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圓形胎記
第40章 圓形胎記
祠堂正對着的那片如雪的梨花樹下, 站着一個袅娜婉約的身影,雖是簡單的衣衫發飾,可單單這麽站着, 就足夠颠倒衆生。
雖然沈玥琳極其厭惡沈嘉儀, 可不得不說,沈嘉儀一襲纖衣站在梨花樹下的景象, 實在是太美了。
她忍住心裏的酸意, 昂起頭就踏了進去,就算沈嘉儀美又如何,還不是命不好?她是想明白了,趙丞相當初娶她,不過是為了與侯府結盟罷了, 要不然潇灑溫柔的趙丞相又怎麽會答應爹爹的退婚?
呵!趙丞相這麽好的男人, 是屬于她沈玥琳的!等過幾日風聲漸消,她就央求爹爹重新與趙丞相洽談兩府的聯姻。
爹爹曾說過, 他在大晉人脈頗廣, 趙丞相想要與攝政王抗衡,必須與永安侯府結盟,他不娶自己娶誰?
想到這裏, 沈玥琳嘴角浮出得意, 将頭仰得更高,活像一只驕傲的孔雀。
“我當是誰呢, 原來是大姐,大婚之夜被歹人劫走,這滋味可不好受吧?”沈玥琳尖利一笑,“在這裏傷春悲秋,還不如好好巴結巴結我, 畢竟你妹妹我,說不定會代替你嫁給趙丞相呢!”
沈嘉儀聽到聲音,眉頭微皺,緩緩轉過身,那雙如水的眸子裏澄澈無比,一點波瀾也無。
這麽多年的折辱,沈嘉儀早就對謝氏母女二人的話麻木,此時就算沈玥琳說出再難聽的話,她內心也會毫無波瀾:“你來這裏,就是為了說這個?”
沈玥琳以為她不信,更加放肆的笑起來:“你還不知道吧?昨日爹爹親自去丞相府退了你的婚事,只說你失蹤已久,不敢拖累丞相姻緣,趙丞相已經應允。此次婚事就當作沒有發生過,輕輕揭過了。”
沈嘉儀不言,她看了看略微變沉的天色,打算離開。
沈玥琳見她毫無反應,心裏急了,又刺道:“看你這副樣子,對這場婚事倒是沒多少遺憾?呵,難道是對劫走你的綁匪動了心,想要以身相許了?大姐莫要擔心,只要你告訴妹妹此人是誰,妹妹一定在爹爹面前替他美言幾句。”
還未等沈嘉儀回答,身後一道冰冷的聲音墜下。
“沈二姑娘想要替本王,在永安侯面前美言幾句?”
沈玥琳瞬間震驚回頭,見到玄黑錦袍的攝政王冷着一張臉,一雙寒氣逼人的眸子正冷冷盯着她。
Advertisement
視線掃過,就見攝政王身側不遠處,站着縮着脖子,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永安侯,他正對沈玥琳使眼色,暗示她不要放肆,趕緊尋個由頭退下。
沈玥琳剛才嚣張的氣勢頓時萎了,但因從小受盡寵愛,并不肯退下,反而壯着膽子站在原地。
她心裏計較着,沈嘉儀當初退婚攝政王,讓攝政王丢盡了臉面,必定将人得罪狠了。攝政王幫不幫沈嘉儀,還不一定呢!她又何必漲他人氣焰,滅自己威風?
永安侯見二女兒不動,氣得臉都綠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顧承霄,梗着脖子罵道:“不知輕重的臭丫頭,還不趕緊跪下給攝政王道歉,道完歉就滾下去!”
沈玥琳震驚擡頭,瞪大雙眸盯着素來疼愛自己的爹爹,不敢置信道:“爹爹……”
她貴為侯府嫡次女,面見前朝皇後時,皇後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今天竟然要因為沈嘉儀這個賤女人下跪?
更何況,她做錯什麽了?就憑她刺了沈嘉儀幾句?
人家攝政王還沒發話呢!爹爹今天是抽哪門子風?
見沈玥琳端着架子,強撐着沒跪下,顧承霄唇角微勾,冷聲道:“你不用跟本王道歉。”
沈玥琳聞言,臉上露出得意來,心想她猜得沒錯,當年退婚那事兒一出,攝政王怎麽可能會出手相幫沈嘉儀?恐怕趁機踩一腳都有可能吧!
那麽,就讓她好好替攝政王回憶回憶,沈嘉儀當初是如何背信棄義,轉嫁他人的!
她上前幾步,壯着膽子道:“王爺,當年姐姐退婚實在過分——”
話未說完,身後的朱牆立即上前一步,揮起右臂,利落地在沈玥琳臉上扇了個巴掌,他勝在蠻力,這麽一掌下去用了十成的力,沈玥琳被打得摔倒在地,白皙的臉上火辣辣的,浮出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沈玥琳懵了,嬌蠻脾氣上來,對朱牆怒目而視:“你算是哪根蔥,竟然敢打我?”
朱牆像具雕像一樣,面無表情:“屬下只效忠于攝政王。”
言下之意便是——這一巴掌不是他朱牆打的,而是攝政王屬意為之!
托王爺的福,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打女人,打得還是個身份不低的侯府千金,真是……有點爽啊!
沈玥琳将目光轉向永安侯,卻見自己爹爹縮在後面,連動都不敢動,更別指望他幫着說話了,她心中又氣又害怕,看向攝政王的眼神全然沒有剛才的篤定。
顧承霄蟒靴前移,走到了沈玥琳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你是不用跟本王道歉,可你該給儀兒道歉。”他又将目光轉向永安侯,“沒想到永安侯竟是這樣教養女兒的,如果不會教,本王自會讓太後娘娘派幾個教養嬷嬷來好好管教!”
教養嬷嬷都是身居宮中多年的老人,主要負責管教剛入宮的參選秀女,個個嚴厲,落入嬷嬷手裏,沒幾個嬌生慣養長大的貴女能夠受得了。
沈玥琳嬌生慣養、千恩萬寵地長大,又怎麽能受得住。
永安侯站不住了,連忙也上前揚手給了沈玥琳一記巴掌,罵道:“你娘怎麽将你教得這樣不知尊卑長幼?若你不過去給你長姐道歉,為父再也沒有你這個女兒!”
顧承霄掀了眼皮看一眼永安侯,補充道:“沈二姑娘若想活着離開這裏,就爬着過去求長姐饒恕,否則,本王立即殺了你,草席裹着扔亂葬崗去。”
顧承霄殺名在外,一舉一動都透着狠戾。沈玥琳聽得心都涼了半截,又看見爹爹大氣都不敢出,幫着斥責自己的模樣,才感到害怕,後背冒出了一陣冷汗,她連忙手腳并用就爬到了沈嘉儀的面前,那張昔日盛氣淩人的臉上驚慌失措。
沈嘉儀向後退一步,沉默地看着她。
“姐姐,剛才是妹妹不懂事,沖撞了你。”沈玥琳渾身顫抖着,就算再不甘,在攝政王面前她再也不敢造次,“姐姐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妹妹計較。”
回應沈玥琳的,只有幾聲微冷的風聲。
見沈嘉儀沉默地站在原地,雙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麽,顧承霄只當她因沈玥琳那幾句尖酸的話傷了心,他朝朱牆看了一眼,又上前替她穿上披風,将兜帽戴嚴實,緩和着語氣道:“初春天氣多變,現在風大了仔細別凍着。”
當着這麽多人,沈嘉儀有些抗拒,她偷偷推了推男人,小聲道:“我……我自己來。”
顧承霄順勢捉住她的手,放在掌中暖了一會兒,又道:“手這麽涼還站在外頭,真該讓易軍配最苦的藥給你吃,看你長不長記性!”
一旁的沈若琳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是誰在外頭傳攝政王厭極了沈嘉儀?這……這像嗎?
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些,恨不得将自己藏起來。
顧承霄剛才那一眼,朱牆早就心領神會,他低着頭像跟鐵柱似的站在原處,沈玥琳只顧後退,身子冷不丁就撞到了他的腿上。
照着角度,他的視線正巧落在沈玥琳的後頸,沈玥琳生得也是雪膚花貌,只可惜耳側有一塊圓形的淡棕色胎記,将這美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
他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當着永安侯的面,擡起一腳就踹在了沈玥琳的背上,鄙夷道:“沈二姑娘勾搭趙丞相不夠,還想着要用身子勾搭在下,只可惜在下與趙丞相一樣,對二姑娘沒半點心思。”
朱牆說完,就看到沈玥琳臉都漲紅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卻礙着顧承霄的威勢不敢回嘴。
弄月在一旁候着,見到朱牆替沈嘉儀出氣,雖然是顧承霄授意,卻仍覺得他可愛正義得緊,旋即遠遠地沖朱牆露出一抹笑容。
朱牆見到弄月對着自己笑,簡直喜不自勝,他冷傲地将視線重新落到沈玥琳的身上,正要再嘲諷幾句。
沈玥琳耳側的那枚胎記又落入了他的視野,不知怎麽的,他忽然覺得這枚胎記他似乎在哪裏見過,可再想細節,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他絞盡腦汁不得其解時,顧承霄将沈嘉儀護在懷中,面目森冷地看着沈玥琳:“沈二姑娘若是真心悔過,就去祠堂原主母前跪上一百日,說不定可以保住性命,安穩度日。”
說罷,男人再不發一言,攬着沈嘉儀緩緩離開。
永安侯不敢多留,朝沈玥琳瞪了一眼以示警告,低聲訓道:“還不快去祠堂裏跪着!”
沈玥琳徹底懵了,眼淚“唰”的就落了下來,她可是爹爹心裏頭的寶啊,怎麽爹爹竟然為了沈嘉儀,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攝政王欺侮,還被一個侍衛用腳踹辱罵!
爹爹不僅不出手阻止,臨走了還要為了這個小賤人訓斥自己?還要讓她給沈嘉儀生母跪上一百日!這麽跪下來,她的腿都會廢了吧!
她眼眶因為氣憤發紅,眼淚打轉着卻始終不肯落下——沈嘉儀,你這個賤人,等你落魄之時,我一定要将今日的屈辱加倍地加諸到你身上!
可憤怒歸憤怒,放過狠話之後,沈玥琳到底怵着攝政王,任由文兒牽着,不情不願地跪在了祠堂。
——
顧承霄不打算在此久留,牽着沈嘉儀就徑直出了永安侯府。
府外,王府的馬車早已等候多時,街上熙熙攘攘,好奇的百姓遠遠地圍在四周,小聲的交頭接耳。
沈嘉儀雖然被遮得嚴嚴實實,到底心裏發虛,下意識地就朝顧承霄身側貼了帖,小手輕輕拽了拽男人的衣袖,“王爺,我……我上不去。”
馬車很高,尤其費勁不說,要是自己勉力上去,衣衫翻動牽扯,很容易被周圍的百姓窺見真容。
顧承霄鳳眸露出溫柔之色,伸出大掌拍了拍她的腦袋,一伸手就已經将她打橫抱起,将人帶入了馬車。
沈嘉儀任由他抱着,整個人都窩在男人的懷裏,讓她莫名地安心。
剛才他當衆讓沈玥琳下不來臺,她心中是感激的,遂将腦袋輕輕靠在男人的肩頭,說道:“今日多謝王爺。”
她難得不抗拒與他親密,顧承霄心裏一陣熨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猶自覺得不夠,板正小姑娘的肩,朝着她溫潤嫣紅的檀口就吻了下去。
沈嘉儀被摁着肩動彈不得,只能被動地承受着他帶着掠奪的擁吻,一張芙蓉小臉漸漸泛紅,圓圓的耳垂紅得滴血。
外頭,鐘義拿着馬鞭,利索的一揮,馬車漸漸開始前行。
車內缱绻旖旎,顧承霄修指下移,沿着沈嘉儀姣好的曲線意欲更進一步,忽覺外頭車壁被輕輕敲了幾下。
“啧”的一聲,顧承霄不悅地放開小姑娘的唇,撩起馬車垂簾。
沈嘉儀微微喘着,滿臉通紅地縮進兜帽下,将自己粉面含春的臉藏起來。
男人牢牢地鎖住她的腰,輕輕捏了一下,以示撫慰,見到外頭的朱牆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他皺起了眉:
“有事便說。”
“主子,”朱牆見到車內情景,尴尬地咳嗽了一聲,硬着頭皮道,“屬下方才看到沈二姑娘耳側有一枚圓形的淺棕色胎記,很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