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橫濱(十七)
森鷗外可憐巴巴道:“櫻桃醬——”
他現在很像是一個被抛棄的社畜,不知道怎麽面對憤怒的妻兒,又拿不出來錢、又拿不出來愛。
唯一和社畜不同的,大概只有他其實連妻兒都沒有了吧,聽起來好像更慘了。
太宰治懶洋洋地攪咖啡,它的氣味已經夠苦澀了、所以根本不需要去品嘗就能共情到那份苦澀。
在喝下午茶、但是面前卻沒有一份甜品的時候,他拒絕喝這麽苦的咖啡。
津島櫻子就像是冷漠質問丈夫錢、愛在哪裏的妻子,冷淡地道:“哦。”
她喝了一口自己咖啡杯裏的櫻桃汁,眼睛瞬間彎成高高興興地樣子,轉頭抵到尾崎紅葉唇邊:“最好喝的果然還是櫻桃汁,紅葉姐姐嘗一口嘛,比咖啡好喝很多很多哦。”
态度兩極分化,猶如赤道和北極。
尾崎紅葉瞥了可憐巴巴看過來的森鷗外,又瞥了一眼不停用餘光看過去的津島櫻子,好笑地搖了搖頭。
親手給自己最喜歡的人喂自己最愛喝的櫻桃汁,哪怕帶着強迫意味,雙方都會高高興興地喝下去,紅發幼/女像是在喂給她櫻桃汁,但其實是喂給眼巴巴的森鷗外的,只要看一眼森鷗外此刻的表情,就可以明白這件事。
不過,尾崎紅葉還是喝了,她沒有喝太多、只禮貌性地抿了一口,就伸手摸了摸紅發幼/女的頭:“很甜呢,像是櫻子一樣可愛,下次給喜歡的人喂櫻桃汁,一定要專心哦。”
“不專心的話,”準幹部大人溫柔地摸着小孩子的頭,再正經不過的說,“就要加強訓練難度了哦。”
一提起這個,津島櫻子瞬間驚恐,本來悄悄伸向森鷗外、想要趁機偷襲一下的腿都僵住:“什麽?!”
“咦,尾崎大人為櫻桃醬訓練?”森鷗外也有些訝然,他看了一眼津島櫻子,确定對方的表情只有在自己随即抽查超自然力量歷史的時候、才會充滿想跳下板凳就跑的糟糕想法。
但是不管怎麽想,港口Mafia的準幹部大人、尾崎紅葉居然抽查背書,實在是一件令人很驚訝的事情。
畢竟港口Mafia本身就有很多沒有學歷的人,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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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之前在櫻子面前用了一次劍,”尾崎紅葉解釋道,“之後櫻子就一直拜托我教她劍術,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實在可愛。”
森鷗外明白了,因為津島櫻子在港口Mafia蹦得太快活、太快樂了,所以準幹部大人在找到她感興趣的東西後,就迫不及待地摁着幼/女學了。
至于結果嘛,現在已經出來了。
津島櫻子從瘋狂心動想要一秒學會,腳踹森鷗外拳打太宰治、當一當鐳缽街的老大,順勢轉為瘋狂抗拒,但是教學終止權并不掌握在她的手裏,她只能繼續被摁頭學劍術,以消耗過分的精力。
“櫻子的身體太瘦弱了,但是很堅強哦。”尾崎紅葉頓了頓,又繼續解釋道,“就算是在被累哭的時候,也會因為同伴而站起來、繼續訓練。”
“同伴?”森鷗外重複了一遍、問道。
太宰治陡感不妙。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來,同伴都是一個平等的詞彙,可是津島櫻子一向不把陌生人們放在眼裏,尤其是在這個詞其實在某種程度上、包含了同齡好友的意思後,不管怎麽想,都是……
尾崎紅葉道:“同伴是指太宰君。”
“櫻子每次被累哭後,都會哭喊着太宰君的名字,咬牙站起來。”準幹部大人微笑道,“真是令人羨慕的友誼啊。”
果然如此,太宰治早有預料,他的眼睛變得亮晶晶的,快速抓起津島櫻子的手、緊緊握住:“什麽什麽?尾崎大人說的是真的嗎?櫻桃醬真的在訓練中一直念我的名字嗎?!”
津島櫻子驚恐甩手,無果後直接開踹、被太宰治一把抓住腳踝:“放開我!!!”
“幼/女小姐這麽努力,一定是想要幫助我無痛死亡吧?”太宰治絲毫不覺得一只手抓住對方的手、一只手擒住對方的腳踝很別扭,他的眼睛還是亮晶晶的,好像很感動,“想到沒有想到沒有?幼/女小姐這麽聰明的話,一定是想到了吧?”
喂喂喂,你是故意的吧?你真的是故意的吧?!
“紅葉姐姐!”紅發幼/女立刻請求場外援助。
這種玩鬧,宛如幾歲小孩子之間的胡鬧,尾崎紅葉掃一眼、沒有發現除了抓腳踝外的過度行為,就放手任他們去玩,轉頭和森鷗外道:“首領的身體,要多麻煩森醫生了。”
她沒有問首領的身體怎麽樣,因為以她目前的身份來說,真問了反而有一些微妙的意味在,所以這種不冷不淡、仿佛只是日常打卡一樣的詢問最為恰當。
一號場外援助無效,津島櫻子立刻開始求助二號場外援助:“林太郎!”
“首領的身體已經穩定下來了。”森鷗外自然不能說一些不太好的話,鎮定自若地用官方話術回答道。
于此同時,紅發幼/女掙紮着揪住他的領口、狠狠一拽。
森鷗外戛然而止:……
森鷗外擡手把領口處的扣子解掉、讓自己從窒息中緩過來,才嘆了一口氣:“看起來,櫻桃醬的劍術學的不錯。”
不管怎麽樣,起碼眼疾手快是非常合格的了,如果是以前,津島櫻子雖然壞心眼、但根本不會做出這樣物理禁言的舉動來,原因很簡單,以她能夠和常年受傷的太宰治滿地打滾的武力值,根本不能出乎森鷗外意料的拽到他的衣領。
哦,對了,紅發幼/女能夠和太宰治滿地貓貓打架,還要參雜一點水分的,這家夥看來是拽繃帶拽習慣了,果然,應該給太宰治解鎖新的繃帶顏色了呢。
尾崎紅葉的左眼被過長的紅發遮住,不過要看出一個人的真實情緒、一只眼睛也是可以的,她的右眼彎起、眼尾的那一抹紅色也暖化開來:“實在是太過胡鬧了,櫻子。”
于其說這是指責,不如說這是家長的寵溺。
哪怕身為位高權重的準幹部大人,尾崎紅葉也才不到二十歲,正是女孩子最天真爛漫的時候,真因此,她會為了愛情、敢冒巨大的風險和心上人一起遠走高飛,哪怕被抓回來後,由于經歷和仇恨成熟了許多,也遠遠沒有到愛憐小孩子的年齡。
森鷗外看了一眼同樣‘天真爛漫’、被氣紅了臉,一直推太宰治的津島櫻子,若有所思地眯了一下眼睛。
異能力不止會為主人帶來好處,也會有壞處,在港口Mafia待久了,其實也是可以看到小孩子的,因為無法控制自己的異能力或者其他原因、而融入不進正常人的社會,只能從事違法活動的未成年孩子們,津島櫻子和這些在Mafia行業混久了的未成年們之間的唯一區別就是,她仍然天真爛漫。
像是一張純白的紙一樣,應該在教室裏哽咽着背誦國文,就連老師看了都會心軟、摸頭安慰的那種光明中的孩子。
單純陳述事實的話,津島櫻子居然還真的算是光明中的孩子,她為病人們分發有一定治愈效果的櫻桃、雖然明顯不懷好意,她會因為大人的苦惱主動到港口Mafia當人質、雖然明顯不懷好意,她會在艱苦訓練中記得同伴、雖然明顯不懷好意,她也會在嘗到自己喜歡的味道的那一瞬間、就眼睛亮晶晶的遞給尾崎紅葉品嘗,雖然明顯不懷……
哦,這個是懷了好意的。
簡而言之,津島櫻子顯然不是非黑即白的,她甚至連黑白的概念都沒有、只認準自己喜歡的人,以感情劃分陣營,在她的眼裏,世界上有兩類人,一類是森鷗外、太宰治和尾崎紅葉等同陣營的人,另一類就是管它去死可以漠視類。
最關鍵的是,紅發幼/女格外狡猾,最會憑直覺獲得自己喜歡的人的喜愛了,尾崎紅葉會喜歡愛護她,森鷗外其實不算太意外。
畢竟她能憑直覺把夏目老師都攻略。
“真的想要無痛死掉的話,就快點給我乖乖服用安眠藥啊混/蛋!”津島櫻子揪住太宰治的繃帶,“緊緊抓住幼/女不放是什麽意思?!森變态救命有變态!!!”
森鷗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提醒道:“不許揪脖子處的繃帶,不然太宰君窒息暈掉的話,可能沒辦法掰開他的手。”
無法放手的話,意味着,太宰治昏迷多久、津島櫻子就要和他綁定多久。
她蠢蠢欲動想要勾脖子的動作頓住,繼續遺憾地揪太宰治手腕處的繃帶:“給我住手啊混/蛋,說了快去服用安眠藥!”
“診所裏的安眠藥劑量也根本不夠嘛,”太宰治嘆氣,“只夠我昏迷三天的,根本不到致死量。”
對于有豐富試探經驗的他而言,最近只要晃一下瓶子聽聲音、就能感覺出裏面的安眠藥夠幾天的昏迷量或者致死量。
“昏迷三天還不夠嗎?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津島櫻子理直氣壯地反問,“三天時間足夠我打死毫無反抗的你了,實在不行就挂樹上、丢水裏也可以,實在不行也可以拜托紅葉姐姐把你空運到埃及和法老們交流繃帶的一百零八種捆綁方法啊。”
“怎麽樣?是不是很心動?放心吧我一定會努力踹死你的!”紅發幼/女反手拽住太宰治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證,仿佛太宰治已經奄奄一息、即将死去,而她則是什麽偉大事業的繼承人。
偉大事業的前輩并不想放棄,掙紮着道:“什麽?那些木乃伊都髒兮兮的好不好,而且它們身上的繃帶根本就不是自己綁的吧?我才不要做繃帶教學這種事情,而且就算把那些藥物都服用完,在被你踹的時候肯定會被痛醒的吧,你肯定會把我捆住的、連掙紮都做不到,要一直痛着,才不要。”
後輩更加主動,用兩只手握住前輩的手,保證道:“你放心,萬一你真的醒過來了、就立刻痛呼出聲,我肯定會放開你的!”
“啊,才怪。”太宰治虛下眼睛,“你肯定會把我的嘴巴也堵上的對吧?然後欣喜若狂地向森醫生報告,太宰君到死去時都沒有發出聲音、真是堅強呢。”
“咦,你居然只想要這一句誇贊嗎?”津島櫻子試圖拍他的肩膀,但是因為兩只手都握着對方的手,所以只能深深點頭,“我本來準備了很多句贊美的,畢竟森醫生肯定會安慰我的!”
森鷗外:……
現在連正事都不用談了,反正有其他勢力的人要在這裏常駐一段時間,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用來商量。
森鷗外鎮定自若地無視激情讨論、深情握手、反駁死不死問題的背景和背景音,問道:“櫻桃醬的學習情況怎麽樣?”
尾崎紅葉的劍術可是絕佳,如果津島櫻子的學習情況非常好的話,那可就不妙了,她會在拳打太宰治之後停下嗎?不,她只會更興奮地腳踹森鷗外,為自己的江山打下第一步基礎,也就是踹飛無能的社畜中年男人。
負責教授劍術的準幹部大人遲疑了一下,微轉視線,看向深情握手、強行微笑的太宰治和津島櫻子:“……櫻子已經過了練劍的最佳年齡了,而且練劍的人、手上難免會出繭子。”
意思就是根本不是認真教習,而且學習情況一點也不好,森鷗外松了一口氣,總算不必為自己的悲慘中年生涯擔心了,可以專心去擔心老年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