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橫濱(三)

太宰治實在是太過恐怖了,比起他咬牙切齒暴跳如雷,津島櫻子更怕他輕描淡寫的低笑。

簡而言之,對手太過非人,緊急請求森鷗外場外精準打擊。

森鷗外接到通訊的時候,剛剛走出首領辦公室、專業又敷衍地應付完那個将死之人。

他接通的第一秒、聽到了玻璃被打碎的聲音;他接通的第二秒,聽到紅發幼/女得意洋洋地吱吱哇哇聲;他接通的第三秒,聽到了太宰治低聲輕笑的聲音。

“……?”森鷗外疑惑,“櫻子醬,太宰君?”

你們在幹什麽?無論怎麽想,都感覺非常不美妙吧?

那邊終于意識到通訊被接通,津島櫻子的聲音傳出來:“林太郎,救命——”

森鷗外的腳步頓了頓,津島櫻子對他的稱呼一般都是‘森醫生’,只有在極少數的特例情況,她才會喊‘林太郎’這種稱呼。

但這種時候?

“咦,居然真的接通了嗎?”太宰治輕松愉快的聲音傳了過來,随即出現變化、看樣子注意力被津島櫻子吸引過去,“哎哎哎,櫻桃醬好過分呀,居然……”

森鷗外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櫻桃醬’是森鷗外和愛麗絲對津島櫻子的愛稱,因為對方那一頭燦爛燃燒的頭發、身上的清香,都太過有櫻桃的特色了,別人一般都會稱呼她為‘津島小姐’或者“櫻子”。

森鷗外斟酌着問道:“……太宰君。”

通訊器的另一邊傳來連續翻身的聲音,還有突兀而巨大的衣物撕裂聲,把森鷗外斟酌着詢問的話打斷。

森鷗外再次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哈哈哈!”津島櫻子看起來離通訊器很遠,嚣張的大笑被距離削弱了不少,不過嘲諷力一點也沒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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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笑着道:“咦,太宰先生,你好弱哦,是不是男……”

說到一半,太宰治打斷:“哦呀哦呀,櫻桃醬很棒呀,真是令人驚喜。”

森鷗外:???

他露出沉思的表情,仿佛在思考人生。

“林太郎救命呀——”津島櫻子嗚嗚咽咽的喊道,然後是太宰治的悶哼聲。

“櫻桃醬,太宰君,”森鷗外嘆了一口氣,他對着出來送他的港口Mafia人員笑了笑、坐進車裏,才繼續道,“就算是打架,也不許撕對方的繃帶、或者踹對方哦。”

為了顯示自己公平公正、一碗水端平……好吧就是為了防止津島櫻子滿地打滾地胡鬧,他嘆息着道:“當然,也不許打斷對方的話。”

“還要禁止對手發動嘲諷攻擊!!!”津島櫻子沒有一點自己被公平公正的成年人點名批評的自覺,聞言強烈附議。

“這家夥居然還說你絕對不會理我的通訊的!”

當然,太宰治還說了向大人舉報是過于幼稚和小孩子氣的事情,不過津島櫻子本來就是小孩子、是可可愛愛的幼/女,所以完美忽略掉這句嘲諷,假裝沒有聽到。

“其實還應該禁止場外求助和撒嬌耍賴。”太宰治相當溫和,在津島櫻子掙紮的唔唔聲中道,“吃糖嗎,櫻桃醬?帶着甜甜櫻桃的味道,仿佛初戀的糖哦,每次吃到,都感覺嘗到了你的味道~”

森鷗外頭皮發麻。

他閉上眼睛,為唔唔亂叫的可愛紅發幼/女祈禱:“以後禁止場外換藥吧。”

“林太郎——”掙脫了的津島櫻子驚恐大叫,“把這家夥丢出去!”

“我受不了了啦,我還穿着裙子,他居然想抓我的腳,打架也不許抓腳!”

森鷗外睜開眼。

“咦,櫻桃醬居然想要我抓住你的腳踝嗎?”太宰治好像若有所思,“好像是一個阻擋敵人攻擊的好辦法……”

他雲淡風輕的聲音一頓,消失。

轉而是津島櫻子的聲音:“太宰先生別客氣,吃櫻桃糖果……可惡,林太郎,也禁止對手用繃帶纏綁敵人!!!”

森鷗外閉上眼睛,他對着兩個專心打架的小朋友提議道:“不如每次打架之前,先為敵人購買一份墓地吧?這樣的話,我處理後續的時候,比較容易哦。”

“咦?森醫生覺得我會被這個紅發小鬼纏死嗎?也太過輕視我了吧。”/“林太郎太過分了!我就算再怎麽惡作劇也不會真的把他打死的,我才不會滿足他的願望!”

兩個人同時開腔,仿佛左右聲道,和頭疼一樣環繞着森鷗外。

森鷗外道:“不,是為我買的。”

“其實想想,如果不是會疼痛、也很沒有美感的話,被這麽美麗可愛的小姐纏死似乎也不錯。”太宰治道。

津島櫻子強烈拒絕:“你走開啊!”

被無視的森鷗外嘆了一口氣,然後聽到太宰治惺惺作态道:“那怎麽好意思呢?畢竟是你收留了我和櫻桃醬,我和櫻桃醬都感恩在心呢……公墓的墓碑似乎不錯,森先生想要什麽樣的座右銘?”

如果太宰治不在‘感恩在心’加重咬音和拖長音節,或者直接愉快同意購買墓地,說不定森鷗外會假裝相信幾分。

“可惡!”津島櫻子道,“區區公墓的墓地,怎麽可能配的上林太郎?!”

她信誓旦旦地保證:“放心吧林太郎,你走後,我會繼承港口Mafia、發揚光大你的理想的!”

“……”森鷗外持續頭疼。

就算是在激烈的菜雞互啄中,也不忘氣鼓鼓地怼成年人嗎,別以為成年社畜聽不出來可愛的幼/女在附和着嘲諷啊。

被暗暗指責抛下幼/女的森鷗外擡頭,看了一眼開車的司機,經過為港口Mafia首領看病的這麽長時間,港口Mafia內部的極少數人已經被他收買或者與他達成合作關系,前者比如這個開車送他回去的司機,後者比如港口Mafia五大幹部之一的尾崎紅葉。

他擡手捂住通訊器,問坐在前面耳觀鼻、鼻觀心的司機:“開快一點吧,還有多久可以到?”

司機猶豫了一下,結合時事、保命道:“盡快……三分鐘。”

三分鐘的時間很短,起碼在還在翻滾打架的太宰治和津島櫻子看來,肯定很短;三分鐘也很漫長,對只能聽到動靜、同時忍受雙方污染攻擊的森鷗外來說。實在是過于漫長了。

漫長到他開始思考:我的飼養人生一定哪裏出了問題。

最終,港口Mafia的專業派送車停在森鷗外的診所門口,森鷗外鎮定地下車、對着司機微微點頭,然後一邊思考、一邊走到門前,聽了一下通訊器裏沉默的動靜,最終推開房門。

外面的陽光一下子湧進門內,把裏面的場景照得更加清楚,也更加的亮晶晶,仿佛森鷗外格外光明的飼養幼/女生涯。

窗簾、被扯下來一半,病床、翻到了一半,桌子完全翻過來、各種藥物,哦不,應該是各種替換了危險藥物的糖果灑落了一地。

兩個沉默的小鬼就在房間正中央,像是貓貓蟲一樣糾纏在一起,房間裏缺失的東西都在他們身上。

太宰治倒在地上,身上的繃帶被扯的幾乎全部散開、他無聊地哼着不知名曲子,看起來心情居然不是非常糟糕的樣子。

津島櫻子趴在他胸前,閉着眼睛、舒服地淺呼吸,甚至蹭了蹭太宰治的胸口,抱怨道:“呼吸幅度小一點……呼~”

消失了的那半截窗簾、床單和太宰治的繃帶,把他們緊緊纏在一起,那是森鷗外見過的、最複雜的繩結,也是他最沉思的一場孩子打架。

森鷗外:……

太宰治蓬松的黑發被從門口湧進來的陽光照耀,像是金子一樣反射出光茫,他擡起頭,若無其事地打了一聲招呼:“呀,是森醫生呀,早上好。”

津島櫻子被他的說話聲和臉頰下胸口震動的頻率驚醒一半,迷迷糊糊地擡起頭:“啊,是森醫生啊,已經早上了嗎?”

“沒有,離明天早上還有一段時間。”太宰治鎮定自若,一點也沒有剛剛欺負了紅發幼/女的自覺,“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森鷗外嘆了一口氣:“櫻桃醬,太宰君。”

津島櫻子徹底醒過來,欣喜地想要蹦起來,只蹦了一瞬間,又被窗簾、床單和繃帶反彈回去:“森醫生!”

“玩的開心高興嗎?”森鷗外彎下腰,和津島櫻子對視道。

“高……”津島櫻子剛要開開心心地回答,突然意識到不對,立刻改口道,“不高興!”

“啊,那真是苦惱啊。”森鷗外視線下意,和微笑的太宰治對視,禮貌問道,“可以站起來嗎?”

津島櫻子試着跳起來一下,床單、窗簾和繃帶這些東西還緊緊地把她和太宰治纏在一起,太宰治被迫跳動了一下,然後繼續躺在地上。

像是一只垂死掙紮的青花魚。

這只青花魚猛的僵硬了幾秒,又不死心地跳躍了幾下,魚尾巴甩得啪啪的。

森鷗外仿佛沉思着捂住嘴巴,遮住自己的笑意,他悠然道:“櫻桃醬,太宰君,你們怎麽了?”

“森醫生好過分,在笑吧,絕對是在偷偷嘲笑我們吧。”太宰治懶洋洋道,“櫻桃醬在跳下去的話,就真的會很像魚在拼命拍打岸邊。”

他頓了頓,立刻開始明目張膽地挑撥:“森醫生居然笑得這麽開心,好過分~”

“啊,我倒不是因為這個而笑。”森鷗外道,他露出回憶的神色,“說起來,我帶了禮物回來了哦,作為對單獨把櫻桃醬留下來的賠償。”

“?”津島櫻子擡頭,想了想自己目前最需要什麽,櫻桃狂喜,“什麽?你要趕走這家夥了嗎?”

太宰治輕笑出聲。

這個家夥是真的很奇怪,和大人的奇怪感不相上下,哪怕被迫帶着死魚拍跳、被強烈暗示趕快滾蛋,也能輕松笑出來。

……不如下次喂他吃甜甜的櫻桃醬吧,趁他從水裏剛出來、正要大口呼吸的時候!

森鷗外打了一個響指,一個金發的幼/女突然從他背後探出頭來,不良黑醫的所有壞心眼、都被金發幼/女笑了出來:“櫻桃醬又在做夢啦,是小裙子哦。”

津島櫻子:?

她看到愛麗絲從森鷗外身後旋轉出來,身上是華麗的小裙子,手裏拿着四五件款式不同的裙子,本來已經停住的跳躍動作猛的繼續。

愛麗絲想要撲上去,但是因為底下有個太宰治,只能遺憾眨眼:“是港口Mafia的首領送的哦,他聽說你很喜歡小裙子。”

“我才不喜歡!”津島櫻子緊緊抱着異能力是人間失格的太宰治,驚恐大喊,“你不要過來啊——”

幾乎是一瞬間,他們身上纏着的那些東西全部松懈下來,太宰治鑽了出去。

他站在旁邊,若無其事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側了側首:“什麽?喊的好大聲,我幾乎聽不到其他聲音了~”

“咦咦咦,櫻桃醬怎麽快哭了。”

你媽的,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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