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21)
就猜到樓上的情況了?我用得着你給我做決定嗎?”
這話問的昀澤啞口無言,他們自重逢之後,甚至那一次在餐廳談心之後,昀澤就察覺他們不再是之前那種誰依從誰的關系,自己離開的這兩年,路秦已經成長成為與自己非常匹配的對手,他的确不在需要自己為他做什麽。
“那是你父親。”昀澤回答,他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忖度人心的話他有一萬句,可面對路秦那雙眼睛的時候,他一句都想不起來,只能實話實說:“這件事我們誰都不能賭。”
“那是我父親。”路秦重複了一遍昀澤的話,伸手指着樓上:“他是第一天知道我們的關系嗎?要自殺非要等到今天?他想死早就死了!他就是在威脅我!你怎麽能自信到覺得你比我還了解我父親呢?”
只這一句,讓路秦第一次見到了昀澤啞口無言的窘迫,但這也不足以壓下他心頭的怒火,他剛想繼續說話,就看見昀澤擡起眼睛,直視着他:“他最後那句話,你真的要聽嗎?”
路秦怎麽也沒想到昀澤竟然是因為這個,他呵呵笑了兩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笑話一樣:“當初咱們離開深圳,站在我師父樓下你讓我別回頭,為什麽?因為那天我師父在家,你不想讓我看到,不希望我确認我師娘在騙我,不要我為此愧疚傷心。今天你攔住了我父親後面的話,也是為了不上我聽到,不讓我傷心。”
“我為什麽沒有替我哥死了呢?”路秦緩緩的說出父親沒有說出口的那句話,這句話有多傷人,不僅僅只有路秦自己知道,就連昀澤這樣最善誅心的人,聽到這句話,心都要抖上三抖,因為這話出自路秦最親近的人,傷害的卻是他張昀澤心尖尖上的人。
可路秦一點兒也不為這句話感到悲傷,反而,他冷笑起來:“張昀澤,你現在想起心疼我來了?你消失的那幾年我聽到比這惡毒的話多了去了,那個時候,你在哪兒呢?”
路秦知道自己問了一個昀澤根本無法回答的問題,所以也就用不着等他的話了,轉身拉起麥雅:“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你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交代情況
——真的喜歡一個人,怎麽忍心看他難過到這個地步啊。
路秦耳旁,忽然響起了柯西瑪的這句話,他不由得感嘆柯西瑪看事情準确,但在仔細一想,就想到了剛剛昀澤孤零零站在樓下的陰影裏,望着自己離去的模樣。
他們都不是一個合格的愛人吧,這些年,他們給對方的愛漸漸生疏,卻熟悉了怎麽插對方刀子,熟悉了說什麽話,能讓對方的心裏更疼一點兒。
哎,何必呢……路秦覺得自己不應該說那些話,可是想起他站出來替自己做決定的樣子,路秦心裏就覺得疼。
特別是看到自己為了讓昀澤更難過而帶回來的麥雅,心裏就煩的更厲害,他甚至開始在心裏罵自己神經病,帶她回來幹什麽,安排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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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要命的是,他得知道自己以什麽态度面對麥雅。
路秦揉了揉腦袋,成年人的選擇題太難了,更何況無論是做出正确的選擇還是錯誤的選擇,他還要為這個選擇負責到底,他實在是太難了。
“你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路秦第一反應就是把麥雅送回去,這姑娘的心思不那麽單純,路秦不想和她有過多的交流。
可麥雅一直都是茫然的看着路秦,樣子真像是毫無準備的被卷進來,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或者不應該說什麽,只能小心翼翼的問:“你說帶我回家的。”
路秦啞然,這話倒是自己說的不假,可回哪個家呢?深圳的家,那是他和昀澤的啊,今天的事情他生氣歸生氣,但也不至于回頭就把他從家裏攆出去吧。
不過,一想到今天的事情,路秦就覺得自己氣的腦袋嗡嗡直響,這張昀澤是有什麽疾病嗎?沒事兒閑的給自己找了個未婚妻出來……一說到未婚妻,路秦就想起了韓子萱,然後就想到自己還有韓子萱的事情沒有問他。
一個腦袋兩個大。
“對,我都忘了。”路秦搓着臉,最後做了一個決定,帶麥雅回家吧,他能有什麽辦法,難道把她半路上丢下去嗎?而且這是張昀澤親自為他答應下來的婚事,他也不好辜負:“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我的情況你也知道,我不想也不能耽誤你,你跟我回去呆有幾天,等有工作了,還是回公司的好。”
“那怎麽行。”路秦的話還沒說完,麥雅就反駁了啊:“我們的事兒,是你當着你父母和我父母的面答應下來的,你得履行你的諾言。”
路秦一聽她這話,頭就要炸開了,他還忘記了這個麥雅是對他動過心思的,現在這麽好的一個機會擺在她面前,她怎麽可能就那麽輕易的放棄呢。
想到麥雅之前做的事,和佟筱雪對她的評價,路秦心裏,漸漸有了一個想法。
但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另外一個想法給沖淡了——佟筱雪要知道,自己準備娶麥雅,估計會吓暈過去吧。
“我是同性戀,你知道的,我沒辦法和你結婚……”路秦的本性終歸是善良的,他就是對麥雅在不滿,那也不過是些平常的意見而已,沒必要為了出這口氣,耽誤了她一輩子。
可路秦後面的話還沒等說出口,就看到麥雅一臉真誠的拉住了路秦的手:“不是這樣的!只是你之前太寂寞了,身邊沒有一個貼心的人,也沒有能分享喜怒哀樂的人,所以才會慢慢走偏,你放心,有我在,你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說到最後,麥雅還轉着拳頭在耳邊揮了揮,好像有十足的把握一樣。
麥雅莫名其邁給路秦過去的人生下了定義,給他和昀澤之間的關系解釋成了排解寂寞,路秦剛剛壓下去的怒火似乎又竄了上來,可路秦沒有跟麥雅翻臉,他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的想放她一條生路,她自己不走,這沒有辦法:“既然這樣,那我跟你詳細說說我的情況。”
“我是同性戀,我對女人沒有興趣。”路秦擺了擺手,把話說的有些直白,可見麥雅好像并不為所動,就只能繼續說:“我的財産,全部簽署了贈養協議,如果你和我結婚,那這些就是婚前財産,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而且我辦不了婚禮,就算是辦,也只能是低于五十人的小型婚禮,更是不可能通知媒體和記者,這些事情,對你來說都太過分了,你為了我不值得這樣的。”路秦說完,就靜靜等着麥雅的反應,他以為麥雅回知難而退的,可她偏沒有:“這一切都聽你的。”
路秦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這樣都沒把麥雅吓回去,這麥雅是鐵了心的往自己身上搭這後半輩了?路秦恍惚覺得她這麽強的目的性,今天和之前他幾次回家,母親态度突然的轉變,會不會都是她在背後做手腳。
如果要是這樣,那簡直太可怕了……原本準備吓別人的路秦,反而被人家給吓到了,而且聊到了這個地步,他更沒有退步的可能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路秦沒了辦法,就開始自欺欺人起來,而且他有一個殺手锏在——他不覺得張昀澤會眼睜睜看着他結婚,這不可能的,而且以張昀澤的性格,他一定是想好了對策,才站出來應下來的。
哎……自己剛剛說那些沒有用的幹什麽,他就應該問問昀澤,後面的計劃是什麽,哪怕先把計劃套出來,自己在生氣,也是賺了的呀。
真是幹啥啥不行,給自己找麻煩第一名。
“那行,但是我這段時間工作會比較忙,而且年末還有一個國外的電影節,可能沒辦法考慮這些事,你得等一段時間了。”路秦最後做了一個無謂的掙紮,好歹争取點兒時間,他找個機會跟張老師服個軟,在讓他把她弄走吧。
畢竟對付女人,他這個段位實在是上不來臺面,但張老師就不一樣了,張老師對付人最有一套。
更何況,是正宮對付小三呢。
作者有話要說: “還給我學會離家出走了。”
☆、出走
路秦把麥雅送回去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了,等車在開回家,天就徹底的黑了,他的頭有點兒疼,不知道是不是折騰了一天的原因,而其實他自從車禍之後,就經常會這樣,大夫說這種疼是可以被藥物控制的。
可大夫又說,如果經常服用藥物,會對神經産生損傷。
所以路秦不敢吃,也只能就忍着罷了。
因為時間晚了,他就讓秦晉和文新都回去了,蘇晔負責把自己送到家裏,然後看着自己上了電梯,才算是完成了工作。
一直強撐着的精神在進入電梯的剎那就洩了氣,路秦靠在電梯角上,怔怔的發呆,想起今天的場景,他心裏有些愧疚,說不上是對父親,還是對昀澤。
他沒有什麽資格去責怪昀澤的,這一點他是理解他的,那畢竟是父親,他就算心裏有了底氣說他不會跳下去,但是萬一呢?這個萬一誰都承擔不起。
所以他是明白他的,但同時,他也不能明白他,兩個人的關系已經明朗到這個地步了,他是怎麽做到不動聲色的把自己推開,讓自己去結婚?難道說,他還想着從和自己的關系中找機會撤出去嗎?路遙的事情,他仍舊難以放過自己?
路秦總是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幾次長談,以及這一年的生活,他們都知道自己在對方心裏的位置,也清楚自己要和對方一起走過後半生的堅持……那會不會張昀澤答應下父親的要求只是第一步,他還有後面的棋,是自己不知道的?
越這樣想,他就越覺得自己對張老師實在是過于激進了,只是想要找個機會道歉,可一時間又拉不下臉來,不知道怎麽面對。
他正胡思亂想,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了,差點和正要上電梯的梓曜撞個滿懷,梓曜也被吓了一跳,趕緊往旁邊撤了一步,給路秦讓路:“路大哥。”
“嗯。”路秦見是梓曜,不得不收起那副頹廢的樣子,畢竟在孩子面前,還是要有一些形象的,他走出電梯,往客廳和樓上看了看,都沒有見到張昀澤,就裝作不經意的問了一句:“你張先生呢?”
“先生?”梓曜對路秦的問話頗為驚訝:“先生下午說有急事,匆匆忙忙就走了,到現在也沒回來。”
路秦聽到昀澤沒回來,明顯有些不太滿意,他看了一眼時間:“還給我學會離家出走了。”
“什麽?”路秦說話的聲音不大,梓曜只聽見一句離家出走,其餘的都沒聽清楚,于是追問了一句,路秦擺擺手,意思是別問,問了也沒意思:“你張先生要是給你打電話,你就讓他趕緊回家,我有事問他。”
梓曜聽着路秦的話,就覺得他的情緒似乎不太對,以往路秦提到張昀澤,都是眉開眼笑的,可今天總是氣哼哼的,不過他們的事情,他也不敢多問什麽,以往挨的打,他可是記住了:“知道了,路大哥。”
路秦點頭,徑直向前走過去,梓曜歪着頭看了一會兒他,心裏覺得奇怪,轉身上了電梯,坐到地下車庫,電梯門一開,他就看到了站在車前面正低頭看手機的蘇晔。
蘇晔聽到聲音也擡起頭,見是梓曜,就趕緊站直了,然後低頭打招呼:“小先生。”
“你怎麽沒走?”梓曜問了一句,話音剛落,地下車庫的門打開,一輛敞篷跑車帶着風停到了梓曜身邊,梓曜微微擺了一下手,似乎是再讓司機等他一下。
蘇晔不太好意思的擺手:“路老師的助理給我發消息,說有一條領帶落在了車上,讓我幫忙找一找,找到了我就給他送過去。”
他這話沒頭沒尾,梓曜也沒太聽懂,不過他的重點卻不在這件事上:“今天路老師和先生怎麽了?我聽他提起先生的語氣都不太好。”
蘇晔聽梓曜問,自然是不敢隐瞞的,基本上把自己見到的事情都和梓曜說了,末了,他想起最後車開走時,昀澤還站在風裏:“這兩個人只怕這矛盾一時半會解不開了。”
梓曜聽完今天發生的事情,心裏有些唏噓,可又聽見蘇晔的感嘆,不由就笑了一下:“你慢慢就知道了,這兩個人可是沒有原則的。”
梓曜笑起來帶着兩個酒窩,看着非常好看,蘇晔也不是因為梓曜笑起來好看而松了一空氣,他是覺得,梓曜這樣笑,應該就不會難為自己了,所以也只跟着賠笑。
轉身上車,坐到了副駕駛,梓曜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的手沖蘇晔擺了擺,讓他過來:“大約幾天吧,我會回一趟海南,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親舅舅,是不是也在海南?”
蘇晔聽見這話,臉色馬上就變了,甚至口齒都不太清楚了:“是是是……是在海南,在張海權手下做事。”
“我知道。”梓曜的手輕輕點着車窗,臉上看着像是在思考事情:“你記得把你舅舅的信息發給我,海南有些亂了,先生說,你給路先生做事,你家裏的人,不能被傷到。”
蘇晔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來,他這段時間也在擔心這件事,如果将來張先生和張海權必有一戰,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到舅舅,如果牽連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命活下來,現在有了這句話,他就安心了:“太謝謝先生和小先生了,你們放心,我舅舅一定是個很幹淨的人。”
梓曜揮手打斷了蘇晔的話,這種沒頭腦的保證和定論,他懶得聽:“你做好自己手頭的事情就可以了,其餘的我們會幫你料理好。”
“沒問題沒問題。”蘇晔點頭哈腰的把梓曜的車送出了地下車庫,然後長出了一口氣,這幾天他一直擔心,又沒辦法跟張先生明說的事情,現在已經被解決了,他從心底往外的高興。
掏出手機,趕緊給母親打電話,讓她把舅舅的照片和身份信息都給自己發過來。
路秦攤在沙發上,望着天花板做了一會兒,大概十多分鐘吧,就有些口渴了,沙發前面擺着的茶水也沒有沖,他只要站起來去廚房接水喝,水杯剛碰到嘴唇,手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回去了嗎?”
☆、化妝品
突然震動的手機,給路秦吓了一跳,他拿起來看了一眼,電話號碼有些眼熟,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是誰,剛想劃到接聽,忽然發現,這手機接電話的界面看着不太對勁兒,翻過來一看手機殼,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手機。
嗯?
路秦喝着水,反過來調過去的打量着手機,不是自己的,那電話他也不敢接了,手機響了一會兒,就沒有了動靜,路秦劃開手機鎖,點開通話記錄,最上面那些他看着眼熟的數字,越看就越眼熟,他從兜裏掏出了自己的手機,輸進去看看是誰。
“路老師?”路秦正專心致志的弄手機,廚房門口突如其來的一個聲音,吓的路秦手一抖,兩個手機差點掉進面前的水池裏,他像是做什麽壞事了一樣,條件反射的把手機放在大理石臺上,然後回身自然而然的擋住了:“怎麽了阿姨?”
說話的是帶绾绾的那個阿姨,現在都快十一點了,這個阿姨應該把绾绾哄睡之後,就可以休息了,怎麽這個時間還漫世界亂晃悠。
阿姨也有點兒不好意思的笑起來,抓了抓腦袋:“今天一天啊,绾绾都拿着我的手機玩兒來着,我現在還沒找到,想進來喝口水的。”
原來是這個阿姨的手機,路秦聽到這裏,覺得自己應該把手機還給人家,但是轉念又一想,這是一直帶绾绾的育兒嫂,她的生活圈子裏,怎麽會有自己看着眼熟的電話號碼呢?
他們唯一重疊的交際,就是張昀澤了,張昀澤現在雖然一天跟手機卡販子似的,電話號碼都月抛,那路秦也能熟練的背出他最近使用過的手機號,除了他,也就沒有別人了。
也正是這個好奇心,讓路秦自然而然的把阿姨支走了:“您要不去二樓,張老師書房看看,這段時間绾绾特別喜歡往那屋鑽。”
“哦對對。”阿姨連連點頭,然後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了句謝謝路先生。
好在,這個房子足夠的大,阿姨走了之後,路秦快速的回頭看了一眼兩個手機,又輸入了幾個數字,撥號界面,就跳出了一個人名——蘇晔。
路秦一下子呆住了,蘇晔?蘇晔的電話怎麽會出現在這個阿姨的手機裏呢?而且還是這個時間打電話?路秦又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兩個人,猛然想起來,張昀澤最初介紹的時候說過,這位帶绾绾的育兒阿姨,是蘇阿姨。
蘇阿姨,蘇晔……路秦在腦海裏把兩個人的臉湊在一起,不得不承認,他們真的是蠻像的。
他們已經搬進來這麽長時間了,蘇晔和蘇阿姨也見過不止一次,但是從來沒有表現過兩個人認識,更何況蘇晔是齊浩帶給自己的,蘇阿姨是張昀澤身邊那個叫耿峰的人安排的……
耿峰……一想到這裏,路秦好像能把事情猜個大概了,他發現他現在的思路特別清晰,對付任何事,都手到擒來。
他把蘇阿姨的手機靜音,放在口袋裏,然後拿着自己的手機,打給蘇晔。
連第二聲都沒有響,電話就被蘇晔接起來了,路秦表現的十分淡定,甚至語音語氣都看不出一點兒破綻:“你回去了嗎?”
“還沒有。”蘇晔回答了一句,也擡手看表,再過一個小時左右,他确定路秦不會下來找自己,就去陽光房歇着了,可巧路秦又打電話來,他還以為是路秦有什麽吩咐。
路秦想了想,對電話說:“你這樣吧,你上來,我有點兒事兒找你。”
他是準備先穩住蘇晔的,如果現在就興師問罪,那只怕他跑路,要是他猜的沒錯,這人是張昀澤安插進來的,那跑路方面,一定和張昀澤一樣,是有天賦的。
蘇晔應了一聲,就挂了電話,路秦伸出頭,見電梯已經開始閃爍箭頭了,就知道他上來了,正看着,樓梯方向響起了腳步聲,路秦望過去,見蘇阿姨已經開始往樓下走了,他就走過去,擺手制止住了她往下走的腳步:“阿姨,你去三樓我的卧室,床頭櫃下面最後一層抽屜裏的東西拿出來給我。”
“好的。”蘇阿姨應了一聲,掉頭又往回走了,沒走兩步,電梯的門就開了,蘇晔從外面走進來,還有些風塵仆仆的模樣,路秦走過去,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後用下巴指了指沙發:“坐吧蘇晔。”
他特意叫了一下蘇晔的名字,以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了想做的事。
徑直走到沙發前面,路秦坐下來,靠門的方向,有一個單人坐的位置,路秦就伸手直了孩子,讓蘇晔坐在那裏,他滿面春風,看不出一絲異常。
畢竟是個演員,糊弄這些人,綽綽有餘。
“你還沒跟我提過你家裏的事情呢,我也沒聽齊浩說起過。”路秦自認為自己毫無破綻,可這心平氣和的話語,卻讓蘇晔有些警惕起來:“我家裏也沒什麽大事,都很普通。”
“哦。”路秦點頭,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見蘇阿姨正捧着那個盒子走過來,就指了指蘇阿姨:“這是我上一次拍平面的時候,品牌方送給我的,只可惜這是專門針對女性抗老的産品,我用不上,你給你母親帶回去用吧。”
他說完這句話,就看到蘇晔的臉色明顯變了幾變,也許是和張昀澤在一起混的時間久了,他竟然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捕捉到別人臉上的變化。
蘇晔像是有點兒為難:“我母親一向不用這些東西的,多謝路老師惦記。”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還不由自主的往蘇阿姨方向飄,路秦就更加确定兩個人在合夥坑自己:“你別客氣啊,你跟了我這麽長時間,出生入死的保護我的安全,我送點化妝品給你母親是應該的。”
路秦越這樣說,再加上蘇阿姨也就站在旁邊,蘇晔就有些緊張起來,他搭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攥了起來:“真的是讓路老師費心了,我替我母親謝謝您,可東西真的不用,她年紀大了,這種東西,她确實不太需要。”
“那不一定吧”路秦指了指東西,手指向上一擡,就指向了蘇阿姨:“蘇阿姨看起來年紀一點兒也不大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是你說,還是我去問他。”
☆、招供
蘇晔騰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對于路秦的話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甚至還沉浸在梓曜給他的承諾裏,沒想到冷不防被路秦戳穿了老底兒。
路秦的目光從平視到仰視,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可眼底的愠色已經環繞了整個人,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張昀澤居然要把他監視的這麽深。
是啊,當初梓曜胡鬧,送了人到自己的房間,張昀澤一個紙抽丢過去砸蘇晔的時候,自己怎麽就沒想想為什麽呢?他那麽謙和的一個人,哪怕是對待佟筱雪都沒有過分過,怎麽會對素不相識的人大打出手。
而後父親威脅自己,張昀澤也是在他之前就趕到了現場,文新說過,這件事只有他和蘇晔知道,安插卧底這種戲碼,張昀澤玩兒到自己身上了。
“怎麽了?”路秦強壓住心口的怒火,他極其平靜的仰着頭問蘇晔,就像是毫不生氣一樣:“有什麽事情,我是說的不對的嗎?”
客廳裏靜悄悄的,只有沙發旁邊自動上水的水壺因為沸了而咕嘟嘟的冒着泡泡,那聲音不大,可落在路秦耳朵裏,卻異常清晰。
他看到蘇晔因為緊張咽了一口口水,心裏有些恍惚,沒想到自己在別人眼裏,也有這樣值得害怕的時候……怎麽會呢?自己能做什麽,自己就只是一個會添麻煩的廢物來着:“是你說,還是我去問他。”
“我說!”
路秦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晔搶了一句,幹脆的讓路秦接下來都不知道說什麽了,他沒怎麽做過這樣的事情,也只能學着張昀澤的模樣而已,可沒想到遇上的對手,這麽輕而易舉的就投降了:“路老師想知道什麽我都說。”
路秦冷笑了一下,拎起滾了的水壺,倒在茶杯裏,那裏面是放好的茉莉茶,原本不該用這樣燙的水,可路秦的心思實在不在這裏:“張昀澤的人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
蘇晔并不争辯,只是站在原地,不敢坐下,蘇阿姨這時候忽然走了上來,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了茶盤旁邊,然後不動聲色的站在了蘇晔的身邊。
蘇阿姨是上了年紀的人,自打來這裏一直都在帶绾绾,從來沒有出過差錯,路秦很難把對蘇晔的火氣撒在蘇阿姨身上,他放下水壺,想了一下:“阿姨,你先回去陪绾绾吧。”
蘇阿姨轉頭看了一眼蘇晔,蘇晔輕輕點了一下頭,意思和路秦一樣,她也就轉身走了過去,等到走的遠了,路秦才問:“張昀澤是通過什麽人,把你送到新港傳媒的?”
蘇晔愣了一下,并不是不想回答路秦的問題,而是這件事,他是真的不清楚:“我只是被安排,這其中的關系走動,我并不知道。”
路秦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問什麽了,他做這一行實在沒有什麽天賦,這是他們老張家的技能,什麽張繼張琪張昀澤,一個比一個明白。
想到這裏,他又開始生起氣來,但又覺得沒來頭,不好發作,也只能作罷:“那就撿你知道的說!”
“我本來是柯西瑪的人。”蘇晔搓了搓手,又攥緊了拳頭,他沒有和路秦耍心思的意思,只想讓路秦消氣:“她在我父親重病的時候幫我擋下張海權,讓我安穩的陪了我父親最後一段時間,所以我知道她和張先生争搶深圳的時候,原本是想全力幫她。”
“但當我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達成一致,柯西瑪說,讓我隐瞞和她的關系,以免張先生心存芥蒂,對我不信任。那個時候,恰巧是您被柯西瑪的人騙走,這件事的發生,張先生就找到了我,讓我保護你的安全,而且,不能讓你知道,我是他的人。”說到這兒,蘇晔的心猛地蹦了兩下,他心裏有些懊悔,原本小先生決定庇護他舅舅,他心裏的石頭剛剛放下,可路秦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這不單單會令這個承諾失效,就連自己,只怕都要危在旦夕了:“路老師,我在您身邊,包括我母親在绾绾身邊,都沒有任何其他的目的,我們只是在保護你們的安全……”
“保護我的安全?”路秦站起身,反問了一句:“那麽蘇晔,你的張先生有沒有和你說過,為什麽明明是保護我的安全,卻要隐瞞着我?”
這話問的蘇晔啞口無言,他自然是不了解路秦和昀澤之間這些千絲萬縷的關系,更何況張昀澤從不死一個顯露感情的人,他心裏想的事情,只能路秦能猜到三分,如果路秦都不知道,別人更不可能知道了。
路秦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蘇晔的回答,他苦笑了一下,端起茶杯,裏面原本滾燙的水已經涼下來了,握在手裏,餘溫都不足以暖住這幾根手指。
說好的!上一次他們說好的!就在餐廳裏!就坐在那個位子上!
他們說好,不許在有事情瞞着自己,不許在替自己作決定……張昀澤就是有這個底氣,一次次挑戰自己的底線,繼續做着他自己認為對自己好的事情,卻絲毫不顧自己的心情。
路秦站起來,似乎是想要說什麽,剛張口,桌子上的手機就響了,他以為是蘇阿姨的,就只是撇了一眼,卻發現響的是自己的手機,上面寫着的,是齊浩的名字。
他此刻正心亂如麻,根本不想理會公司的事,就劃到了挂斷,可還沒有三秒鐘,齊浩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反複幾次,路秦覺得不太對,就示意蘇晔先別說話,按下了接聽。
“你怎麽不接電話!”
電話剛接通齊浩在電話那頭炸起來,顯然路秦挂掉的這幾次電話有點把他惹毛了,不過路秦有些奇怪,按照以往來說,他挂齊浩的電話也是常有的事,不知道今天抽哪門子風:“不接電話就是有事啊!”
齊浩今天的點子也是不好,正撞到路秦的槍口上,聽着路秦高過自己的聲音,齊浩一點也沒有慫:“不管你有什麽事,現在馬上來一趟公司。”
“晚一步,新港傳媒就沒有了,你自己看着辦。”
作者有話要說: 簡直是人生背字兒的巅峰了。
☆、知法犯法
“哎呦我……”
路秦一句罵街的話卡在嗓子裏,今天是沒看黃歷嗎怎麽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本來以為加班就夠糟糕的了,接着親爹又跳樓,再然後自莫名其妙出來一個未婚妻,到了半夜又發現蘇晔是張昀澤的卧底,眼看着就過十二點了,可好,公司又要沒了。
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路秦覺得自己應該記住這個日期,以後每年的今天,他就窩在家裏,哪兒也不去。
簡直是人生背字兒的巅峰了。
路秦揉着腦袋,把後半句話咽進了肚子裏,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做腦瓜子嗡嗡的:“怎麽了新港傳媒又怎麽了又跟誰堵輸了嗎”
“這我不知道,總之你趕緊來,全公司的人都在等你。”齊浩明顯不願意和路秦貧下去,他一這樣,路秦就清楚事情可能是有點嚴重,加上齊浩說全公司的人都在等自己,他也不敢在耽擱了:“你讓秦晉過來吧,我現在下樓。”
他說着,就挂了電話,往電梯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琢磨新港傳媒的事情,可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蘇晔叫自己:“路老師!”
路秦回頭,這才想起還有蘇晔的事情沒有解決,他看着蘇晔想了一下:“你不用跟着我了,以後也不用了,工資我會讓齊浩給你結清楚,你這樣的人不幹淨,不适合在我身邊。”
“我沒做過什麽壞事。”蘇晔急忙解釋了一句,他往路秦的方向走了幾步,滿臉都是急切:“也是因為這一點,張先生才讓我跟在您身邊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路秦對蘇晔并沒有多生氣,他因為張昀澤,也大約知道那個圈子的規矩,他們屬級分明,張昀澤的話一般沒人敢駁的,因此始作俑者,不是蘇晔,他多是身不由己而已:“……說到底是個借口而已,我現在沒辦法讓你繼續呆在我身邊,與你無關,是我和他的事,你回去吧。”
路秦只說了蘇晔,沒敢提蘇阿姨,畢竟現在绾绾最纏着蘇阿姨,如果貿然讓她離開,只怕绾绾會生一場重病。
更何況,他也沒追究什麽,這該是蘇晔在自己這裏最好的結果了,可沒想到蘇晔又往路秦這面走了幾步,雙腿一彎,居然跪在了路秦面前,同時眼圈也紅了起來,他的聲音,幾乎是在哀求了:“路老師,我知道您是個心地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