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追獵
第四章追獵
這是什麽地方?
葉誠愣愣地望着走廊。
有點兒眼熟,像是2棟的頂樓?
空空的地方回蕩着他一個人的腳步聲,葉誠走出幾步後開始大步跑,他心裏發慌,直覺告訴他必須要跑,要快點兒離開!
走廊不知通向哪兒,旁邊全是一扇扇緊閉的門。
“喂——有人嗎——”葉誠邊跑邊喊,聲音在樓道中回蕩。
有人嗎——
噠——
人嗎——
噠——噠——
黑暗中,響起了上樓的聲音。
有人來了?
葉誠快步走向樓梯,用手機往下照。
正好一束手電光從拐角照上來,葉誠被晃得睜不開眼,折起胳膊擋住臉,他還沒看清對方是誰,只聽見對方發出一聲低吼,噔噔噔地朝他沖來。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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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誠像一只受到驚吓的兔子,返身就逃,後面的人越追越近,葉誠拐上樓梯的時候被對方擊倒在地,葉誠又驚又怕,連呼救命,一記拳頭重重地打在他眼角上,葉誠的眼前頓時一花,什麽都看不清了,他縮成一團,護着腦袋挨了幾下,終于忍不住反抗,只輕輕一揮,對方便像個麻袋似的倒飛出去,電筒脫手掉落,砸在地上滅了。
葉誠驚呆了,他的力氣有那麽大嗎?葉誠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忽然握拳朝牆壁一砸,牆壁頓時凹陷出一個坑,四周一片漆黑,但葉誠發現自己能看見東西了,不僅能看見周圍的輪廓,還能看清對方的樣子。
對方是個男人,他又驚又恐地看着葉誠,像是在看什麽怪物。
“你是誰?為什麽要打我?”葉誠問。
那人回答他的方式是從後腰抽出警棍,呼一下砸了過來……
“啊——”葉誠手腳亂蹬,一下子坐起來。
小男孩揉揉眼:“爸爸,鬧鐘還沒響哦。”
正說着,鬧鐘響了,葉誠摁停鬧鐘,起床梳洗。
辦公室裏有獨立洗手間,環境比家裏還幹淨,葉誠洗了臉,擡頭看向鏡子,鏡子裏的他眼眶黑黑,頭發淩亂,下巴還冒着小胡渣。
小男孩站着門邊打量着他:“爸爸你臉色太難看了,跟鹹菜似的。”
“你才鹹菜呢!”
“早餐想吃什麽?”
“随便吧。”葉誠心煩意亂地剃胡渣,腦子裏全是夢裏的畫面,他心裏自嘲着,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只聽胡二描述了幾句,竟然真的做起夢來。
胡二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自從那天晚上跟葉誠說過幾句話後,再也沒睜開過眼。
葉誠偷偷揭開胡二的袖子,青紫色又擴大了,手指摁上去,皮膚一摁之下并沒有回彈,而是凹陷了一個坑。
胡二早死了!
葉誠的心裏有個聲音在說,胡二已經死了!死掉好多天了!躺在床上的是屍體!
“他快不行了。”陳國旗的聲音在葉誠身後響起。
葉誠慌慌張張地弄好胡二的袖子,不知為什麽,他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陳國旗給胡二檢查身體時,葉誠糾結了一番,還是問了出來:“老陳,你看胡二這情況……是不已經死了?”
“當然沒有啊,胡二的心髒還在跳呢,心電圖和腦電波雖然微弱,但還有生命跡象。”陳國旗記錄完血壓和脈搏,把病歷遞給葉誠看。
但葉誠每當回想起凹陷的皮膚,那種觸感,分明是具屍體。
他相信自己的感覺,但胡二還活着。
到底是怎麽回事?
“爸爸?爸爸?”
“嗯?”葉誠回過神,手一歪。
小男孩眼疾手快地伸出手,穩穩托住那湯碗。
“爸爸,湯都涼了,快喝。”
“別叫我爸爸,你爸還沒娶媳婦呢!”
小男孩歪頭想了想:“那……啊誠?”
“……”
“小誠?”
“算了,還是叫爸爸吧。”葉誠摸了摸小男孩的手,奇道,“你的手怎麽那麽暖?”
小男孩的體溫偏低,平時涼飕飕的,如今有了溫度,小臉蛋兒紅撲撲,乍看之下還真像個普通小孩兒。
小男孩喝完一杯涼水,伸出手:“你摸摸。”
葉誠摸了摸,涼涼的。
小男孩把熱湯喝完,又叫他摸。
暖暖的。
“明白了?”小男孩說。
“我/操,自控調溫呢這是?!”
“才不是!”
葉誠揉着兒子暖呼呼的臉蛋:“嘿!小鬼,你越來越像人了啊!”
小男孩繃着小臉哼哼道:“也就暖三個多小時。”
“一碗水暖三個小時?那兩碗水六個小時?”
“差不多。”
“哦哦!!!”葉誠開始計劃着,冬天讓他喝熱水,夏天喝涼水,這麽好的暖水袋/小冰袋不用白不用不是?
吃完飯,小男孩收拾碗筷。
在兒子的強烈要求下,葉誠買了一套陶瓷餐具。
“飯盒多方便,幹啥不用?”葉誠穿上大衣,翻好領子。
“飯盒不好。”小男孩踩着小板凳,在洗手臺那嘩嘩地洗碗,轉過頭,“爸爸你去哪?”
“出去走走。”葉誠走出辦公室,偷偷回頭看了眼,小男孩果然甩着濕答答的手小跑着跟上。
去到胡二的病房時,葉誠發現陳國旗在裏面,同時,還有一個蓬頭垢面的老婦人。
胡二已經不行了,下達了病危通知,來的只有胡媽媽。
胡媽媽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牽着兒子的手。
陳國旗朝葉誠打了個手勢,葉誠只好跟着他走了出去。
臨時搭建的監控室裏,梁濂坐在大班椅上轉來轉去。
陳國旗和葉誠正倚着窗吸煙,一個小男孩走進畫面,葉誠遞給小男孩一支煙,小男孩扭過頭鬧脾氣,陳國旗塞給他幾粒糖,小男孩含着糖果,忽然擡起頭看向攝像頭。
“這個攝像頭會不會太明顯了啊?”梁濂說,“連小孩子都發現了。”
虞清正在調設備,頭也不擡地問:“三號屏有信號沒有?”
“還是黑屏……啊,有了有了!”
虞清調好線路,坐在旁邊盯着屏幕。
“清,你回去休息吧。”
“在外面叫虞隊。”
“好吧,虞隊。”梁濂遞給虞清一支煙。
虞清吸了口,緩緩噴出一團煙氣:“這事兒難辦。”
“就是,又要查,又要低調,還不能鬧太大動靜。”梁濂枕着雙手懶懶地在椅子上轉來轉去。
外面響起院長的說話聲,梁濂和虞清立刻摁熄煙頭,齊齊站了起來。
院長帶着幾個幹部走進房間,跟他們互相介紹,還把一份文件袋遞給他們。
虞清拿出文件看了眼,又收了回去,伸出手:“院長,謝謝你的配合。”
“要是有什麽要協助,随時來找我。”院長跟他握手說,“醫院一定會全力配合……對了,這病人跟案子有關系麽?”
虞清笑笑說查案需要,扯開話題聊了幾句,等院長走了,虞清才把文件倒出來,攤開在桌子上。
染血的制服除了警衛,還查出另一個人的血跡。
虞清敲了敲文件:“你覺得他是兇手麽?”
梁濂搖頭:“怎麽可能!”
監控屏裏,蓋着白布的胡二被護工推了出來。
梁濂給葉誠打電話,放下電話後,梁濂說:“胡二剛剛病逝了。”
一陣狂風掃過,吹得窗簾呼呼亂翻,胡二的檔案唰一聲卷到了地上。
虞清撿起文件,看向窗外。
變天了,暴風雨即将來臨。
随着暴雨将至,下班的醫生護士腳步匆匆,唯獨葉誠氣定神閑地捧着熱茶站在窗邊。
“葉誠,還不走啊?你看這天,很快要下大暴雨呢。”
“不怕。”葉誠一點兒也不急。
陳國旗來找他:“葉誠,你帶傘了嗎?”
“帶了。”葉誠把傘遞給陳國旗,他對雜物室有了心理陰影,再也不想上去了,于是在辦公室裏時刻準備着一把傘。
“你有幾把傘啊?”
“一把呀。”
“哎呀,那我用了,你就沒得用了!”陳國旗糾結起來。
葉誠笑道:“我今晚住這。”
“哦!那就好!”陳國旗塞給他一包煙,帶着傘離開了。
下班的人陸陸續續離去,醫院漸漸變得冷清起來,葉誠下樓買零食的時候見到胡媽媽坐在大堂角落,望着窗外發呆。
葉誠買了杯熱騰騰的奶茶,走過去說:“阿姨。”
“啊……葉醫生。”胡媽媽揉揉眼,連忙站起來。
葉誠遞給她奶茶,勸道:“阿姨,請節哀。”
胡媽媽兩眼通紅,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好多,她接過奶茶連連道謝。
胡媽媽不識字,簽字欄只能蓋拇指印,其它手續全是葉誠和陳國旗幫忙辦的,由于欠費,胡二的遺體還不能立刻火化,被安放在太平間。
“阿姨,您住哪兒呢?”葉誠問,“遠不遠?”
“不遠,就門前的招待所。”胡媽媽擡起頭,看向小男孩,“醫生,這是你兒子嗎?”
“……嗯。”葉誠朝小鬼招招手,“過來。”
小男孩走過來,愣愣盯着胡媽媽:“你怎麽還不走?”
胡媽媽摸摸他:“好孩子,阿姨還不能走。”
一道驚雷劃破天際,噼裏啪啦的雨砸落下來,漸漸連成了一片密集的雨簾。
葉誠陪她看了一會兒雨,問道:“阿姨,您吃過飯沒?”
胡媽媽搖搖頭。
食堂早關門了,葉誠去小賣部買了兩個熱騰騰的叉燒包,還買了一瓶冰紅茶,出來的時候發現胡媽媽不見了。
“人呢?”葉誠問。
“走了啊。”小男孩坐在椅子上,眼睛亮亮地望着大包子。
“什麽時候走的啊?”
“給我包子我就告訴你。”
“吃吃吃!就會吃!撐死你!”葉誠沒好氣地把包子塞進他手裏。
小男孩一邊啃包子一邊道:“總比爸爸好,爸爸只會吃不幹活!”
“閉嘴!”
小男孩吃飽喝足,在辦公室裏玩連連看,完全無視了身後的幾個大男人。
虞清拿着胡二的病歷,與梁濂目光一碰。
“葉誠,謝謝你的配合。”虞清記好筆記,将病歷還回去。
“不客氣。”
對于病人的情況,葉誠和陳國旗是最清楚不過的,但正因為有了專業人士的證實,讓倆刑警更加茫然。
一個重病卧床,走路都不穩的病人,如何能咬死一個年輕力壯的警衛?
再說,胡二瘦得皮包骨,就算健健康康,也不是警衛的對手啊。
虞清走出門,又轉了回來:“葉誠,胡二摔得滿身血的那次,你知不知道是在哪摔的?”
“不知道。”
“誰告訴你他摔跤的?”
“警衛。”葉誠想了想,“好像老陳也提過一下。”
“老陳?”
“陳國旗。”
虞清記好筆記,點點頭:“葉誠,案子沒破之前,夜裏不要到處走,注意安全,有事給我們打電話。”
暴雨傾盆,時不時響起的雷聲炸得葉誠心驚肉跳。
葉誠心神不寧地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今夜會有事情發生。
小男孩還在聚精會神地玩游戲。
“喂,快關電腦啦!”葉誠催促道,“打雷呢!小心燒線路啊!”
爆炸般的雷聲響起,電腦閃了閃,斷網了。
“爸爸,上不了網了。”
葉誠過去檢查了片刻,幸災樂禍:“網卡燒了,哈哈活該了吧!叫你玩游戲……不對!這是我的電腦啊啊!”
葉誠翻箱倒櫃,沒找着網卡。
“我記得雜物室裏好像有。”葉誠說。
“2棟那邊?”
“嗯。”
小男孩:“……”
葉誠:“……”
小男孩跳下椅子,搖頭道:“哎,真拿你沒辦法。”
“靠!誰害的啊?!左邊櫃子第三格抽屜,找這樣的小片片,記住了沒有?”
“知道啦!”小男孩打開門,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葉誠關了電腦,才躺下沒多久,電話響了。
“喂,小葉,睡了沒?”
“沒有,這打雷天哪睡得着啊。”
“哦,我……滋滋……”
信號不好,陳國旗的聲音斷斷續續,葉誠沒聽清:“你說什麽?”
“喂……滋滋……聽到嗎?”陳國旗說。
“聽到聽到。”
“小葉,我新買的蘋果好像忘在辦公室了,你幫我去看看好嗎?我記得我的辦公室好像還沒鎖門呢!”
“有監控,你還怕人偷不成?”葉誠笑道,“啥樣的手機啊?”
陳國旗神秘兮兮道:“最新款的限量版,送老婆的,好貴呢,丢了我心疼啊。”
陳國旗的辦公室在樓上,果然沒有鎖門,葉誠走進去,翻了翻他的桌子,打電話給陳國旗:“沒有找到啊?”
“哎呀!糟了,難道忘在了其它地方?”陳國旗拍腦門,“我今天還去了哪兒呢……對了,我今天還給胡二辦手續來着,可能忘在了太平間的辦公室!”
“知道了,我去看看吧。”
葉誠坐電梯下到負二樓,整個走廊空無一人,值班的老大爺歪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葉誠敲敲窗,老大爺解鎖,打開窗:“什麽事呀?”
“周伯,辦公室還有人嗎?”
“他們早下班了!你有啥事呀?”
葉誠跟他解釋了一番,周伯解下鑰匙:“走,我跟你去。”
兩人來到辦公室,葉誠在桌子上找到一個手機盒子,限量版手機正躺在裏面。
正好,陳國旗來電話了:“找到了嗎?”
“找到了!白金色的對不?”
“哎對對對!你開機,我打個電話過去就知道是不是了。”
葉誠開機,不一會,限量版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陳國旗的號碼,葉誠接通,笑道:“是這部,老陳,你竟然用梵音做鈴聲,真是太個性了!”
“喜歡不?我發你,做鈴聲正好呢!”
陳國旗發到了葉誠的手機上,葉誠随手設置成鈴聲,朝周伯道了謝,一路開着梵音走了。
周伯回到值班室繼續打瞌睡,忽然聽見咯啦咯啦的聲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刮牆,他打開窗戶看了看,拿着電筒走出門,一路循着聲音去到停屍房,聲音又沒了。
他趴在門上聽了會,刮牆聲又響了起來。
難道進了老鼠?
周伯自認膽子大,想着進去看一看,掏出鑰匙打開鎖,但門才打開了一道縫,周伯的肚子忽然痛了起來,他顧不上關門,滿頭汗地捂着肚子,一路跑向衛生間。
葉誠并沒有回辦公室,他到小賣部買了一根烤香腸,想了想,又多買了一根。
“肉丸子要嗎?五塊錢三粒,還剩四粒,你要就全給你啦!”
“好吧,來一份。”
提着袋子出來的時候,恰好一聲炸雷,消防通道的感應燈亮了起來。
消防通道距離小賣部近,葉誠索性推開門走了進去,才走上兩層樓,電話響了。
“喂,虞隊啊?”
“葉……滋滋……你現在馬上出去!”
“喂?什麽?出哪?”
“出……滋滋……消防通道!快點!”聲音時有時無,斷斷續續。
“出消防通道?”葉誠往門上的小窗看了眼,空蕩蕩的走廊讓他心裏發慌。
“快……你後……滋……”聲音忽然中斷。
沒信號了!
感應燈熄滅,葉誠跺腳,燈亮,他推了推消防門,這一層的門鎖着,他只好繼續往上走,走着走着,葉誠停下了腳步。
他聽到了一種聲音。
好像是有人喘氣。
手機又響了。
“葉……滋滋……快點出去啊!”梁濂大吼,“你後……有……滋……”
正好樓下的感應燈亮起,葉誠看到了一個人。
仿佛感應到視線,胡二緩緩地擡起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