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初鹿野稚子無視耳邊、某個不應該存在的人發出的裝模做樣的聲音:‘咦, 津子小姐聽不到我說話嗎,還是在故意無視我?果然是在故意無視我吧,好傷心——'
因為鬼舞辻無慘悄無聲息地低下頭,用鼻尖輕輕觸碰她的後頸和下巴, 拱了拱肩膀, 他問道:“津子, 你現在在想什麽?”
這個問題着實暧昧, 特別是在他做出這種冒犯的舉動之後,很容易讓人想到在進行某種活動時, 男方得意揚揚地詢問女方的感受、甚至要讓女方說出來。
但是鬼舞辻的本意絕對不是這個。
初鹿野稚子能察覺到危險感, 鬼舞辻無慘和她的脆弱的脖頸之間仿佛連着一根無形的線,對方就是在嗅這條線的存在, 如果不滿意得到的回複, 就會直接出擊、咬斷她的脖頸。
于是初鹿野稚子迅速調整好情緒,進入柔弱病美人狀态。
黑發少女微微側首, 以一種默默任人索取的态度、把大片的脖頸暴/露在身後人的視線下, 她輕咬了一下蒼白的唇瓣, 遲疑着解釋道:“……我好像可以看到一些……大人看不到的東西。”
太宰治饒有興致地歪頭,在黑發少女移過來一個眼神的時候挑了挑眉。
哪怕是旁觀者, 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感知到鬼舞辻無慘的興致拉高了許多。
那個惡鬼擡起頭,盯視着被少女自己咬出紅痕的唇瓣,緩慢出聲:“我看不到的東西?”
也不知道他是因為這個話題而提高了興致, 還是因為稱呼。
初鹿野稚子盲猜是後者。
她能感覺到對方輕輕攬住自己的腰、後背也被冰涼的身體貼住,腰帶仿佛是盛開到極致的萎靡玫瑰、被人輕輕一觸便松開了,它乖巧溫順地纏在紳士冰涼的手指上,順理成章地離開主人、在地上繼續盛開。
惡鬼語氣非常正經,仿佛正在處理公務, 他探究着地問:“那是什麽東西呢?”
他把黑發少女帶進自己懷裏、再次用手捏住她的下巴,所以少女本來拘謹的坐姿被迫打亂,本來若有若無勾勒出小腿的裙擺敞開,裙角輕柔地覆蓋在腰帶上。沒有腰帶束縛,純白的上襟也微微散開,堆在對方的手臂上。
而這個人身上還絲毫未亂、穿着講究的西服。
Advertisement
初鹿野稚子:……
她懷疑自己被職場/性/騷/擾了,但是只能感覺到對方冰涼的身體、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我覺得我可以申請精神補償費了。”初鹿野稚子低聲道。
系統有些意外:[嗯?但是你之前都沒有申請過,怎麽現在……?]
無論是《櫻桃》時期的反複爆/炸,還是《逆行》時期的連串死亡,初鹿野稚子都習以為常地接受,一點也沒有心理陰影或者難以忍受到申請精神補償費的時候。
“對于棋子來說,吃與被吃、死與被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初鹿野平靜道,“但是性/騷/擾/不是。”
她整個人陷在身後人的懷抱裏,像是慵懶盛開的玫瑰花,被人肆意揉碎。
“那些不存在的人,穿着和我類似的衣服……”面前的銅鏡可以幫助她看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也可以模糊暧昧掉身後的場景和被注視感。
“我也可以看到一些陌生的場景。”
太宰治對此在意料之中,他把臉上燦爛的笑容收斂起來,懶洋洋地移開視線。
鬼舞辻無慘慢慢地擡起頭,他瞥了一眼被蹭出紅痕和血跡的脖頸,也看到黑發少女濕漉漉的眼睫。
鬼會流淚嗎?
它們絕大多數連自己身為人的記憶都沒有,當然不會流淚,滿心只有貪欲,人類的眼淚和慘叫哀嚎對它們來說、不過是令鬼進食更加愉悅的配樂而已。
頂多在吞食親人的時候,疑惑自己眼角怎麽湧出了水,但是這點疑惑當然比不上進食的迫不及待和喜悅。
淺間津子是特殊的,無論鬼舞辻無慘怎麽嘗試、她都無法變成完完全全的鬼,頂多擁有和鬼類似的特性,比如懼怕陽光和吞食人類可以補充營養、快速痊愈。
她在陽光下不會化為灰燼,但會受傷、并且感受到強烈的灼燒感和痛苦。
之前研究、實驗黑發少女的時候,她一直像是禁忌的人偶一般,雖然會痛會皺眉,但是從來沒有流出過眼淚,無論是被怎樣對待。
——眼淚就像是人心裏的堅硬結晶,一旦流出,就象征着這個人在你面前不在堅強,而是會溫柔順從下來。
他感興趣地伸出手,去撥弄黑發少女濕漉漉的眼睫,還不忘随意地回應:“啊,那個是你的記憶,不用在乎,你只需要在乎我就可以了。”
淺間津子體內的鬼血含量,已經是她目前體質可以容納的最多量了,偶爾能夠回憶起人類的記憶很正常。
如果她的體質不是這麽弱的話,人類的記憶、血鬼術和十二弦月的位置都可以輕輕松松地收入懷中,就像是另一個被無慘青睐的下弦五累一樣。
“好哦。”黑發少女乖巧回應。
從這個角度,無慘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可以聽出來她是以順從和恭敬的态度回應的,并且只在一開始眨了眨眼,之後任由他撥動也不反抗。
這種态度令他感到愉悅。
無慘的手往下滑,勾了一下黑發少女的下巴,滿意道:“現在天剛黑,适合趕路,我去收拾一下這裏,就帶你出去玩。”
然後幹脆利落地起身,一邊向門外走去,一邊撫平自己身上像是被揉碎玫瑰一樣的皺紋。
初鹿野稚子不着痕跡地松了一口氣,表面上還是柔柔弱弱地。
等對方的人影徹底消失後,她才擡手把肩膀的衣服捋回去,同時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沉思。
她道:“我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說到男女兩/性相關,那真是巧了,初鹿野稚子十竅通了九竅,簡而言之就是一竅不通。
森鷗外是很愛幼/女,《櫻桃》馬甲也是非常可愛的幼/女,但對方的愛,與其說是男女之愛,不如說是掌控欲和貪欲。
幼/女只是一個象征意義,他愛的從來不是幼/女…………當然幼/女也很可愛就是了。
離譜的就是,哪怕對方曾經可憐巴巴地趴在浴/室門口撓牆,對方的人形異能力開開心心地幫《櫻桃》洗/澡,也沒有什麽特別濃烈的男女兩/性之間的感情。
所以初鹿野稚子毫無經驗。
她沉思了一會兒,發覺系統安靜如雞,于是試探性地道:“感覺他和森鷗外差不多欸。”
說完,她頓了頓。
奇怪就在這裏,他們相似的地方不只是那種病/态,還有熟練,森鷗外熟練是因為他和幼/女相處了很久,就連被踹都熟練了。
但是鬼舞辻無慘呢?
被無慘抱住的時候,初鹿野稚子一直有種奇怪別扭的感覺,除掉不喜歡對方似乎意有所圖觸碰的原因,還有對方好像很懂她這一點。
只有你曾千百次地抱一個人,才會憑直覺就觸碰到那個人的每一個點。
還有,他摸眼睫的時候,居然可以做到動作肆意的同時不摸到眼珠。
系統吞吞吐吐道:[其實每次馬甲的背景,并不是自動生成,而是提取宿主自動散發出的潛意識,去自主行動。]
比如《我是貓》馬甲,貓咪能得意揚揚地霸占一條街、覺得自己在接受人類的供奉,也是宿主的潛意識。
只有這樣,塑造出來的馬甲才不會突兀到被其他人發現異常,因為本來就是一個人。
初鹿野稚子挑了挑眉:“所以?”
[而且本次跳轉的時間線,本來應該是《人間失格》馬甲還是巫女時。]系統道,[但是出于保護宿主的基本設定,被迫跳轉到了目前時間線。]
臨時跳轉地過于匆忙了,以至于出現了很多問題,比如系統必須給一部分資料、才能讓宿主不出錯。
保護宿主,最重要的就是保護人身安全和精神安全了。
初鹿野稚子陷入沉思。
結合鬼舞辻無慘的身份,以及《人間失格》書頁上的那串[無法死亡]紋路,就很容易知道為什麽系統會被迫跳轉了。
她嘆息着道:“《人間失格》馬甲被吞食過?”
一個無法變成鬼的人類,鬼王是一定很感興趣的,就好像一個本來頗為喜歡的玩具,發現它還有更巨大的秘密時,為了研究、主人随意拆卸拼裝都是很正常的必要措施。
而且變成半人半鬼後,這個馬甲還會迅速痊愈,可以讓鬼放心研究。
一次兩次死亡不算什麽,哪怕是被吞食死,初鹿野稚子也可以壓下負面的精神影響,能讓系統倉皇跳轉,那肯定是不止一次兩次了。
怪不得鬼舞辻無慘這麽熟悉這具身體。
系統給予肯定回複:[是的。]
它再次掃描宿主,發現宿主的情緒起伏居然沒有計算預計中的大。
“其實我一開始想問的不是這個。”初鹿野稚子道,她再次頓了頓,微妙地問,“他剛剛是不是……沒有勃/起?”
系統:[?]
???你在說什麽?是內存過多所以接受異常了嗎?
再次回憶一下鬼舞辻無慘站起來和捋平身上皺紋的畫面,初鹿野稚子确定道:“他剛剛沒勃/起。”
“鬼沒有這種功能嗎?等等,系統這種生物可以嗎?”
系統:[……]
關門聲傳來,發出致命追問的初鹿野稚子擡頭。
太宰治把房門關上,然後轉身看向靜靜擡眼看過來的黑發少女。
他的目光在黑發少女脖頸上停頓。
新鮮的血珠從她脖頸處的擦痕上滾出來,但是它的主人卻毫無所覺,仿佛沒有感覺這會兒事,明明被觸碰時,對方表現的很明顯。
……那就是沒有痛覺?
太宰治随意地猜測,考慮到剛剛那個人走了有一會兒,黑發少女卻呆呆地抓着衣服陷入了沉思。
他提出了拉進關系的友好話題:“真是遺憾,津子小姐……我推薦你一位醫生吧?啊抱歉,他現在應該還沒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