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色凝黛
“暮雨!”
蕭暮雨聞聲扭過頭來,看到陽朔時一雙水杏眼滿滿的都是疑惑。
陽朔走到他身邊,還沒開口說話蕭暮雨就好奇的問:“你因為人品又差還摳門終于破産了麽?”
“怎麽說?”
“不然你那騷包的車怎麽沒開來?”
“額,它壞了。”
蕭暮雨同情的看着他,“那你是來專門給我機會嘲笑你的?”
“不不不,我是來請你吃飯的。”
蕭暮雨狐疑的看着他:“你開車來沒?”
陽朔剛想說開了轉念一想剛自己說車壞了連忙搖頭道“沒。”
蕭暮雨稍稍放下心來,“那就不是殺人了想棄屍然後嫁禍到我頭上。”
陽朔黑線,“我在你心目中這麽差勁?”
蕭暮雨想了想道,“其實也還好,主要是得看你準備請我吃什麽了。”
“你想吃什麽?”
“很多。”
“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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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鹵煮鹹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什錦蘇盤,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罐兒野雞,罐兒鹌鹑,鹵什錦,鹵子鵝,鹵蝦……”
“停!你确定你是在點菜而不是報菜名?”
蕭暮雨及其肯定的點頭。
陽朔嘆口氣,伸手揉揉他頭發,“小吃貨,關于這一點從來沒變。”
“什麽?”蕭暮雨問。
“小吃貨,關于這一點從來都一樣。”陽朔從善如流的改口。
蕭暮雨不以為恥的點頭,“對的,人到什麽時候都不能放棄追逐美食的理想。”
“我們打車過去國際飯店?”陽朔征詢蕭暮雨的意見。蕭暮雨晃晃手裏的鑰匙,“我有車。”
“什麽車?”陽朔随手接過,剛想說我來開吧就聽蕭暮雨答道:“電動車~”
話在嘴裏轉個彎自動變了,“我帶你。”
于是,陽朔騎着一輛少女系列的粉紅電動帶着蕭暮雨騎了一個小時終于騎到了國際飯店門口。
把車交給泊車小弟後陽朔領着蕭暮雨進門,穿過旋轉門的時候恰好看見鏡面玻璃上夜風為自己吹的一個純自然的發型,終于忍不住吐血了。
按着蕭暮雨的意思點了一大桌子菜,等菜的功夫陽朔一邊為蕭暮雨燙了杯碟一邊問道,“你認得我的吧?”
蕭暮雨點點頭,“今天剛認識嘛。”
陽朔手下的動作稍一停頓,面上表情卻是絲毫不見變化,始終挂着謙和的微笑。“你是叫蕭暮雨吧?”
“是啊。你怎麽知道的。”
“你白天執勤給我看過你的交警證。”
“喔。”
菜很快就上來了,蕭暮雨兩眼歡快的發着光,右手抓起筷子左手拿勺子兩手一刻不得閑開始吃,陽朔悄悄的露出個溺愛的笑容在一邊幫他布菜間或舀上半碗湯以免他吃的急被噎到。
雖然對于蕭暮雨說的不認得自己感到不解,但陽朔并不想去深追緣由。不論是真不記得還是假裝不認識都無所謂,至少他在自己身邊沒有逃開,這已是求佛兩年的萬幸。
等蕭暮雨吃的差不多了,陽朔湊過去問道:“還要點其他麽?”
蕭暮雨揉着圓滾滾的肚子,“不要了,肚子快撐破了。”突然,蕭暮雨噗嗤一聲笑出來。陽朔好奇的問:“你笑什麽?”
“我在想啊,會不會有一種情況,假如一個人吃啊吃吃的很多,然後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死了哈哈哈……”
陽朔配合的幹笑了兩聲,“真好笑,那我也給你講個笑話吧?”
“講吧。”
于是陽朔講了個自己第一次聽後笑了半個小時的冷笑話,“從前,有一只包子走在路上,它感覺很餓,然後就張開嘴把自己吃了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蕭暮雨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他:“笑點在哪裏?”
“……”
“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麽呢。”蕭暮雨問。
“陽朔。”
“嗯,桂林那地兒,我好像去過。”
陽朔一臉黑線:“我說我名字叫陽朔。”
蕭暮雨好看的眼睛眨啊眨,“好奇怪的名字。我記住了。我們走嗎?”
“你說呢?”
蕭暮雨戀戀不舍的看着桌子上的菜,陽朔點的太多,有的都只是動了一筷子兩筷子,這樣丢掉好可惜。
注意到蕭暮雨眼神的含義,陽朔建議道:“你喜歡的話我們明天再來?”
蕭暮雨搖搖頭,“不了,太奢侈了。”
太奢侈了……
陽朔的心猛的一顫,以前的蕭暮雨,物質條件及其優渥,衣食住行無一不是精中求精,那時的他怎會在意奢侈與否。如今不過一頓飯而已,——他這兩年究竟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陽朔的沉默蕭暮雨自然也注意到了,在他面前揮揮手,蕭暮雨道,“喂,回神,回神!”
于是陽朔真的“回神”了,“怎麽了,小雨。”
蕭暮雨嘴角抽搐:“我爸說從我十歲起他就沒有叫過我小雨了。”
陽朔大駭:“你有爸爸?你爸不是……”
蕭暮雨不悅的瞪着大眼:“你罵誰呢?我怎麽就沒爸?我又不是孫悟空,難道我從石頭裏蹦出來的麽?”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陽朔咬了咬堅硬的舌頭,“我的意思是,我以為你是孤身在外,故鄉不在這裏。嗯,然後你爸媽在老家,我是這個意思。”
蕭暮雨這才臉色緩和了點,“好吧,沒關系。”掃了眼桌子上的菜,蕭暮雨問:“不然,我們打包吧?”
陽朔腦子此時亂糟糟的,也沒聽清蕭暮雨說的什麽,胡亂的點頭應道,“行,随你吧。”
于是蕭暮雨開開心心的去找服務員來挨個把沒怎麽動過的菜裝進袋子裏,打完包後笑眯眯的看着陽朔,“我們走吧。”
“好。”
直到出了酒店,騎上蕭暮雨那輛可愛的小電動,在夜風中陽朔才稍稍回了點神。
沒留神騎過一個小坑,蕭暮雨吓了一跳慌忙伸手攬住陽朔的腰,報怨道:“你慢點!趕着投胎啊?”
“不好意思。”陽朔毫無誠意的道歉。低頭看了眼緊緊環着自己腰的雙臂,陽朔不自覺的就笑了,然後開始專挑坑坑窪窪的地方走。
在蕭暮雨一路的咒罵聲中,小電動回到了交警大隊門口。“接下來怎麽走?”
蕭暮雨跳下來,“還送麽?那你一會兒怎麽回家?”
“怎麽,都這麽晚了,你不打算邀請我去你家睡一晚麽。”陽朔問。
蕭暮雨看了看時間,确實不晚了。有道是吃人家的嘴短,蕭暮雨道,“也沒什麽不行,就是我家比較小,沒有客房,沙發也小,我的床也很小,你要睡得慣的話就來吧。”
陽朔感覺自己意外的撿了塊大寶石,事實上他只是調侃蕭暮雨幾句而已,有誰會剛認識第一天就把人帶回家而且是帶上床的。
蕭暮雨顯然沒想那麽多,在他的認知裏男人之間吃個飯喝個酒瞬間就可以建立起革命友誼,至于一張床上睡覺,睡就睡咯,男人嘛,在乎那麽多幹嘛,更何況每次遇到值班的情況也常和同事擠着睡的。
于是,蕭暮雨就帶着陽朔回家了。
蕭暮雨家果然很小。三室一廳的房子,設備家具什麽的一目了然。蕭爸爸蕭媽媽已年過半百,雙鬓上染了些許白發,他們回來時正坐在客廳看電視。
見兒子帶朋友回來,蕭媽媽忙站起身迎了上來,“兒子喲這是你朋友?”
陽朔點點頭,“阿姨好。”
“快快進來,深秋了,夜裏風可涼。今晚就住這裏吧,老頭子咋還擱那裏坐着呢,快把飯給孩子端上來,餓了吧?”
“沒,不用忙了,媽。我們在外面吃過了。”
蕭媽媽也不細問吃的什麽,應了聲後就去給陽朔抱被子的同時支使她家老頭子去燒熱水。
蕭爸爸不像愛多說話的,悶悶的點點頭起身就去了。
燒完水兩個老人家就先去歇着了,陽朔和蕭暮雨并排坐在沙發上洗腳,洗完後擠着洗手間的一個小水槽刷牙洗臉,期間蕭暮雨含着一嘴牙膏沫不滿的推了他好幾把:“往那邊去點兒,我牙膏沫子要掉出來了。”
陽朔同樣含着一嘴沫,“再擠我就出去了。”
“……”兩人對看一眼,無聲的雙雙加快了刷牙的動作。
夜,一點。
躺在并不舒适的木板床上,陽朔想了很多。最多的是高中時候的自己和蕭暮雨,那個時間段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沉在歲月裏的一杯紅酒,越久越有韻味。目前關于蕭暮雨的疑點太多了,陽朔有點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本來很确信他眼前的人就是蕭暮雨,現在他卻遲疑了。如果這裏真的是眼前這個有着和小雨一模一樣容顏的青年生長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自己該怎麽辦。可他又說自己就叫蕭暮雨,不僅長相連名字也一模一樣,又讓人不得不信服他就是蕭暮雨。可是真正的蕭暮雨父母早亡,這一對年邁的夫妻又是誰……
蕭暮雨安靜的睡着了,陽朔輕輕的捏了捏他嫩白的臉頰,然後穩穩的在他唇上偷了個吻。
老式的推拉窗戶大開着,夜風卷着米白色的窗簾拂來拂去,陽朔看向外面天空,盈盈墨藍色,點綴着幾顆明明滅滅的星星,美麗的不像話。
曉辰天,疏雲淡,夜色凝黛畫成潭。拟見月挽帆,舟楫清波寒。星水淺淺,光影奄奄。
好似半泓緣,深也斷腸牽。不如不相憐,若言無念。何奈昨已隔重山,思也惘然,悲也惘然。
夜風微涼,陽朔無意識的握緊了拳頭,蕭暮雨,不論你背後有着怎樣的經歷,再次遇到你,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離開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