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0)

膀,站在打光燈後面,歪頭看着裏面坐着的路秦,從容的面對記者刁鑽的問題,他以為路秦不接受采訪的原因是因為應對不來記者,現在看來,遠不是那麽回事。

他喜劇出身,又是相聲演員,臨場應變是成百上千場演出摔打出來的,路秦這個人,不能小看。

單憑他能把張昀澤這樣的人哄到手,就不能小看。

齊浩腦海裏出現這個想法的時候,覺得自己的思路像是什麽地方跑偏了,他灌了一口水的功夫,裏面的記者和路秦已經握手告別了,他擡腕看了一眼表,比預計早收工五分鐘,真是難得。

可是笑剛爬上嘴角,遠遠的就看到攝影師和對方的制作人拿着文件沖自己走過來,齊浩一個漂亮的轉身,心裏默念“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齊老師!”齊浩果不其然的被叫住,他看着自己已經挪到的臺階旁邊,真想撒丫子跑了,但一想到尾款和後面的合作,就不得不換上一副十分客氣的微笑,春風滿面的轉過頭:“您好您好。”

“您好。”對方雖然熱情,但是握手卻顯得十分敷衍,齊浩還沒等客氣完,對方的一沓文件就推到了齊浩的懷裏,他差點兒沒接住,接着就聽對方說:“剛才有一套國風的,出片效果特別好,所以我們商量想要加一套LOOK,您看能不能幫我們協調出來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齊浩被叫住的時候,心裏就有了加班的準備,所以他對于加一套造型這事兒并沒有很驚訝,反而是對對方要的時間表示詫異,翻了翻手裏的稿子,頭也不擡:“二十分鐘,妝發加造型,怎麽可能出的來。”

他自己說完,也覺得可能性不大,就把文件又推了回去:“這可不行,咱們得按會上說的走,我們後面還有活動,趕不出來的。”

其實路秦後面根本就沒有活動,齊浩就是單純的撐不住路秦作而已,這種事兒,他可不敢随便答應,對方一點兒也不驚訝自己被拒絕,像是幹慣了這種事兒:“齊老師,這套造型出來,絕對比前面的都好,路老師這期是要上封面的,咱們有一套備片,也是常事。”

“什麽常事?”路秦和記者寒暄了幾句,就往齊浩這邊走,只聽到一句常事,就順口問了一句,采訪做的口幹舌燥,他從桌子上順了一瓶礦泉水,剛擰開,就聽見齊浩說:“想加一套造型,我覺得咱們時間太趕了。”

齊浩說完,給路秦使了個眼色,其實他完全就是多慮了,路秦也不知道自己後面有沒有通告,只是對于加班這件事,打心底裏抵觸:“不是吧,說好三年的,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都快十年了阿sir”

齊浩被他逗得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膀,意思自己也沒有辦法,路秦吐槽歸吐槽,可是職業精神還是有的,畢竟當初他拼命三郎的名頭也不是白來的,于是就拿過來手稿看了看,又看了幾眼後面的衣服,覺得還說得過去:“好像還可以,要不試試吧。”

“路老師敬業,果然名不虛傳!”對方一聽到路秦松了口,笑的眼睛都沒有了,路秦又喝了兩口水,見他們還要恭維,就擺手制止了下面的廢話:“趕緊趕緊,拍完我回家。”

既然是這樣,大家自然誰都不在磨蹭,原本采訪的妝已經打好了底子,國風的只需要略微修改就可以了,只是發型上會麻煩一點兒,路秦坐在椅子上刷手機,任憑他們像擺弄布娃娃一樣折騰自己。

加班的速度,的确是要比正常工作的速度快,不到五分鐘,妝發就完成了,按照手稿把衣服送進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姑娘,說起話來十分腼腆,和這行裏的老油條一看就不一樣,路秦想着,估計是她要求加的造型吧,剛入行自然有股沖勁兒,他也沒什麽能幫忙的,就盡力配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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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型出來,簡單的試了幾張,效果出奇的好,路秦也湊到屏幕前面看着,這套造型衣服的顏色都很正,配上打光和背景,雖然五彩斑斓,但絲毫不喧賓奪主,風格反而更直接了,攝影師要什麽,一眼就能看出來。

就連齊浩這樣的人,都點頭說這套不錯,拍出來直接用都沒問題。

二十分鐘的拍攝,延長到了将近一個小時,精益求精的各種調整和各部門完美的配合,讓這套造型成為了今天拍攝最完美的一套。

可拍完之後,這口氣兒松下來,路秦才感覺到精疲力盡,他也不着急走,也不和齊浩扯皮了,自己坐在一個道具箱上回血。

其實說起來,路秦一年當中最輕松的時間,也許就是去國外拍戲的那幾個月,幾個月的時間,他什麽也不用做,就專心演好那幾個克隆人就可以了,不像在國內,又是綜藝又是采訪又是雜志,腦袋亂的跟一團麻似的,還得抽空還人情去客串。

越是這樣,他越是發覺這一行需要靜下心來沉澱,他琢磨着等自己仔細想清楚了,就找齊浩說明白,反正現在自己的茶館在盈利,還有國外那部戲,好歹也夠吃了,家裏他除了需要養一個張昀澤,就連绾绾的奶粉錢,佟筱雪都沒有差過他,他沒必要在那麽拼命了。

另外他也是覺得,沉澱下來,才能夠接到更好的本子,他不想在演那種什麽心甘情願被人吃的角色了,太消耗演員本身的好感度了。

他正胡思亂想着,就看到收拾東西的工作人員裏,文新慌慌張張的跑過來,還差點兒撞到正在收麥架的人,路秦看他臉色不好,像是有什麽大事,心裏也有些發慌,就站起來,見他近了些趕緊問:“怎麽了?”

“警察局的電話。”文新把手機遞給了路秦,上氣兒不接下氣兒:“說您爸爸要跳樓”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回事?”

☆、出獄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路秦心猛地就提起來了,警察局,那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兒,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張昀澤是不是被抓了,然後因為和自己關系近,警察直接找到了自己。

可聽到後半句的時候,路秦這心才放下來,但是又一想,更不對了,父親怎麽就跳樓了?他也沒太聽仔細文新說的是要跳樓還是已經跳完了,總之一身冷汗的接過來,趕緊喂了一聲。

電話裏十分的嘈雜,路秦一聲喂沒等說完,對面馬上就說話了:“你是路秦不?你趕緊回一趟家,你爸現在坐在窗臺上,就要見你,你趕緊趕緊……”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你別動你別動,我現在給你兒子打電話呢,你先別動,要……”

在後面,就呲呲啦啦的聽不清了,路秦也沒有心思核對對方到底是不是警察了,現在不管是不是他都得回去看一眼,他正好剛換完衣服,臉上的裝也來不及卸了,直接把手機怼給了文新:“走走走,趕緊走。”

齊浩正和制片說話,餘光就看到路秦往外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等追過來,路秦的車已經開走了,他在給路秦打電話,就是長時間的無人接聽。

路秦坐在車上,穩了穩心神,手機嗡嗡的震動起來,他吓了一跳,以為是父親那邊出了什麽事兒,等拿起來一看是齊浩,就沒有接,而是放在了一邊,問文新:“怎麽回事?”

“不知道,我接了這個電話,就趕緊拿過來了。”文新累的還沒有倒過氣來,路秦想想也是,自己問他有什麽用,他又沒在現場……

正想着,手機又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路秦就接了起來,打電話來的,是剛剛的那個警察,他說已經聯系好交警,一路讓交警開通道帶過來,路秦趕緊感謝人家,結果人家就直說讓他盡快過來,老爺子腿腳不好,一個不穩當,很容易就栽下去的。

路秦想想自己家的十四樓,心就提了起來。

可是挂了電話,他不得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很快,他就聽到了警笛聲,看來是交警已經找到他們了,這樣他們就更快了。

路秦想起上一次和家裏的不歡而散,心裏好像隐約能猜到這一出是為了什麽,想到了因由,他忽然就不緊張了,如果父親鬧成這樣是為了逼迫自己,那只要自己不松口,他就不會跳的,他了解父親,那條命,他不會随便扔了的。

可也是想到了這個因由,他心裏隐隐升起一股擔憂,他轉頭看着文新:“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就我和蘇晔。”文新指了指後排的蘇晔:“我接到電話就趕緊去找你了,誰也沒說。”

路秦點頭,覺得他這事兒做的很對:“千萬不能讓張老師知道這件事,聽見沒有。”

見文新和蘇晔都點頭,路秦又拉開窗簾望了望外面的情況,見自己車左右都有一個交警帶路,而且也快到家了,這才稍微放心。

正盯着外面,手機又響了,路秦以為是警察來催他們了,可拿起來一看,來電話的居然是林凡,他不由苦笑,林凡這手眼通天的能力,只怕跟張昀澤比起來,是有過而無不及的,他這面連自己親爹的面都沒見到呢,林凡的公關就已經到位了。

路秦接起電話,都沒等林凡說話,自己先笑了:“林總江湖人送及時雨嗎?知道我有難處,這救人的速度,比國外超人都快啊。”

林凡那邊好像停頓了一下,接着就聽到林凡奇怪的說:“你說什麽呢?什麽難處?你怎麽了?”

“嗯?”這回輪到路秦驚訝了:“你給我打電話,不是因為我父親跳樓的事兒嗎?”

“啥?”林凡情急之下,居然蹦出了一句東北話,聲音大的,路秦覺得自己的耳膜都要震破了:“你爸跳……我的天哪,我怎麽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路秦無奈的捂着額頭,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你不知道是對的,現在應該還坐在窗臺上,沒跳呢。”

“怎麽回事兒?你現在的口碑正盛,可千萬別出這種事兒啊。”林凡有些緊張,這讓路秦很感動,畢竟林凡這種只認錢的人,現在也能為他的事兒緊張一下,這說明這個朋友還是沒白交的:“我哪兒知道去,我正拍雜志呢。”

路秦這話的語氣不是特別好,當然他不是沖着林凡,只是覺得腦袋疼而已,話說出口,也覺得自己的态度不端正,趕緊岔開話題:“你給我打電話什麽事兒啊?”

“哦對,我是有一件事要問你。”林凡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兒來:“韓子萱死了你知道嗎?”

路秦沒想到林凡是和自己說這個事兒的,微微愣了一下,之後就實話實說了:“我知道啊,我聽說這件事了。”

林凡那邊沒有馬上接話,遲疑了一會兒,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這事兒,和你家那位,有沒有關系啊。”

路秦聽她這麽問,心裏就不太舒服,林凡這種大忙人,為了這件事還特意給自己打個電話,這基本上就是給張昀澤做有罪推定了:“你行了啊林凡,我知道這事兒就是人家告訴我的,再說,張老師把她送進監獄,她已經對我沒有威脅了,人家還費那個事,弄死韓子萱幹什麽?”

路秦最後這句話,是張昀澤和他說的,他覺得十分有道理,所以拿出來對付林凡,可林凡那邊沒有說話,不是幾秒鐘的停頓,讓路秦心裏,有些詫異,他開始懷疑,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事,他沒注意到。

“林凡,你有事就直說,咱們之間有一說一,別繞彎子。”路秦的語氣嚴肅了起來,林凡聽了這話,才深吸一口氣:“那你知不知道,韓子萱死的時候,馬上就要出獄了。”

林凡這話,仿佛一道炸雷,劈在路秦的頭上,他的心仿佛瞬間停止了跳動了一樣,不止是他,那一瞬間,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接着,商務車的車門被拉開,外面無數的人圍在自己家的樓下,在樓道門口,和警察并排站着的,正是面目沉靜的張昀澤。

作者有話要說: 他一切都講在前頭,誰都別犯渾。

☆、條件

圍觀的人群都擡頭看着樓頂,路秦也跟着衆人的目光看上去,可近視的他什麽也看不清,蘇晔護着路秦,低頭從人群後方傳過去,貼着樓道邊走了進去。

為了避免有好事的人進去看熱鬧,整個樓道已經被隔離帶封鎖住了,裏面遠比外面清靜許多,剛進去,迎面就是張昀澤和警察。

路秦擺手讓蘇晔停下,自己摘掉帽子和口罩,走到警察身邊,把自己的身份證遞了過去:“您好警官,我是路秦。”

警察檢查證件期間,路秦轉頭看着昀澤,臉色微微發寒,半晌,才開口:“你怎麽在這裏。”

早晨離開家的時候,兩個人還你侬我侬的依依不舍,如今在這裏見到,就是這幅冷冰冰的模樣了,昀澤雖然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也可以猜個大概,畢竟,他們彼此都太了解對方了。

“我知道了消息,聽說你沒有到,就先過來看看。”昀澤不慌不忙的回答,并沒有因為路秦态度的改變,而産生半點兒情緒,路秦沒有說話,只是上下看着他,眼神中帶着審視和不滿。

就是警察站在旁邊,不然路秦一定問問他,如今的張老師,已經修煉到可以從容的站在警察身邊了?

警察查看完證件,交還給路秦,剛要說話,樓上就跑下來以為警官,看到樓下的情形愣了一下,然後指着路秦:“你是路秦是吧。”

路秦點頭,那人就沒再往前走,一邊往後退一邊沖路秦擺手:“別在那兒看熱鬧了,趕緊跟我上去。”

路秦收好證件,跟着警察往上走,走了幾步,剛到電梯門口,就停住了,下來帶他的警察還沒發現,一直等走到電梯裏準備關門的時候,才看到路秦站在電梯口沒動,還沒來得及說話,路秦就轉過身,快步走到張昀澤面前。

“有句話我提前跟你講清楚。”路秦板着臉,嚴肅的有點兒吓人,他幾乎沒有對張昀澤這樣說過話,現在這樣,也并不是仗着膽子,他是真的有些生氣:“就站在這裏不要動,不要說話,不要摻和我們家的事情,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他這話說的沒頭腦,昀澤從一開始從容的看着他,變成了有些訝異,可還沒來得及細說什麽,路秦就掉頭走進了電梯,威脅張昀澤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輕車熟路之下,是明确的底線,張昀澤是個聰明人,他一切都講在前頭,誰都別犯渾。

電梯一格一格的向上跳,一直到停下來,打開門,路秦第一眼看到的,是彭阿姨和麥雅,彭阿姨看到路秦來了,哭着就迎了過來:“路秦啊,你可算是來了,你快看看吧,這可怎麽辦呢。”

彭阿姨哭的确實是傷心,眼淚一對一雙的留下來,路秦看着都有點兒心疼,麥雅站在一邊輕聲勸解着,不過也皺着眉頭,似乎覺得事情十分棘手。

“我媽呢?”路秦環視了一周,也沒有看到自己的母親,就問了麥雅一句,麥雅指了指裏面:“跟警察在裏面,正想辦法勸路叔叔呢。”

路秦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也看不到什麽,只能看清楚家門口圍了不少的警察,他點頭,囑咐麥雅照顧好彭阿姨,自己走到家門口。

帶路秦上來的警官撥開衆人讓路秦到了裏面,客廳裏還有幾個人,但是從卧室的門開始,就沒有一個人了,母親站在門口,像是那條分界線的守護者一樣。

她看到路秦來了,哭着走過來,甚至泣不成聲,只說了句你爸爸,後面就抽泣起來,路秦抻着脖子往裏面看着,見自己的父親一只腳在裏,一只腳在外,坐在窗戶上,陰氣沉沉的望着自己這邊。

“沒事的媽。”路秦拍了拍媽媽的後背,顯得十分鎮定,甚至比同行的警官,還冷靜一些:“會好起來的,不要怕。”

路秦很少這樣冷靜,一般出什麽事,他總是最慌張的一個,然後就有一大堆的人在他身邊給他善後,張老師,徐梅,林凡甚至佟筱雪,都是這樣的。

但是今天,他一點都沒有慌張,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到他這裏就為止了,沒有人能夠幫他,也沒有人能夠救他,他只能靠自己。

更何況,他也清楚,他來,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路秦正安慰母親,身邊一個警察走過來,低聲和路秦說:“路老師,我覺得你應該先和你父親談一談,這麽長時間,他一直在等你,應該是有事要和你說。”

“你覺得他是等我說遺言,還是有條件要和我談。”路秦反問了警察一句,警察沉吟了片刻:“我覺得,你父親應該是有條件的。”

路秦笑起來,他為母親撫背順氣,說話的聲音也不大:“你們當然比我見得多,看東西是準的,我去和他談談,但是不一定能談得來。”

警察立馬就明白了路秦的意思,路秦是明星,明星的煩惱,自然不是老百姓能動的,警察表示理解:“我們的意見是以安撫為主,先穩住情緒,有同事在外邊,合适的機會,會平安救下來的。”

路秦想給警察解釋一下這裏面的問題,可又覺得事情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所以也只好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脫了外套遞給蘇晔,戴好了警察遞過來的耳機,以便于随時接受警方的意見。

這不是他們之前住的那一套,路秦再一次和家裏有了聯系之後,覺得那一套太舊了,他于心不忍,才換了這一套房子,沒想到不到半年,就出了這樣的事兒。現在看好不如不換,畢竟那一套就算是跳樓,也摔不死,頂多在廢一條腿罷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将這些雜念都抛掉,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和起來,也許,和父親長達五年的戰争,終于要在這一刻落下帷幕,為了不讓自己輸掉,父親已經坐上陽臺了。

那麽他呢?他什麽籌碼都沒有,只能靠着一股正氣了。

還真是挺可笑的,路秦嘲笑了一下自己,站在門口,指了指腳下:“我如果在往前走一步,你會跳嗎?”

作者有話要說: “老祖宗早就忙着投胎了,誰管你這些!”

☆、權衡

“你別刺激到他。”

耳機裏傳來警察的聲音,顯然對方遠比路秦要小心很多,可路秦清楚,他要是想跳樓早就跳了,沒必要等到自己來,他是有條件的這個狀态,警察都看出來了,他們又何必惺惺作态呢:“爸,你別鬧了,我媽身體不好,你別吓到他。”

“你現在想起你媽身體不好了?”坐在窗臺上的路爸爸盯着路秦,眼底裏是輕蔑的冷笑,好像是對路秦的關系嗤之以鼻:“你既然知道你媽身體不好,這麽多年,你也不回來看看她。”

路秦聽着這話着實是沒有意思,但礙于警察的面子,他還是把心口的火壓了又壓:“有什麽事,你下來我們好好聊,別占用資源浪費警力。”

“你別過來!”路秦原本是一邊說一邊往前走的,但很快就被路爸爸發現了這一舉動,立馬喝止住了路秦的舉動,并且配合自己的話,又把身體往外送了一些。

他的腿本身就不好用了,如果一個平衡掌握不穩,十分有可能一頭栽下去,警察立刻緊張起來:“你不要在往前了,先穩住你父親。”

路秦真的一點兒也不想配合警方,在他看來,這一切完全沒有意義,父親跳不跳,絕不是自己什麽動作或者語氣能左右的:“不是你和警察說要我到這裏來的嗎?如果有事情,就盡快說出來,我能答應你的一定照辦,你做這種事情,對我的事業影響太大了……”

“錢錢錢,你每天的眼裏就只有錢!”父親打斷路秦的話,張口就罵起來,路秦無奈的攤手:“如果我不賺錢,咱們這個家要怎麽活?你窮過的,你還要過那種日子嗎?”

最後這句話,是說到了路爸爸的心坎上,他頓時啞口無言了,可路秦也明白,事情的重點根本不在這兒,果然,路爸爸很快就岔開了話題:“你賺那麽多錢有什麽用?将來留給誰?你連個孩子都沒有!”

終于說道這件事上了,路秦見自己猜的準确,竟然有松了一口氣的錯覺,對于自己家裏人,自己還真是一猜一個準:“我的錢,将來我自然會安排去處,爸你不必為這些事操心。”

“我怎麽能不操心?”路爸爸氣的直拍大腿,聲音都有些嘶啞起來:“路家就只有你這一個孩子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将來我沒了,怎麽面對路家的老祖宗。”

“老祖宗早就忙着投胎了,誰管你這些!”路秦一聽他這套說辭,就壓不住心裏的火,直接頂了一句,耳機裏警察還在反複讓他冷靜,讓他去安撫,路秦現在連自己都安撫不住,這麽安撫父親,他一氣之下摘了耳機,不想在聽到有人在耳邊聒噪。

“混賬!”路爸爸聲嘶力竭的罵了一句,指着路秦,手都直發抖:“你現在都多大了?啊?一天到晚跟着那個姓張的小兔崽子任性胡來!麥雅那麽好的姑娘擺在你面前你看不見?你們從小就認識,現在又在一個單位,哪一點比不上他?小路秦我告訴你,你要是跟他随便玩玩我也不管你,但你要因為他終身不娶妻不生子,你是癡心妄想!”

這些話劈頭蓋臉的罵下來,路秦卻沒有半點兒生氣,他一早就猜到了是怎麽回事,也知道父親的目的,張昀澤跟他說過,人這種動物,你一旦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就聽得懂對方的話了。

“人家也叫過你那麽多年的爸,你這樣罵人家不合适吧。”路秦冷靜到此刻還有心思糾正父親的稱呼,因為他明白,這是在逼他結婚,他松口,父親就自然會回來,他不松口,他也只會以死相逼,但絕不會真的去死,那是最後一張牌,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用的。

可這個萬不得已又是什麽呢?路秦想到這裏,其實還是有些擔憂的:“我和他的事情,已經這麽多年了,如果有轉圜的餘地,也早就各自懸崖勒馬了,爸,事到如今你鬧這一出,是覺得我會在權衡之下,答應你的要求?”

“我告訴你,不可能。”路秦輕聲說出這三個字,面色從容鎮定,其實心裏也一陣陣的打鼓,但在怎麽樣,他不能被他們要挾住了,什麽事情他都能妥協,唯獨這件,不行。

“你這就是在逼我死,對不對。”路爸爸也冷靜下來了,他氣喘籲籲的盯着路秦,手一轉,指向屋子裏路遙的遺像:“如果你哥還活着,你就是鬧出天也沒有人管你!但是你哥為了你把命搭上了,到死都沒娶上一個老婆,你現在這幅樣子,你對的起你哥嗎?”

“我是對不起我哥。”路秦承認這件事,他這輩子欠路遙的太多了,就單憑他和害死路遙的兇手同床共枕這一條,足夠他在路遙面前忏悔了,可他不想妥協,也不能妥協:“但是爸,這不是你逼我娶麥雅的理由,你只想着我,你想過人家姑娘嗎?我是個同性戀,這是一種病,我沒辦法和她過日子生孩子的!”

“你別蒙我,沒和那小子混在一起的時候,你也沒少和小姑娘扯淡!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竅了,今天話我放在這兒,要麽,你結婚,要麽,我跳下去,咱爺倆魚死網破!”

路秦聽着父親這話說的篤定,絲毫沒有回旋的餘地,就是生生往絕路上逼自己,到底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非要把事情做到這樣,這個娶妻生子究竟有多重要,要鬧到人盡皆知,讓他們父子成為笑話,路秦咬了咬牙:“不結婚,結不了。”

他話音剛落,就見父親的臉色變了一下,接着探出了身,路秦一瞬間從頭涼到腳,他下一秒就要撲過去了,可父親的身形,卻在窗子外面停住了,他擡着頭指着頭頂上:“你們離我遠點兒,不然我跳了啊!”

路秦閉着眼睛長出了一口氣,剛剛吓的他頭發都要豎起來了,原來是父親聽到了頭頂上的營救人員的動靜,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的同時,也更加确信父親根本不會輕易跳下去的。

他是個求生欲多強的人,路秦太了解了。

“路秦,你就是想讓我死在你面前。”路爸爸說完營救的警察,又指着路秦罵了起來:“你爹的命在你眼裏什麽也不值對不對?你真是連你哥的一根手指頭都趕不上,我和你媽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就是養了個白眼狼,你活着幹什麽?你怎麽不替……”

“可以結婚。”

路爸爸的話沒說完,路秦身後就傳來了一個聲音,他沒有回身,沒有看他,目光只是從父親的身上落到地面上,靜靜的聽着他後面的話。

語氣冷靜,聲音低沉,不容反駁。

“您知道,我的話,他一向照辦。”

“路伯父,上面風大,您下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說。”

☆、回家

從昀澤開口,到他說完這些話,大約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但這幾秒鐘,對于路秦,甚至對于開口的昀澤,都異常難熬,他們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也都知道這毀掉了什麽。

路秦低下頭,閉着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他在問自己有沒有生氣,要不要和昀澤吵一架,就如同重逢後的每一次争吵一樣。

可他沒有,他只是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心亂如麻的同時,覺得疼的緊。

昀澤說完,其實有已經開始有一些警察嘗試着靠近路爸爸了,他沒有像之前那樣抵觸接近,這讓警方看到了希望,立刻成功将他從窗臺上挪了下來,昀澤轉過頭,見負責這件事的警官正走過來,就連忙道謝:“實在是感謝您,也辛苦各位警察同志了,就是……”

昀澤頓了一下,他見齊浩沒有到,有些事情就想和警察多句嘴,但餘光裏看到路秦徑直往外走,他就加快了說話的速度:“您知道我們身份有些不方便,後面的事情,還辛苦您多費心了!”

“我知道。”那個警察像是很明白昀澤的意思一樣:“如非必要,我們沒有一定向公衆解釋的責任。”

“太感謝您了。”昀澤眼看着路秦越走越遠,就揮手叫了一下文新,匆匆吩咐:“給同志們買點點心和水……”

負責案件的警官正想推脫,可發現昀澤根本就沒有等他說話,直直的跟着路秦的腳步,剛剛的事情他是全程監控,當然能猜個一二,心裏呀然的同時,和跟上來的文新連連說不用麻煩。

昀澤快步追過去的時候,正看到路秦拉起麥雅的手,那個女孩兒有些茫然,裏面的話她大約是聽見了,只是不知道路秦這是什麽意思。

路秦也不解釋,就往外走,直接進了電梯。

昀澤到電梯的時候,電梯已經向下走了,他在等肯定是來不及,他一轉身走向安全通道,一路狂奔到樓下。

追到一樓,昀澤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看電梯又往上走,就知道路秦肯定已經出來了,快步往外追,一出樓道,在後面偏僻的角門,看到了正往車上走的路秦。

“路秦!”昀澤叫了一聲,他覺得路秦的狀态有點兒奇怪,不太像是他以往的行事作風,他有點擔憂路秦會不會做傻事,就像叫住他跟他解釋一下。

可路秦就像是沒聽到一樣,還在繼續往前走,昀澤只能在追上去,快到跟前的時候就開了口:“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說。”

路秦沒停,也沒回頭,拉着麥雅快步往前走,麥雅穿着高跟鞋,在後面踉踉跄跄得跟着,反倒回頭看了昀澤一眼。

“今天……”昀澤又開口,可沒有說下去,他看路秦壓根不理睬他,也覺得這樣說下去沒有意義,就停下了腳步,索性随他去吧,他知道他心裏憋着火,等他消了氣,自己在慢慢勸他。

另外,昀澤也是累的實在不行了,他大口喘氣喘的腔子都在疼,的确跟不上路秦如飛的腳步了。

只能站在原地,望着路秦往外走。

但沒想到,他停住腳步沒有幾秒鐘,路秦像是察覺了一樣,松開了麥雅,轉身反而沖昀澤走過來,這是昀澤沒有料到的,他一愣的間隙,趕緊去看他的表情,見路秦臉上嚴肅的要命,心裏竟也有些打鼓。

“今天什麽?”路秦走到他跟前,因為走得太近了,昀澤不得不往後退了一步,但沒想到路秦又一步跟了上去:“今天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管我家的事?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嗎?”

路秦幾乎沒有這樣和昀澤說過話,他的語氣,算得上訓斥了,昀澤遲疑了一下,準備好的安慰一句也沒說出來:“我知道,但今天……”

“你知道什麽?”路秦又往前跟了一步,昀澤覺得自己幾乎能看到路秦快豎起來的頭發了:“剛剛在樓下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不許插手,你那麽聰明,難道沒有發覺我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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