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幸福背後

蕭父蕭母對于兒子帶朋友也不多說什麽,很自然的多拿了副碗筷,吃完飯在蕭暮雨還在吃水果的時候洗了碗之後就一起出門去鄰居家打牌消磨時光去了。

家裏只剩兩個人的時候,陽朔狀似不經意的說,“叔叔阿姨對你很寵愛。”是真的很寵,陽朔發現蕭暮雨在家什麽活兒都不用幹,洗澡水不用燒,飯不用做,碗不用洗,甚至擦桌子也不用他動手。

蕭暮雨點點頭,“嗯,他們老說我工作忙,不要我幹活。”

“這樣啊。叔叔阿姨做什麽工作的呀。”

蕭暮雨忽閃着一雙大眼睛,“退休了,不工作。”

“退休了。”陽朔跟着重複了一遍,“國企?”

蕭暮雨茫然的看着陽朔,“我不知道。我兩年前出過一次車禍,醒來記得的事情就不是很多了,後來的事都是爸爸媽媽一點一點告訴我的。”

“車禍?是怎麽發生的?”

“我媽媽說是從超市回來被一個超速行駛的貨車撞的。”

陽朔心疼的伸手抱抱他,“不要緊吧。”

蕭暮雨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都兩年前的事了,再要緊的都不要緊了。還有,你抱我幹什麽。”

陽朔毫不避諱道:“心疼你。”

“心疼我幹什麽,我一個大男人。”蕭暮雨不自在的移開眼睛,臉蛋紅撲撲的站起來,“啊,對了,我得去收拾東西了。”

“你之前說你要出差,是去哪裏?”

“你家。”蕭暮雨俏皮的說。

“啊?”

Advertisement

“桂林啦。你不是叫陽朔麽。”

“……多長時間?”

“三四天吧。”蕭暮雨一邊說一邊四處收拾東西,“擡屁股,豬,你坐到我的毛巾了,我說呢找了好幾遍都找不到。”

“你的毛巾為什麽放在沙發上。”陽朔報冤道。

蕭暮雨翻着白眼,“我本來是在沙發沿上放着,肯定是你給它蹭下去的。”

翻翻撿撿的,蕭暮雨收拾好東西後看了看表,快九點了。

陽朔識趣的站起來道,“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蕭暮雨歪歪小腦袋:“嗯,掰掰。”

絲毫不留客啊。陽朔無奈的起身,下樓。

車子駛出蕭暮雨家的小區,即将拐上大路的時候一輛香槟色的寶馬無聲無息的跟了上來。

陽朔從後視鏡裏看着那個熟悉的車牌號,心裏了然的一笑,徑自往江邊開去。果然,那輛車一路緊随跟來。

陽朔站在江邊看着滾滾而去奔流至海的江水,一言不發。

深秋,一陣風吹過,江面掀起層層的波紋。

“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身後響起一聲含笑的男聲。

陽朔回過身來,挑釁的問道:“你是來背古詩的?”

“不,我是來嘲笑你的。”

“霜罹,你知不知道我見你第一眼想的是什麽?”

霜罹優雅的一笑,“唔,多想讓這個礙眼的人死個十幾遭啊。”

“你猜的很對。”

“還好還好,我只是把我見到你的一眼想到的告訴你而已。”

陽朔率先轉開了話題,“我見到暮雨了。

“安南陵園?”

“說的什麽話,我是指真人。”

“哪有什麽真人給你見,兩年前他不是就死了麽。”

“什麽??”

霜罹耐性的解釋,“說實話我一直有派人跟蹤你。蕭暮雨出事的時候我的人就在現場,你去找救兵那會兒就把他撈上來了。可惜他報了尋死的念頭,求生意志太薄弱,沒救活。”

“瞎話編的還挺像那麽一回事。他要真死了,那你怎麽會出現在那個小區門口。”

“喔,你說他啊。”霜罹不屑的哼了一聲,然後笑呵呵的問道:“喜歡麽?”

“什麽意思?”陽朔警覺的問。

霜罹一攤手,“你喜歡他我就送一個他給你咯。如果一個不夠的話我還可以整更多的給你,一個給你捏肩膀,一個給你捶腿,一個給你暖床,剩下一個。”說到這裏,霜罹眼睛透出一抹狠毒,“你那些惡心的刑具可以再次一個一個用在他身上,比如,鞭子手铐夾子鐵鏈什麽的。”

“我惡心?你不惡心?你自己就是一個惡心的施虐狂,還有資格說我?”

“不不不,年輕人。”霜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我家寶貝兒同意了的,那就叫情趣。像你對暮雨那種的,才叫虐待。不過現在好了,反正暮雨已經死了,你可以拿他的替身随意玩,不夠了說一聲,我再送你幾個。”

陽朔目眦欲裂:“你到底在說什麽!”

“就你聽到的這些咯。”

“我一個字都不信!他如果真死了,這兩年你為什麽不為他他報仇?”

霜罹的笑意雲淡風輕。“正在報。你心裏已經把他當成暮雨了對不對?你那顆快要死去的心慢慢活了對不對?你依然很愛他對不對?可惜,你再也見不到他了。實話說吧,我早早放了一個和蕭暮雨一模一樣的人在路口,你卻發現他發現的這麽晚,我都懷疑你的腦子是不是被自己吃掉了呢。不過你也算做了件好事,幫那個倒黴蛋多延長了點壽命,畢竟你什麽時候遇到他他什麽時候就得死。”

看着陽朔漸漸蒼白的臉,霜罹好心的安慰道,“不過你放心,我安排了好多個蕭暮雨在這個城市,一個死掉了還會有另一個出現。我會讓你這後半生不停的遇見他愛上他卻看着他們一個個死去,讓你這輩子提都不敢提起‘蕭暮雨’這三個字。說起來,我很好奇你遇見第幾個的時候會瘋掉?就算知道他不是蕭暮雨,看着他頂着和蕭暮雨一模一樣的臉,有着相同的性格,笑起來一樣,哭起來一樣,包括□□都一樣的容顏,你看幾次會不自覺的把他當成真正的蕭暮雨?哈,想想就覺得很解氣,你說呢?”

陽朔堅持着不肯相信,“你為什麽要告訴我?”

“這樣才好玩對不對?不知道真相的人是幸福的,我偏看不得你一分一秒的幸福,我把血淋淋的真相給你看,看你每時每刻都生活在痛苦裏,才叫真正的報仇。”

霜罹走到陽朔身邊,像多年好友一般拍拍他的肩膀,語氣卻極度狠毒:“你眼裏看到的一切,都是我想讓你看的。記住,你對不起暮雨的,我會一一替他讨回來以慰亡靈。”說完,霜罹回身,坐進車裏頭也不回的走了。

突然而來的真相讓陽朔有點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霜罹說的對,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蕭暮雨,只要他有着和蕭暮雨一模一樣的臉,自己就沒法把他當成一個擦肩而過的路人。

突然想起霜罹說過的安南陵園,陽朔激動的站起來,一路把車飙到最高速急速駛去。如果那裏沒有暮雨的墓,那霜罹所說的一切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陽朔神智有點混亂,車速又快,以至于他駛過某個十字路口時沒留神突然出現的人影。

砰!!!

毫無防備,陽朔知道自己車轱辘底下躺着一個真實的身體。迅速跳下車來,陽朔在看到車底下人的模樣時一下子近乎崩潰癫狂。

顫抖的看向四周,赫然是馨合小區。

蕭暮雨住的那個半舊不新,有着一家三口的小小房子,就在這個小區。

而車轱辘底下,漂亮的不像話的臉,纖細的身材,柔軟的發絲,旁邊靜靜的躺着一只雙肩包,拉鏈大開,撒出一地的适宜在火車上吃的各種零食……

陽朔感到歷史在輪回,兩年前蕭暮雨縱身跳湖的身影和現在血跡斑斑的身體,合在了一起。

好疼……

陽朔伸手撫着心髒的位置,真的好疼。

霜罹,霜罹!你果然夠狠!

手機鈴響起,陽朔按下通話鍵,傳來霜罹愉快的問候:“你還好麽。你快走吧,剩下的你不用管,我會幫你處理後面的事的,保證幹淨利落不會有任何人找你麻煩。怎麽不說話?傷心了?好了好了,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回去睡一覺,明天就又可以見到蕭暮雨了。桂林喔,陽朔同學~~~~~”

狠狠的将手機挂斷,陽朔失魂落魄的回了家。躺在浴缸裏,陽朔揉了揉太陽穴,腦子裏竟然想起這個蕭暮雨說過的話:我兩年前出過一次車禍,是一個超速行駛的貨車撞的……”

車禍,超速行駛。

這幾個字像是驅不散的惡靈一般浮在陽朔腦際。父母的死,小雨的投湖,後來這個無辜男生的死,一個個都讓自己回想起來都會忍不住的顫栗。

泡了一個多小時的澡,陽朔才起身出來。經過客廳時眼睛掃到桌子上的手機,腦子一頓,随即給小飛撥了個電話。

小飛很快的接起,“大哥。”

“你去一個地方。安南陵園。幫我找一個墓碑。”

“好的。誰?”

“蕭暮雨。”

那邊顯然是被雷到了,“大哥,您不是……”

陽朔不悅道:“問這麽多幹什麽,你去查就是了。”

“是。”小飛不敢再多問。

等小飛回電話的時刻陽朔坐立不安,不管小飛回過來是什麽樣的,于他而言都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半個小時後,小飛打了回來。陽朔克制住顫抖的手,接起後問:“怎麽樣。”

“……”那邊沉默,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直說吧,有沒有。”

小飛羅列好字詞,小心的斟酌着回答:“有。一處占地面積很大的墓穴處的碑上刻的的确是蕭少。”

陽朔心底一陣鈍痛,看來,霜罹的話不假。

“但是……”

“但是什麽?”

“旁邊有十餘座無字碑,呈包圍狀分散在蕭少的碑旁。我到的時候,有幾個刻碑的工人在最靠近蕭少的左邊一個無字碑上忙活,剛刻好兩個字,第三個字還沒刻完,但看筆畫走向,我猜是個雨字。”

“刻好的那兩個字,是不是‘蕭’和‘暮’?”

“是的。”

陽朔長長的嘆口氣,“你回去吧。”

“大哥……”小飛擔憂的問,“您還好吧?”

“我沒事。”

“那,那份鑒定報告還要麽?”

“要。盡快給我結果。”

挂斷電話,陽朔為自己倒了杯紅酒緩緩喝下後神智倒是清醒了不少。

霜罹,你說你要我眼睜睜的看着一個一個的蕭暮雨死在我面前,我倒想與你賭一把,我若與他朝夕相處的話,你如何下得了手。

夜漸漸的深了。

彎彎的月亮挂在天際,灑下一地冰涼的銀輝。

碎石般的星辰四散開來,映襯在墨潑的蒼穹更添幾分清冷。

透過寬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晰的看見窗外含了水珠的嫩草地,當真是,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