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抖什麽 本王又不吃人……
一側正喝酒的林忱一口氣沒提上,被嗆得忍不住捂袖咳嗽起來。
衆人面面相觑,都不解趙丞相為何突然朝攝政王發難。
有大臣對趙九闌遙遙舉杯,打圓場道:“趙丞相才能卓著,英俊潇灑,京都貴女哪個不一見傾心?若大人願意,在下立即便可給您牽線搭橋……”
他話還沒說完,趙九闌神色雖淡,手中斟滿酒的酒樽一下脫了手。那酒樽乃用堅銅鑄就,堅硬非常,只聽“砰”的一聲,對方的發冠被擊落,黑發散落滿頭,酒水潑了滿身,渾像個喝醉了酒的瘋子。
“趙大人,你這是何意?”被打落發冠的大臣氣得臉色通紅,騰地站起身直指罪魁禍首。
“顧大人,真是對不住,在下酒勁上頭手滑,這酒樽便脫了手。”趙九闌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像方才擲酒樽的不是他,“不過,顧大人不好好為陛下效力,反倒整日想着做媒婆,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
林忱一下子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大臣們雖都覺得顧大人的洋相出得實在丢人了些,但到底端着架子,面上強忍着笑,假作什麽都沒有聽見。
顧大人的臉早已氣得紫漲,狠狠瞪了林忱一眼,到底礙着他平國公世子的身份,不好發作,忍着一肚子氣去後院換被弄髒的衣物。
趙九闌看着那個狼狽的身影漸漸遠去,戲谑一笑,迎面對上主座上的人:“攝政王如今移情高尚書之女,自是志得圓滿。可臣對沈家女一見傾心,曾立誓今生只娶她一人。京都乃至整個晉國的女子,都不及她萬分之一。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她失蹤一天,臣便等她一天,她失蹤一年,臣便等上一年。若攝政王有臣愛妻的消息,務必第一時間告知。”
這話說得,好像篤定攝政王知道沈嘉儀下落一樣。
顧承霄臉上隐隐現出陰沉狠厲,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落在冰窖:“趙大人若真看重沈姑娘,合該辭去丞相之位,天涯海角去尋,難道坐在這裏憑着一張嘴,便可等到人麽?”
趙九闌聽出了話中諷意,斂了笑反擊:“攝政王倒是挺關心臣的愛妻,難不成一年前的那把火還沒将王爺的心意燒盡嗎?”
此言一出,在座的衆人都變了臉色。
顧承霄眼中淬滿了寒冰:“趙丞相自己護不住永安侯府之女,反倒對着本王咄咄相逼,這是一國丞相該有的氣度?若趙丞相實在無力相護,等他日尋回沈氏女,本王亦可代勞。”
“嗤,一年前都沒能代勞,更何況是現在?”趙九闌好像打定主意要跟顧承霄一嗆到底,嘴角浮起漫不經心地笑:“臣只記住欠愛妻一杯合卺酒,倒忘了攝政王連夜至京都,都還沒來得及喝臣的喜酒吧?既如此,今日臣便敬一敬王爺,也算是盡了禮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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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舉起侍女新端來的酒樽遙遙一敬,便要飲下。可酒未入喉,不知何處飛來一把短劍,那劍帶着一股勁風,削鐵如泥,眨眼間劍身就筆直插/入趙九闌手中的酒樽,将其釘在一旁的塑金梁柱上。
趙九闌忽覺手中一空,下意識地向主座看去。
顧承霄仍維持着原先的姿勢,好像從未出手,他淡淡看了眼趙九闌,恰如寒風掠過:“趙丞相先別急着敬酒,你與沈氏女禮都未成,她最終是否嫁你,都未可知,那就不要一口一個愛妻地喊,平白污人清白。”
話到此處,二人越說越信息量越大,大臣們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那一顆顆蠢蠢欲動的八卦之心簡直跳到了嗓眼裏,就差尋來沈、高二女,上演一場精彩的四人争風吃醋的大戲。
高尚書委實有些坐不住,突覺自家女兒與攝政王的婚事暗藏危機,悄悄瞄了主位上的玄色身影好幾眼,到底不敢出聲。
林忱正夾起一塊鹿肉塞進嘴裏,還沒嚼呢,就被顧承霄一番話驚得把整塊肉給吞了下去,差點被噎得憋死。
這人昨日還信誓旦旦,等朝局穩定就把那丫頭送回永安侯府,照今日看來,恐怕是送不回去了。
他啧啧幾聲,嘴角挂上玩味的笑意,只不知這沈家女會中意哪位郎君。
正當衆人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了好幾個來回,竊竊私語聲有愈來愈大之勢時,趙九闌好像終于從憤怒中回了神,他撣了撣衣袖起身,往前一拱手:“既攝政王不想讓臣好好喝酒,臣離開便是。”
于是,他在衆人更加驚愕的目光中,身形筆挺地走了出去。
待那觥籌之聲越來越小,趙九闌尋了個無人的地,隐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個侍衛打扮的人走到他的身側,低聲說道:“屬下已在前院試探過,沒有發現沈姑娘地蹤跡。”
“你在這兒守着,我去後院看看。”話音剛落,趙九闌便迅速飛上屋檐,往王府後院匆匆行去。
今夜月色極好,月光柔中帶冷,給綠瓦鋪上了一片銀輝。
趙九闌忽然就想起小嘉儀失蹤那晚,永安侯偷偷從後門進了丞相府,身後帶着個同樣一身紅嫁衣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試探:“臣還有一次女,名喚沈玥琳,已傾慕大人許久,若大人有意,臣願讓次女替嫁……”
呵!瞧瞧,嫡長女失蹤,生死未知,他不心急尋找,反而忙不疊地将次女奉上,好繼續替他鞏固官位。要不是看在他是小嘉儀的生父,趙九闌甚至想立即砍了永安侯的頭。
過去十五年,他的小嘉儀不知在永安侯府受了多少委屈,他發誓,此生定要将她護在身邊,叫那些欺負過她的人,一個個都付出慘痛代價!
——
玉梨苑內,沈嘉儀早早沐浴過,正要歇下,弄月卻拿來了一件新制的煙紫紗裙,央着她試試是否合身。她只好用一支銀色發簪将自己的長發松松挽起,起身來到了那□□月口中“甚為難得”的衣裙前。
她身量嬌小,卻極為婀娜,腰肢纖細,盈盈可握,那煙紫紗裙穿在身上,襯得她膚色愈加白皙柔嫩,好像夜空中的精靈,如夢似幻。
紗裙一看便不是凡品,光是穿戴之法就極為繁複,一不小心便将胸前的系帶打了個死結,她手中一慌,便要去扯,卻沒想到這死結越系越緊,反複試了幾次都不得法後,沈嘉儀只好開口求助:“弄月,我不小心把絲帶打了個死結,快來幫幫我。”
屋門“吱呀”一聲,開了又迅速合上,一股陌生的氣流湧了進來。
沈嘉儀不疑有他,只當弄月方才有事出去,此時剛回,便邊扯着胸口的絲帶,邊扭頭去望門口:“你快幫……”
只這一望,她吓得差點摔倒,弄月不知何時已經離開,門邊站着一身玄金四蟒衣袍的攝政王,正靜靜望着她。
她不自覺地倒退幾步,雙手護在胸前,一雙嬌柔的雙眸微微瞪大,半天才顫抖着行禮:“臣女見過攝政王。”
十多日不見,顧承霄臉上寒霜之氣更濃,眉宇間似有怒意聚集,整個人冰冷中帶着戾氣。
他并不言語,卻忽然上前幾步,伸手勾住沈嘉儀胸前被打了死結的絲帶,問:“解不開,嗯?”
二人距離極近,話一出口,沈嘉儀就聞到一股極濃的酒味,忍不住皺了眉。
顧承霄好像有些醉,猛地欺身上前,一手攬住她盈盈可握得細腰,一手就要幫她拉胸前的絲帶。
沈嘉儀自然不依,忙用兩只小手使勁去推顧承霄的胸口,可她身子嬌弱,即使攥着拳頭用了十成的力推,對男人來說也只是如小貓撓癢。
眼看着衣衫被越抽越散,急得她一張白嫩嬌俏的小臉紅透,脫口而出:“王爺自重,臣女現在已是趙丞相之妻。”
話一出口,顧承霄的動作忽的一頓,片刻怔忡後,他惡狠狠道:“你與他拜過堂了?”
“沒……沒有。”
“與他喝過合卺酒了?”
“未曾……”
“又或是與他春宵一度,入了洞房了?”
“自然是沒有……”
顧承霄越問越露骨,沈嘉儀小臉紅透,懊惱地跺了跺腳,大婚那日,她下了婚轎便入府修整,只等吉時再拜天地,後來便是錦繡苑走水爆炸,自己被攝政王帶走,她與趙丞相自然什麽都沒做成。
可他忽然問這些是何意?
還未等她細想,顧承霄忽然扣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胸前狠狠一帶,二人身體相撞,沈嘉儀只覺胸口一陣悶疼,眼裏也泛起了淚花,一雙淚眸楚楚可憐地往向他。
男人低頭凝視片刻,薄唇輕啓:“既然如此,你算什麽趙九闌之妻?”
“我……”沈嘉儀正要分辨,卻發現一句反駁的話都無,她仔細想了想,自己與趙丞相的成婚禮未完,的确算不得正經夫妻。
可,她與攝政王那就更沒關系了!這樣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于是,沈嘉儀劇烈地掙紮起來:“攝政王請自重,臣女即使不算趙丞相之妻,好歹也是侯府未出閣的嫡女……”
沒想到顧承更用力地扣住懷中人細軟的腰肢,恨不得将她揉進身體,他單手上移,捏住小姑娘的後頸,迫使她擡頭。
小姑娘的眸中已蓄着淚,黛眉杏眼,雪膚嬌唇,軟軟的身子因害怕微微顫抖,顧承霄一時看得眼熱,故意兇巴巴道:“你抖什麽?本王又不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