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對我極好,又為何将我送……
見弄月莫名其妙地點點頭,林忱忙扯開話題,“尹鼎那混蛋怎麽看到沈姑娘了?”
說完他又忍不住想起尹鼎被踹在地上哀嚎的樣子,嘴角悄悄勾起,待顧承霄回京後好好添油加醋将此事說一番,看那姓尹的不被整得掉一層皮。
想到這裏,他又隐隐覺得不對,林媽媽已得暗衛吩咐,需好生看護沈姑娘,怎麽今日竟然有男客執意闖入?
弄月立即憤怒道:“方才奴婢與姑娘好好地待在屋內,姓尹的便帶着人闖了進來!當真是嚣張至極!”
“自來到此地,沈姑娘可出去過?”林忱皺了眉。
見沈嘉儀搖搖頭,他臉上露出了疑惑之色,“這就奇了怪了,照理說天悅樓的人只知道鳳凰閣住了個姑娘,你并未與他們打交道,根本沒有得罪一說,為何會唆使男客強行闖入?”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測,就聽沈嘉儀糯糯的聲音:“是那位宮笛姑娘嗎?”
林忱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突直跳,無奈道:“宮笛心高氣傲,三年前來天悅樓便一舉成名,至今穩居花魁之位。此人與其他姑娘多有交惡,你進樓當夜她也無故挑釁,若說是她唆使,倒也合情合理。”
沈嘉儀點了點頭,低聲道:“那便是她怨我搶她鋒芒,以後我更加小心,多多避着她就是了。”
“天悅樓魚龍混雜,我已吩咐在鳳凰閣外再加派些人手,定能護你安全。”林忱說罷,見已接近午時,這麽一番折騰沈嘉儀也面露疲色,便吩咐弄月去小廚房端些飯食。
弄月應聲離開,鳳凰閣內只留沈嘉儀與林忱。
林忱在天悅樓喝過的花酒無數,酒場上摟摟抱抱早已司空見慣,說句不好聽的,這天悅樓半數的姑娘都在自己胸前躺過。
可今日與沈嘉儀的這番親密接觸,讓他到現在都飄飄然,此時只有他們二人,林忱便鮮少地有些拘束,咳嗽一聲道:“尹鼎剛走,怕他回來再找你麻煩,等下人探聽好他的行蹤,我再離開。”
“多謝林世子。”受他兩次搭救,沈嘉儀對林忱多少有了感激之心,她倒了杯茶給他,眼眸裏充滿了真誠。
林忱浪子的名頭在外,臉皮早已磨得不知有多厚,此刻卻不好意思起來,忙接過道謝。
一時間兩人相對而坐,皆是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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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月遲遲未歸,沈嘉儀揪了揪絹帕,猶豫再三終于出聲:“林世子幾番搭救于我,就不怕攝政王遷怒嗎?”
他雖與攝政王交好,可幾次三番護着自己,必定會惹得對方不快,若因自己連累林世子,她會愧疚。從小到大,除了巧雨,便再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自己好了,這樣的關照讓她受寵若驚,卻也受之有愧。
林忱一驚,下意識地就要否認,轉念想到了什麽,試探地問道:“沈姑娘當真覺得王爺此次意在懲戒嗎?”
“我将粉玉送還給他,王爺自然心中不快。”小姑娘垂下頭,聲音難掩失落,“我兩次拒絕于他,中途轉嫁趙丞相,辜負了王爺,惹得王爺生怒,受此懲戒也是應當。”
“那沈姑娘對王爺,可還有……”
“自然是沒有!”沈嘉儀立即擡頭,認真道,“王爺如今與高尚書之女心意相通,我絕不會從中壞事。”
這幾日她日思夜想,将所有事情掰開揉碎了一一分析,心中已有了些猜測。
此時林忱在場,她不再遮掩,便說道:“王爺與趙丞相在朝堂的争鋒,我也早有耳聞,此次大婚他将我擄走,想必也是因為不想爹爹與趙丞相聯盟罷了,請王爺放心,我已托人轉告趙丞相,此次婚事作廢,永安侯府再不會用我的婚事巴結任何人,我亦不會再嫁,只求青燈古佛伴餘生。”
“咳咳咳……”林忱正喝着茶,這下徹底被嗆得咳嗽起來。
方才的一番話,他聽得又驚又慌,驚的是沈姑娘竟然如此冰雪聰明,雖在後院卻将朝局看得如此透徹,慌的是她言語中認定攝政王對她毫無私情,自己也對之無半點男女之情,可事實并非如此啊!
他要替顧承霄戳破心意嗎?可萬一沈姑娘并無此意呢?
瞧瞧她方才俨然一副永伴青燈的架勢,一看都不像是有心上人……
“林世子?”沈嘉儀見林忱臉上好幾種情緒閃過,以為他真的害怕顧承霄遷怒,忙寬解道,“世子不必為難,我會保護好自己,日後定不會給你惹麻煩,王爺若想懲戒,我受着便是。”
啊!這這……
林忱更加尴尬了,忙解釋道:“王爺究竟對姑娘是何種心思,在下無從得知,可在下瞧着,王爺對姑娘也是極好,姑娘想想,在攝政王府時,王爺派人将你照顧得妥妥帖帖,若說毫無心思定然是不可能的。”
“既對我極好,又為何将我送到天悅樓?”
“這……”林忱被問得語塞,張了張嘴還是把話給咽了下去。
朝政之事必定不能松口,他長嘆一口氣,罷了罷了,再解釋下去只會越描越黑,一切還是等顧承霄回來再說。
——
自尹鼎強闖被林忱踹傷之後,天悅樓很是太平了一段時間。林忱怕沈嘉儀悶得無聊,在書肆買了許多話本子送來供她解悶。
沈嘉儀整日在鳳凰閣內不是吃各處買來的小點心,就是歪在榻上看話本子,除了偶爾擔憂何時才能離開此處,日子倒過得甚是惬意。不僅如此,林媽媽似乎有意照料,整個天悅樓上下竟沒有一人再靠近鳳凰閣。
一日下午,沈嘉儀午睡剛醒,正懵懵地躺在榻上發呆,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端着托盤進了鳳凰閣,托盤上放着好幾樣點心,精致非凡。
那小丫鬟見弄月不在,朝榻上的人行了一禮,笑道:“林媽媽聽說姑娘愛吃羽斎的點心,便命我買了送來。”
“多謝林媽媽。”沈嘉儀聞言就起了身,可腦中還是迷迷糊糊,小丫鬟偷偷瞧了眼那張傾國絕色的臉,一下子呼吸都忘了。
我的天爺,她以為宮姑娘已經是這世上頂頂美豔的人了,卻沒想到鳳凰閣內住着的這位,比宮姑娘還要美上好幾分。
小丫鬟捂着胸口出了門,扭頭就和其他丫鬟聚在一塊兒驚嘆起來——
“從前我還不信那些個傳言,今日一見才懂了,這世上竟有這麽美的人,簡直是仙子下凡。”
有人半信半疑:“當真如此?那為何林媽媽一直不讓這位見客?”
這樣的絕色姿貌,就算是不伺候人,光是在那臺上一坐,大把的銀子可不就嘩嘩地來了!
“我們哪能猜到林媽媽的心思,前幾日定國公府的尹公子不也強闖鳳凰閣了麽?只可惜被林世子一腳踹翻在地!”
緊接着衆人爆發出一陣笑聲,又開始将話題扯到宮笛身上——
“那宮姑娘也不知中了什麽邪,前幾日還趾高氣昂,霸道得很呢,這幾日還不是不敢招惹那位仙子了?”
“她不過是長得美豔了些,慣會勾人!咱們天悅樓的姑娘們誰喜歡她?上次她還搶了紫心姑娘的客,真不要臉!”
“就是!哎,宮笛來了,咱們散了吧……”
宮笛動作極快,衆丫鬟還未散開,她早已站在剛才送糕點的那名丫鬟面前,揚起手毫不猶豫地将對方狠狠扇了個耳光。
小丫鬟猝不及防,被扇得偏了頭,嘴角滲出一絲血跡,當即委屈地嚷嚷起來,“宮姑娘,你為何打我?”
“打你?我不捏死你便是額外開恩的了。”宮笛陰冷一笑,纖纖素手掐住她的脖子,只掐得那丫鬟臉色紫漲,“你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便讓你永遠開不了口。”
其他的小丫鬟見狀,早已吓得白了臉,有的去鳳凰閣找林媽媽,有的則上前拽住宮笛的手,想要将二人扯開。
可宮笛從小習武,內功深厚,又豈是這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能掣肘的,她手上一用巧力,那幾雙拽在她衣袖上的手被迅速震開,緊接着是幾聲驚慌的尖叫。
“啊——”不過片刻,除了被掐脖子的丫鬟,其他人都被震翻在地,有的還順着臺階滾了下去,場面一度混亂。
林媽媽許是剛起來,頭發還未绾好便匆匆趕了來,見到宮笛死死掐着一個丫頭的脖子,忙上前勸道:“好姑娘,聽媽媽的先松手,這臭丫頭不知好歹沖撞了你,媽媽定會替你狠狠收拾她!”
宮笛是天悅口的頭牌,專會勾搭朝廷官員,她來的這三年,多少身居要職的大官們沉迷在她的溫柔鄉裏。
有了這一層助力,林媽媽暗探朝廷密事便容易了不少,天悅樓越來越紅火,主子對天悅樓也越來越委以重任,她可千萬要穩住宮笛這祖宗!
宮笛本就不把林媽媽放在眼裏,如今在氣頭上,說話更加不客氣:“我眼瞧着林媽媽教導這死丫頭也許久了,既然沒什麽成效,媽媽便不要管了,今日我來好好教教她做一個丫頭的本分!”
話音剛落,她迅速從袖中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匕首通體金色,鑲着京都少見的寶珠,林媽媽只覺得眼前一晃,頓時驚住了:突厥的東西?
小丫鬟見到這陣勢,早慌得哭了起來,“宮姑娘我向您賠罪,我錯了,求您別……別劃我的臉!”
“呵,現在知道錯了?”宮笛眼中陰狠更甚,她紅唇扯出一抹笑,絲毫不讓“晚了!”
說着,她手中的匕首便要落到那張紫漲又恐懼的臉上——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