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照片上的人，正是沈一程。
沈一程是齊沐霖大學軍訓時的教官。
給他們做教官的，有一些是大學中間休學參軍的，還有一些，是高中畢業就去當兵的，所以年齡都不是很大。
當時沈一程看上去年紀就不大，隔壁班的教官就騙他們說沈一程年齡很小，于是班上就有女生說，看着就跟小孩似的，開始叫他“小孩”教官。慢慢的，這個“昵稱”就在他們班裏傳開來了。
但是後來軍訓快結束的時候他們才知道，其實沈一程并沒有很小，跟齊沐霖是同年的，只是生日比他小一些。
齊沐霖還記得，當初是周圍的人都在拍照，他就拿起手機沖着前面拍。
拍的時候，沈一程正好轉過頭來。
旁邊的教官看到了，跟沈一程說了幾句什麽，沈一程就走過來讓齊沐霖把照片删掉。
齊沐霖就很爽快的删了照片。
然後在沈一程他們走開之後，就從回收站把照片還原了。
開玩笑，拍都拍了，怎麽能說删就删。
只是還原照片之後，齊沐霖看着沈一程的照片，覺得布局不好，又編輯了下，把多餘的部分剪掉了一些。
在當時的齊沐霖看來，沈一程無疑是好看的。
沈一程長得顯小，只是因為他身上有着充足的少年感，但這并不表示他整個人就顯得羸弱。
他身高有一米八+，比一般人要白一些，教官們開玩笑的時候也有說有他有八塊腹肌，尤其還穿着軍裝，踩着軍靴。原本沈一程就有張出色的臉，套在軍裝裏的人就顯得更有魅力。
齊沐霖當時還一度很好奇，“你當這麽久的兵，為什麽還這麽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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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程當時也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軍訓的時間并不是太長，加上幾年的學習，齊沐霖早把軍訓的事抛了好遠。
但現在看到照片後，齊沐霖幾乎可以立刻确定，自己在樓道裏遇到的就是當初那個教官。
畢竟，長得好看的臉，齊沐霖是肯定不會忘的。
只是，雖然知道對方住在這層樓，也并不知道對方住在哪一間，自己還會不會跟對方遇到，如果遇到了，對方還會不會記得自己。
所以齊沐霖只是感慨了一下，也沒多想，就把手機收起來，準備接下來要做的事了。
沈一程下班回家沒多久，就接到公司同事的電話，所以又趕快出了門。
等到他再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很久了。
他到家之後癱倒在床上，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起身去衛生間洗漱。
他一邊擦着頭發一邊往床邊走，靠在床頭，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牆壁，想着隔壁就算讀書，也應該讀完了吧，也沒有多思考什麽，躺倒準備休息了。
這之後又過了幾天。
課間時間裏，齊沐霖打開自己的手機，看到自己上課的時間，陸垚發給自己的信息。
陸垚：【音樂】
陸垚：今日份推薦。
陸垚：我剛從超市回來。買了些水果，想這提醒你吃些水果
陸垚：（算了一下自己已經一個多月沒吃水果了，這樣真的很不健康）
齊沐霖：我也還久沒吃水果了
齊沐霖：好好久
齊沐霖：你竟然會聽他們的歌
陸垚：我是在Yt上刷視頻聽到的
齊沐霖：【音樂】
陸垚：這張專輯裏的歌我都給你推過
齊沐霖：我就說專輯封面為什麽這麽眼熟
齊沐霖于是開始翻聊天記錄，想看看陸垚是什麽時候給自己發過這首歌。
齊沐霖：你給我推這張專輯的時間竟然早到我要翻半天
齊沐霖：我發現你給我發的歌，好多我都聽不懂
陸垚：比如
齊沐霖：我果然只是在耳朵上挂着耳機而已。
齊沐霖：比如一些粵語歌和純音樂
陸垚：這個歌手的歌的确比較難懂
齊沐霖表示贊同，但是齊沐霖覺得有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認真聽過。
但是這也不用非要說給誰聽。
他看了看時間，沒再回複陸垚，收起手機，準備下節課。
胡迦是個準初三的學生，齊沐霖已經給她上過三次課了。
總結下來，這個學生就是，人在這裏，但是其實思想并不在這裏。
她上課很認真，即使齊沐霖沒說，他也會自己主動記筆記。
只是這些筆記對她來說，這是一些抄在紙上的文字而已。
齊沐霖思考了一下，覺得還是盡量幫她鞏固下基礎好了。
其實這些日子的課上下來，齊沐霖覺得他們這邊接收的學生兩極分化很嚴重，要不然是想去班課，但是入班考成績不夠刷下來，被學管建議來一對一的。
這種學生的基礎很差，習慣也不好，你能做的就是盡量幫他打好基礎，再考慮後面的問題。
另外一種，就是成績特別好，班課的進度和側重點已經滿足不了他的要求。
總而言之，就是“班課”不要的學生。
雖然但是，他們會取得這樣的成績，又有着這樣那樣不同的原因。
齊沐霖希望自己能夠在更多方面幫到他們。
但，還是那句，這個年紀的孩子，可能除了他們自己的意願，誰的話都不是那麽願意聽。
今天結束的時間比較早，所以齊沐霖就早早回家了。
他照例坐公交回家，下車，然後等電梯。
因為今天下班時間比較早，所以一樓電梯口只有他一個人。
他進了電梯之後就繼續玩自己的手機，電梯到六樓的時候停了下，有人進來他也并沒有太在意。
等電梯到了他的樓層，他要出電梯的時候，跟他一起乘電梯的人率先出了門。
他擡起頭，往前走，看到前面人的背影覺得很是眼熟。
齊沐霖愣了一下，抿了抿嘴，輕聲道，“小孩教官？”
沈一程聞言也怔了一下，轉回頭。
齊沐霖一臉認真的看着他，随後笑道，“真的是你啊。我還怕我認錯人了。”
沈一程先是皺了下眉，随後笑道，“是你啊，睡美人。”
齊沐霖，“……”
當年軍訓的時候，齊沐霖因為個子比較高，站在第一排。
有次站軍姿的時候，他們正面對着太陽，齊沐霖覺得晃眼，就想閉着眼站。
可眼睛剛閉上沒一會兒，就聽到有人在他面前的位置說，“這麽累的嗎，站着就睡着了啊。”
齊沐霖睜開眼就看到沈一程站在他面前。
就很無語，他只能說，“沒有。”
“你叫什麽名字？”
“齊沐霖。”
可能是齊沐霖的聲音有些小，沈一程沒有聽清楚，就說，“什麽睡美人？”
從那之後，這個名號就跟着他走過了一段時間。
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齊沐霖扶額，“大哥，這……麽多年了，你還記得啊。”
沈一程微笑，“你不也記得。”
“……”
“不過好巧啊，你怎麽在這裏。”
“我？我畢業之後在這邊工作。”
沈一程點了點頭，“你呢？”
“我？”沈一程笑了笑，“我退役之後就在這裏上班了。”
“哦……你沒有繼續當兵啊。”
“沒。可能是我的覺悟還不夠。你們小張教官考了士官，留下了。”
“哦……”
齊沐霖沒在說什麽，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走，都沒有意識到他們竟然在往一個方向走。
沈一程到了自家門口就停下了，“我到了。進來坐一會兒？你以後有空也可以來找我玩。”
齊沐霖一臉震驚的看着他。
沈一程不明白他的表情是什麽意思，就接着說自己的，“你家在哪裏啊？我有時間也去找你串串門。”
齊沐霖仍舊保持着震驚的表情，看着他，邊往旁邊挪了兩步，站到隔壁房間的門口，說，“到了。”
沈一程先是一臉茫然，随後緩緩揚起嘴角，“原來是你啊。”
“？”
沈一程輕輕的搖了搖頭，“這麽巧啊。”
“是啊，我也沒想到。這麽巧。”
沈一程笑笑，“既然這麽巧……你家放不方便我現在進去坐一坐？”
齊沐霖點了點頭，讓開了一點位置，示意沈一程進去。
沈一程也沒客氣，擡走走過去，進了齊沐霖家。
齊沐霖雖然是一個人住，但是房子還是很整潔的。
“我有時間就會收拾收拾，還有擦地。基本上隔天就會擦一次……我喜歡光腳。總得把地整幹淨了才好……坐吧。”
齊沐霖家跟沈一程家是同一戶型，一般來說隔壁間的布置應該是床對床才對。但是他們兩個人的房間恰好處在交界點，所以沈一程的床和齊沐霖的桌子靠着同一堵牆。
沈一程轉頭看了看，“你這設備看着挺專業的。”
“……那是錄音設備……我練普通話用的。”
沈一程點了點頭。
齊沐霖因為突然發現沈一程住在自己隔壁，還有點懵，回憶着這個破樓的隔音，想着沈一程會不會聽到過自己的“普通話”練習，一時不知怎麽聊了。
于是，瞬間的安靜使兩人都有些尴尬起來。
最後還是齊沐霖先開口打破了這不算漫長的沉默，“就是因為你軍訓時的一句‘睡美人’，我當了小半年的睡美人……你是故意的嗎？怎麽聽的啊。”
這麽說沈一程就真的很冤枉了，“你當時聲音那麽小……我真的聽的是這個音啊。”
“你的耳朵還會對信息進行二次加密處理嗎？齊沐霖，怎麽聽也聽不成睡美人啊。”
“……我謝謝你沒有直接說我耳背。”沈一程正要說話，手機就響一聲。
他看了一眼消息，站起身“我今天有點事，今天遇到的也比較突然，下次吧，下次我們再好好聊下……我先……”
齊沐霖也站起身，“你先忙，反正我們也近，下次有時間再一起約……加個微信吧。”
接着，兩個人就加了微信，互留了手機號碼。
“那我先走了。”
齊沐霖站在原地，揮揮手，“拜拜。”目送沈一程開門，出去，關門。
然後一臉尴尬的站着。
他迅速複盤了一下今天從遇到沈一程開始之後的表現，覺得有些發揮失常。
他嘆了口氣，決定下次不能再這樣了。
第 4 章
齊沐霖半趴在教室的桌子上，一邊看着時間，一邊犯困。
他今天的課是早上八點開始，但是現在已經過了近10分鐘了，學生還沒有到。
他打了好幾個電話給家長，都沒有人接。只能聯系學管，學管說讓他等等，他也只能等等。
“老師，對不起，我遲到了。”
齊沐霖坐起身，看着來人。
“沒有找到教室。”
齊沐霖靜靜地看着來人，“先上課吧。”
這個學生叫黃域。
從第一次上他的課開始，齊沐霖就知道這個學生很不好帶。
來上課的學生有很多，有些是自願的，有些不是自願的。
黃域明顯是屬于不自願的。
但是他不自願，更多的是因為，他曾經是個優等生，因為之前生病，他請了大概半個學期的課，然後就再也跟不上了。
這種跟不上，對于他這樣的學生來說，打擊不是一點點。
不是只有他一個學生是從好學生變成差等生的。
但是很多學生成績由好變得不好，都有一個過程。他是直接看着自己的成績垂直降落的。
他不相信自己會就這樣，所以他很排斥老師的教導，他覺得靠自己就可以。
但是他父母覺得不可以。
所以他被送到這裏。
但是他每次都在排斥着上課。
課會上，但是每次都要遲到。
到了，只是不會認真去聽。
聽了，從來都不走心。
齊沐霖跟他談過，但是似乎并沒有什麽用。
所以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把他該做的事情做好。
至于能達到什麽樣的效果，齊沐霖也不知道，或許他應該跟黃域的家長談談。
中午休息的時候，沈一程像往常一樣，跟着靳向墨去食堂吃飯。
兩個人打好飯之後就找了個位置坐下。
“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沈一程聞言轉頭看了一眼。
羅希揚着燦爛的笑看着他。
羅希是最近新來的同事，沈一程他們跟她還不太熟。
但是再怎麽樣，也是同事，所以沈一程跟靳向墨對視一眼，“坐吧。”
“謝謝。”
羅希把餐盤放在桌上，在沈一程旁邊坐下。
之後兩個人也沒怎麽說話，吃完飯之後就收拾餐盤走了。
“你說你之前在大學帶過的學生在你隔壁住着？”
“嗯。前幾天在電梯裏碰到了。”
“哎呀，我之前也當過教官的啊。我怎麽就沒機會碰一下自己的學生。”
沈一程笑了笑，“這有什麽好碰的。”
“想想，如果你帶過的學生，現在功成名就，多有成就感。”
沈一程想了想，“嗯，是挺有成就感的。”他笑了笑，“行了。不說這個了，你之前說你弟考到這邊了。開學前會先來找你，來了嗎？”
“還沒，不過他說下周六到。到時候我去接他。”
沈一程點了點頭，“有什麽要幫忙的告訴我。”
“那是肯定的。”
兩個人就這樣邊聊，邊往辦公樓走。
他們剛進門，一個瘦高的男人就走過來，“嗨，你們回來的正好。”
靳向墨看着來人，挑了下眉，“有事？”
李業邊往兩個人身邊走，邊說，“剛組長通知周末團建，你們兩個有空嗎？”
“團建？”沈一程一臉茫然的看着對方，“這麽突然？”
“不算團建吧，之前不是在群裏提過一次嗎，只是那次沒有确定時間。”
“那這次是确定了？”
“嗯。所以問一下大家，要确認人數。”
“我是沒什麽事。”
“我也沒。”
“行。那到時候可不能臨時請假啊。都是錢呢。”
靳向墨聞言笑了笑，“我說老李，也不是你的錢，至于嗎。”
“勤儉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靳向墨皺了皺眉，“這挨得上嗎？”
沈一程笑了笑，沒有說話。
從那天在電梯遇到過沈一程一次之後，齊沐霖就沒有再遇到過沈一程了。他也沒有可以去找他。畢竟他們的時間其實并不同步。
時間這樣一天天的過，眼看着暑假就要結束了。
這天，齊沐霖只有下午一節課，但是學管臨時通知，後天學生的課要換地方上，所以齊沐霖早上便早早起來，想用上午的時間看看從現在上課的地方到新校區的教室要多久。
因為時間問題，齊沐霖就沒有吃飯。
他想着先走一趟試試，然後再坐車回來。
剛開始走的十幾分鐘，都沒有什麽問題。
但是他走着走着，突然開始覺得惡心，眼前也開始發黑，他想休息下，可是因為他是沿着一條沒有明确的人行道的路走的，看着周圍的情況又不太敢停下。所以他一直撐到一個便利店前，才在旁邊坐了下。
他坐下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在冒汗。
齊沐霖坐了一會兒，不敢坐太久，便想在旁邊買點東西吃。
他起來的時候，兩條腿開始不受控制，于是他狠狠的跪在地上。
而在膝蓋落地的一剎那，他就知道，自己大概是流血了。
他撐着站起來，走到便利店，要了一瓶營養快線。
在付錢的時候，眼前開始發黑，然後，他看着櫃臺往自己的右邊斜，他想：我應該是倒了。
之後就失去了意識。
等他醒來的時候，自己就靜靜的躺在櫃臺旁邊的地上。
他當時的第一反應是：太丢人了。
然後慢慢爬起來，這時便利店的店員和兩個路過的客人已經走到他旁邊：“你沒事吧。”
齊沐霖搖了搖頭，擰開營養快線就開始喝。
“坐在旁邊休息一會兒吧。”
齊沐霖點了點頭，就走到了旁邊。
身上的汗吧嗒吧嗒的往下滴。
“你沒事吧？對面就又醫院，去看一看吧。”
齊沐霖先是沒有反應，緩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緩過來了，就搖了搖頭，“沒事。可能就是因為沒吃飯，低血糖了。這個我還沒付錢吧。”
“哎呀。不用了。”
齊沐霖搖搖頭，掃了碼。付了錢，“謝謝。”随後起身繼續往前走。
在他走的時候，明顯感覺左邊膝蓋疼的厲害。
等他堅持着走到新教室看了一眼，然後坐車回去，拿出手機，找了找周圍的藥店，買了藥喝傷口貼，看了看時間，決定先回家去收拾下自己。
因為膝蓋疼的厲害，所以他上下車之前，之後都是瘸着走的。
等他出了電梯，往家裏走的時候，正遇到沈一程從家裏出來往外走。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沈一程看着齊沐霖，皺了下眉，“你怎麽了？”
齊沐霖尴尬的笑了笑，“摔了。”
齊沐霖在起身之後其實有拍了拍身上的土，但因為摔的太狠，所以衣服上還是稍稍能看到一些痕跡的。膝蓋的部分還能看到一大片血跡。
沈一程走過去，把齊沐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我扶你回去吧。”
齊沐霖愣了一下，沒有推辭，“麻煩你了。”
沈一程把我齊沐霖攙回家裏，看着他手中的藥跟貼片，“把褲子脫了。”
“啊……啊？”
“把褲子脫了吧，我幫你上藥。”
“不……不用了吧。我自己就行，膝蓋上，我又不是夠不着……我看你剛剛出門，應該是有事吧。就別耽誤了，趕快去吧。”
沈一程看着齊沐霖，見他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褲腰，沒有再堅持，“那我走了。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給我打電話。”
“好。我不會客氣的。”
沈一程點了點頭，轉身就出了門。
門關上之後，齊沐霖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褲子脫下來，看着自己的膝蓋，果然整個膝蓋都染滿了血色。仔細辨認還能看出一個掌心大小的傷口。
齊沐霖深深的嘆了口氣，一想到以後自己的腿上将有這麽大一塊疤，真個人就開始惆悵。
沈一程下班回家。
剛到自己家門口，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估計齊沐霖應該在家，于是便轉身走到齊沐霖家門口，敲了敲門。
“誰？”
“我。”
這時候，齊沐霖正坐在電腦前玩着手機，聽到沈一程的聲音先是一愣，随後緩緩蹭到門口，把門打開，“你怎麽……”
“你的腿怎麽樣了？”
因為現在是在家裏，為了不壓到傷口，也為了舒服一點，齊沐霖下身穿的是一個寬松的短褲，褲腿在膝蓋上面，也因此，沈一程一低頭，便看到了齊沐霖腿上的貼布。
因為貼布不夠大，所以在貼布外的地方，還能看到一點點被碘黃覆蓋的傷口。
“已經沒什麽事了。都不怎麽疼了。”
沈一程抿着嘴點了點頭，“我能進去嗎？”
“啊，”齊沐霖這才反應過來，兩個人是在門口聊天，“進來吧。”
因為齊沐霖已經準備要直播了，所以這時候他的設備和軟件都已經調好了。
沈一程進屋之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齊沐霖順着沈一程的視線看到自己的電腦，尴尬的笑了笑，“我就是平時沒什麽事，所以讀讀書……”
“我知道。”
“嗯？”
沈一程笑了笑，轉頭看向齊沐霖，“你每天這個時間都會讀書，我知道。雖然聽的不清楚……但是我每天都會準時收聽。你讀的很好。你讀書的聲音……很好聽。”
齊沐霖愣了一下。
齊沐霖覺得自己應該尴尬才對。可是并沒有。
他當然知道這裏的隔音沒有那麽好。但是在非深夜的時間，要想聽到隔壁的聲音，還是沒那麽容易的。
所以他從來沒想過周圍的人會不會聽到他讀書的事。
因為他除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聽到過 “現場直播”，其實也并沒有聽到過隔壁有什麽聲音。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傻傻的讀書給自己聽，卻原來，隔壁有個人，還是在認真的聽着自己讀書的。
這種感覺很奇妙。
他笑了笑，“謝謝。”
沈一程看着齊沐霖，笑了笑，“如果真的謝我，今天就讀書給我聽吧。”
第 5 章
齊沐霖揚着嘴角，“這有什麽問題。”
于是，齊沐霖便坐到了電腦前，開始今天的直播。
在齊沐霖讀書的時候，沈一程就坐在齊沐霖身後靜靜的聽着。
沈一程一直覺得齊沐霖的聲音很好。
說話的時候很好，隔着牆聽他讀書的時候，覺得很好。
現在坐在這麽近的距離聽着他的讀書的聲音，依然覺得很好。
其實，兩個人參與的軍訓過了這麽久，沈一程對齊沐霖的印象已經退得差不多了。
那天能認出他，也只是因為“睡美人”這個稱呼給自己的印象深刻。
當時會突然提到到他家裏坐坐，也只是因為好奇自己每天聽的文章是在怎樣的環境下讀出來了。
僅此而已了。
一個已退伍的前教官，和一個已經畢業的大學生，能有什麽關系呢？
到現在為止，沈一程依然是這麽覺得的。
不過，今天看着齊沐霖受傷後狼狽的樣子，沈一程想着兩個人既然不是陌生人，又都在異鄉工作，多少應該互相照應一下。
于是，從這天開始，沈一程每天下班後，就敲開齊沐霖的門，開始從隔牆聽直播，轉到現場聽直播了。
齊沐霖雖然摔的慘烈，但是畢竟只是摔傷，傷口并不太深，所以也沒過多久，傷口就結痂了。
這次摔傷其實也就是齊沐霖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
但是從這次以後，齊沐霖就不敢不吃早飯了。
轉眼間，暑假課程就結束了。
他們有四天的時間可以休息，然後，便開始了秋季的時間。
陸垚：所以呢？這四天你打算幹什麽？
齊沐霖：睡覺。我要好好休息。
齊沐霖：我告訴你，我最後這半個月，沒有一天休息好的。
陸垚：你的課不是很少嗎
齊沐霖：可是我的學生數也一直在增加啊
陸垚：那現在有多少學生？
齊沐霖：十個吧
陸垚：是挺多的
齊沐霖：【音樂】
陸垚：這個我好像推過另一個人唱的
陸垚：也是這首歌
陸垚：當然也是這首歌的創作
陸垚：其實是唱給父親的
齊沐霖：不。你兩個都推了
齊沐霖：我說我為什麽收藏這首歌
齊沐霖：原來是你推的
陸垚：反正這應該是她最後一張神專
齊沐霖：這我倒不了解
齊沐霖：我就覺得歌還好。
回完之後，齊沐霖就沒有再管陸垚。他把手機放在一邊，打算洗漱完就睡覺。
等他洗漱完之後，拿過手機，手機界面顯示尤一條微信消息，他以為是陸垚的消息，點開之後發現是一個學生發來問題的消息。
他點開學生發來的圖片，看了一眼，就拿着手機來到書桌前，拿出紙和筆開始做題。
這幾乎已經是最近一段時間齊沐霖的日常。
因為晚上經常有學生問題，齊沐霖已經連着幾個晚上沒有直播了。
但沈一程還是讓他堅持。
哪怕幾天讀一次，也不要不讀。
“因為你一旦放下，就真的很難再拿起來了。”
所以齊沐霖便設定了時間，那幾天晚上學生可以問問題。那幾天不能。
不能問問題的那幾天，他就讀書。
其實真正會問問題的人并不多，但他有時候幫學生解決問題還是要到淩晨。
伴着幾天下下停停的雨，夏天就那麽過去了。
齊沐霖下了車，看了看時間，先去打了卡，然後在校區樓下的便利店買了奶和面包。
今天是這學期的第一次集體教研。
這就意味着他會看到很多原來不認識的人。
齊沐霖覺得自己大概會覺得尴尬，但是他也并沒有太過在意。
尴尬過這幾天就好了吧。
齊沐霖到教研的教室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在，于是他找了個位置做好，然後開始吃早飯。
随着時間一點點接近，人也漸漸到齊了。
很多人他都不認識，但是有幾個是跟他一起培訓的，所以他見過。
“今天是秋季第一次集體教研，我們先歡迎下新來的幾位同事……請幾個同事都先自我介紹一下吧。從這邊開始。”督導指了一下靠窗一排的一個女生。
女生穿着白色泡泡袖襯衣，站起身，“啊，我叫尹田心……”
接着是他後面三排一個穿着灰色T恤的男生，“我叫李寧。來自H省，如果大家想去那邊旅游，可以問我。”
又過了兩個女生，之後，輪到了齊沐霖。
“我叫齊沐霖。”
“好。那以後如果新老師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我們的老老師。老老師也要積極的幫我們的新老師……”
之後，督導又安排了下今天的任務，大概就是大家一起準備本周課程安排。新老師要磨課。
磨課是指，老師要把自己的課堂內容，按照正式上課的形式講給另外一個老師聽。這個老師要根據他上課的所有情況，告訴他有哪些有問題。
齊沐霖一直覺得這個設置其實很雞肋。
因為他正式講課的時候其實很少按着磨課時的方式和內容設置來。
但是，畢竟是新人，也只有被安排的份。
午飯後的時間，齊沐霖就跟着尹田心和李寧一起，被帶到另外的教室磨課去了。
給他們磨課的老師叫杭寧，是個長得很高的女生。
看她的長相，齊沐霖以為她會是個比較兇的老師，有過交流之後才發現，其實她是個很溫柔的老師。
因為是第一次正式磨課，所以老師也并沒有太嚴格的要求。
就這樣一邊幹正事，一邊消磨時間，齊沐霖的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因為不是按着上課的時間來的，所以齊沐霖到家的時間比較早。
他回到家之後，照例還是先收拾好所有的東西。
今天不是他需要直播的時間，但是不管他直播直播，沈一程現在每天下班之後都會來齊沐霖家裏聽他讀書。
現在沈一程還沒有呢下班，所以就還沒過來。
齊沐霖正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吃什麽，手機忽然想起來。
他拿出手機，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備注，愣了一下，他抿了抿嘴，暗暗深呼吸一次，接起電話，揚起嘴角，“喂，爸。”
沈一程以往下班之後，都是先回家把東西放一放，然後就直接到隔壁去找齊沐霖。
今天他照例回家，放下東西之後，正準備出門往隔壁去，就隐隐聽到隔壁似乎是在打電話。
于是他猶豫了一下，自己先拿着書看着，想着等齊沐霖打完電話再過去。
等他聽到隔壁大概是說到挂斷了的時候，齊沐霖擡起手機看了下時間，還不到五分鐘，不過他也并沒有多在意，只是起身，往隔壁走。
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齊沐霖正坐在原地發愣。
他聽到敲門聲後趕快起身走過去開門，看着門外的沈一程笑了笑，“你還真是風雨無阻啊。”
“風雨也是樓外，跟我有什麽關系。”
齊沐霖笑着把沈一程迎進來。
兩個人按着每天的方式坐好，一起看起書來。
沈一程翻到一篇文章，正打算說話的時候，齊沐霖的手機鈴響起來。
沈一程在齊沐霖家待的這段時間，早就習慣了齊沐霖的電話時不時的會響，所以他也沒說什麽，示意齊沐霖先接電話。
“喂，您好。”
“齊老師，你好。我是韓蕾的媽媽。”
“嗯，我知道的，您有什麽您說。”
“是這樣的，我想跟您聊一下韓蕾的事情。我們今天考了一次試，待會兒我把卷子發給你。我就是想說，韓蕾現在的問題，您也是清楚的。她真的很努力，可是她的成績總是不好。我每天作業也寫的很晚。我就想着，您看，以後她每天的作業我都發給你幫她看一下，如果她不會，您再花點時間給她講講……”
就這樣，齊沐霖就跟這個家長聊起來。
等家長覺得聊的差不多挂斷之後，齊沐霖看着下時間，通話時間有四十多分鐘。
齊沐霖搖搖頭，一臉愧疚的看着旁邊的沈一程。
沈一程笑了笑，“沒事的。你這是工作嘛，也沒辦法。”他擡手看了一眼時間，“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這下齊沐霖更愧疚了，但是也沒辦法，只能多說幾句抱歉，然後目送沈一程離開。
等沈一程走了之後，他深深的嘆了口氣，看了看自己桌面的書，擡手撸了幾下頭發，把東西都收好，躺下了。
齊沐霖需要坐班的時間是周三周四，周五并沒有嚴格要求，但是需要打卡，周六天排滿了課。
所以周五的時候，齊沐霖按時起床，到校區打了卡。
打完卡之後，他覺得直接回家有些無聊，所以久違的又去了那家咖啡書店。
他照例圍着咖啡聽走了幾圈，走到一個書架前，站了一會兒，随後轉身到中間買了杯咖啡坐下，打算在這裏把時間耗過去。
他坐下之後，随便的轉了轉頭，就看到咖啡廳旁邊賣飾品的架子上，有個很眼熟的杯子。
齊沐霖是确定自己家沒有的。
他認真的回憶了下，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是某次去沈一程家裏的時候，看到他用的。
所以齊沐霖拿起手機，拍了一張。
齊沐霖：【照片】
齊沐霖：你們家是不是有個一樣的杯子
沈一程好像正在工作，沒有立刻回答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