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帝國的新神聖維奇爾
“曼菲士,曼菲士,你回來了！”
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在殿外響起，聲音的主人轉眼就飛快地跑了進來。
“凱羅爾小姐,凱羅爾小姐，你別跑啊,慢一點！等等我們！”後面跟着兩個氣喘籲籲的侍女，一進殿就急忙收住了腳步,驚恐地深深的躬下身去。
宮殿裏端坐着曼菲士法老,他的面前站着伊姆霍德布宰相,還有西奴耶将軍——誰也不敢在法老和大臣議政的時候喧嘩,除非是不想活了。
“帶下去，每人十鞭子。”曼菲士不滿地掃了叫喊着忽然闖進來的兩人一眼。
立刻有侍衛上來拖起兩個幾乎癱軟的侍女就走。
“不,不，曼菲士，請別這樣，不怪她們，是我跑得太快了，她們來不及看清楚大殿裏的情況才會誤闖的。”
凱羅爾驚呼阻攔，臉上的紅暈和笑容潮水一樣退去，變成了煞白的顏色。不管在這裏待了多久，她都沒有辦法适應這種随時可能加諸在人身上的輕侮和踐踏。
曼菲士看着凱羅爾瞬間失色的小臉擺擺手，讓侍衛們放開了那兩個侍女，緩和了口吻，“凱羅爾，你這麽急地闖進來是找我有事嗎？”
凱羅爾臉上一紅，“我以為你要到晚上才會回來，沒想到這麽早，一高興就跑過來了。”看到曼菲士聽了她的勸阻沒有真的責罰那兩名侍女不由開心起來，“曼菲士，王宮裏新養的那兩只小獅子真是太可愛了，我現在每天都要去看他們好幾次，等你忙完了正事也和我一起去看看好嗎？”
“好。”曼菲士很簡潔地同意。
這時候專門照顧凱羅爾的塔莎女官趕了過來，向曼菲士表示了自己對沒看顧好凱羅爾小姐，讓她不小心打斷了陛下議事的歉意後就帶着凱羅爾立刻離開。
凱羅爾因為剛才一個莽撞差點害得兩個伺候她的侍女挨打，心裏有些愧疚，而對曼菲士很體貼的聽了她求情放過了兩個侍女她又很領情，覺得自己也應該體諒曼菲士一些，不該總是随意打擾他，所以沒有再多說什麽，老老實實跟着塔莎走了。
她們一走伊姆霍德布宰相就摸着白胡子微笑起來，“凱羅爾小姐真是個純真的姑娘，從來都不忍心看到別人受一點傷害。”
曼菲士‘嗯’一聲，很淺地苦笑一下，有些替凱羅爾慶幸老宰相沒有再用‘善良’這個詞兒來形容她，這種詞剛見面的時候當衆用一兩次能算是贊美，但要是在只有自己人的時候還挂在嘴邊說，他就要感覺是一種調侃了。
這裏是埃及的王宮，重要的是尊卑，是秩序，是所有人對王族無條件地忠誠和謙卑！如果凱羅爾總是這樣，連犯了錯的仆從都不懂責備，那她以後必将會遇到很多難以想象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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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意思，凱羅爾小姐也喜歡小獅子。”西奴耶大概是想起前些天愛西絲要去看小獅子的事情。
曼菲士估計也想起了同樣的事情，問起了愛西絲，“這幾天王姐在幹什麽？”
西奴耶将軍棕色深邃的眼睛裏閃過溫和的笑意，“愛西絲陛下最近好像是特別喜愛裝扮，我聽說她讓人找了很多白色和染色的細亞麻布，金線，還有數量可觀的各種寶石，瑪瑙，彩釉，彩色羽毛去做衣服和裝飾，連這兩天在王宮裏遇到的愛西絲陛下宮裏的侍女都看着特別漂亮。”
曼菲士揚揚眉毛，“看來王姐最近心情不錯啊，過得這麽悠閑！”
伊姆霍德布宰相悠然地接過話頭，“愛西絲陛下最近确實心情不錯，她從盧克索召來了心腹手下哈姆汪斯，并且委派他去神廟做了卡布達大神官的副手，而卡布達大神官以此為借口擠走了陛下想要安插在神廟裏的安赫桑柯家的兩個兒子。”
曼菲士一皺眉，“是什麽時候的事兒？伊姆霍德布，你怎麽現在才想起來說？”
伊姆霍德布宰相不為曼菲士的責備所動，鎮定地答道，“哈姆汪斯到底比斯是五天前的事情，卡布達大神官拒絕了我們的人是昨天的事情，我剛才正準備說就被凱羅爾小姐跑進來打斷了。”
曼菲士點點頭，他很了解伊姆霍德布宰相，這麽悠然淡定地說話那一定是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辦法。
果然聽伊姆霍德布不緊不慢地接着說道，“曼菲士陛下，請恕我直言，愛西絲陛下在神殿的勢力過大了，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所以我建議您下令舉行一個盛大的加封儀式，封凱羅爾小姐為底比斯神廟的神聖維奇爾。”
“神廟的維奇爾？”曼菲士驚訝。
“神廟的維奇爾？”西奴耶将軍驚訝地失聲問出來，“宰相大人，維奇爾是侍職于法老的最高階官員的稱號，一般都是男子！”
“這我當然知道，但這是目前能做的最好安排，也很适合凱羅爾小姐，她是尼羅河女兒，在民衆中擁有難以估量的聲望，我們再幫她宣揚一下，她就有資格做神廟中的女性維奇爾。而且這是一個從所未有的榮耀封號，除了能在神廟裏得到相當高的地位外，卡布達大神官也轄制不到她。”伊姆霍德布宰相胸有成竹地轉向曼菲士，“陛下，這對以後凱羅爾小姐成為埃及王妃也很有好處，能極大地提高她的身份。”
曼菲士不回答，只用右手手指無意識地在座椅扶手上輕輕地敲，這是他在凝神思索時候的一個習慣性動作，過了好一會兒曼菲士的手指才停住不再去輕敲座椅扶手，擡眼微微一笑，“好，伊姆霍德布，你的提議我很贊成。”
西奴耶過了最初的驚訝後也很贊成，承認伊姆霍德布宰相心思的周密老辣，這個安排可以說是一舉數得。
既然打算舉行盛大的加封儀式，那就需要提前準備起來，最好還能邀請來一些外國使節觀禮，伊姆霍德布宰相得到了曼菲士的首肯後就急急離開去着手安排。
曼菲士站起來，看着心情不錯，對西奴耶說道，“我去看看王姐，有好幾天沒有見到她了。”
愛西絲的宮殿裏确實如西奴耶所說，放眼所見，到處都是美麗的亞麻布，閃亮的金線，色彩炫麗的羽毛，還有不少侍女在埋頭把各色瑪瑙珠金珠綴在佩帶和長袍的邊角上。
“王姐這是要幹什麽？”曼菲士覺得有點眼花缭亂，覺得自己進了一間非常奢華的制衣作坊。
愛西絲從孟菲斯帶回了不少飾品織物，女人又對美麗的東西有着天生的熱情，前些天拿出來擺弄了一下之後攤子就越鋪越大，從心血來潮想自己設計兩件漂亮的項圈和佩帶變成了制作數量龐大的衣服和飾品。
看曼菲士一臉走錯地方的表情愛西絲不由得好笑，“沒什麽，忽然想做些衣服和飾品。”
曼菲士不滿，“這些自然有匠人們去做，你怎麽把它都擺到自己宮殿裏來，還親自督看着，王姐也太悠閑了。”
“怎麽？”愛西絲挑挑眉毛，不知道他有什麽意見。
“我最近去了這麽多次修建陵墓的工地你竟然都不聞不問，是不是太偷懶了？”
愛西絲對于弟弟忽然來抱怨她對陵墓修築一點不關心有些措手不及，她以前的确是會經常陪着曼菲士一起去的，不過現在覺得沒這個總陪在弟弟身邊的必要了，所以一直沒管。
“曼菲士，有你去不就行了，你對自己的陵墓有什麽要求當然是自己最清楚。”
“王姐，別忘了，那也是你的陵墓！”曼菲士一句話就把愛西絲的所有推脫都堵了回去。
修建陵墓是每個法老在任期間必要完成的幾件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也是最耗費國家財力的事情之一，不可能在一個法老任期內同時修築兩處陵墓，所以愛西絲必然要和弟弟共用一處。
愛西絲嘆氣，“你什麽時候再去，我和你一起。”
………………
廣袤無垠的沙漠上蜿蜒着兩隊埃及王家騎兵，分別護衛着法老曼菲士和女王愛西絲前往法老陵墓的所在地——圖阿靈谷。
“天啊，愛西絲今天真是太漂亮了！”凱羅爾有些癡迷地看着前方的愛西絲，比平時略濃重的妝容讓人離得很遠也能看清她豔麗的五官，墨黑柔順的長發上壓着精巧華美的蛇形金冠，身上一件綴滿刺繡用金線壓邊的披風長長的垂下來，一直蓋到馬腿處。在愛西絲騎馬快跑起來的時候會随風霍霍地飄舞，讓她像沙漠中一朵綻放的金色蓮花。
“她的這件披風一定要用幾十個人工工作一整季才能做出來，就像是藝術品，太讓人驚嘆了，上面繡的好像是我在神廟石壁上看到的銘文和太陽盤交錯的紋理，這是祈福用的嗎，還是代表了身份？”凱羅爾對研究這些王室用品的細節一直充滿着熱情。
“還有她身後那一隊騎着馬的女護衛，都是黑頭發短披風，還懸挂了腰刀，太帥了！我還從來不知道埃及可以有女人做護衛。”說到這個凱羅爾有些迷惑，她的歷史知識裏不曾有過這樣美麗又英姿飒爽的女騎兵，因此猜測着這應該只是個特例。
“這是王姐在底比斯出行時的儀仗，因為王姐是女人所以父王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特意為她訓練了一隊女子護衛，其實就是好看，真要打鬥還是得靠男人才行，所以你看那隊女騎兵後面依然跟了普通護衛隊。”曼菲士解釋，順便眯起眼睛細看了看前方被凱羅爾驚喜贊嘆了一路的姐姐，心裏有些疑惑：真的有那麽美嗎？從小互相看到大，曼菲士認為愛西絲身上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還真是很少想到是美還是醜。
凱羅爾感慨半天只得了一句回答，眨眨眼睛一拍自己的腦門笑起來，“我真傻，怎麽和你說這些女人的衣服和裝扮，你一定沒耐心聽的，我還是去對烏罕娜和賈佳說吧。”烏罕娜和賈佳就是那天追着凱羅爾進宮殿差點被責打了的宮女，在塔莎不能跟着凱羅爾的時候，她們專門負責照顧凱羅爾。
愛西絲不知道她得到了凱羅爾的熱情誇獎，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凱羅爾要是對這些‘古物’不熱情了她倒反而要奇怪。
身上被凱羅爾驚嘆的奢美長披風其實也有些華而不實，一到圖阿靈谷愛西絲就趕忙脫掉了它。
最近陵墓修建的工程很順利，已經可以看出底層的雛形——用巨大石塊壘積而成的金字塔基座。
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工地上上千名工人們正在揮汗如雨地‘制作’石塊，他們把一車車粘土狀的混合物澆注進一個個巨大的木頭模具中，等它自然變硬成形。
這些粘土是用吉薩高原南部濕地裏的松軟石灰石加工而成，人們先把石灰石挖出來，然後讓它們在巨大的池塘中溶解，直到形成泥漿狀。工人們将焚燒的木頭灰燼、鹽和其他石灰物質投進池中進行混合，當水分蒸發後，池塘中就留下了潮濕的可以用來造石塊的粘土。
面對這種不可思議的奇妙工藝，凱羅爾的嘴都合不攏了，只是低聲地喃喃自語，“我的天啊！這是最古老的混凝土工藝嗎！這就是金字塔巨石的來源之謎！”
大家都知道凱羅爾經常會對一些日常小事情忽發感慨，開始的時候還會認真去問問是怎麽了，久而久之的就都已經習慣，不去理她，凱羅爾感慨完了自然會恢複正常。
所以巡視了一圈之後只留下凱羅爾的侍女們陪着她繼續站在一邊觀看，其餘人全都找陰涼的地方乘涼休息。
有侍從布置好休息的涼棚請曼菲士和愛西絲過去坐。
“王姐，有件事情我大概忘記告訴你了。”曼菲士走在愛西絲身邊說。
“什麽事？”愛西絲警惕地挑起一根眉毛，雖然曼菲士的口氣好像只是他忘記了一件很小的事，但愛西絲直覺沒這麽簡單。
“我準備舉行一個盛大的加封儀式，封凱羅爾為底比斯神廟的神聖維奇爾，政令已經送往埃及各地了。”
“神廟的神聖維奇爾？凱羅爾？”愛西絲停下腳步，就知道這弟弟不能讓她省心！“我不贊成！”
“姐姐，別忘了我是有權加封維奇爾的，而凱羅爾是尼羅河女兒，那自然只有神廟最合适她了，政令已經頒布，不可能再收回。”曼菲士難得和顏悅色地解釋道。
愛西絲在心裏使勁白他一眼，知道恐怕挽回的餘地不大了，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就要看以後會産生什麽樣的影響，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在稱號和凱羅爾在神廟的地位上争取回一些利益，“我們回去後再找卡布達大神官來一起商議一下吧。”
曼菲士無所謂，“好啊，當然可以。哦，對了，今早伊姆霍德布宰相來說有外國使節會來參加這次加封神聖維奇爾的儀式，還有密諾亞王子和巴比倫拉格修王因為久仰尼羅爾女兒的名聲，對她十分好奇，所以都會親自來。”
“巴比倫的拉格修王？！！”
巴比倫的拉格修王要來埃及！愛西絲只覺頭腦裏一陣陣的眩暈。
看看身邊那個一直不動聲色，一臉冷峻，其實黑眼睛裏閃爍着隐藏很深的得意之情的倒黴弟弟，再看看另一邊安靜穩健，沉默卻不失成熟魅力的西奴耶将軍，愛西絲果斷選擇了後者，“西奴耶将軍，請扶我一把，我忽然頭很暈！”
作者有話要說：古金字塔的建造方法和巨石的來歷衆說紛纭，至今沒有定論，這裏只是挑了一個比較有意思的來寫，請不要較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