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結出了果子
第三章結出了果子
葉誠對着電梯裏的鏡壁照了又照,整理頭發翻好領子,英姿煥發,一掃剛才的狼狽相。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按照往常的經驗,女朋友是要等的,遲到個十來分鐘很正常。
葉誠走出電梯,服務生迎上來:“幾位?”
“訂好的,7號桌。”
“這邊請。”
葉誠想了想:“哎,對了,有蠟燭嗎?給我準備一支。”
等小丹丹來了,見到燭光晚餐一定非常感動!
葉誠開始幻想小丹丹姍姍來遲時的感動模樣。
小丹丹從座位上站起,朝他招手:“哎,葉誠!”
葉誠:“……”
小丹丹比視頻裏的更美麗動人,她臉紅紅,柔柔笑道:“葉誠,你真會挑地方,這兒好漂亮。”
葉誠的小心肝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他手軟腳軟地坐下,問她:“你來多久了?”
“才來沒多久呢。”
兩人一起翻菜牌點菜,服務生帶着一支漂亮的藝術蠟燭過來,點燃,放在桌子上。
小丹丹驚喜道:“哇,燭光晚餐嗎?葉誠你真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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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誠呵呵應着,心想尼瑪他還打算布置點玫瑰的呢!
菜很快上來,兩人一邊吃一邊聊,葉誠今天穿着西裝,打着領帶,切牛扒時眼神專注而堅定,燭光勾勒出他英俊的輪廓。
小丹丹對他的印象不錯,她相過幾個男朋友,但沒有一個像葉誠這般具有魅力,也許是做醫生的緣故,葉誠比他們多了一份沉着和冷靜。
小丹丹不禁對葉誠身披白大褂的模樣浮想聯翩。
兩人話題投機,聊得非常開心,在友好的氣氛中/共同探讨醫學上的事兒,并就未來的戀愛規劃交換了看法。
葉誠沉浸在粉紅色的幸福泡泡中,被愛神之箭一箭穿心,頭上噗噗地綻放出大桃花,小丹丹身上的香水味兒幽幽飄來,葉誠魂兒都飛了。
小丹丹小小聲問:“哎,他是誰啊?”
“嗯?誰?”葉誠噗噗冒桃花,冒完桃花噴煙花。
小丹丹朝那邊指指。
葉誠轉頭看去,滿頭幸福的煙花頓時轟一聲炸出一朵蘑菇雲。
露出半個身子的小男孩蹲在一棵植物後面,還以為自己僞裝得很好。
“他看我們好久了。”小丹丹說,“你認識嗎?”
“不……不認識……呵呵。”
兩人繼續聊,小男孩探頭探腦。
葉誠偷偷瞥過去,小男孩又嗖地縮回植物後面。
“小朋友你在幹嘛呢?”服務生好奇道。
“看爸爸。”
服務生轉頭看向葉誠。
小丹丹的視線從小男孩那兒也轉向葉誠。
葉誠:“……”
小丹丹問:“葉誠,你結過婚嗎?”
葉誠擺手:“沒有沒有!我還單身呢!”
小丹丹糾結了一下,輕聲道:“葉誠,如果你還帶着孩子的話……我……我也不介意,但是我不希望你對我撒謊。”
“丹丹,真的,我沒騙你,我還沒結婚,怎麽可能有小孩啊!”
餐廳的女經理牽着小男孩走過來,問葉誠:“先生,這是你的小孩嗎?”
小男孩的眼睛亮亮地望着葉誠。
葉誠看清那小孩的樣子,差點兒吓尿了,夢裏的小男孩竟然真的站到了他面前,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餐廳裏人來人往,熱熱鬧鬧,人氣沖淡了不少恐懼,葉誠很快冷靜下來,擺手道:“我不認識他。”
葉誠說的是真話。
但其他人不這麽想。
餐廳裏的人都看着他們。
女經理有點兒生氣:“先生,你怎麽可以這樣對你兒子呢?”
葉誠恨不得劃清界限,一字一句地強調:“我真的不認識他,我還沒結婚呢!”
女經理問小孩:“小朋友,你看好了,他真的是你爸爸?”
小男孩點點頭,奶聲奶氣地喊了聲爸爸。
葉誠氣得腦仁疼:“你說清楚,誰是你爸!”
“你。”
“你有什麽證據說我是你爸!”
小男孩扁着嘴:“我身上有你的血。”
葉誠:“……”
女經理嚴肅道:“這位先生,我雖然是局外人,但提醒你一句,孩子不是物品,既然生了,請不要随便抛棄。”
誰抛棄了!他這個大光棍一沒插秧二沒播種,怎麽可能收獲兒子啊啊啊?!
葉誠轉念一想,沉聲問:“小子,我問你,你的媽是誰?”
小丹丹詫異:“你竟然不知道他的媽媽是誰?!”
葉誠:“真不知道啊!”
小丹丹:(#‵′)!!!!
葉誠:(⊙﹏⊙)????
小丹丹騰地站起,啪!賞了渣男一巴掌。
渣男捂着臉,滿頭問號。
小丹丹指着他鼻子怒罵:“渣男!禽獸!你到底玩了多少個女人!生了孩子還不認,我真瞎了眼,看錯你了!”
“我沒有啊!丹丹你聽我解釋!我他媽還沒結婚,真不知道他媽是誰啊!!!”
女經理補刀:“未婚先孕的多去了。”
“我還是處男!真的啊!不信你……”
“臭流氓!!!”
小丹丹氣得不行,擡手又要打,小男孩攔住她:“不要打爸爸!”
小丹丹咬咬牙,拿起包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女經理将小男孩抱上座位,免費送他一份布丁,看了眼石化的渣男爸爸,搖搖頭,也離開了。
餐廳裏竊竊私語地議論開,葉誠氣得滿臉通紅,起身就走,服務生攔住他:“還沒結賬。”
“不用找。”葉誠掏出幾百塊錢,丢下一句話就匆匆逃了。
葉誠一路跑到大街上,失魂落魄地給小丹丹發消息,石沉大海,到最後小丹丹把他拉黑了。
葉誠淚流滿面地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起初氣得腦仁疼,現在冷靜下來,他感到了一陣恐懼。
小男孩虎頭虎頭,大眼睛亮亮的,與夢裏的一模一樣。
但……他是人嗎?
葉誠越想越心慌,他拼命回憶什麽時候招惹上這麽一個東西,說是鬼魂的話,但又不像,女經理還牽過小男孩的手呢。
葉誠擡起頭左看右看,小男孩似乎沒有跟過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回家,回家只有他一個人,萬一遇上了小男孩,那畫面太美他不敢想。
值班的陳國旗見到葉誠的時候滿臉驚訝:“你不是去約會嗎?那麽早回來了?”
“你一個人值班,我放心不下。”
陳國旗哈哈大笑:“老陳我有好幾個護士美眉陪着,逍遙快活吶!倒是你,約會咋樣,還行吧?”
葉誠的眼眶紅了一圈:“別提了。”
陳國旗勾着他的肩:“好好好,不提不提,走,去保安室吃番薯。”
保安室在一樓,值班的警衛正用爐子烤番薯,吃完,警衛抹抹嘴,拿起電筒:“我去巡邏了。”
“走。”另一個警衛說,“哎,老陳,小葉,你們在這兒等我們一會好嗎?”
陳國旗呼呼地吹番薯道:“去吧,咱給你們看守大本營。”
兩個警衛走了,小房間裏剩下陳國旗和葉誠。
監控屏上出現了警衛的身影,葉誠看着他們從這個小屏幕走進那個小屏幕。
自從出了命案,醫院要求巡邏時候兩人三人搭檔,不得落單。
“醫院的監控攝像不多,除了收費處和幾條大走廊就沒了,虞隊長打算多裝幾個。”陳國旗也看着監控屏。
“他們派人來了嗎?”
“派了,但不多,院長要求低調處理。”陳國旗說,“醫院要申報獎項,省裏有人來視察,這幾個月是關鍵。”
葉誠心想,難怪沒見新聞報道,原來全被院長壓下去了。
陳國旗的手機響了,他聽了一會,對葉誠說:“我上去處理點事情,一會再過來,別吃光了,給我留幾塊啊。”
小房間裏剩下葉誠一個人,他今天好傷心,真想大哭一場,但流下來的只有鼻水,他一邊吸鼻子一邊吃番薯,陳國旗走進屏幕中,遇上一個走路搖搖晃晃的病人,陳國旗扶着病人走出了畫面,接下來的路沒有監控,葉誠不知他去了哪兒。
葉誠埋頭喝茶,玩手機,有個小男孩走進大堂中,葉誠擡起頭的時候,那小男孩已經走出了監控屏。
陳國旗回來,與他一起吃番薯,吃着吃着,陳國旗忽然說:“誰家的孩子?”
葉誠:“什麽?”
陳國旗招呼:“喂!小朋友,要不要一起吃番薯啊?”
葉誠轉過頭,一口茶從鼻孔中噴了出來。
小男孩扒拉着窗,怯生生地看着他們。
陳國旗笑道:“來呀,好香呢。”
葉誠刷地關上門,反鎖。
陳國旗納悶:“你這是幹啥呢?”
“別讓他進來……”
“為什麽?”
“那小孩不是人!”葉誠滿頭汗,“可能是鬼啊!”
小男孩消失了,陳國旗走到窗邊往外看,原來小男孩抱着膝蓋蹲坐在窗臺底下,陳國旗遞給他一塊番薯,小男孩接過,一聲不吭地啃着。
陳國旗伸出手:“喂,孩子,讓叔叔摸摸你。”
小男孩聽話地把腦袋伸過去,陳國旗摸了摸:“你是誰家的小孩?不回家睡覺,跑來這幹啥啊?”
“來找爸爸。”
“啊?”
“別聽他瞎說!”葉誠把陳國旗拽回來,擡手關上了窗。
這時候,門咣咣地響了起來,警衛嚷嚷:“開門哇!幹啥鎖了?!”
葉誠只好打開門,兩個警衛帶着小男孩走了進來。
小男孩拽拽葉誠的衣角:“爸爸,我們回家吧?”
葉誠:“……”
陳國旗:“……”
路過的黃石目瞪口呆,宵夜灑了一地。
葉誠一把拽過小男孩,逃似地沖出保安室,一口氣跑到花壇邊,葉誠狠狠推了他一把:“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纏着我?!”
小男孩被推得跌在地上,沾了一身泥,可憐兮兮的,葉誠看得心都軟了,但馬上又硬起來,不對,這家夥有問題,肯定有問題!
小男孩爬起來,想拽葉誠又不敢,只好玩手指:“爸爸,我們回家吧,這兒不好。”
“誰是你爸爸啦!”
“你呀。”
“我……”葉誠氣得眼冒金星,“我爸爸是個屁!”
小男孩小小聲嘟哝:“爸爸你還對着我放屁呢。”
夢裏,他好像也這樣說過,葉誠忽然想起往他屁股下鑽的蛋,打了個哆嗦:“你……你是那個蛋!”
小男孩撇撇嘴:“那不是蛋。”
陳國旗和黃石趕過來的時候,看到葉誠大呼小叫地朝他們奔來。
“有鬼啊!救命啊!!!”
陳國旗一把攔住他,眺望道:“鬼呢?”
小男孩坐在花壇下,悶悶地抱着膝蓋。
“就是他!就是他!”葉誠指着小男孩,“他是小鬼啊!!!”
“這不是廢話嗎?”陳國旗走過去抱起小男孩,“小鬼,他是你爸爸?”
“嗯。”小男孩揉揉眼。
黃石拍拍欲哭無淚的葉誠:“葉哥哥,要對人家負責啊!”
就在這時,警衛跑過來,急急地喊道:“陳醫生,那病人又出來了!”
陳國旗把小男孩遞給黃石,自己噔噔噔地跑進了警衛室,沒一會,又噔噔噔地跑了出來,往樓上去了。
“那病人可能有夢游症。”警衛說,“好幾次見他在外面游蕩,有一次摔得滿身血,還好發現得早啊。”
夜裏,葉誠在床上滾來滾去睡不着。
他擡頭看了看,小鬼坐在電腦前,乖乖地玩連連看,桌子上全是醫生護士送的糖果。
葉誠問:“喂,你叫什麽名字?”
“沒有名字。”
“你要怎麽才肯走?”
“不走。”
葉誠望着天花板,下決心道:“我要退貨!”
小男孩不說話了。
葉誠拿起手機聯系賣家,點開對話框,手機黑屏了。
葉誠氣鼓鼓地說:“我不找他了,上網總行吧?”
于是手機又亮了起來。
小男孩玩累了,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
小男孩人模人樣,軟軟糯糯可愛極了。
葉誠看着口水淌滿桌的小男孩,心又軟了,幾番掙紮,終于喊了聲:“喂!”
小男孩:“……”
“喂,小鬼?”
“……嗯?”
葉誠挪挪身子:“過來睡吧。”
小男孩爬到他身邊,葉誠翻過身背對他,心想,小婊砸,老子才不給你蓋被子呢。
小婊砸扯過被角搭在肚子上,偎依着葉誠睡了過去。
資深大光棍葉醫生偷偷生了個兒子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醫生護士們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但看到小男孩,衆人又喜歡得不得了,小男孩不哭不鬧,還會幫忙整理文件,趕又趕不走,葉誠索性破罐子破摔,随他去了。
周三那天,葉誠和陳國旗一起巡房。
陳國旗是那夢游的病人的主治醫生,葉誠進去的時候那病人昏迷不醒,喃喃地說夢話。
陳國旗說:“前幾天還能下地走,這幾天估計不行了,葉誠,夜裏值班的時候多幫忙看一下。”
陳國旗見到病人的手腕露了出來,幫他弄好袖子,有那麽一瞬間,葉誠瞥到病人手腕上的一塊青紫色的瘢痕。
葉誠想再檢查下,但在陳國旗和護士們的催促聲中只好作罷。
午飯和晚飯都是吃快餐,小男孩一臉嫌棄:“不好吃!”
葉誠扒拉着飯,頭也不擡:“不喜歡就別吃。”
“有香嗎?”
“沒有。”
“為什麽不自己煮呢?”
“為什麽要自己煮呢?”葉誠吃完飯,将飯盒丢進垃圾桶。
小男孩一眼看穿了葉誠的心思:“又要洗菜煮菜,吃完還得洗碗,多麻煩?”
“嗯哼!”
“爸爸你真懶。”
“閉嘴!”
“吃完了,回家吧?”
“不回,晚上要值班。”葉誠翻到夢游病人的病歷,病人叫胡二,絕症晚期,已經沒得治了,奇怪的是,病人病重,竟然沒有人來探望他。
陳國旗下班,過來送給葉誠一包煙,葉誠問起胡二的事情,陳國旗只是嘆了一口氣。
“胡二住院的錢是他母親東拼西湊借的,他母親把親戚全借了個遍,可是大家都知道,絕症晚期,再治也沒用,現在沒有親戚肯出錢,更別說來探望他。”陳國旗指指腦子,“而且胡二這人腦子有點兒不清醒,不嫌棄他的,只有他母親了。”
随着入夜,醫院裏變得安靜下來,小男孩給葉誠泡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葉誠處理完文件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燙得從鼻孔裏嗆了出來。
小男孩拿着紙巾給他擦鼻子。
葉誠頭暈腦脹,站在窗邊吸了好一會煙才緩過勁,他摁熄煙頭,披上衣服走了出門。
陳國旗交代過,午夜時候去看一看胡二。
小男孩跟着他上了電梯,有個人陪,葉誠心裏踏實多了……好吧,雖然那小鬼不是人……
來到病房,葉誠進去了,小男孩在門外等着。
胡二帶着氧氣罩,呼吸均勻,顯然已經睡着了,葉誠很盡職地檢查了儀器,然後輕輕挑開他的袖子,看到手腕上的青紫瘢痕。
“醫生……”胡二微微睜開眼。
“啊,吵醒你了嗎?”
胡二搖搖頭:“睡不着。”
“好好休息,閉上眼睛,養養神也好。”葉誠給他掖了掖被子。
“醫生……跟我說說話好嗎?”胡二的眼神渙散,虛望着空中一點,“我怕睡着了……會做夢……”
葉誠找來椅子坐在病床旁邊。
胡二說:“我走進好黑的地方,那條路好長好長……周圍好多門……”
葉誠靜靜聽着。
“盡頭……有個人,他好兇,要打我,然後我打了他……真可怕,吓壞我了……呼哧……呼哧……”胡二的呼吸急促起來,痛苦地在胸前亂抓,葉誠連忙扯開他的手,給他撫着胸。
“胡二,別說了,好好休息,夢而已,全是假的。”葉誠瞥了眼心電圖,剛剛胡二的心髒停了好幾秒,但不知什麽原因,又頑強地跳了起來。
“假的嗎……原來假的嗎……”胡二大口大口地吸氣,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原來是假的啊……”
胡二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又昏睡過去。
葉誠輕輕撥開胡二的衣領,胡二的鎖骨附近也有一塊青紫色的瘢痕。
與手腕上的一樣。
是皮下出血嗎?
不……
葉誠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塊痕跡,并不是皮下出血。
是屍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