的人,阮萱猜測這個奶爹對他一定很好,阮萱說:“好,那我陪你去。”
殷正君卻叫住兩人:“去什麽去,一個是偷府裏東西的老家夥,有什麽好見的。”
這一次,素來不愛争辯的陸錦行竟是反駁道:“蘇爹爹沒有偷東西。”
殷正君嗤笑一聲,把玩着剛做的指甲:“哼,這我可不管,他早就不是陸府的人了,竹秀,去把人給我攆走!”
“你……”
陸錦行這下真是急了,他有許多年不曾見過蘇爹爹了。之前他也托人打聽過,但始終沒有蘇爹爹的行蹤,這次來肯定是遇到什麽事了,不然不會這麽多年都不和自己聯系。
Advertisement
想到這些,陸錦行深吸一口起,沉下怒憤,向殷正君福了福身:“大爹爹,請您念在我與蘇爹爹曾有父子情意的份上,讓我去見見他。”
陸錦行極少服軟,這聲“大爹爹”是多少年沒喊過了,殷正君也是楞了下。
這一出也讓周圍的貴夫把注意力挪了過來,當下就讨論起來。
“看來三少爺是個重情義的,哎,怪可憐的。”
“見就見呗,賞點銀子打發了就是,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錢氏也說道:“殷正君,你怎麽還跟下人見識上了,錦行想去見曾經的奶爹,也說明這孩子講情意,讓他去見見就是。”
若是平時,殷正君絕不會讓陸錦行如意,可是這會兒當着這麽貴夫的面,他也不好顯得太刻薄。
“諸位哥哥說的是,是我眼裏容不得沙子,看不慣那些吃裏扒外的下人,既然三哥要去就去吧。”殷正君說完又朝竹秀擡擡手,“去取二十兩銀子,你陪三少爺過去。”
竹秀很快取來了銀子,阮萱便準備一同過去。
殷正君卻說:“三哥家的,你就不去了罷,留下來陪各位長輩說說話。”
阮萱當然不同意,她總覺得殷正君不懷好意。
這時,陸錦行卻拉住了她的手,搖搖頭:“妻主,沒事的,我可以的。”
自家夫郎都這麽說了,阮萱也不好再争。這光天化日的,殷正君應該不至于當着這麽多貴夫害她家錦行。
“好,那你注意點。”
“思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幾人說話的功夫,殷正君眯着細眼盯了會兒阮萱,又看看陸錦行。驀地,勾了一抹嘲諷地笑,朝竹文耳語了幾句。
竹文聽罷,與殷正君交換了一個眼神,便離開了。
陸錦行走後,阮萱卻有些心不在焉。
陸錦行這邊由思木扶着,慢慢到了陸府西側門,蘇爹爹還真來了。
“三少爺……”蘇爹爹滿頭黑白交錯的頭發,臉上有飽經風霜的蒼老,“老生也不想來打攪少爺,可是小孫女生了大病,家裏實在拿不出錢醫治了,我就這一個孫女……”
蘇爹爹沒忍住,已是哽咽起來。
聽見這啜泣聲,陸錦行一下子就想起了昔日自己被污蔑偷東西時,蘇爹爹替他求饒的聲音。
那時陸錦行還小,眼睛還沒瞎。有一天他去書房玩耍,明明什麽都沒拿,卻有人說他偷了他娘為皇上祝壽賀禮的夜明珠。
後來,還真在他的被褥子下找到了珠子。
只是找到時已經晚了,她娘忙着進宮,便用別的不入眼的東西賀了壽,也在百官面前丢盡了顏面。
壽宴回來後,他娘聽是陸錦行偷了珠子,害她丢了臉,加上有人添油加火,當即就對他上了家法。
小錦行百口莫辯,只會哭着喊“不是我”、“我沒有”。那板子打得可狠,很快就連這幾句都喊不出了。
而且打板子的人極有技巧,不見多少紅,但是卻能把人打殘。
蘇爹爹看着,終于明白了什麽,竟然站出來說是自己偷的。
後來,他被打了三十大板,趕出了府。
這些都是成年往事了,可是那時的小錦行不懂,現在想起來,才知道原來自己早被人恨上了。
雖不至他死,卻不要他好活。
“蘇爹爹,你不要說對不起的話,是我對不住你。”陸錦行說着,拔下頭上的珠釵和手腕上的玉镯。
這些都是阮萱買給他的,他想妻主應該不會介意,若是她在意,那自己就求她。
“蘇爹爹,這些你拿着,孩子的病要緊。”
見此,蘇爹爹的眼淚登時決了堤,這多年的委屈蒙上心頭,沒有立即去接,卻問道:“少爺,你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陸錦行沒想到蘇爹爹會這樣問,他忽然想到了那些徹夜孤冷的日子,驟然有個人清朗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總是逗他笑,怕他冷,怕他餓。
陰霾登時就散了,他笑了笑:“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陸錦行眼睛的事,蘇爹爹聽人說起過,他怕再惹這人傷心便沒有問。
接過陸錦行手裏的首飾後,蘇爹爹還是跪下磕着頭:“少爺,謝謝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聞言,陸錦行鄭重地點點頭:“蘇爹爹,你也保重。”
許是往事如烈酒,送走了蘇爹爹,陸錦行才覺着有點了恍惚,腳下飄雲,慢騰騰往回走,根本沒注意到周圍的情況。
他不知道,思木竟已經不在身旁了,而扶着他的人是竹秀。
竹秀按照殷正君的吩咐,慢慢把他往小花園帶。
而嫌廳裏乏悶的趙成嫣正在那兒,百無聊賴地看着池塘裏的鯉魚。
竹秀見領的地方差不多了,就松了手,躲了起來。
驟然被松開的陸錦行感到詫異,回過神,喊了聲:“思木?”
豈料這一聲正被不遠處的趙成嫣聽見,她立即尋聲瞧了過來,見着擾得她一整天心神紛亂的人兒,怔了一瞬。方又瞧了眼周圍,走了過去。
沒聽見思木的回應,陸錦行疑惑着向前揮了揮手臂,摸索着是否有障礙物,忽地,他的手被抓住了。
他松了口氣:“思木,你去哪兒了。”
“思木?那是你的小厮嗎?”
剎那間,像是一盆冰寒刺骨的水從頭澆下,陸錦行只覺得渾身發冷。
他不顧摔倒的可能猛地後退,卻被人抓着手腕一拉,然後被從後緊緊抱住了。
那人附在他的耳邊,發出他曾經熟悉無比的聲音:“錦兒,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