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非常規大師(一)
北京,國際機場。
過往行人不論男女老少或多或少都将目光投注到斜倚着豪車的三個人身上,當然這種引人注目不僅僅是因為這輛價值不菲,相當于一套房的豪車,更是因為這三人無論相貌還是氣質都是鶴立雞群,使人見之不忘。
柳明信有點沒睡醒的打了個哈欠:“你那老同學到底什麽時候到?我中午可還有事。”
沈長寧又擡手看了眼時間:“快了快了。”說着不自覺擡眼去看出機口行人,一臉的要見偶像的期待忐忑。
一大早就被拉着來接人的顧慎多多少少有點看不過眼:“不是我說,怎麽接個老同學您還親力親為了?”
潛臺詞無疑是安排個人接就夠了。
沈長寧嘿嘿一笑:“一般老同學跟他不一樣。”
他這麽一說,其他兩個人也來了興趣:“怎麽不一樣?這人什麽來路?”
就見沈長寧一臉詭異的驕傲自豪:“特別好看!”
柳明信、顧慎:……
沒等他們表達看法,沈長寧就像是想到了什麽,滔滔不絕:“真的啊,我這老同學應該是我見到的最好看的人,當年大學一開學他可就是紅遍了學校論壇,而且最關鍵的是……”沈長寧聲音一頓,一臉的神秘兮兮:“你們知道他有什麽稱呼嗎?”
顧慎覺得自己應該能猜到,漫不經心道:“誤入人間小仙男?四千年一遇之美男?”
沈長寧瞬間一臉怎麽可能,你好低端:“我這位老同學可是被稱為半仙的男人!”
……半晌,顧慎掀了掀薄唇,忍不住呵呵。
一臉沒睡醒的柳明信也瞬間精神了,笑眯眯道:“建國之後不許成精,更要牢記二十四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因為好友擺明了不相信的态度,沈長寧有點急了:“我說真的,我跟你們說我這位老同學從小修道,是真的能掐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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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兩個好友都一臉:你病了,病的不輕。
沈長寧:“……我說真的,最開始我是覺得他就是高顏值者,性格內斂沉靜,一天到晚神龍見首不見尾。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跟我們班趙雅說她最近會有血光之災。”
顧慎權當聽故事了:“然後呢?人姑娘會信?”
沈長寧搖頭,誠實道:“沒信,不過我這位老同學最後提醒趙雅說三日之內要做好人好事,不然恐有性命之憂。”
顧慎和柳明信這才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半仙”少了點輕視,別管人怎麽蒙人,但顯然也是勸人向善。
“原本趙雅也沒當回事,直到第三天早上她出校買東西,要過馬路的時候看到一大爺摔了,原本也不想管,畢竟你們也都知道現在好人好事反被訛也是挺多的。結果不知怎麽突然想到那句要多做好人好事,不然恐有性命之憂。于是又退了回去,結果不過三秒,一輛失控的車幾乎擦着她過了,要不是趙雅拐回去,就真的被車撞了啊!你們說準不準?!”
顧慎擰着眉頭,雖然覺得确實玄妙,不過還是給出了自己更相信的說法:“巧合?”
沈長寧不樂意了:“什麽巧合,還有那次,他出名之後班上有人找他算命。其中一個姑娘問姻緣,他就來了句:‘不成,對方有異’然後,當天那姑娘心煩意亂出去散步正好撞見出軌現場。”
顧慎:……
柳明信:……
看到兩位好友表情的沈長寧得意洋洋:“怎麽樣是不是很準?”
顧慎一方面想承認好像的确有點準,一方面從小到大接受的思想教育又讓他下意識想要否認,思想的兩相矛盾讓他選擇不就着這個話題繼續,而是道:“那後來我們認識你之後怎麽沒見過你這位同學?”
沈長寧嘆了口氣:“咱們是差不多大三的時候認識的,我那位老同學上完大一就沒來了。聽他說去深山追尋更高深的道了。”
柳明信神情有點一言難盡:“所以怎麽下山了?還突然聯系上了你?”
沈長寧道:“不知道,不過之所以聯系上我,大概是因為我算是他唯一的勉強可以稱為朋友的人?逢年過節我還會給他發信息?”
柳明信又笑:“這麽說來是你人格魅力……”
沒聽到他這句話的沈長寧自顧自道:“應該是因為我臉皮厚?死纏爛打?”
一句話還沒說完的柳明信:……
正閑聊着,突然聽到身邊一聲輕咳,三個人下意識擡頭看過去,身邊撐着拐杖的青年留着不合時宜的墨色長發,更是一身不合時宜的黑色道袍。
戴着算命先生特有的墨鏡,看不到眉眼如何,只是高挺秀逸的鼻梁,弧度漂亮的淺色薄唇,恍然間天地初開,徐徐鋪開的最絕麗的水墨畫。
一瞬間天地靜籁無聲。
直到這個人開口,聲音清冷:“沈長寧。”
沈長寧這才反應過來:“顏、顏盛!”
顧慎和柳明信也跟着反應過來,又想到沈長寧剛才的吹噓,或者應該說事實:這位容貌的确是一絕。
但是這幅墨鏡……還有拐杖是什麽情況?
顯然這個問題不僅是他們兩個關注,沈長寧明顯有些猶疑:“你眼睛怎麽了?”
在那瞬間腦海中浮現出兩個大大的天譴。他可是一直聽說算命先生洩露天機會遭天譴,重則橫死,輕則缺胳膊少腿外帶瞎眼,顏盛算這麽準,應該會更容易發生這種事吧?
而随着問題出口沈長寧立刻覺得後悔,他這樣不是讓人心裏更不舒服嗎?
但還沒想到該怎麽補救,面前的青年神情忽然有些悲傷:“我的眼睛……”
果然是因為洩露天機吧!沈長寧不忍他就這麽說出如此悲痛的事實,忙道:“要不我們去醫院檢查檢查?能治療的話不要放棄希望啊!要是真沒辦法治療我回頭給你整個導盲犬……”
原本還神情悲傷的青年面無表情道:“熬夜打游戲多了,有些紅腫。”
沈長寧:“……啊?”
他顫抖着手指向顏盛手裏的拐杖:“那、你為什麽突然用上了拐杖?”
青年面無表情,甚至隐隐透露出你是白癡的微妙嫌棄:“誰說只有盲人才能用拐杖。”
沈長寧:……雖然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覺得你說的也頗有道理。
一旁的顧慎和柳明信對視一眼,互相忍了笑意,原本還想跟這位正式打個招呼,但是再看對方面無表情,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
顧慎和柳明信幹脆保持了沉默,心裏到底有點不爽:這種你們都是凡夫俗子不值得我多看一眼的氣場是什麽鬼?
懷揣着故友重逢激動之心的沈長寧一點沒注意到這點,他先是很狗腿的替顏盛打開了車門,又忙不疊幫他把靠枕放好,至于那位叫顏盛的老同學很是理所當然的接受了這一切,甚至連個謝都沒有。
原本還只是一點不爽的兩個人頓時十分不爽了,柳明信微不可察的攏了攏眉心。比他更直接一點的顧慎已經問了,不過還記得挂着幾分笑,不給這位面子也得給沈長寧面子不是,他狀似無意問道:“你們是怎麽成為朋友的?性格差異還挺大的。”
沈長寧眼睛一亮:“這不就是傳說中的互補嗎?”
顧慎一梗,想再說些什麽但沈長寧壓根沒給顧慎再說話的機會,而是一臉好奇夾帶着期待的神情去問顏盛:“對了,顏盛你怎麽下山了?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麽?算命嗎?”
面無表情的道人扭頭看了過來,嫌棄道:“這什麽年代了,你怎麽還這麽迷信?”
沈長寧:“啊?”
顏盛擡手,用食指和中指推了推墨鏡,語重心長:“凡事要講科學,你也是正兒八經的高材生,怎麽能玩早些年的封建迷信呢?”
顧慎和柳明信覺得這畫風有點不對,這種話是一個半仙會說的嗎?
柳明信試圖辯駁:“但是我們聽長寧說您算命确實挺準的,像您說人姑娘有血光之災的事。”
顏盛哦了一聲,言簡意赅:“巧合。”
柳明信默了一下,沈長寧又急道:“不是啊,還有你算出出軌這事。”
“這個啊。”顏盛攤手:“因為我正好撞見了。”
三個人:……
清麗出塵的道人面無表情拍了拍沈長寧的肩膀:“我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封建迷信從來不玩。”
這話一出,一向對他有好友濾鏡的沈長寧都要忍不住吐槽之力了:這種事明明是你玩的最開心吧!當年在宿舍別人看武俠玄幻修仙,就你一直在研究周易八卦,手裏日常拿着自己的銅錢,嘴上念叨的都是玄玄乎乎的、讓人聽不懂的詞彙好嗎?!
您老人家現在說自己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完全沒有說服力啊!
何止是他,也算見多識廣,閱人無數的柳明信和顧慎一時半會也不知該做什麽表情了。
在詭異的沉默中,青年道人突然開口了:“停車,我下去。”
沈長寧這才從內心綿綿不絕的吐槽中回神,他下意識看向窗外,不遠處高樓聳立,帶着都市建築所有的冰冷隔閡感。
在北京這樣的建築平平無奇,但是沈長寧不知為什麽突然覺得悚然,就像是望向大海深處,不自覺猜測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麽東西?如果有又會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