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往事不堪回首。

紀檸的臉迅速蹿成猴兒紅屁股,?她好想去死哦!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想起那麽久遠又羞恥的事情來?

十年前的徐聽眠又溫柔又好色,自打那次在器械房真情實意揍過她一次後,他似乎就喜歡上了這種充滿情/色的調調,

時不時就拉着紀檸,在學校沒人的小樹林裏冰冷的多功能廳幕後飄着滿天飛試卷的儲物室,

還有很多很多的地方。

做着那極其親密卻又沒有越過最後防線的事情。

紀檸每次都羞的滿臉通紅,?半天都沒辦法站直了腰。徐聽眠總是喜歡懶洋洋地靠在某個角落,?食指和拇指輕輕擡起她的下巴,在她嘴角印上屬于他的痕跡。

“你還是哭起來比較好看呢。”

“……”

紀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行李箱旁邊的。

待到再次聽見有人喊她的時候,?已經到S大的專家辦理酒店入住。徐聽眠很平靜地走上前來,?問紀檸想跟誰睡一間房間。

研究生博士生們都是住标間,兩人一間,同校的找同校,?單數了多出來的那個就和外校的拼一間。

S大總共就來了三個女生,?魏冉齊萊萊和紀檸。那倆狐貍精肯定湊堆,多出來的紀檸就得去跟其他學校的人拼。

剛好前面那個學校也多出來一個女生,是個博二的小姐姐。小姐姐爽快同意了跟人拼房間,滿懷期待等待紀檸的回應。

紀檸卻半天沒吱聲。

徐聽眠作為老師,?以為紀檸不滿意這個舍友,想換一個,他俯身,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得到的聲音,問她,

Advertisement

“要不我去幫你換個舍友?”

這算是開小竈了吧?

換做別的老師,肯定會不願意的,但是徐聽眠知名度很高,他放低姿态去求一件事,?大家還是會給個面子同意。

其實大家都挺想看徐教授求人的。

他似乎相當寶貝他那徒弟。

在大巴車上,前面的人看沒看到不知道,反正坐在靠後幾排的老師和學生,

全都看到了——

車玻璃涼,紀檸額頭擠在那溜滑冰涼的玻璃窗上,睡的迷迷糊糊,

才開了不到十分鐘的路,徐大教授也可能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學生撞到腦袋也可能是順手一撥,

反正親自将靠在窗戶邊睡覺的紀檸,腦袋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大家是看得一清二楚。

紀檸低着頭,一直沒開口。徐聽眠很有耐心,他雙手扶膝,好聲好氣跟紀檸說,可以換的。

“要不,你跟我住?”

徐聽眠笑了笑。

這是一句玩笑話。

但紀檸,卻突然伸出手,

沒了平日裏那二百五的模樣。

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徐聽眠下一角,用跟她很不符合的卑微語氣,

低聲求道,

“我可不可以……一個人住……”

這個請求其實是一個非常過分的要求了,出去開會每個老師能報銷的金額就那麽多,縱使是徐教授也不例外。徐聽眠已經破費給他們二人訂了來的飛機的頭等艙,要是再讓紀檸一個人開一間大床房,

那花費絕對要超預算好幾倍!

徐聽眠倒是不差這個錢。

紀檸沒等到回應,宛若抓了一把散沙,抓住那一瞬間,全都逃開了。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問題,也知道另開一個房間很浪費錢。

到時候來帶着徐聽眠,也一并會被人诟病,說這個導師仗着有錢,給學生單獨開小竈。

“好。”

徐聽眠突然摸了摸紀檸的腦袋。

旁邊等着看熱鬧的魏冉以及文萊萊都瞪了眼,為什麽徐教授就這麽同意了?明明徐教授也不是那種花錢大手大腳的人啊!

紀檸張大了嘴,半天沒消化過來徐聽眠居然答應她了?

連問問為什麽都沒問?

“身份證。”徐聽眠伸出手,在她面前。

五根手指十分修長、指腹略有一層粗糙的繭子,

這個男人有着很長的生命線,但姻緣線卻極短極淺,到了掌心往下一點點就已經看不太出來。紀檸以前老是在詛咒前男友快去死千萬不要幸福,恨不得去天上跟司命星君說說,安排前男友一輩子都不要有良好姻緣。

可此時此刻,她盯着徐聽眠短暫的姻緣線,

忽然就心裏很難受。

徐聽眠的姻緣幸福,大概程度上,已經被她毀了十年。

往後再過十年二十年,要是他還繼續和她糾纏,肯定也不會幸福。

他為什麽要這麽溫柔……

紀檸眼圈紅紅的,硬着頭皮擡起頭來,眼神難得認真,

她拿出身份證,卻攥在自己手裏,沒有給徐聽眠。

“……我自己付。”

“哎呀~同樣是學生,怎麽就她那麽嬌慣?”

魏冉推着行李箱,邊往自己房間走,邊埋汰道。

旁邊齊萊萊跟着連連附和,

“反正人家導師有錢!”

紀檸這一舉動,就連那個被迫空了床位那間房間的另一個女學生也給得罪了,她導師比較摳,見自己學生沒人拼房間,幹脆退了自己的大床房,

跟學生住一間屋。

哪有學生出個門還要跟導師日日夜夜單獨相處?

議論紛紛的話不斷在耳邊此起彼伏,院長也有些皺眉,紀檸一學生,不懂事也就罷了,怎麽連徐聽眠這個向來讓他放心的人,突然也跟着不懂分寸地瞎胡鬧?

不知道現在查的嚴嗎!

處于議論中心的徐教授卻什麽話都沒說,他拎着包就上了三樓。紀檸的房間在四樓,徐聽眠離開三樓的樓梯時,完全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紀檸把行李箱往前一推,行李箱進入到酒店鋪着地毯的走廊,因為轱辘受到了阻礙,一下子撲倒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砰——

有些情緒瞬間就上來了,紀檸慢吞吞蹲在地上,抱着那笨重的行李箱,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她也不想這樣啊……

可為什麽連讓她快快樂樂當個傻子的路,都那麽難走!

她又有什麽資格在這兒傷心難過?

四樓又陸陸續續走來一些老師,紀檸慌忙擦了擦臉,低頭拖着行李箱,飛快往她的房間方向走。

“418、420……420!”

到了420門口,紀檸慣性往口袋裏一摸,

這才發現,自己的房卡似乎還在徐聽眠的手裏。

“……”

開房忘了拿房卡,這也真的是絕了絕了絕了!

不過這類事情紀檸幹的不少,她又把那胖胖的大行李拖啊拖,拖到電梯門口。這家酒店是有電梯的,剛從上來之所以不坐,是因為有好多老師都在擠。

紀檸從電梯上下了一層樓,拎着行李箱,搖搖擺擺去找徐聽眠要房卡。

徐聽眠是哪個房間呢?

紀檸沒打探某人住在哪個客房裏,她還不想給徐聽眠造成什麽不該有的誤會。但眼下她需要房卡,用微信問一問,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翻開手機,徐聽眠居然沒先呵斥她房卡忘記拿了?紀檸找到徐聽眠的微信,兩人之間的最後一條信息還停留在徐教授給她發的會議行程安排。

紀檸鬼使神差往上一翻,

發現兩個人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徐聽眠在冷冷地讓她做什麽什麽。

她一個個“嗯嗯嗯”。

紀檸吸了吸鼻子,又把微信劃回最低端,調出鍵盤,将要房卡的話打在了對話框中。

剛想要按下“發送”——

突然間,不遠處似乎有隐隐約約的交談聲。

紀檸沒有偷聽別人說話的壞毛病,雖然她一身不好的習慣,但聽牆角這種事,她還是覺得很不對。

可就當她想要拖着箱子,遠離聲音發出地點時,那聲音裏,忽然冒出來熟悉的兩個字,

“……對對對,紀檸她……小徐啊……”

紀檸一愣。

這是在談論她?

理智實在是沒辦法按壓下去好奇心,況且她還聽到了“徐聽眠”這個名字,紀檸一個沒忍住,将行李箱暫且放在樓梯口,

悄悄伸出一只眼睛,

往那聲音來源的方向,瞟了過去——

瞬間瞳孔放大。

徐聽眠單肩背着背包,似乎還沒有去他的房間,他站在一間客房的門口,一副走到一半突然被人喊住、便停下了腳步與之交流的模樣。

他對面,是郝連教授。

“唉,以前我也給你提到過,我這個學生,她很多事情上,都跟別人的腦回路不太一樣。”

郝老師用手來來回回撥弄着行李箱,行李箱的轱辘在地毯上晃啊晃,受到嚴重的摩擦阻力,箱子剛想要往前撲,又被他給及時地拉了回。

心理學上說,如果一個人在說話時,手中不斷反複搖動着某個物品,多半這個人此時此刻相當焦慮。

紀檸豎起了耳朵。

徐聽眠垂眸,張開嘴,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麽。

郝連又嘆了口氣,

“以前大一那年,學校帶學生去四面山實習。學校裏安排的是三個同學一間宿舍,每年都是這樣,雷打不動,以前也沒有學生提出來不同意。”

“但紀檸那年,就是鬧出來些狀況。”

“對,就是紀檸。不知道犯了什麽邪,一定要一個人住一個房間,絕對不跟其他同學一間屋。我們學校那些輔導員,也不要提了,一個個都不是什麽善茬。紀檸按照程序申請單間房,學校不批,說你要是想住單間房也可以,一個人交三個人的住宿費!”

“……”

“我們學校師範嘛,家裏窮的學生多一些,一般學生一聽要交三個人的份,也就是接近五千塊錢,當然肯定就退縮了……但紀檸卻讓所有輔導員都大跌眼鏡——她真的給財務處交了三人份的錢。”

“所以說那年,紀檸就一個人住單間,在四面山上。”

“這件事在當時也挺鬧騰的,都說紀檸這女孩子,太公主病了這麽嬌氣,還來上什麽學?父母那麽有錢,在家裏伺候着得了……據說後來大三那年,她也就不住宿舍了,自己一個人搬到了對面的租賃式公寓裏,每天獨來獨往的。學生嗎都說她是個怪胎,是不是有什麽病,害怕跟人相處還是怎麽着……今天這不D大那邊一說要跟紀檸拼房間,我就料到小紀她會不同意,自己掏錢住單間……”

開會前一天是不做什麽實質性的安排的。

本來也都處于寒冷的季節,冷風烈烈,這要是夏天來走一趟,還能去張掖的丹霞地貌看一看,

冬天來,真的沒有出去玩的動力!

晚上的接風宴已經被安排好,不用老師們自行覓食。距離晚宴開飯還有接近四個小時的時間。

紀檸躺在賓館的大床上,腦袋裏不斷閃現着郝老師剛剛說的那番話。

“她一直是自己住……”

“不太合群,大學那會兒除了周曉鵬,也沒見她跟別的同學親近。”

“……舍友仿佛根本不認識般。”

“……”

這些話都是大實話。

紀檸翻了個身,其實她早就已經習慣別人說她性格古怪這件事了,從她變成這樣開始,她就注定不能像個正常人那樣,跟人同居、吃飯、睡覺……

可是,

徐聽眠他是怎麽想的?

紀檸發現自己居然越來越在乎徐聽眠的态度了,這個男人就是有毒,最近幾天天天對她好溫柔。紀檸不是受虐狂,也沒那抖m的傾向,

但每每看到徐聽眠對她好,那張十年後已經完全張開、眉宇間下颚線全部張揚着淩厲的臉,逐漸在與十年前青澀卻又已顯沉穩的少年重合。

她就會一下子感覺自己像是被淹沒在名叫“過去”的海洋中,

沉溺的快要窒息。

好難過啊……

紀檸很懊惱這種被人牽動着喜怒哀樂的感覺,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很沒用,一閉上眼睛,甚至腦海中就會立刻浮現出很多年前少年将她按在多功能會議廳樓梯下的角落裏,頭頂是同學們踩着地板的震動聲,

徐聽眠扯開紀檸夏季校服的領子口,在她白皙細嫩的脖頸上,留下一顆怎麽也抹不去的草莓。

她以前,最喜歡徐聽眠抱抱她了!

哎呀不能想不能繼續想了!都怪徐聽眠,剛才在非得說那麽讓人會多想的的狂言來……

紀檸下定決心這兩天絕對絕對不再跟徐某人有任何交集,就只是普通師生!她蹦了個跳,滾下床去開行李。

砰砰砰——

一頓操作猛如虎……

她突然發現,

自己的箱子,

居然居然?

居然卡了???

???

貼貼,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

箱子裏有她所有的家當,包括但不限于她那些寶貝兒零食以及換洗衣物。紀檸又翻來覆去在各個方向都扒拉了一圈,

就是無論她如何翹,那金屬鎖就是按不開!

“……”

靠!

好煩!

這個可怎麽辦啊……?

此破箱子還是她大二那年買的,行李箱這種東西,真的是一旦換了更大一號的,前面小一號的就再也不想去翻出來用。紀檸從大一開始,箱子換了無數個,型號越換越大。

只可惜淘/寶上的東西,月銷量過萬的永遠質量感人。

紀檸托着腮蹲在地上,瞅着那越看越不順眼的箱子,尋思了半天。要不找個斧頭砸吧?但這樣的話,回去該怎麽辦啊?

再買個?

別別別,沒錢……

房費都是自己出的呢TAT。

一想到房費,紀檸腦海中突然跳出了徐聽眠的臉。開箱子刻不容緩,緊急情況下誰還管前不前男友的問題?

紀檸耷拉耷拉地,将笨重的箱子又給拖到了三樓。

咚咚咚——

屋內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人喊聲。

紀檸一歪腦袋,想着這人還出去了不成?外面風沙辣麽大,他可真是閑的!

不好意思在樓道裏叫人,于是紀檸翻出手機,找出徐聽眠的微信通話,

剛要撥過去,

吱呀——

門卻突然開了。

“什麽事?”一個濕漉漉的腦袋,從裏面探了出來。

紀檸瞬間傻眼。

不、不是……

“老老老、老師師師……”

不是,老師你這是在在在、在洗澡嗎???

紀檸飛速地低下了頭,臉漲的透紅,

說話結結巴巴,

“對、對對對,對不起,徐老師……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

對面敞開三分之一的門,下一秒,全部被打開了。

紀檸瘋狂捂住眼睛,

轉身,

“老老老老師,我我我、我還有事,先先先、先走了……”

徐聽眠皺眉,

放眼望去,就看到了紀檸腿邊的那個大箱子,箱子的鎖明顯是出了什麽問題,一半撬開一半還卡在關口。

“……”

“箱子壞了?”

“唔……”

“進來!”

紀檸忙搖着手,連連說“不了不了”,可徐聽眠卻不由分說,直接将她的箱子給拖入了房間。

“老師,真的不需要……您還是先先先、先洗澡洗澡……”

“一天到晚腦子裏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麽東西!”

徐聽眠突然一把敲在了紀檸的後腦勺上。

紀檸一呆。

徐聽眠推着箱子就進了房間的客廳,攤開箱子蹲下來研究那壞掉的鎖。紀檸最終還是小心翼翼伸了個眼睛過去——

發現原來徐大教授是穿着衣服的呀!

不僅穿着,還穿的十分工整,跟小說裏電視劇中那些騷包男主洗完澡後只穿了件睡袍敞着到肚臍的領子的形象,

完全不一樣!

嗚嗚嗚,她沒長針眼!

洗過澡後的屋內散發着一種薰衣草的清香,紀檸趴在酒店的私交椅子上,胳膊架在椅子靠背的頂部,看徐聽眠給她修箱子。

膝蓋還不老實,搖晃的凳子一前一後地動來動去。

“你裝了什麽東西?”徐教授找出了箱子鎖卡住的原因,拿着鑰匙成功解開箱子關卡,但卻沒有打開,而是再次關了鎖又開啓,确保了鎖沒問題,又把箱子豎起來,檢查正常推拉的時候,會不會突然崩壞。

箱子一推,立刻感覺出來那沉甸甸的重量。

紀檸卻沒說話。

徐聽眠沒聽見她回答,就不再問,他左右轉了轉那行李箱,又開了兩遍鎖,

确定了箱子沒有任何問題後,

擡頭要将那行李箱推給紀檸。

可就在他目光望向跪在酒店椅子上、正在前後坐搖搖車般晃着椅子的紀檸那一瞬間——

眼前的女孩,

突然從他視線中消失!

噗通——

椅子往前一下子撲到,小姑娘瞬間就從椅子上豎了出去。

!!!

徐聽眠瞳孔驟縮,幾乎是同一霎那,整個人奔上前,

在紀檸的身子滑向地面前的最後一秒,

用力将紀檸給拽到了他的懷中。

“你怎麽搞的!!!”

徐教授真的生氣了,不由分說直接朝着紀檸的屁股上就是一巴掌,椅子這種東西發明出來就是讓它四條腿來支撐平衡的,你他/媽四條腿才能穩穩當當的東西只讓它用兩條腿來支撐重量,

能不磕着絆着嗎?!

徐聽眠雙手架起紀檸兩根腿纏在腰間,然後大手托着她的臀部,把她兩根胳膊橫在自己的脖子上,讓紀檸整個人處于一種樹袋熊般挂在他身上的模式。徐聽眠在屋內看了一圈,看到了沙發,于是準備将紀檸先抱過去放下來,

檢查一下剛剛有沒有磕到哪裏。

然而還沒等他往沙發走,

感覺到懷中的人兒似乎在往下掉。

徐聽眠雙手一緊,将紀檸的身子往胳膊肘上方托了托,讓她別掉下去。

可就在他托着紀檸的屁股把人往胸前摟緊了的那一瞬間,

卻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

懷中的紀檸,身子怎麽軟趴趴的?

似乎沒有任何力氣!

徐教授連忙一低頭,

就看到——

挂在他身上的紀檸,雙眼緊閉,

原本就沒什麽血色的嘴唇,此時此刻翻着淺淺的紫色。

而摟着他脖子的雙手,

勾成雞爪子般,

并且還在劇烈地打着哆嗦。

一點兒意識都沒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