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橫濱(四)
不管過程怎麽樣,總之把兩個小鬼分開,森鷗外就很欣慰了。
畢竟這兩個小鬼都不太好惹,一個看起來恹恹的、但是是智力挂,一個看起來挺可愛的、但是見勢不妙就會張嘴猛哭,能把森鷗外嗷到理智下降的那種哭。
津島櫻子猛撲太宰治,被對方輕飄飄地躲過,這還不是最可惡的,最可惡的是對方還露出淡淡的笑意,好像她在愛麗絲手下垂死掙紮的樣子很好玩一樣。
可惡子,回頭一定要買一瓶櫻桃果醬,然後塗畫一幅愛麗絲和太宰治和諧相處舉高高的圖來惡心他們————
“櫻桃醬的眼神也好可愛,”太宰治故作惋惜,他晃了晃自己不再滴水、但仍然濕漉漉的袖口。輕松愉快地脫離戰場,“我先去換衣服,黏糊糊的感覺好讨厭。”
“他會跑掉的,他絕對會跑掉的!”津島櫻子積極向森鷗外預知未來,繼續試圖垂死掙紮。
右眼的繃帶被扯松了一點,太宰治懶洋洋地擡手捂住眼睛,他眨了眨左眼,輕笑道:“咦,櫻桃醬為什麽會這麽想,難道自己想要跑掉嗎?”
森鷗外避開津島櫻子的膝蓋部位、把她抱起來,随口哄道:“乖,我提前把門窗都反鎖了,太宰君跑不掉的。”
正在考慮要不要踹了這個可惡成年人、就跑掉的津島櫻子遺憾地放棄自己的想法,氣鼓鼓地抱住森鷗外的脖頸:“我在打架,你居然去鎖門,林太郎好讨厭!”
不過,根據太宰治一秒掙脫束縛的表現來看,就算鎖住門,真的可以把他關住嗎?
津島櫻子對此将信将疑,老實說,如果是太宰治的話,說他從門縫裏鑽出去脫身,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林太郎好讨厭~”愛麗絲把一堆衣服都堆在桌子上,蹦蹦跳跳地率先附和。
她跳了幾步,撲在森鷗外的後背上、費力往上爬了一點,然後也抱住森鷗外的脖頸和津島櫻子的手臂,蹭了蹭對方的額頭:“櫻桃醬好可愛。”
可愛的櫻桃醬現在一點也不喜歡她,側臉、把對方的親近躲過去:“我現在讨厭林太郎啦。”
明明還在叫着林太郎,卻說着讨厭。
森鷗外微微一笑,他被兩個可愛的幼/女前後夾擊抱着,側首對太宰治道:“那就麻煩太宰君先去收拾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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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島櫻子懷疑現在的愛麗絲沒有重量,不然森鷗外不會抱得如此輕松。
對方把她在病床上放下來,撩開和服簡單檢查了一下膝蓋上的撞傷、暫時放棄上藥的想法,轉而去拿冰袋冷敷:“有瘀血,今天暫時先冷敷,明天開始熱敷,這樣好的快一點。”
“今天晚上應該就好了,”津島櫻子用手撐住身體兩側、往後仰了一些,絲毫不珍惜和成年人相處的溫馨日常,她直截了當地問道,“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态度有古怪,這麽熱情,又不着急換小裙子,肯定是有求于人啦。
“櫻桃醬還記得港口Mafia的首領嗎?”森鷗外問道。
一提到這個人,津島櫻子就不自覺皺眉、臉上浮現出濃重的厭惡:“那個紅發劊子手,我當然記得。”
随着自己身體病情的日益加重,腐朽的氣味和蒼老日益濃厚,港口Mafia的首領早早便陷入了癫狂狀态,任何敢質疑或者疑似不忠的人,都會被他重重懲罰,整個港口Mafia在高壓的狀态下艱難生存,這只是港口Mafia內部的事。
他的瘋狂把整個橫濱點燃,因為心情不愉快或者其他什麽輕飄飄的原因,就肆意進攻其他勢力,現在的港口Mfia、幾乎和整個橫濱為敵,局勢緊緊繃成一條脆弱的絲線,随時可能會斷開。
到時候,就是橫濱清洗勢力、血腥味沖天的時候,正是因此,森鷗外才會選擇做港口Mafia首領的私人醫生,打算等到時機成熟、就順理成章地接過港口Mafia勢力。
在和夏目漱石達成共識的三刻構想中,港口Mafia是最适合森鷗外的一環。
“紅發劊子手……”森鷗外低聲重複了一遍,然後輕笑出來。
這個稱呼,是津島櫻子針對港口Mafia首領的某次暴怒行為取的,因為自己的車被一名紅色頭發的孩子随意塗畫、首領暴怒,下令命港口Mafia成員在街上肆意屠殺、‘清理’頭發是紅色系的孩子,而津島櫻子的頭發、是最燦爛耀眼的櫻桃紅。
那也是一場足夠燦爛的戰鬥,所有目睹津島櫻子和森鷗外的港口Mafia都被解決掉,大街上充斥着血腥味,說不清楚究竟是那些紅發孩子們的味道、還是奉命清理的港口Mafia成員的味道。
如果只是這樣,津島櫻子不會如此厭惡港口Mafia,在那場充滿錯誤和惡心的戰場上,她幾乎每天都在經歷死亡、又每天都在重生,血味、疼痛、死亡、長眠不醒都不能刺痛她敏感的神經,除了特殊的那幾個人,比如森鷗外。
比如與謝野晶子。
重傷的津島櫻子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與謝野晶子,那個從自己六歲開始、就在戰場上一起艱難生存的人。從那一刻開始,港口Mafia現任首領就在她的厭惡黑名單上了。
“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津島櫻子漫不經心地猜測道,“比如暴力鎮壓港口Mafia?”
“首先排除暴力鎮壓港口Mafia。”森鷗外幾乎和她同時開口,兩個人說話的聲音重疊起來。
他低笑起來,把雙手交叉,身上充斥着某種只有上位者的氣息。
這就是森鷗外和太宰治的不同之處了,太宰治身上有種青澀誘人的味道,屬于那種一旦和對方做敵人、絕對會死的很慘的智鬥強者,戰鬥開始前、每個人的結果已經被他漫不經心的安排好。
但是森鷗外是脫離戰鬥的那種人,首領是不需要戰鬥的,他只需要把每個人安在最恰當的位置,而最優解、恰巧又是對方的強項。
不過,不知道是否是森鷗外過于高深莫測的緣故,一直沒有什麽優秀的女性對他表示過興趣。
當然,主要是因為他自己表現的過于變/态,一直随身攜帶可愛幼/女,所以目前的出色女性對他産生的欲/望大部分都是繩之于法,而不是栓在家裏,但這并不代表他的魅力不出色。
比如現在,明明是在規劃不太适合幼兒參與的計劃,森鷗外卻輕描淡寫的,仿佛只是在讨論明天應該給幼/女們穿什麽衣服,他道:“港口Mafia的首領對你感興趣,非常的感興趣。”
他不着痕跡地避開為什麽對方會對津島櫻子感興趣,繼續道:“所以想要見你,到時候,無論首領大人問什麽,照實回答便好。”
在這種時候稱呼對方為首領大人,還真是夠惡劣的啊。
津島櫻子問道:“你和我一起去?”
森鷗外回答:“我帶着你和太宰君一起去。”
“這次就動手?”津島櫻子繼續問。
“當然不,”森鷗外笑着揉了揉她的紅發,淡淡道,“櫻桃醬真的很棒,可是我答應過其他人,如果想要照顧收養你的話,就盡量讓你遠離血腥暴力的事。”
鐳缽街還不夠血腥暴力嗎?港口Mafia就不血腥暴力嗎?
成熟的成年人是會選擇性遵守某些規則的,津島櫻子選擇對此不予評價,她輕哼一聲道:“那有沒有答應其他人,要讓我快樂開心的生活?”
深刻了解她的森鷗外立刻道:“趕走太宰君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的。”
當然不可能,津島櫻子早就看透了,他們兩個就是一夥的,而且森鷗外從來不做多餘的事情,所以從一開始就放沒有真正地升起過相關想法。
津島櫻子前傾身體,瞥了一眼隔間門口、發現太宰治還沒有換好衣服,于是抱住森鷗外的脖頸,趁機撒嬌道:“可是那家夥好過分的,林太郎也感覺到了對吧?”
她眨了眨眼睛,加深的眸色裏晃蕩着蜜意,可愛的幼女用可愛的語氣提出一個可愛又無關緊要的惡作劇想法:“不如把太宰君的繃帶換成紅色吧?燦爛的紅色哦,耀眼的紅色哦,太宰君也一定很喜歡櫻桃的吧。”
她悄悄道:“畢竟被林太郎帶回來的第二天,就當着我的面吃櫻桃~”
太溫柔了,實在是太溫柔了,森鷗外聽到那句非常甜蜜的‘太宰君’時幾乎要頭皮發麻,簡直想立刻為太宰君祈禱了呢。
等等,森鷗外再回憶了一下太宰治對津島櫻子的親切稱呼、‘櫻桃醬’,他輕嘆了一口氣:“所以櫻桃醬現在已經有自信為你親愛的林太郎購買豪華墓碑了嗎?”
真的要和太宰治死磕,不定時展開貓貓打架活動了嗎?
“我絕對會買最高檔次的墓碑一條龍服務的!”津島櫻子信誓旦旦地保證,“到時候就把林太郎放在總部大廈的最高層,時時刻刻都能展望櫻桃大人的繁榮橫濱!!!”
算了,你也去死吧。
森鷗外禮貌微笑,擡頭問道:“太宰君對這個提議如何?只是一些燦爛耀眼的紅色繃帶就可以換到豪華墓碑的話,好像是非常劃算的一件事呢。”
在短時間內就換了一身幹淨衣服、順便換了整潔白淨繃帶的太宰治把自己手腕處的繃帶收緊,露出的那只鳶色眼睛泛着困倦、像是還沒有睡醒一樣懶洋洋道:“把櫻桃醬奉獻給首領才是最快捷的辦法吧。”
他毫無負擔地提供奇怪的成年人猜測:“港口Mafia的少主大人還小,所以由其監護人代為掌管,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港口Mafia的首領之位像是菜市街上便宜的青花魚一樣,被他們用毫不在意的語氣議論。
說完,太宰治突然起了一點興趣:“如果當上下任首領的首位繼承人,櫻桃醬,你的第一個命令會是什麽呢?”
趕走太宰治?
津島櫻子一秒昂奮起來,歡快答道:“幹掉林太郎!”
森鷗外:……
感謝厚愛,幼/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