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虐慎入

舞英殿深處,皇帝寝房。

正午的陽光無法透過窗棂上厚重拉實的簾幔,射進這間萦繞著人為寒冷低氣壓的內室中來。連空氣中最細微的灰塵,都随主人瞬息變化的心事,而帶上冰涼徹骨寒意。

一絲微弱的,人耳幾乎捕捉不到的低低喘息,從雅重月面前跪著的俊雅男子唇中顫顫飄出。

“唔……”半個音出聲,又被男人面色青白地用力吞回腹中。

膝蓋避無可避接觸著冰意襲人的地面。

一縷縷陰寒之氣蹿入全身各處經脈,仿佛有自主意識般專攻人體最脆弱的部分,寒氣,逐漸彙集到朝服遮蔽下的小腹裏。

柳從眉嘴唇發紫,上下牙關輕微打戰。想要勉力擡起手護住腹部,眼前卻陣陣發黑。

他挺直腰杆跪了有半個時辰,快要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三個多月身孕的肚子,鮮明的隐痛著,叫嚣著抗議這莫名由頭的虐待。

在他身前,年輕的皇帝站得筆直,不發一言,紋絲不動。

鳳眸凜冽,不帶絲毫溫度,目光銳利噬骨,釘刺住眼前人。

他知道那人向來體力偏弱,這半會功夫,早有不支,勉強跪著的身子搖搖欲墜。

柳從眉臉頰已漸趨雪色,雙眸神采微微渙散,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裏,卻依然面無表情。

半個時辰前,柳從眉聽到他的宣召後,朝服尚不及換下便急急趕來。

乍踏入房門,迎面就挨了狠狠一巴掌。

那清脆的耳光掴到柳從眉白淨的臉上,瞬時就把清俊如斯的男人打懵了。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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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重月不知道自己以何種心情爆發出這兩個字。模模糊糊中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用上了真氣,整間內室都微微震動一下,餘音在房間裏嗡嗡回蕩。

他打柳從眉的那巴掌也使了實在力氣,打得柳從眉瞬間頭偏向一邊,右邊臉頰清晰浮現五根手指印,迅速紅腫發燙。

柳從眉喉口一甜,生生忍住了沖口而出的為什麽。

他沈默的撩開朝服下擺,沈默屈辱的跪下地去。

這一跪就是半個時辰,雅重月保持了陰冷森寒目光圈定他全身,那不久前還熱情親吻著他的嘴唇此刻緊緊抿在一起,似乎在無聲無息的積蓄怒氣。

柳從眉起初還斂息屏氣把自己回宮後所作所為細細尋思了一番,搜索枯腸是哪處觸動龍顏大怒。

但跪著跪著,在這深冬不見天日的寒冷宮殿裏,意識就慢慢聚攏不了。由於失溫,小腹處隐隐傳來涼涼的痛感,更是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

一點尖銳的疼痛忽然蹿上心尖,柳從眉搖晃了一下,将失聲而出的呻吟強自壓制回去。

那喜怒無常的君王冷眼旁觀,對突如其來的懲罰不置一詞,像是打算任由他這麽懵懵懂懂的跪下去,跪到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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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許久。

苦苦咬牙支撐的柳從眉終於被酸乏脹痛的小腹逼到極限,身子晃了一晃,向前栽倒。

他沒有落到冰涼的地面,因為皇帝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動了。

雅重月掠身超前,并未如柳從眉模糊冀望中所想,将他身子抱在懷裏;而是出現在他身後,快若流星将他垂放身側的雙手反剪,扣於掌中。

低沈壓抑的怒意,自水色薄唇中吐出:“你寧可跪到暈過去,也不願問朕一句為什麽?”

手上加勁,鐵鉗般力道在那皓白手腕上掐出兩道鮮紅圈線。

柳從眉身子驟然前傾的瞬間,雙手卻被皇帝反制,高高拉向他身後的半空中。頓時一股關節脫臼的脆響,從肩胛骨處清晰傳出,饒是他自制力再強,也不由脫口低呃一聲。

皇帝又追問一遍,煩躁之感更甚,恨不得把這倔強沈靜的人兒寸寸捏碎。

“回答朕!你是不是不敢面對朕,於心有愧?”

“……”柳從眉緘默。

不敢面對?於心有愧?真正該自省的人是皇上你才對吧!

柳從眉自執教東宮以來,可有哪時哪刻對不起過他雅重月?

雅重月牙關咬得咯!作響,潛埋已久的醋意、妒火交雜在一起,大喝:

“你跟那個叫墨愈梵的野男人,茍合多久了?”

輕若鴻毛的書信灌注內力,砸到柳從眉跪著的地面上,頓時嵌進石面三寸。

“不接受朕,就是因為心裏惦記著他?朕在抱你的時候,你欲仙欲死想著的男人不是朕,是墨愈梵對不對!!!”

柳從眉竭力收攏半朦胧的神智,聚焦視線去看身前那封惹來無妄之災的信函。

看清了字跡,心下便是一沈。

那字化成灰他亦識得,的确是好友的字體,的确,出自墨愈梵手筆。

潔白紙張有被狠狠揉搓過的痕跡,很顯然握在雅重月手裏,被翻來覆去閱讀了好些遍,看得出皇帝邪火上湧,只差沒把這信生吞活剝下去。之所以保留全屍,就是為了拿來跟他當面對質。

手臂讓雅重月抓扯得生痛,掙脫不得,無法靠近信函的柳從眉,漸漸看不清紙上寫了些什麽。

直覺告訴他,以墨愈梵一貫灑脫玩笑的口吻,也許當真說了什麽引人誤會的言論,所以小皇帝才勃然大怒。

他和墨愈梵,是傾心相交的莫逆知己,從來沒有過肌膚之親,也沒有過雅重月臆想中的偷歡茍且,但皇帝在氣頭上,辯解之言他如何聽得進?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對他做出解釋。

解釋就是表明自己在乎皇帝的看法,解釋清楚了又如何,讓雅重月歡喜鼓舞,讓雅重月對他越發苦纏不放?到頭來情熾愛烈,昏了頭腦,亂了倫理輩分,欺主媚上以色侍君的污穢名聲他究竟還要背負多久?

索性就讓雅重月誤解到底,毀了他這顆不分青紅皂白就糊塗愛人的心!

“是。”柳從眉冷靜啓齒,長長羽睫不易察覺的微顫,“皇上既是知曉,就該放過柳從眉。臣年歲長過皇上許多,這副身子弱賤不堪,只是白白糟踐聖上心意,愧對聖眷……呃──”

他剩下的話,被突然塞入口中的兩根手指堵塞住。

雅重月聽到他說那個“是”字開始就沒了冷靜,只想要他閉嘴,只想要他發不出任何讓他痛徹心肺的聲音來!

狂怒吼道:“住口,給朕住口!”

他松了對男人雙手的鉗制,柳從眉身子便陡然失控的頹倒下去,卻又立刻被提起後衣襟,摔到龍床上。

雅重月渾身灼燙的自他背部貼合上來,全部體重壓在他身上;柳從眉薄唇中還被皇帝兩根纖長手指插入不放,後者如沈寂百年、一夕爆發的火山,在他敏感耳側呼出重重熱氣,食指中指勾曲,在他柔軟口腔中用力攪動。

強忍滿腔憤懑苦痛,銀牙咬碎道:

“年長過朕許多?你是想說朕年紀小,滿足不了你?那個跟你自幼青梅竹馬的墨愈梵才能讓你巫山雲雨忘我銷魂不成?好啊,今天朕就證明給你看看,朕到底‘小’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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