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8)
了解她?”張琪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積年累月的軍隊生活,讓她對戰友這個詞太過于信任,戰友沒有錯,可錯在刑墨從一開始,就不是戰友。
昀澤的目光從杯子上掠過,他仔細回想着當初發生的事情,柯西瑪被瑞秋救下和被瑞秋察覺是鬼在到在張海泉面前力保她,這一切都發生在同一年,柯西瑪對瑞秋的死心塌地是開始于瑞秋的力保,而不是因為她死心塌地瑞秋才保她。
這個區別就是,她本身對于軍方的信任就十分薄弱,以至于瑞秋這些好讓她立馬反水,都不猶豫。
“刑墨,究竟是什麽時候讓你們發現不對的”昀澤問了一句,有些事情他實在對不上。
張琪想了想:“應該是17年年末18年初大約是吧,就是深圳秦易被捕,白沐娴在濟南被槍殺之後。”
這和昀澤想的到不一樣,他以為柯西瑪的反水應該是在投了瑞秋之後,當時瑞秋在張海泉面前力保柯西瑪,又推薦她去卧底北極狐,那個時候柯西瑪就已經開始對北極狐和黑曼巴內的卧底動手了,鏟除了至少三個以上。
那麽那段時間,她一邊為瑞秋解決手下的卧底,一邊還在給軍方提供張海權的消息
這樣也未免太矛盾了:“那麽在這之前,她所以交給你們的信息,都是準确無誤的嗎”
“沒錯。”張琪的肯定,坐實了這樣的矛盾:“很多次的抓捕圍截,都是根據她的消息,我對內中細節不清楚,她的情況,都是我東拼西湊來的,但是至少在18年之前,劉團沒有過要放棄她的意思。”
昀澤沉吟了一下,他的指甲敲了敲茶盞的蓋子:“二姐,我覺得你應該在你們內部找找原因。”
說完這話,他又覺得自己鼓勵張琪對這件事執着并不是一個明智的事情,于是委婉了一些:“如果你還對她反叛這件事接受不了的話,我覺得柯西瑪很有可能從一開始,就沒有為你們賣命的意思,我和她深談過一次,她對你們內部系統怨恨很深。”
“你們談過”張琪聽到這裏,忽然有些激動:“她提起過我嗎有留下什麽話”
也許是世間的朋友,知己大約都一樣,彼此心意相通,就算多年未見,也能對彼此猜到一二。
“總有人要行走在黑暗裏。”
昀澤想起柯西瑪的這句話,心裏五味雜陳,如今再提起他倒覺得這話像是她在開導自己。
張琪楞楞的看着昀澤,她仔仔細細的在腦海中重複了無數遍,然後一下子就釋然了,她是知道她的不理解的,所以這樣來給自己解答。她記得刑墨說過,她不知道活着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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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現在說出了總要有人行走在黑暗裏。
她成為了那個人,這是她為自己找到的意義。
無論是對是錯,她心中至少應該很欣喜才對的。立場上,她們永遠無法站在一起了,可是張琪必須允許自己在心裏的一個角落裏,悄悄的為她高興。
她忽然不想找她了。
這些年的執着,也許已經有了答案,她的戰友并沒有背叛她,只是他們分選了兩條路,像是亘古不變的日月,像是曼珠沙華的花和葉。
她們知道彼此的存在,也知道永遠不可能相遇。
她好像不單理解了刑墨,也理解了張昀澤,但無論如何,她始終是她,就像他們無法改變刑墨一樣,任何人,也無法改變她:“張昀澤,你最好每天祈禱,不會有一天出現在我的對面。”
“日頭底下,我會小心行走。”昀澤含笑,遞過去一杯茶,已經三回,這茶也寡淡了起來,張琪仰頭飲下:“那個人的事情,我要你盡力辦。”
“我會的。”昀澤應了下來,剛想說話,遠處的電梯響了一下,有人從電梯裏走了出來,兩個人的對話戛然而止,昀澤望過去,見梓耀從外面回來了,手裏拎着一個袋子,剛走進來,就察覺到昀澤是在談事情,就立馬往外退,張琪從沙發上站起來,叫住了他:“我們的事情說完了,沒關系的。”
昀澤看張琪的意思好像是要走,有些驚訝:“二姐,你這目的性也太強了,來了也不客氣客氣,辦完事就準備要走嗎”
“當然了。”張琪的眼底,映出久違的光:“我準備回去報到了,今年有考核,我準備繼續去維和部隊。”
上一次聽到張琪說維和,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這麽長時間了,她還毅然決然的堅定不移,看來這個二姐,并沒有變。
說不上為什麽,昀澤有點開心:“希望二姐馬到成功。”
張琪擺擺手,意思是別說這些漂亮話了,她轉身往外走,路過梓耀面前的時候仔細打量了他一下,昀澤不太樂意,就擋在了兩個人之間。
張琪見他護着他,心裏不爽,不過也就算了,只是嘴裏擠兌他:“你擋也沒有,跟我動過手的人,我記得清楚着呢。”
作者有話要說: “先生的事,就是第一要緊的事。”
博士:奇怪的CP又增加了~
☆、要緊
送走了張琪,梓耀有點忐忑,跟在昀澤後面:“張琪姐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昀澤見他也開始在意起別人喜歡不喜歡他,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梓耀有些不好意思,昀澤說:“她是部隊的人,可能過一段時間要去維和,不喜歡你才是正常的。”
梓耀是知道這些的,曾經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今天看昀澤提起來了,正好和他商量:“北京那邊,無論是我們還是張海權的手都伸的有限,只是怕将來他狗急跳牆,先生覺得,要不要先和那邊的人碰一下”
梓耀說到北京,其實說的比較隐晦,他實際上指的是昀澤的母親,張海權知道梓耀身後站着的是張昀澤,一旦兩方真的撕破臉,只怕那會成為他盯住的弱點。
只是昀澤從決定回來,就已經安頓好了這一切,不拖累家人,這是他的第一原則:“沒事,我祖父有軍方背景,張海權自然不敢動,母親的事情也安頓好了,現在這個形勢看起來,只怕近在眼前了。”
“老黑是想要開春就動,被我硬壓下來了。”梓耀跟着昀澤走向二樓,昀澤聽了這話,臉上似有若無的笑了一下:“他早就等不及了。”
梓耀嗯了一聲,搶了一步,提昀澤打開了書房的門:“但是,我總覺得,這事兒不是這樣就能結束的,張海權留下的不是一丁半點的爛攤子,之後的事情,恐怕更是棘手。”
昀澤聽他這樣說,頗有些欣慰,覺得這孩子自己算是調教出來了:“你記得,任何你認為的結束,都是開始。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能這樣想,就是知道籌謀了。”
昀澤少有誇人的時候,特別是對梓耀,他雖然不喜歡他,但是孺子可教,很多事也順手了起來:“我擔心的,是另外的事。”
“我明白。”梓耀很清楚昀澤的意思,他見昀澤走到書桌後面,手裏挑選毛筆,就過去幫他研磨:“我也在挑選合适的人,身份清白,又要有所牽制,還要有門路搭過去,現在有了幾個人選,還在看。”
昀澤有些驚訝,梓耀也算是忙的不停的,居然也有這個時間,他皺了皺眉頭:“別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用的事情上。”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這些事情,用不到你操心。”
“先生的事,就是第一要緊的事。”梓耀笑起來,他知道昀澤肯定不是真的埋怨他:“先生放心,有合适的,我第一時間帶給先生看,這樣也多一重保險。”
昀澤見他堅持,也就沒有在說這件事,筆尖落到紙上,氤氲起一片墨跡,他忽然想到今天二姐的話,又把筆擡起來:“那個叫……”
昀澤一頓,忘記了名字:“那個女孩,你有沒有難為人家”
梓耀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了,有點不好意思:“沒有,這件事也是為難她了,将來又不用做什麽要緊的事,我就沒有再提過她。”
梓耀害怕他繼續追究,也不敢說的太過分,昀澤盯了他一眼,用筆冠指了一下他:“有沒有人問你臉上的事情”
他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梓耀臉上現在隐約還能看到傷痕,梓耀連連搖頭,偷偷笑了一下:“沒人敢問。”
昀澤聽這樣講,也就算了,可剛剛提起筆,就又想起一件事:“一會兒支開路秦,我想問問血蚺的事。”
“好。”梓耀答應一聲,剛想說話,就聽到門外有人說話,他們對視了一眼,梓耀放下手裏的活,便往外走,昀澤也跟了過去。
拉開門,見修易站在走廊上,路秦正從樓下上來,身後跟着蘇晔,臉上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看到昀澤,就開始埋怨:“我剛才在路上碰到了張琪的車,她都沒給我個好臉色。”
“沒事,她也沒給我好臉色。”昀澤笑起來,他笑起來,修易和梓耀才敢跟着笑,路秦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爬上了二樓。
梓耀看到修易站在那裏,就說:“二哥,你讓我給你帶的東西我帶回來了,在先生書房。”
他這一句二哥,讓昀澤和路秦都看了過去,修易聽他開口就連連擺手,可還是沒攔住,氣的想原地去世。
“帶東西帶什麽東西”路秦走近,一臉審視的看着修易,他現在覺得這些孩子真是操心的很,有點兒後悔把他們湊一塊了。
修易不想說,但梓耀一臉無辜:“旅厲門前開了一家卡地亞,二哥讓我幫他帶一只手镯。”
“手镯”路秦奇怪的重複了一下,馬上看向修易:“你哪裏來這麽多錢買這個東西”
梓耀見路秦向修易發難,心裏雖然有些高興,但表面還是感覺幫他解釋:“路大哥別生氣,是我自己要幫二哥買的,我害他被女朋友為難……”
他話沒說完,就聽到昀澤冷笑了一下:“嗯,你倒是很有錢。”
梓耀确實有錢,但這話傻子也能聽出來是諷刺,而且昀澤一開口,梓耀立刻就啞火。
昀澤覺得奇怪,後退了一步,看着這兩個人:“你們兩個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
“天爺呀!”修易可算是插上一句嘴,這梓曜非把這些事兒當着兩個大人的面兒說,坑的他就差仰天哀嚎了:“誰和他關系……”
剛說到這兒,他就明顯感覺到了梓耀的眼神直刺過來,立馬改口:“好……最近好上的。”
昀澤覺得事情絕不是那麽簡單,但是小孩子之間的事,還是小孩子自己解決,他是沒心思管這些,可他還是指着梓耀:“不許胡亂花錢。”
梓耀點點頭,不敢說話,昀澤指了一下修易:“去我書房,讓你路大哥盯一下你的活。”
“啊”路秦和修易同時發出了拒絕的聲音,可最後又都屈服在了昀澤的淫威之下。
兩個人進了書房,關好門,昀澤指了一下跟在路秦身後的蘇晔,然後三個人一起進了梓耀的房間。
“您有事找我”進門後,蘇晔問了一句,餘光見門被關上,目光便垂了下去:“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先生這話是什麽意思?
☆、老四
梓耀的房間比較簡單,他沒什麽愛好,房間裏只是床和書桌,一臺筆記本,最多的,是昀澤挑給他的書。
他也聽話,書桌上還有一本翻開的書倒扣着,看起來是剛剛看過的。
昀澤抱着肩膀,靠在書桌上,歪頭打量了一陣蘇晔,許久才開口:“上一次的事情,我們還沒有坐下來,好好聊聊。”
他說上一次,蘇晔也就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了,其實他早就有心理準備,知道早晚昀澤要和他算這筆賬的,所以只能認命:“是我的疏忽,以後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他低眉順目,昀澤也知道會是這樣,便沒有說話,蘇晔一向不善言辭,他是知道的,梓耀也看着蘇晔,見昀澤不出聲,就說:“這件事也就算了,今天只有一件別的事。”
蘇晔倒是沒想到還有別的事,他以為這件事就夠他受得了,現在看這兩個一臉嚴肅,他也開始忐忑起來,目光也不顧忌諱,在兩個人臉上游走:“什麽事”
梓耀看了一眼昀澤,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見昀澤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反對,這才斟酌着繼續問:“最近,有件事想要問柯西瑪,托你帶個話。”
梓耀這話一出口,意思就十分明确了,昀澤在蘇晔的眼神裏看到了震驚,心下也就了然,他沒着急開口,是估摸着蘇晔肯定不是那麽明白道理的人,如果他能想清楚其中的事情,也不會到現在還嘴硬。
“小先生這話是什麽意思?柯西瑪的話,我怎麽能帶。”蘇晔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點點,他甚至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變化。
他是在昀澤手底下僥幸過的人,面對昀澤,心總是條件反射一樣提着,現在不光是昀澤,還有一個喜怒無常有點兒變态的梓曜,蘇晔覺得腦袋裏仿佛一片空白,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好像早就沒了打算。
所以這話出口,都不用聽內容,光聽聲音,就知道他有多沒有把握了。
“我知道。”昀澤沒讓梓耀在繼續往下問,對于蘇晔這樣對自己有心理陰影的人,自己說話,事情會更快:“我知道劉晖死了之後,你們的心思都不太一樣了。明白咬死了自己的身份比任何事都重要,無論如何,保命為先。”
昀澤表情很輕松,似乎并沒有生氣,平靜的就仿佛是在和蘇晔拉家常:“其實你和他還是不同的,你從一開始,不就是柯西瑪的人嗎?”
“是不是呀。”
“老四。”
昀澤悠悠笑起來,他其實還蠻喜歡這樣拆穿別人的,看着對方在自己面前深深的震驚,是一種挺有成就感的事情。
他最開始也沒有這樣的把握,老四是柯西瑪最信任的人,就連青禾都沒見過,昀澤覺得這個人八成和血蚺一樣,有着別的身份。
青禾最早是柯西瑪一手帶出來的,那個時候,也是柯西瑪剛進入張海權這個系統不長的時間,她不可能在青禾之前培養出這樣的心腹,如果老四不是她虛構出來的,那恐怕就是她策反的。
策反這種事情,昀澤後來覺得,柯西瑪可能算得上是學以致用了。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昀澤都在留意身邊的人,打草驚蛇,殺劉晖是打草,驚到的,就是蘇晔這條蛇了。
劉晖在柯西瑪面前,簡直不值一提,她連為他說一句話都覺得是廢話,而且讓昀澤生氣的,其實并不是他投了柯西瑪,因為這種情況下,大家都是保命,如果是為了活着,他覺得沒有什麽事錯的。
他生氣的,是劉晖拿路遙的事情做護身符,無論是見證過這件事,還是參與過這件事,于現在而言,再拿這件事在昀澤面前說,那絕對就是找死。
可這一點,是外人看不到的,于是蘇晔就認定應該是張昀澤要進行大規模的洗底,情急之下,立刻就漏出了馬腳。
可昀澤沒有戳穿他,他也不想戳穿他,如果不是柯西瑪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他又答應了張琪要找血蚺,可能他就準備這樣糊塗下去了。
他忠的是柯西瑪,目前的形式來看,這未必是一件壞事。
面對昀澤笑眯眯的眼睛,和梓耀從抽屜裏取出來,放在桌面上的□□,蘇晔的腿一瞬間就軟了,他攥着拳頭,強撐着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陽光透過窗子折射進來,昀澤還是能看到他額頭上的汗珠。
“怕什麽呢?”昀澤臉上的笑意不減,他擡了一下下巴,讓蘇晔別緊張:“我并沒有說要把你怎麽樣,只是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見柯西瑪而已。”
“先生。”蘇晔打斷了昀澤的話,他得目光有些閃爍:“先生,柯西瑪對我有恩,這些年我才一直在給她做事,但是我并沒有做過任何對先生不利的事情,而且柯西瑪在走之前,也和我說過,這些年這條命,我就算是還給他了。”
“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聯系過我,也答應我不和任何人提起我就是老四的事情,先生,你放我一條……”
蘇晔的話說的很急,可以看出來他并不是在敷衍昀澤,越到後面,越有了幾分央求的意思,昀澤伸手制止了他後面的話,這種話,他聽起來實在沒意思:“你不必跟我說這些,也不必介懷這些,我只是要找柯西瑪,如果不是因為事情重要,我也不會跟你挑明這件事。”
“這些年你除了給她做事,一直在安心做你的教練,如果不是因為你幹淨,我是不會啓用你的。”昀澤耐心的給他解釋,他不想給蘇晔壓力,也擔心會逼反他,畢竟他在路秦身邊,那是個一丁點兒差錯都不能出的位置:“而我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又用了你,何必現在跟你翻舊賬,你多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到時候兩條命,你自斷吧。”
☆、懼怕
蘇晔覺得昀澤說的的确沒錯,而且以他現在的位置,也确實沒必要和自己說什麽廢話,不想留自己的話,一槍了事,幹淨利落的連點兒灰塵都留不下。
他雖然稍微安了安心,但也有些為難:“我最後一次見她,是應了先生的事,她說要我好好做事,不必在她身上費心。從那以後,我就在沒有見過……”
他說到這裏,忽然記起一件事:“倒是有一件事,最近……大約應該會在東北。”
“東北”昀澤聽到這個地方,隐約就明白了,不覺有些氣自己的腦子越來越不好用,瑞秋是東北人,她只有一個姑奶奶在老家,無兒無女的,估摸逢年過節柯西瑪都會去看看。
昀澤轉過身,快速的在紙上寫下一個地址,遞給梓耀:“去查一下。”
“好。”梓耀接過來,把槍收到抽屜裏,開門出去了。
昀澤低頭扣好筆蓋,又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蘇晔,斟酌再三:“我這個人,一向習慣将事情分的清楚,事情能不牽連到家人的,絕不牽連。”
他頓了一下,想了想接下來的話:“但你不同。你父親本就是于家的老人,所以事情做不好,難免就會傷及無辜了。”
“柯西瑪的事情,我不會計較,生死存亡之時,任何決斷都不該被苛責,但是如果在發生上一次旅店的事情,或者被他察覺什麽,只怕我們也難斯斯文文的處事了。”昀澤嘆了一口氣,手插在兜裏,站的直了些:“到時候兩條命,你自斷吧。”
蘇晔吸了一口冷氣,從進這屋子,昀澤倒是一副寬厚的模樣,只是最後這件事,才瞧出些戾色。
怪不得這平時儒雅謙遜見誰都讓三分的張先生,能制得于梓耀這樣生性的人,手段只怕遠比看啥上去的狠絕的多。
“明白。”既然應了事,也沒有做不好的道理,而且他也明白,張昀澤這種謀算的人都沒能全身而退,自己再有這個打算,真的是癡心妄想了。
他為柯西瑪拼了兩次命,柯西瑪保他四年陪父親走最後一程,他們互不辜負,也別無所求了。
昀澤揮手讓他出去了,看到門關上,他慢慢坐在了椅子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有些發抖。
說不上為什麽,每每這種時候,他心裏總是難受,就好像把心拎起來空着,甚至有一只手時不時的會抖一抖,不安的很。
他緩慢的做着深呼吸,希望自己能平靜下來,他不習慣也不喜歡這樣同人打交道,他喜歡有好大家分,有錢大家賺。
正出神,手機響了起來,來電話的是耿峰,昀澤想起之前耿峰說的事情,心裏有些厭煩,就按掉了,可沒有多大一會兒,他又打了過來。
昀澤又按掉了,反複幾次,昀澤見他十分執着,想來可能是有別的事,怕不好耽擱,也不敢再任性,就接了起來。
耿峰見電話接通了,也知道自己剛剛反複打擾他,就先解釋:“實在是有不得已的事情,所以才打了……”
“說。”沒等耿峰解釋完,昀澤就打斷了他,他聲音不太友好,耿峰以為自己耽誤了他什麽重要的事情,也不敢再廢話:“賬上進來一筆錢,九位數。”
他說完停頓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昀澤蹙着的眉展開,好像是猜到了什麽:“你是說,她的錢?”
“嗯”耿峰應了一下,翻了翻手裏的文件,仔細回答:“錢數有出入,但是不大,事情過去兩三年了,這兩三年支出平衡,柯西瑪是費了心思的。”
“當然了,如果我不回來,打到海南的人,就是她了。”昀澤低低的回答,柯西瑪上一次把舊謂茶莊還給他,就是在清理手頭上的事情,當年秦易被捕,他手裏的錢被瑞秋掏的差不多了,瑞秋人雖然死了,但是錢不可能憑空消失,昀澤大約也能猜到,八成知道這筆錢款去向的人,就是柯西瑪。
柯西瑪說瑞秋是以死開局,這麽大一盤棋,她必須有足夠的金錢作為支撐,難得的是柯西瑪也沒有閑着,沒想到還能保住本,的确是不易。
他沉默了片刻:“你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說這件事?”
耿峰聽到昀澤似乎是在生氣,以為是因為他打斷了他重要的事情,剛剛解釋的話沒說完,他就繼續說:“這筆錢還需要過一下才幹淨,所以我想問問先生的意思,是我處理,或者放到旅厲或者茶莊,還是別的什麽。”
他說完,就等着昀澤的回答,但是很久,昀澤都沒有說話,耿峰以為掉線了,就看了一眼手機,可沒想到手機剛剛放到眼前,聽到手機裏傳出張昀澤的聲音:“耿峰,你害怕什麽?”
“嗯?”耿峰沒明白,心裏咯噔一下,他知道如果昀澤大喊大叫,那可能并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他平心靜氣的質問你,一般這個時候,他早就對問你的問題有了答案,只是等着你親口說出來。
可耿峰和昀澤實在太熟悉了,他們之間的級別甚至都十分模糊,昀澤對他更像是朋友,不分彼此,根本沒有誰忌憚誰或者冒犯誰這樣一說,于是耿峰迅速的回答:“沒……沒有害怕”
“你都叫我先生了。”昀澤提了一句重點,這兩個字剛剛紮了他一下,當他提起來的心,又懸的高了一些:“你在害怕我嗎”
耿峰看不到昀澤,但是完全能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他的費解,他一時語噻,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解釋這樣一個下意識的稱呼,正想找個合适的借口糊弄過去,聽到昀澤又追問了一句:“當年你在張海權面前親手砸碎自己的膝蓋都沒有害怕,現在你在害怕什麽。”
害怕什麽。
昀澤像是知道了自己那種感覺的由來,先生這個稱呼是梓耀叫起來的,後來大家就都這樣叫了,這兩個字裏蘊含的,就是對他的恐懼。
他早先為張海權謀劃,是年少輕狂,炫耀手段,想要挑戰人人都懼怕的老爺子。
現在,他為梓耀謀劃,是趨利避害,明哲保身,把人人都懼怕的張海權踢出游戲。
于是,人人開始懼怕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張老師,我可以不動,但是樓下的人實在太多了,你這樣不太合适。”
博士:噫~
☆、別勞累他
耿峰沒有給昀澤一個滿意的答複,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回答,昀澤就挂了電話,就如同耿峰對他的了解,這段對話沒有意義,他無需将自己知道的答案利用耿峰的嘴說出來。
沒有必要,也沒有意義。
他盯着手裏的手機,怔怔發呆,敢打他的秦易死了,敢罵他的瑞秋也死了,敢訓斥他的二姐如今有求于他,就連西爾維娅,也不像之前那樣對自己了。
說他手握生殺也不過分,滴血未沾就能如此也足夠他驕傲了。
可讓人難過的是,這始終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想自保,卻一步步走上這無人之巅了
“铛铛铛!”
房門突然響了,昀澤一個激靈,瞬間吓得一身冷汗,他盯着那扇門,良久才回過神,走過去開門。
門外面站着的是路秦,他正低頭看着手機,聽到開門的聲音,并沒有馬上擡起頭,而是一邊回消息一邊說:“公司有事,我得趕緊過去,修易在屋裏背八扇……”
他剛說到這裏,就擡起頭看了一眼昀澤,結果發現他臉色蒼白的看着自己,一點血色都沒有,就像是唱戲之前塗了一臉的白顏料,他吓的後面的話咽了下去,趕緊改口:“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不好”
剛說完這句,突然被昀澤一把抱在了懷裏,路秦吓的手都不敢放下,艱難的轉了一下頭,想看看梓耀房間裏有誰,把張昀澤刺激成了這樣。
“別動。”
路秦的腦袋剛剛動了一點點,就聽到昀澤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路秦沒敢在動,只好轉了轉眼睛。
他呢,從來不忌諱自己和昀澤的關系,也樂意再別人面前提起昀澤,甚至以調戲他為樂,但是這樣大庭廣衆的抱在一起,路秦還是覺得有點……有傷風化。
“張老師,我可以不動,但是樓下的人實在太多了,你這樣不太合适。”路秦也有點不好意思,餘光裏,樓下是正在打電話的梓耀,站在樓梯口的蘇晔,正等他的文新和剛邁進一只腳的韓稷。
昀澤也沒看樓下,就指了指樓下的方向,下面的人立刻就作鳥獸散,退到了玄關。
正想溜出書房的修易,又退了回去,并且把門關好。
路秦哭笑不得,但同時他猜到昀澤可能是遇到什麽事情了,他一向是個自持內斂的人,不是心裏波瀾起伏到一定程度,絕不會這樣:“昀澤,是出了什麽事嗎”
張昀澤的臉埋在路秦的脖頸間,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氣味,與昀澤不同,路秦的身上,大約是各種護膚品的味道多了些,但是那些紛雜的香料裏,還是能分辨出他獨特的氣味。
這個味道,讓昀澤很容易冷靜下來,只是冷靜下來的他,也沒有選擇放開路秦,反而收緊手臂:“沒事,讓我抱一會兒。”
路秦的味道萦繞在鼻息間,昀澤略微安心了些,那些感慨與頹毀,漸漸消磨在了這樣的擁抱裏,無論是權掌生殺還是賤若蝼蟻,他始終都把最珍貴的抱在懷裏。
做人不能太貪心,這樣就夠了。
足夠了。
大約過了三四分鐘,昀澤慢慢放開了路秦,對于這種情不自禁,他有些不好意思,往後退了一步,低頭看着手裏那串星月:“嗯……那你早去早回。”
其實佟筱雪叫的很急,甚至連什麽事都沒有說就挂了電話,應該是出了什麽大事,不過現在的路秦可和以前不一樣了。
如今,他是昀澤身上無小事,其他全都不重要,新港傳媒倒不倒,不如及時調戲張老師重要:“不在……抱一會兒了”
昀澤就知道他不會放過自己,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認栽,哭笑不得的推了他一把:“快走吧。”
“大庭廣衆之下,成何體統。”路秦伸出手指,怼了怼昀澤的肩膀,昀澤低頭站在那裏,把不好意思的笑藏的很低,只是通紅的耳廓難免把他賣個一幹二淨。
見他難有給自己說的啞口無言,又不跳起來罵人的時候,路秦雖然想要在笑一笑他,可終究還是擔心他的反常:“真的沒什麽事兒咱們上次可說好了,你有事不能瞞我。”
說到這裏,昀澤的心咯噔一下,他自己都明顯感覺自己的臉色變了,趕緊把路秦往樓梯的方向推:“你快去吧,不是說有急事嗎”
“好好好好好……”路秦被他踉踉跄跄的推下樓梯,抓起外套往外走,文新也是接了佟筱雪的電話,所以和秦晉一起來接路秦的,秦晉正在車庫開車。
“路大哥。”韓稷正好回家,衣服還沒等換,就被趕出來了,見路秦往外走,也低頭打了個招呼,路秦應了一聲,手上卻點了一下梓耀,梓耀跟着他走到電梯口,蘇晔去按電梯,路秦低聲問他:“張老師怎麽了”
梓耀也不知道昀澤是怎麽回事,只好搖頭,看路秦眼色不是很相信,就補了一句:“也許我這段時間太辛苦先生了,路大哥不用擔心。”
路秦聽他現在說話和昀澤一個腔調,有點頭疼,臉色就板起來寫:“你知道就好,他是個寫字畫畫遛鳥的性子,別勞累他。”
“知道。”梓耀倒是不怕路秦,笑着應了一聲,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也漸漸明白為什麽路秦在先生心裏那麽重要,他對先生的好,每一個細節就讓人羨慕,兩個人的默契甚至是一般夫妻都沒有的。
當然了,梓耀也沒見過什麽夫妻。
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路秦不僅接納他進了自己家,有些生活上的瑣事也會想到自己,這對于梓耀來說,簡直太難得了,所以他對路秦,漸漸也開始像對昀澤那樣了。
路秦見他也有嬉皮笑臉的時候,只能搖頭嘆氣,電梯上來,幾個人一起進了電梯。
作者有話要說: 徐梅是個穩妥的人,況且自己是她的搖錢樹,她不會給搖錢樹澆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