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論見地1
五日後,寒邪比預計提前兩天走了,而徐子煦身上大大小小的外傷也果然一如寒邪所說都痊愈了。
距離被俘已經過了七天,楚翼他們依然還在天沛邊界,沒有繼續向北城行進,甚至都沒有要走的跡象,這讓徐子煦有點介懷。
對那個男人,他總有種摸不透的感覺。
在楚翼手裏吃的虧,已經足夠讓他憤懑并警惕。
而另外讓他擔心的一件事是方葉紅、秋少楓他們現在的情形,不過既然天沛軍已經退兵,那麽想必他們也不會受到很大的為難,只是……
但願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徐子煦清雅淡然的面容微微一動,輕蹙了下眉。
他自己現在的處境卻是微妙不已,沒有再受到任何刑罰,反而一直被所有人禮遇着,但他心裏清楚這些不過是楚翼的授意。畢竟是異族,他們不可能真正敬重他。
他最在意的是楚翼這些舉動下的深意究竟為何,有時不經意對上那雙暗沉的眼眸,總會不自覺背脊微微發寒。
楚翼沒有派任何人監視他,只要不出這座別館,他也沒被禁足,甚至連楚翼現在所住的落翔樓都可以去。
既然沒有限制,一旦恢複行動能從床上下來,他也樂得到處觀賞觀賞,熟悉自己所處的環境,摸清格局總是有必要的,不管結局怎樣,準備還是必須的。
又過了兩天,他已經差不多把這座別館的一半摸了個熟,尤其是自己的落陽齋所處的方位,以及其他幾個院落的大概方位布局,還有幾個出入口都有了大約的了解。
由于暫時內力被封,他沒再強行沖開,那樣其實對他的身體損傷太大,還不如靜觀其變,但也因為暫時沒有內力,是以在探聽別館守衛分布方面有些困難。到目前為止他也不過摸清了自己院落這邊的大概情況,其他地方卻是一無所知,但如果對方的警戒原理都差不多的話,那麽以落陽齋的情況類推其他地方,也可以得出個大概。
只是,像楚翼這麽個精明的人,既然敢大膽到放任他自由走動,想必是不怕他會逃跑,那麽,事實就又有待商榷了。
屋內燭火搖曳了下,徐子煦站在半開的窗邊,靜靜擡頭看着高空的那輪新月。
北方的十二月已經相當寒冷,夜間尤其冷得刺骨,徐子煦卻只是穿了件單薄的白色綢袍,任冷風透過窗戶直襲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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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咿呀一聲開了,徐子煦淡淡回首,看見的又是那一襲嚣張魔性的黑色與紅色,不同的是今日他外面還披着件精致華貴的大氅,當然也是黑色系。
徐子煦心中微微提防,面上仍舊平靜如水。
幾天來,楚翼并沒有很頻繁地出現在他面前,除了剛開始四天早晚時對方都會抓着他上藥外,其餘時間都不在,後來他傷處無需上藥後,楚翼就完全不知所蹤了。
今晚過來,不知又是為何……
不過,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到攤派的時候了,總讓他這麽不上不下地處着,也不是什麽事兒。
另外,多天來,徐子煦完全沒有外界的消息,也許今晚可以知道些什麽……
“多天沒能來看望王爺,還請恕罪。不知王爺在這裏還住得慣麽?晚膳可還滿意?”楚翼大踏步跨了進來,解下大氅扔在椅子上,就自在地坐到了一旁的軟榻上。
徐子煦淡淡地瞧了他會,沉澱心緒,輕輕一笑:“殿下真是客氣了。”
楚翼環顧下四周,突然微微皺眉,沉聲喝道:“來人!”
門外立即有人回應,進來兩位女侍。
楚翼睥睨着兩個低頭候令的丫環,冷冷道:“屋子裏一絲火氣也無,本殿吩咐你們就是這麽伺候王爺的麽!”
兩個丫環一吓忙跪了下去,顫聲告罪。
“還杵在這裏做什麽!等本殿親自去拿麽!”
“奴婢不敢!奴婢這就去準備。”被吓倒的丫環忙不疊低頭俯身叩罪着顫顫地爬了起來,匆匆退了下去。
徐子煦從頭到尾都一派淡然地旁觀。
“王爺才剛恢複,天沛也不同于朝陽,夜寒露重的,還是多注意保暖要緊。尤其王爺此刻可是全無內力防身,比之普通人無異,若是因此染了風寒什麽的,本殿可就罪過大了。”楚翼口氣盡是關懷備至,起身來到窗邊,伸手關上了窗戶,回頭看邊上的人。卻就是不解開對方的內力。
徐子煦還是一臉波紋不興。
楚翼又笑了笑,竟然伸手抓住了對方垂在身側的手,眼裏流露出絲絲憐惜:“你看,都這麽冰冷了……”
徐子煦一驚,他本就時刻警惕防備着,但沒了內力後,如何防得住,不過眨眼的時間雙手就落入了溫熱處。
而眼前這隐隐的不妥當,讓他覺得有股說不出的怪異。
這種舉動,記得是對自己的王妃做過,現在卻被另一個男人拿來反用到自己身上……
何況這是曾經兩次對他産生那種……那種龌龊欲念的男人!
思及此,徐子煦臉色不由又開始微變,如何肯再跟他有一絲一毫的接觸,當下就忍耐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鎮定而堅決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不動聲色地走回桌邊,遠離那個男人。
“殿下冬夜造訪,不會單為了表達‘關心’吧!”
楚翼,真的是不折辱他一番就一刻不得安心似地。
徐子煦對他的觀感又厭惡了些許。
這邊楚翼淡淡地看着他走開,微微一笑,放下了空空如也的雙手,也走回桌邊。
兩人對着桌子而坐,一時都靜默無語。
徐子煦在想着怎麽去套話以及這人出現的動機;楚翼則在觀察着對方的神情,暗暗玩味着。
靜默中,不一會五個小暖盆就被端了過來,分別放置在屋子的四角和中間,另一個侍女将一個精致的銀爐放到了一旁的矮桌上,那股高雅溫馨的味道,又是麝香。茶水也重新泡上了擺在桌上,弄妥一切,然後仆從們才恭敬又畏懼地退了下去。
“這是你們宮廷專用的茶飲,王爺不妨嘗嘗,看味道是否一樣。”楚翼倒了一杯遞到徐子煦面前,“也暖暖身子。”
說完自己捧起另一杯喝了口,微微皺眉:“澀而不爽,真不知你們皇族居然要喝。”
徐子煦定定瞧了會他,伸手端起了茶杯,微微轉動了下,看那水澤光芒,再放到鼻尖細細聞了聞,張口啜飲了下,然後擱下杯盞,淡淡道:“茶道一論博大精深,精髓在于十二個字:茶水為精,茶香為氣,茶葉為神。品茶講的是品茶人的一份心,一份和。而要泡出一壺上等好茶,則更有諸多講究,簡而言之可概括為:真水、茶葉、壺器、溫度、時間、步驟、人數、場景等。”
“喔?”楚翼一臉興味,認真聆聽。
“所謂真水乃雪山天然玉泉水,不同的茶葉需選用不同的砂壺泡制,熱水的溫度不宜太燙也不宜太涼,具體取決于茶葉的品種以及老嫩程度,泡制時間因茶種不同也略有差異,端看茶葉在水中展開的形狀即可判斷,每壺茶水可供多少人飲泡也有講究,飲茶的環境不同,其泡制茶水的步驟器皿也略有不同。而殿下這壺茶全然沒有做到以上這些,是以澀而不爽。一般普通茶葉的沖泡方法反而簡單方便,可越是上乘茶葉,則越有講究。
“如斯講究,倒也難怪這茶如此難喝了。”楚翼了然而道。
徐子煦卻看着面前杯裏的茶水,靜默了,神情在燭光下竟然顯得有些飄忽寂寥,垂下的眼睫讓那雙清亮堅毅的眼眸躲在了陰影裏,有股說不出的沉重感,不斷往外擴散蔓延,漸漸地似乎連那精瘦纖長的身子也被包裹在了這份似有若無的沉重裏。
“聽王爺所說,喝一壺茶也要如此多考究工序,光是那水就大有來頭,朝陽國內怕是沒有雪山的吧!如此一來還要到別國搜集裝運,若在盛夏,則保存更為不易。只為喝口茶,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