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6
一
柯小艾買了許多蔬菜水果放在家中，看着米面油鹽樣樣不缺以後，推說謝雨寧需要補英語，逃離了自己的家。
謝正媛因為肚子大了，也不再打理生意，一心一意在家中安胎。見柯小艾回來，很開心地迎接。兩個女人雖處于不同的輩份，但因年齡相當，情況相同，倒也很是談得來。謝雨寧見姐姐來了，高興得從樓上飛奔下來，撲到她面前。柯小艾甚至有些淚濕，她喜歡的是這樣的親情，無所顧忌，随心達意，身心愉悅。
她斜靠在家裏舒适的沙發上，吃着謝正媛遞過來的桔，又一手拉着謝雨寧，心裏才覺得惬意踏實。
謝正媛笑着問，“公婆才來三天，怎麽就跑出來了？”
柯小艾苦着臉說，“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在一起好尴尬，總在屋裏睡覺也不行，陪着聊天還聊不到一起去。生活習慣也不同，弄得我這一天，又累又困，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去醫院上班了。”
謝正媛哈哈笑了，“你那個婆婆，看着可不是一般的老太太，就你這脾氣秉性，還真受不住。這樣也好，以小寧為理由，就常來家呆着，休息好了，吃好了，只回家過夜就成了。只是你得做得周全些，別讓老人挑出毛病才是。”
柯小艾就說，“我走的時候，把家裏的吃喝用品全照顧到了，不會有什麽閃失的地方。家裏就剩他們老兩口，倒落得逍遙自在呢，沒準兒他們也很高興。等晚上我回去的時候，表現得熱情積極些就成了。”
“難為你了，小艾。”謝正媛同情地看着她。
柯小艾又與謝正媛談了一陣孩子的事，才領了謝雨寧上樓學習。中午吃過飯，柯小艾又在自己的房間裏美美地睡了一覺。這才覺得解過乏來。
一眨眼就到了晚飯時間。柯明中回來了，對她說，該回家去吃晚飯，公婆畢竟剛來，不要失掉禮數。柯小艾堅決不肯，說晚飯一定又是婆婆做的，根本吃不下。不如先在這裏吃過，回去假裝吃幾口也就算了。柯明中無奈，也只好任了她。柯小艾就跟謝正媛一起準備晚飯，剛吃上幾口，馮一南電話就打了過來，語氣十分不爽。
“小艾，家裏爸媽都等着你回來吃飯呢，怎麽這個時候了還沒回來？”
柯小艾忙說，“我看爸家的晚飯很豐盛，就蹭幾口先，過一會兒就回去好吧？”
“那你快點兒，要不要我去接你？”
“哦，不用了，你在家陪他們吧，我自己打車回去。”
柯小艾放下電話，向大家說，“沒事，我咋也把這碗飯吃完再動身。”
柯明中拿女兒沒辦法，無奈地瞪着她。謝正媛很同情地直往她碗裏夾菜，而謝雨寧卻看着柯小艾狼吞虎咽，那眼神分明是很心疼。
“姐姐，你慢點兒吃，吃急了肚子會痛的。”他說。
柯小艾吃了一碗飯，也不肯讓爸爸送他，自己打了一輛車離開了。剛走出不遠，穎之又打來電話，約她一起吃飯。柯小艾忙說，“改天好不好，穎之？我現在正要回家，公婆他們等我吃飯呢。”
穎之就說，“他們不是早來了嗎？又不是今天才到，幹嘛非要一起吃？讓他們自己吃吧，我現在和鄒寧在一起呢，不跟你當面把話聊開，我們就都過不去這心裏的結兒。”
柯小艾就知道，這兩位一定又在糾結自己調離崗位的事，幹脆早些把話說明白算了，免得以後還要磨嘴，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就答應下來，轉而給馮一南電話，說同學們找她有要緊的事，讓他們先吃。馮一南十分不悅，大聲說，“小艾，你是怎麽回事？有什麽重要的事不能改天說？爸媽可都等你半個多小時了。這點禮數你總該懂吧？”
柯小艾盡量平靜地對他說，“我現在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但是同學們的盛情我也不能不理，我把調離的事跟他們講清楚，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人打電話找我了，明白嗎？你就跟爸媽一梅好好吃飯吧。我會盡量早些回去。”
柯小艾挂了電話，開始回想單位同事們經常讨論的關于家庭的話題。可真是，生活之間的瑣碎真的很折磨人，也很傷人，這日子才剛開始，問題就已經初見端倪。但願以後會好些，自己會安心當一個好媳婦，好母親，不會再這樣随便跟朋友同學出去，不會再想入非非，不會再任性妄為。
飯館內，穎之和鄒寧已經叫好了菜，正在等着她。柯小艾挺着大肚子走了過來，笑道，“我都在我爸家吃一頓了，現在你們又叫這麽多好菜，我哪能忍得住，看來還得大吃一頓了。”
穎之還是那麽苗條秀美，鄒寧還是那麽英俊挺拔，而柯小艾卻是肥大臃腫，整個面目都變了樣。自從她結了婚，穎之也忙自己的，有一陣子沒見過柯小艾了。
看着柯小艾臃腫的樣子，穎之心疼地說，“我的天啊，小艾，你怎麽成了這樣子？孩子生下來以後，必須先去修身，要是不變回原來的樣子，這朋友沒的做了。”
有鄒寧在，柯小艾很是不好意思，讪笑着說，“好的好的，我一定聽你的，一定再變回原來的樣子。”
鄒寧的眼神就很複雜了，不是幾句話幾個詞可以說明得了，他看着柯小艾，輕輕搖了搖頭。
穎之又說，“小艾，不會是有了老公就把好朋友們都忘了吧？那麽大的事都不跟我們商量商量就自作主張？要不是鄒寧跟我說，我還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呢，你可真是太過分了。”
柯小艾就笑道，“是說我工作的事吧？其實又有什麽的呢？人各有志呗，當年你不也是不想當醫生才改成藥學系的嗎？我不過是踩着前輩的足跡而已。”
“別嬉皮笑臉的，”穎之瞪了她一眼，“那怎麽是一樣的呢？我現在是學以致用，工作生活兩不誤，你呢？明明可以成就一番事業，也不知為了什麽就突然放棄，倒是找條好路也行呀，那個破衛校有什麽好的？但凡有一點能耐的人誰在那兒當老師呀？掙那麽千八百塊錢的工資，一年到頭上不了幾天班，吊而郎當的，好人也混搭壞了。”
“誰說的？”柯小艾反駁道，“教書育人，難道不是好事？那衛校年年不也培養出大批的醫護人員？沒有衛校，各大醫院到哪裏找那麽多的護士去？最關鍵的是，我喜歡，我喜歡輕閑，我不要整天埋在學術中，我不要天天圍着病人轉，那影響我的心情。”然後她轉向鄒寧，“我不是鄒寧，我也不想成為什麽專家教授，我只想過我喜歡的日子，也許從前我喜歡當醫生，但是我現在不喜歡了。”
鄒寧輕輕嘆了一口氣，“小艾，你知道嗎？你可能會因為這一個決定害了自己的一生。人的一生，不可以犯太多錯誤的，有些錯誤，一旦犯下了，真的就回不了頭。”
柯小艾盯着他，眼睛裏慢慢滲出淚水，但她卻微笑着說，“其實，我早已經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如你所說，一旦犯下了，永遠也回不了頭，但我不後悔。每一步選擇，都是我心甘情願，就算日後産生再大的後果隐患，我也不後悔。我柯小艾做過的事就都不會後悔。”
鄒寧閃避了她的眼神，深深地低下了頭。他才意識到，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心中的柯小艾不見了，眼前這個挺着肚子的女人不是他曾經認識的純淨如水的女孩。
穎之坐在一旁嘆了口氣，“小艾，你太執拗了，我知道，錢對于你們柯家不算個什麽，有沒有前途也許也不算什麽。光是你家的幾個超市也夠你随便玩樂一輩子。但是今天在這裏，我還是要勸你一句，不管怎麽樣，孩子生下來以後，我希望你能正視自己，好好活出個滋味來。別像有的女人那樣，就知道吃飯睡覺哄孩子。”
柯小艾笑了，笑得眼淚橫流。“就知道吃飯睡覺哄孩子？會是那樣嗎？我知道，我變了，變成了一個你們不認識的柯小艾。自從某一天我遇上了一個人，然後我就好像被施了魔咒一樣，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我想，肚子裏的孩子也是魔咒之一吧，也許生下了它，我就會脫離咒語，回歸從前吧？我不知道，但是，你們都別管我，就讓我一個人走下去吧。前面越是迷茫，我越有興趣走下去。這也許比一眼就看到了一輩子要有意思得多。”
是的，如果柯小艾嫁給了鄒寧，那就是一眼看到了一輩子。兩個人一起拼搏，各自成為醫學界的名流，恩恩愛愛，不吵不鬧，相敬如賓，如是而已。那是幸福嗎？在有的人眼裏是，在有的人眼裏，就不是。
穎之和鄒寧以失敗告終。他們沒能勸服柯小艾改變主意。也沒心思吃飯喝酒，不過是草草了事，慘淡收場。柯小艾與他們告別回了家，開門進去，見馮氏一家四口都坐在客廳裏看電視。
見她回來，馮一梅站起來過來迎了一迎，“嫂子，你終于回來了？我們可都惦記着你呢。”
柯小艾忙說，“沒什麽的，就是我的兩個同學找我，跟我說工作的事。大家好久不見了，就一起聊一聊。晚飯還吃得好吧？”
張桂珍就在那邊一嘆，“小艾呀，我才有點兒明白了，是不是你不愛吃我做的飯呀？要是真是因為這個，你就直說嘛，何必跑回家去呢？讓親家知道有多不好？再說，你這麽大的肚子了，到處亂跑，這外面車子那麽多，出點事可怎麽辦？”然後她轉向馮一南，惡狠狠地罵道，“這個該死的一南，我讓他去找你，接你，他就是不肯去，自己老婆孩子都不惦記嗎？真是氣死我了。”
柯小艾看看馮一南，馮一南故意把臉轉走，知道他還在生氣，就連忙又說，“媽，你別怪一南，其實我們總在市裏生活都習慣了，沒什麽好怕的。我們上班的女人這個時候也都在工作崗位上的，只是快臨産時才休假的。另外，其實我也知道，我做的飯爸媽也一樣不可口，不如爸媽自己做着吃得順口。我小姨求我給她侄子補習英語，不然開學功課就落下了，這樣，我在我爸家吃飯也正好。以後爸和媽就不要多心了，好嗎？你看，我剛才回來的時候看見路上有賣凍柿子，還買了一些呢，我想爸媽一定愛吃這個吧？”
柯小艾滿面笑容，親親熱熱，總算讓張桂珍兩口子舒坦些，張桂珍就又說，“咱是一家人，有什麽話就敞開着說，你要是願意回你娘家呆着，我也不攔着。你們這個家呢，我和你爸也會好好給你們看着，不過，你可不能到外面說公公婆婆的不是。”
“那怎麽會呢？”柯小艾笑道，“今天我小姨還說羨慕我呢，說有婆婆疼多好啊！将來生孩子也有個依靠。”
柯小艾盡量親熱地陪公婆聊了一會兒天，又打聽了馮一梅的情況，得知她收獲不小，又誇了她幾句。大夥一起吃了凍柿子，氣氛也就輕松起來。等晚上睡覺的時候，馮一南才冷着臉問，“又是什麽同學找你吃飯呀？不會又是那個鄒寧吧？”
柯小艾躺到床上，看也不看他，“是穎之和鄒寧，他們一起找我的。放心吧，今天我把話都說開了，以後人家再也不會找我了。”
“那最好。”馮一南氣鼓鼓地說。
二
一轉眼，馮家三口人在柯小艾家過完了春節，過完了元宵節，又到了農歷二月初二的傳統節日龍擡頭。在這近兩個月的時間裏，張桂珍夫婦已經完全熟識了城裏的生活，對在柯小艾家生活的全部流程也都了如執掌。張桂珍宛若一個大管家，從上管到下，從裏管到外。兢兢業業，樂此不疲。每天早上起來，她先打掃一遍衛生；吃過早飯以後，就和老伴一起出去閑逛，中午回來時捎上些菜蔬，便動手做午飯；酒足飯飽後，下午休息一會兒，再看電視；接下來是張羅最豐盛的晚飯，然後全家人都聚在一起，其樂陶陶。這樣，馮氏一家人遍享榮華，那一對老夫婦便有些樂不思蜀了。
柯小艾也同樣适應了他們一家人都在的生活。由于肚子日漸增大，行動頗為不便，若去柯明中家，就一連住上幾日；若不去，倒也老老實實地在家守着。時間長了，她也就不再顧忌公婆是否高興，累了就回屋躺着去，不想吃飯就不吃，電話告訴馮一南給她帶回些可口的吃食也就罷了。張桂珍雖然有些看不上媳婦的嬌氣，但看在她肚子裏的孩子也就忍下了。另外，她也樂得兒媳婦大手大腳，粗枝大葉，婆媳之間不需磨嘴皮子，零用錢随便花，反倒逍遙自在得很。
這一晃就到了二月初二，陽歷也幾近三月一號。工作已經辦妥，正常情況下柯小艾就該去衛校報到了。無奈産期将近，去了也做不了什麽，她就幹脆決定暑假過後休完了産假再上班。而馮振中張桂珍夫婦也到了該返家的時候，農家到了此時就該準備新的一年的春耕了。這幾日，馮振中一直在念叨着說要動身，可是張桂珍卻一直沒有搭言。每當提到這個話題，她便把口風轉向她的大孫子，盛談孫子出生後的樂人景象。
二月初二這天晚上，吃完了飯，話題就又來到回不回家上面來。今天晚上，張桂珍除了準備了風俗上必須吃到的豬頭肉以外，還炖了一只家養的公雞。柯小艾吃得順口，便多吃了一碗飯，這讓張桂珍很是自豪。馮振中又提到回家時，剛好柯小艾還在啃一只雞爪，就接口說，“媽要是不願意回去就留下來吧，反正我生完孩子也需要有人照顧。”
這話正中張桂珍的下懷，喜上眉梢間，卻又愁腸滿腹地說，“要說誰不願意留下來哄孫子呢？只是這事呀，不好辦。你想想，家裏的地也該種了，我若留下，你爸就得一個人回去，他一個人能不能忙過來不說，他也不會做飯呀，吃飯可怎麽弄呢？年歲也不小了，我也不忍心讓他受苦。你看，我也挺難的，顧上小的就顧不上老的，顧着老的就顧不上小的，兩頭都心疼呀。”
張桂珍說着，竟掉下幾滴淚來。柯小艾擡頭看看馮一南，馮一南也正在意味深長地看她。她轉回來笑着向張桂珍說，“您瞧，事情不是那麽複雜吧？要不你和爸就都留下來，家裏的地租出去，房子也賣了，就在我們這兒呆着吧。在兒子家養老也是天經地義。再說以後我還要上班，孩子一直到上學都得有可靠的人經管，您和爸就好好在這呆着，哄孫子吧。”
這是張桂珍一直期待的話，終于從柯小艾的嘴裏說了出來，直樂得她眉開眼笑，向馮振中說，“你看，媳婦都開口了，你就別張羅走了。家裏的地就讓他姨種着，房子和屋裏的物件也讓她做主賣了吧。不好賣的話就租出去，屋裏也沒啥值錢的東西，誰租誰就用着，兒子家的東西，随便拿出哪樣，也頂得上咱那一滿屋。”
柯小艾瞧瞧馮一南，馮一南臉上似笑非笑，卻不瞧她，只管跟自己的爹媽談論舊家業的處置。馮一南如今可是鳥槍換炮，大有不同。經歷了一次年底的賬目清查和新年的大促銷活動，他已經全盤掌握了超市的運營手段，商業思路日漸成熟。到了元宵節之後，他就真正執掌了那所超市的大權。原來的主管被調往謝正媛曾經的位置。就是說眼下時節，這間超市已經完全脫離了柯明中的掌控，成了馮一南和柯小艾的個人財産。柯小艾根本不管生意上的事，于是馮大經理可謂是意氣風發，呼風喚雨，得意得很。
地位的直線上升讓馮一南得到了空前的滿足感，又眼見着柯小艾一點也不計較大小得失，讓自己一家三口在她的家裏随心所欲，如今又答應讓老爹老媽長久地在這裏居住下去，他的心頭又是何其暢快呢？自己不過就是忍了一辱，接受了她肚子裏的野種，但卻幾乎得到了她的全部，算起賬來，這便宜占得便是大發了。
晚上，上床睡覺的時候，馮一南竟是哼着小曲，柯小艾向他瞪了一眼說，“這回滿意了？心裏樂開花了？我早知道你爸你媽是這心思。就故意拖至今天才說的，吊吊他們的胃口。”
馮一南有些不高興，“你又何必來這一套？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歡他們在這兒，要不是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有人哄，你才不會答應呢。可是，我還得跟你明說一句，這事兒，你說了不算。就算你不答應，我也要把他們留下來。老人辛苦一輩子，連兒子的光都借不上，那還成啥事兒？我就是要讓他們留在這裏過好日子，你阻攔也沒用。”
柯小艾萬萬想不到馮一南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氣得說道，“馮一南，我在你心中就是那個樣子嗎？我什麽時候就是為了我的孩子才把他們留下來的？我雇不起保姆還是怎麽的？不是看在你馮一南的面子，看在你是我丈夫的面子，我為什麽要留他們？”
馮一南冷笑，“說來說去你也不是真心的，不過也就是應景兒。想來我爸我媽也是可憐，興高采烈地要哄大孫子，其實怎麽樣呢？都根本不知道是誰的種。就沖這，他們怎麽樣對你也不過分，你付出什麽也沒理由有怨言。”
柯小艾惱了，挑起眉毛，譏诮地說，“馮一南，是不是當了幾天馮經理，就有些找不到東南西北了？我可警告你，你可千萬別得意太早了。我柯小艾可不是傻子，你也別以為就你自己聰明。有些事情我可以忍，但是有些事情我絕不會忍。是男人你就遵守你曾經的諾言，否則的話，後果自負。”
柯小艾本已經躺下，咽不下這口氣，又重新坐起來，“馮一南，我今天得鄭重告訴你一聲，你可不要以為我有把柄在你手裏，為了保護我的名譽我就什麽都可以向你低頭。給你妹妹找工作，那是因為我覺得當哥嫂的就應該給妹妹負責任；留你爸媽，那是因為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他們的兒媳婦，有你這個丈夫存在，我這個兒媳婦就應該盡一分孝道。你以為我的孩子一定要他們哄嗎？我姓柯的還雇不起一個保姆嗎？我是看在你馮一南的面上，不在乎他們多吃的一口，多穿的一件，讓他們能借着你這兒子的光過上幾天好日子。我柯小艾是主動找上你的，但是我并不虧欠于你，你自己心裏很清楚，誰得到的好處更多。我也希望你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到我的孩子是誰的種。你是我用錢換來的丈夫，你沒資格談論我的人格和我孩子的出身。”
馮一南臉色鐵青，卻沒再發一言。柯小艾吐了一口氣，又加了一句，“馮一南，如果你可以做到當一個好丈夫，我自會好好地做你的妻子，更不會虧待外間那老少三口。請好自為之。如果你做不到，就休怪我柯小艾翻臉不認人。”
自結婚以來，柯小艾一直低眉順目，把馮一南這個丈夫的地位捧得天高。馮一南真的以為自己就有那麽高，許多時候，他都忘了自己是怎麽住進的這棟豪華住宅，言語上竟多少輕薄起來。今天柯小艾突然發飙了，他倒是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腦後勺不覺冒了涼氣。想想沒有柯家，自己又算得了什麽呢？這才剛過上幾天好日子，自己怎麽就有些飄了呢？就算是有一天要把丢掉的面子争回來，現在恐怕也是為時尚早吧？另者，柯家到底有多大的家産？自己根本就摸不清，只得到這一個超市就樂得屁颠颠了？真是太……
于是，他把這口氣忍下了，不再像剛開始那樣趾高氣揚，也沒有跟柯小艾頂嘴，一聲不響地縮進被子裏睡覺了。
柯小艾卻是睡不着。今天這一幕給她敲了警鐘，馮一南的狐貍尾巴不經意間露出來了，如果自己一味地順從他，附和他，他的尾巴就會翹到天上去；一旦他得了勢，就說不定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來。她想，再忍不過就是忍過這一個月，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她得以一個全新的态度對待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和利益關系。她柯小艾可不是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的那一號，在這起公平交易的婚姻之中，她絕不肯做敗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