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雪
2015年的冬天,初雪紛紛揚揚的下了四五天。當久違的太陽終于露出笑臉,撥開雲霧的時候,陽朔踏着層層積雪來到了安南陵園。
陽朔走到那個小墓穴前面的刻有蕭暮雨三字的石碑處,把懷裏一捧鮮豔的雛菊以及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端正的放好,深深鞠一躬後道:“抱歉,這麽久才來看你,原諒我不知道你真名叫什麽。不過,我會盡快查清楚幫你更名的。”
陽朔還記得那天晚上自己說心疼你的時候年輕人臉上一閃而過的羞澀,亮晶晶的眼睛,比星辰更燦爛。一個鮮活的生命,本該好好的享受藍天白雲的自由生活,卻無端卷進了一場禍患還搭上了一條性命。
“我知道說對不起也挽回不了你的生命,我只能盡我所能的補償你。若你還有父母在世,我會替你為他們盡孝送終。”
……
靜靜的站立了許久,陽朔順着來時的路離開了。
一個五官平凡,身材卻格外高挑的年輕人站在一棵古木後,出神的望着陽朔離去的方向,輕聲道:“我叫董帆。”
他旁邊容顏舉止無一不透露着高貴的男子遞給他一張支票,“欠你的。”
董帆伸手接過,“可以買很多巧克力麽?”
“……可以。”
董帆低頭苦笑道,“可惜我家鄉太小,買不到這麽好的巧克力。
“如果你願意的話,霜華願以總經理一職相待。”
董帆搖搖頭,“不必了。出來這麽久,我要回家了。”
“也好。”
“若陽朔問起有關我的事情,還請霜總別告訴他任何信息。”
“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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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心裏已死去,又何必再掀起一陣風浪。”
“你……當真喜歡陽朔?你們也就相識了兩天而已。”霜罹不解道。
董帆自嘲道:“車禍發生前,我一直以為我就是蕭暮雨,我甚至以為陽朔就是我命裏該出現的人。直到車禍發生,被催眠的記憶恢複,我才發現這一切都只是一盤棋裏面的一步,我只是一顆棋子而已。陽朔的确是蕭暮雨命裏該出現的人,只是我并不是蕭暮雨。”
“……對不起。”
董帆将支票還給霜罹,“謝謝。我想我不需要。你們的世界,我再也不想涉及,更不想有任何的關聯。”
走到自己的“墓”前,董帆把陽朔帶來的巧克力拆開了包裝盒,取了一顆送進嘴裏。入口即化的甜膩讓他嘴角上揚,贊揚道:“很好吃。”說話間,兩滴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龐徐徐滑下。
白雪皚皚,構成一個純淨的童話世界。
大地鋪了一層絨白的地毯,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盈盈的光芒。
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
但願,今年冬天是個暖冬。
霜罹和夏晗一起來看蕭暮雨的時候他正看電視看的歡,連正眼都沒給他們一個。
霜罹咳了一聲表示自己來了。
“暮雨,好點沒?體溫恢複正常了嗎?”
蕭暮雨一邊吃着薯片随口回答:“還行,也就個幾十度吧。”
“瞎說,那還是人體溫度不。”
“好吧,一點幽麥細胞都沒。”蕭暮雨把空空的薯片袋子扔掉,拍拍手,說:“已經好的差不多啦。”
霜罹放下心來。
夏晗湊近蕭暮雨,盯着他半天,不開心的扭頭問霜罹:“他眼睛是不是比我的大?”
霜罹:“……是的。”
“你說什麽!!”夏晗擡手一把飛镖沖着霜罹擲過去,霜罹忙改口道:“你的眼睛大,是你的大!”
飛镖砰的一聲釘在牆壁上,霜罹松口氣。還沒等松完,一個抱枕穩穩的正中他那張足以媲美太陽神的臉上。霜罹抓下來一看,蕭暮雨不悅的瞪着他,眼裏放射出激烈的X光,對上就得被秒殺掉。
“好了好了。暮雨的眼睛大,夏晗的皮膚白,這樣可以嗎?”
“那豈不是他的眼睛還是比我大?!”
“那豈不是他的皮膚竟然比我白?!”
!!!兩人齊刷刷的瞪對方一眼,拉開陣仗開始互毆。起先霜罹還擔心夏晗的身手會傷到蕭暮雨,走近拉架時無辜的被蕭暮雨打了一拳夏晗踹了一腳只得負傷退場,留下兩個地痞流氓在床上滾來滾去的打架玩。
沒錯,是真的在打架玩。
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哪能湊一起啊,霜罹頭痛的看着被打壞的桌桌角角摔壞的瓶瓶罐罐,這些都是要賠償的!好吧,最後只能回家後拿夏晗肉償了,想到這裏,霜Boss的臉色好看了很多。
等兩個瘋子打完,霜罹冷靜的走上前,“完了?”
“餓了。”
“餓了。”
齊刷刷的回答。
眼睛大的那個多了個黑眼圈,皮膚白的那個多了青青紫紫磕出來的印子。美的很。
霜罹嘆着氣一手拎起一只帶着出去吃飯,蕭暮雨身體好的差不多了,該給他好好補補,然後一腳給那個家夥踢回去。
韋小寶可以搞定七個女人,而他堂堂夜色昔日老大,霜華現任終極Boss,連兩個男人都搞不定,這聽起來就讓人火大!說起來,陽朔不會是真的放手了吧,難得一個癡情種子,雖然渣了點,但是相信經過這一番事情他以後會知道該怎麽對暮雨了。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家夥少吃幾年飯就是不會辦事,沒眼力勁兒的,還不來把蕭暮雨領回家,真是個該放手時不放手,不該放手時瞎情聖的蠢蛋。
陽朔一個人踏上了旅途。
曾經和蕭暮雨約好了要一起環球,晃晃眼的時間造化弄人就只剩自己了。
站在塞納河邊,陽朔試着向天際伸了伸手,似乎想挽回點什麽——或許那段斑駁的歲月,或許是那個曾經執他之手,許他永久的人。那些浮在空氣中的濕潤水汽,慢慢變淡在陽光中,仿佛帶着當年的時光,一去不複返,給人恍如隔世的滄桑感。明明隔着一層薄薄的水晶紗,而無論他怎樣努力的靠近,終究是越來越遠。
海明威說,如果你有幸年輕時到過巴黎,那麽在今後的日子裏,它會跟随你一生一世。不知道海明威是在怎樣的情況下說的,唯一确定的,是他當初身邊必然有個撩撥他歲月的人。
這是首爾的風嗎,微微的,映襯在如火的夕陽中。
這是東京的雨嗎,水珠晶瑩剔透,灑在櫻花花瓣上。
又或許這是S城的雪嗎,冰涼的水的結晶,紛飛在天際,無端擾人思緒。
何謂生命?!陽朔在巴黎的晴空下終于明白,最真實的生命,只是有他的那段年華。眨眨眼,明媚的陽光溫柔的灑在陽朔長長的睫毛上,那是怎樣一種滿滿的自信與張揚自他眼角眉梢流出。只是,可惜不是他,陪他到最後。
流年那麽好,只嘆分開的太早。
與蕭暮雨認識多年,當時間靜靜的轉過了數個年華,兩個人告別了小小的模樣的過去,為何不能再一起相攜手老去。
不知——蕭暮雨現在幸不幸福呢?!
他會不會也有那麽一丢丢的想念自己!
哪怕他對自己還有一絲感情,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重新試着去牽他的手?
……
美國,科羅拉多大峽谷。
山風呼嘯,孤峰孑立,河流橫沖直撞,以雷霆萬鈞之勢卷起水花拍擊山崖,轟隆的水聲如雷貫耳,分秒不息。
問蒼穹,斷崖何處通?臨下萬丈總是空,莫回首,方愁湧。
誰能懂,三千寒天重。無數清腸為誰衷,奈何是,抛雲中。
陽朔坐在一塊平坦的巨石上,懷裏抱着一只薩摩耶幼犬,手裏拿着一個膠骨頭逗弄着。小犬蹲坐在他腿上,努力站直了身體兩爪并用撓他手裏的東西。陽朔每次都在他快要夠到的時候舉得偏高一點,被戲弄多次小犬不高興的發出嗚嚕聲,雪白的身體拱成一個圓球,甚至兩只耳朵都耷拉下來任陽朔怎麽哄也不動了。
憨态可掬的小薩摩耶趴在陽朔腿上,陽朔又無奈又寵溺的捏捏他的耳朵,數落道:“Xiaky你這個懶家夥,稍微逗逗就生氣了。”
陽朔雙手把Xiaky舉高,陽光下白花花一團的小家夥不安的嗚咽一聲,前爪來回抓了幾下後把肉肉的腳墊緊挨着陽朔的手腕輕輕拍了拍。知道小犬是怕自己被扔進河裏去,陽朔噗嗤一聲笑了,把他收回懷裏安撫道:“別害怕。”
Xiaky發出小小的吠聲以示回應。
陽朔摸摸他頸上軟軟的毛,笑容恬淡:“小家夥,我以前養過一只白貓,後來丢了,也不知道它怎麽樣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丢了的。”
夜幕漸漸降臨這個空曠的山谷。
陽朔仰望着星河萬千的夜空,清風明月,風華霁霞。
又到了草木衰枯的時節。
陽朔低聲的問Xiaky,我很想他,你陪我回去找他,好不好?
萬物寂無聲。
青山無一塵,青天無一雲。
天上惟一月,一生惟一人。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