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舊時光
新月已生飛鳥外，落霞更在夕陽西。
夕陽熠熠，紅雲悠悠。湛藍湛藍的天空浮動着片片紅霞。在夕陽的輝映下，整個天際呈現出比火焰更灼人的殷紅。雲絮卷了地上人的思緒，在空中慢慢飄動，不知來歷，不知方向，漫無邊際。
陽朔将車子停在吉利蓮專賣店門口，正欲出去的時候想了想翻出一款大號墨鏡戴上才推開了車門。
衣着得體的導購小姐禮貌的端着托盤跟在他身後。
陽朔站在一個分岔口露出迷茫的表情，顯然不知道該往個方向拐。善解人意的導購出聲詢問:“先生，有什麽可以幫到您嗎？”
陽朔推推墨鏡，問：“松露的在哪裏？”
導購引着他後退幾步，右手指向剛剛走過的櫃臺的一側，“這裏。”
“……”
拎了巧克力出來，陽朔坐進車裏打量了幾眼精致的包裝，打量完後表示不理解的把巧克力往副駕駛一放，掉轉車頭開往交警大隊門口。
說實在的他和蕭暮雨相識多年，一直不能理解他對這種膩膩的東西如此偏好是因為什麽。與見了糖果挪不動步子的蕭暮雨相比，陽朔從小到大吃的巧克力加起來都沒蕭暮雨一周吃的多。
車子尋了個角落停下，陽朔後仰靠在椅背上，有關過去的一幕幕情景恍恍惚惚的在眼前浮現：
小小雨不愛吃菠菜青菜生菜油麥菜等一切蔬菜，小小的陽朔皺着眉把菜葉用自己的小勺子一段段的切碎拌進粥裏哄着他吃了不少。
小小雨因為淘氣弄壞了爸爸最喜歡的茶具，小陽朔默默的把父親那副一模一樣的茶具偷了出來塞給他。
小小雨被其他小朋友欺負搶走了新買的玩具槍，委屈的兩眼淚汪汪的跑去找陽朔告狀，陽朔二話不說把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屁孩暴揍一頓順利拿回了蕭暮雨的玩具順路還拿了點汽車飛機模型什麽的哄他開心。
小小雨看完西游記吵着要挖地三尺去地獄撕毀自己的生死簿，小陽朔淡定的拉着他去了花園然後遞給他一把小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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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大一點後，蕭暮雨因為沒有按時交作業被老師罰放學後留下來補寫，陽朔一放學就跑出去買了熱騰騰的包子揣回來遞給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蕭暮雨，“先墊墊，你寫完作業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然後蕭暮雨就會很滿足的笑出來，一雙讨喜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彎彎的月牙。
蕭暮雨喜歡上隔壁班的小姑娘，陽朔臭着一張臉冷了他兩天，卻還是最終的最終對沒心沒肺始終沒注意到自己生氣的他舉了白旗，酸酸澀澀的心情看着蕭暮雨換了一個又一個女朋友。
時間的輪軸一圈圈的轉，陽光的日歷一天天翻，陽朔蕭暮雨轉眼長成大男生，一個漂亮的不像話，笑起來硬生生像那秋日裏炫目的小太陽。一個溫文爾雅，笑起來卻又傻又萌。
蕭暮雨16歲生日時，陽朔送他一只血統純正的薩摩耶，蕭暮雨很是喜歡，親切的它取個名字叫Xiaky。陽朔嘴角含笑的看着蕭暮雨和Xiaky玩成一團，這同時擁有天使的微笑的兩個大寶貝，每一個看着都那麽可愛。
第二年陽朔過生日時蕭暮雨不在身邊，他忙着山南海北的玩把他生日忘得一幹二淨。陽朔強忍住給他打電話的念頭，自己去寵物店抱了只貓回來，純白色的貓咪，漂亮的很，取名大米。等蕭暮雨想起來時陽朔生日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慌忙打電話過去的時候陽朔倒是沒怎麽在意的樣子，調笑了一聲說，難為你有良心還能想起來。
……
靜靜的守在蕭暮雨身邊十多年，對于他交女朋友這件事，陽朔本意在于只要蕭暮雨高興，他的女朋友對他好他就不會多嘴什麽，直到他以為的發現他的新女友背着他腳踏兩條船才急急的把他叫出來。
蕭暮雨自然是不信的，陽朔好聲好氣的說了半天每一點用當即就火了：“你傻不傻？你能不能學着聰明點兒？你能不能不那麽被人坑？你是聖母麽？”
習慣了陽朔的溫柔以待，乍然劈頭蓋臉的一頓訓，蕭暮雨氣的手發抖，指着陽朔歇斯底裏的喊：“我笨！我是笨！我比不上你，你智商高，成就大，有風度有魅力有長相有氣質你什麽都有！我和你交朋友都是你施舍給我的！你陽朔什麽人啊，無數女生心裏的夢中情人！說你優雅說你紳士的人他媽的長眼沒，你心裏他媽的看得起誰啊你？你什麽時候把我當成個男人來看的？你口口聲聲為我好為我好，可你他媽的的睜大你那雙狗眼看清楚，我今年都多大了！我不是小孩子我不需要一個爹處處管着我！”
陽朔靜靜的等蕭暮雨說完，冷靜的問他：“發完瘋了麽？”
“你他媽的才發瘋！”
“別跟我他媽的他媽的，你跟誰他媽的？”
蕭暮雨一怔:“反正我跟你不一個媽。”
陽朔一笑，伸手把他攬進懷裏，“我跟你從小一起長大，什麽樣的你我都見過。你數學不及格，語文不及格，連地理也不及格；你不會做飯，不會洗衣服，也不會整理家務；你甚至沒什麽品位，還很懶，買衣服總是直接買模特一身的衣服，因為按你自己的搭配來會很難看，是真難看；我們家大米也不喜歡你，因為你總是搶它的地盤，你屁股下面常坐的沙發是它最喜歡窩着打盹的地方……可是，我愛你。”
“你，開什麽玩笑。”蕭暮雨難以置信。
“我沒開玩笑，我很确定，我對你不是兄弟之間的喜歡，是情人間的喜歡。”
“可是，我們都是男人啊。”
“有哪條法律說不允許男人和男人相愛了麽？”
蕭暮雨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搖搖腦袋，“那樣不是會有很多人嘲笑我們排擠我們的麽？”
“那是他們的事，我們的世界不需要他們來指指點點，我們的愛情也不需要他們同意認可。”
“可是……”蕭暮雨從陽朔懷裏掙脫開來，“我不是同性戀。”
“我也不是。”陽朔淡淡的說。
蕭暮雨眨巴眨巴眼，突然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快把纏着陽朔的小鬼統統收走，biubiubiu……”
陽朔不想看他耍寶，一狠心把醋壇子摔破猛地撲了上去一口咬住他誘人的小嘴親親熱熱的做了他一直想做的某些事，完事後花了三個月連哄帶騙終于抱得美人歸。
……
然後時間呼的一聲，飛到了那段誰也不想再回憶的時代。
驚心動魄的翻車，沖天而起的火焰，突然爆出的債臺高築的公司，損失巨大的貿易金額……
離開的前一晚，陽朔約蕭暮雨在郊區的鳳凰山半山腰見面。
山間的夜風終究是涼徹心骨的。
蕭暮雨拒絕跟他同去英國。
陽朔苦笑一聲，早該知道是這樣結果的不是嗎。
陽朔站在崖邊，靜默不語，似乎要和無際的夜色融為一體。
蕭暮雨擔心的站在他身後，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掉下去。
陽朔頭也沒回，只是揚揚手，“蕭少爺，再見吧。”盡管沒有回頭，陽朔也知道蕭暮雨在一步步的遠離自己，蕭暮雨看不見他的眼神裏有說不出的百轉千回的神色。
蕭暮雨慢慢退回到車邊，猶豫了許久還是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蕭暮雨自然是知道他傷到了陽朔，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後來心心相印的伴侶，陽朔難過他自己心裏也不好受。可是……
蕭暮雨坐在車裏透過薄薄的夜幕看着不遠處的陽朔，終于還是慢慢發動了車子一點一點的倒車。拐到山道上時陽朔依然站在茫茫夜裏裏，身影不曾移動一分，好像已經站了數光年之久，也好像還會就那麽站上數光年。
車輪開始滾動的最後一秒，蕭暮雨探頭看了眼陽朔，有那麽一瞬間，他被陽朔落寞的身影刺的有點心疼。他甚至都要一種沖過去把他抱進懷裏幫他抵擋寒冷的夜風的沖動。——只是，最後的最後，他還是回過了頭，腳下狠狠一踩着油門朝山下開去。
聽見車子駛走的聲音，陽朔嘴角慢慢露出一種嘲諷的笑，傻逼，對別人付出再多心再多情又有什麽用，臨了都是被甩的命。
車裏的大米見好久陽朔都不回去，從未拉上去的車窗掙紮着擠了出來，白花花的一團邁着四只小短腿一路嗅着陽朔身上熟悉的香水味颠過來，尋到陽朔人後沿着他褲管一路攀上去。
陽朔沒阻止它的動作，大米先是弓着身子直往陳歆懷裏鑽，鑽了一會兒發現陽朔一點也不配合它的動作，身體像是僵住一般。大米好奇的看向陽朔的臉，它知道人類一向有什麽都會表現在臉上的。
這麽一看大米難得的安靜了一會兒，之後順着陽朔的胸口的衣服一步步爬到了他肩頭，伸出顫巍巍的肉爪子小心的擦幹淨了陽朔臉上未幹涸的水漬。
剛觸到陽朔的臉，陽朔就一把按住了那小爪子，輕輕的挑了挑眉：“小家夥，你看到了什麽？”
大米驚悚的看着瞬間表情帶上不善的威脅表情的陽朔，炸毛的叫了一聲：喵！
陽朔捏捏它爪子，慢吞吞道：“這個世界不需要好人對不對？”
“喵~”大米讨好的舔舔陽朔的手指，示意自己是和陽朔一條陣線的，在自己心裏主人什麽樣都是好的。
陽朔丢下大米往車的方向走，“既然這個世界不需要好人，我又何必心慈手軟。不管過程是怎樣的，只要達到我想要的結果，就是完美的。”
大米在他身後急切的叫喚，陽朔置若罔聞，上車後急駛而去。
第二天，飛往英國的飛機呼嘯一聲直擊藍天。陽朔帶着一顆冷掉的心沉默的看着窗外翻滾的雲海，漸漸的遠離這個國家，遠離這裏的一切愛恨情仇……
夏天過去的很快，秋風卷着片片飄零的樹葉早早的侵入了這座位于海濱的城市。
蕭暮雨背着一個墨藍色雙肩包出現在警隊門口，陽朔看見立刻按了下車喇叭，蕭暮雨先是一愣，然後蒙蒙的看了過來，然後又蒙蒙的轉過頭去默默的騎着自己的小電動往家走。
陽朔知道他認不得自己的車，他說過他記性不怎麽好。
開着車慢吞吞的跟在蕭暮雨身後，直到他到家門口打開庫房停好車子才開車門下車追上前去。
蕭暮雨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愣了一下後就笑吟吟的開口道：“我剛就覺得這輛車眼熟卻沒敢認，原來真的是你。你今天是來請我吃飯的嗎？”
“額，對，就是來請你吃飯的。”
蕭暮雨一口應下來，“好啊。”
“那你先上去放包？還是放車裏？”
經陽朔這麽一提醒，蕭暮雨才想起自己還背了個包，沮喪的搖搖頭，“我不去了，單位明天組織出差去外地學習，今天得早點睡。”
說的是不去了，小眼神卻巴巴兒的透着濃濃的失望。陽朔知道他喜歡吃東西，對于小吃貨來說恐怕再沒有什麽比吃不到想吃的東西更殘忍了。陽朔溫和的揉揉他頭頂，“巧克力吃嗎？”
“吃。”蕭暮雨眼睛亮晶晶的。
于是陽朔回身去車裏取出剛買的巧克力遞給他。蕭暮雨捧着不撒手，“都給我的？”
“都給你的。”
蕭暮雨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不然你來我家吃晚飯吧。”
“好。”陽朔一口應承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