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救援
第十二章救援
葉誠去到醫院,直奔Hannah的病房,Hannah住的是獨立病房,門虛掩着,裏面亮着燈,葉誠推開門,喊了聲:“Hannah!”
正在練太極拳的老頭回過頭:“啊?你說啥?”
葉誠噎了噎,看向床榻,Hannah的所有東西不在了,全都換成了老人的衣服和用品。
“Hannah走了?!”
“誰?”
“這……這原來住的人呢?”葉誠急道。
老頭搖搖頭:“不知道哦,我住進來的時候這兒就已經沒人了。”
葉誠返身就跑,一路沖到鄭川川的辦公室,裏面亮着燈,卻沒有人。
葉誠想起胡二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頭皮直發麻,Hannah的情況太過危險,若是不及時治療,不知什麽時候會變成下一個胡二。葉誠又氣又急,一把拽住路過的護士:“川川醫生去哪了?”
“哦,他在化驗室……哎,葉醫生,慢點跑,小心摔啊!”
葉誠一口氣沖到化驗室,發現鄭川川正站在化驗室門口,葉誠喊了一聲,鄭川川卻朝他擺擺手,示意不要過來。
化驗室裏不知在幹什麽,響起悶悶的打鬥聲,接着噗通一下,像是什麽東西倒在地上,Peter和Bruno擡出一個人,葉誠認出,這是跟虞清住一起的大企業家廖胖子。
廖胖子顯然暈了過去,Bruno把他背在背上,路過葉誠的時候朝他點點頭。
Peter正在跟鄭川川說話,兩人竊竊私語,完全把葉誠擱在了一邊,小男孩凝神聽了一會,說:“他們在商量給廖總換個房間。”
兩個醫生聊完,鄭川川朝葉誠走來:“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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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nah去哪了?”葉誠直接問。
Peter醫生正要走,聽見葉誠這話,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鄭川川語氣平淡:“她出院了。”
“為什麽讓她出院?!”葉誠氣急,聲音不自覺地大了起來,他抓住鄭川川胳膊,氣得滿臉通紅,“她還沒好,怎麽可以讓她出院啊?!”
“葉醫生,難道你沒看新聞嗎?”
“什麽新聞?”
“她老公要帶她去療養,還開了新聞發布會,電視裏有直播。”
“于是你……你就放她走了?”
鄭川川冷冷道:“葉醫生,你捏疼我了。”
葉誠被他的态度弄得異常惱火,手裏也下了力氣:“她根本沒有好!你怎麽可以放她走呢?!你這主治醫生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好了,別激動,有話慢慢說。”Peter醫生拉開兩人,擋在他們之間。
葉誠要沖上去,被Peter醫生攔下。
鄭川川推推眼鏡,滿不在乎道:“葉醫生,你在家裏,并沒有跟進她的病情,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我很負責地告訴你,對于病人的情況我是再清楚不過,Hannah各項指标穩定,她正在逐漸康複。”
“沒有!!!”葉誠吼,“她身上的紫斑越來越多了,難道你看不到嗎?!”
“皮下出血,有什麽奇怪的?”
“不是!”
“那你說是什麽?”
“是屍斑!”
鄭川川哈哈大笑,擺擺手:“屍斑長在活人身上?葉醫生,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葉誠撈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紫斑,鄭川川笑不出了,盯着紫斑片刻,擡眼看向葉誠。
Peter醫生抓過葉誠的手,詫異道:“多久了?!”
“幾個星期了。”
“怎麽弄的?”
“不清楚。”葉誠頓了頓,說,“估計是被胡二咬了,感染到的。”
鄭川川和Peter醫生對視了一眼。
葉誠觀察着他們的表情,這倆家夥肯定是知道點情況,只是一直瞞着自己,如今葉誠攤牌了,鄭川川也不裝傻了,把葉誠帶到化驗室,抽了一管子血,當場檢驗起來。
葉誠的血液依舊查不出問題,但事實上,有一種未知的感染正悄然無聲地發生。
在獨立辦公室裏,鄭川川瞄了眼站在門外的小男孩。
“他知道的,讓他進來吧。”葉誠說。
小男孩進房間,爬進葉誠懷裏。
Peter醫生遞給葉誠一支煙,幫他點燃。
“你最近,有沒感覺哪裏不舒服?”Peter醫生問。
“不舒服倒是沒有,只是長斑的地方,一摁出一個坑。”葉誠說,“胡二的事情你們知道吧?”
“不知道,胡二是誰?”鄭川川問。
胡二的事情被院長低調處理,醫院知道的人少,更別提媒體報道。
鄭川川和Peter醫生望向葉誠。
葉誠嘆了一聲:“胡二的事情太過古怪,就算說出去也沒人信,但不管信不信,你們聽聽,幫忙分析一下吧。”
葉誠将他遇上胡二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說完,他感覺輕松多了,像是放下一塊巨石似的。
鄭川川默默想了一會,說要看葉誠的身子,葉誠撈起衣服給他們看,兩個醫生對着葉誠指指點點,這裏戳戳那裏摸摸,小男孩不樂意了,抱着葉誠的肚子不讓他們碰。
“可惜胡二死了。”鄭川川一臉惋惜,“沒準他就是病原體。”
Peter醫生搖頭:“我看未必,也許之前還有,但我們不知道而已。”
“沒想到竟然變成了那麽可怕的東西。”
兩個醫生讨論着,視線往葉誠看去。
葉誠連忙擺手:“我還清醒啊!沒變成怪物啊!”
鄭川川吸着煙不說話。
辦公室裏一陣寂靜。
“川川,你是知道的吧?”葉誠忽然開口問。
“知道什麽?”
“屍斑。”葉誠撈起袖子,“我身上長的我自己最清楚,這是屍斑,跟他們的一樣,不是皮下出血。”
鄭川川噴出口煙,點點頭。
葉誠騰地站起,瞪着他,厲聲問:“那你為什麽要放她走?”
“這是她丈夫的意思。”鄭川川說,“她丈夫透露要帶Hannah去療養的時候,媒體已經報道出去了,成千上萬的人在關注,迫于壓力,我們沒法留下她。”
“她身上明明……”
“葉誠,你想得太簡單了,要是告訴大家,一個活人身上長出了屍斑,你覺得有人相信嗎?”
葉誠坐了回去,捂着臉不說話。
“你有她的電話嗎?”鄭川川問。
葉誠猛然驚醒,撥打Hannah的電話,卻提示關機。
“他們去哪療養了?”葉誠問。
鄭川川搖搖頭:“不知道,葉誠,你自己看看新聞吧。”
新聞發布會裏,那外國男人擁着Hannah站在鏡頭前,Hannah化了妝,穿着高領的長袖禮服,宛如女神般高貴又典雅。
小嬰兒在Hannah懷裏哇哇哭個不停,老保姆李大媽接過孩子,一路哄着走出鏡頭。
那外國男人只告訴大家,會帶妻子去療養,但并沒有透露去哪兒,只是說遠離城市,靜心休養。
視頻還很長,葉誠關了手機,愣愣望着天花板。
“爸爸,張嘴。”
一顆甜甜的小葡萄送進葉誠嘴裏,葉誠咬了一口,噗嗤,汁液爆射而出。
“啊,射了。”小男孩說。
葉誠把小男孩勾進懷裏胡亂揉了一把,兇巴巴道:“專心上藥!”
小男孩湊上前親了親他的額頭:“爸爸你裝得一點也不像。”
葉誠真是敗給他了:“好吧,我兇不起來。”
小男孩往葉誠嘴裏塞了幾粒葡萄,說:“爸爸,別動哦。”
“知道了。”葉誠枕着雙手,任由小男孩解開他的衣服,把大蟲子的口水塗到紫斑上面。
紫斑的面積消退了不少,葉誠問:“大腿上的紫斑不是消了嗎?”
“是消了。”
“那你摸什麽?”
“預防萬一。”
葉誠想了半天竟然無法反駁,直挺挺地躺着,任由小色狼摸了個遍。
被摸了好幾天,葉誠也就不像初次那般敏感地起反應了,小誠誠軟趴趴地耷拉着腦袋,小男孩挑起它搓了搓。
“不要碰!”葉誠扭開身子。
小男孩理直氣壯:“上藥!”
葉誠:“……”
小男孩:“預防……”
葉誠:“萬一。”
小男孩:“嗯。”
“好吧。”葉誠閉上眼,任由小鬼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小男孩特別喜歡給葉誠上藥,從最開始的一天一次增加到一天兩次,還提議葉誠脫光衣服躺在大蟲子背上,大蟲子的身子又涼又有彈性,像是躺在大果凍上,葉誠覺得好舒服。
大蟲子也不介意,專心吃它的蓮藕,偶爾用觸須舔舔葉誠的臉。
當葉誠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鄭川川拿着幾天前的照片對比,詫異道:“恢複得不錯啊,消退了好多,按着這樣的速度,估計兩周後能恢複成正常的膚色了。”
葉誠松了口氣,問他:“那瓶液體檢查出成分沒有?”
“正在分析數據,成分有點像蝸牛的分泌液,你就是用那瓶液體擦身子嗎?”
“對啊。”
“哪裏提取的?”
“有人送了一罐。”
鄭川川不信:“按你這用量,別說一罐,就是十罐也未必夠你消耗。”
葉誠嘿嘿一笑:“所以才來找你化驗啊,只要查出了成分,想配多少配多少。”
葉誠出醫院後直接開車到Hannah的住處,Hannah的手機還是關機,葉誠一直聯系不上,Hannah住在市中心的花園小區,每天有家政來打掃,今天家政又告訴他,Hannah一家并沒有回來。
那家政也不知道Hannah去了哪兒,見葉誠很着急的樣子,好心提議道:“這樣吧,你留個電話,等他們回來,我給你打電話。”
葉誠:“好。”
葉誠給她留下電話,走出小區,他看着陽光下的住宅,心裏直發慌。
他總有預感,Hannah似乎再也不會回來了。
葉誠的手伸進兜裏,緊緊抓着裝有粘液的瓶子,距離Hannah出院好幾天了,那一家子像是人間蒸發了般,一點兒消息也沒有,那丈夫為了讓妻子安心靜養,把自己的手機號都給換了。
不知Hannah現在怎麽樣了呢?
微涼的小手探進兜,葉誠松開瓶子,握上小男孩的手。
父子倆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餓了去吃大排檔,葉誠對于血的渴望,似乎随着紫斑消失而漸漸減少,小男孩看到葉誠恢複正常飲食,特別高興,飯桌上一個勁地給葉誠夾青菜,葉誠懶洋洋的,小鬼夾什麽他就吃什麽。
吃完後他們去逛商業城,葉誠給小男孩買了件小馬褂。
小男孩拿到小馬褂,迫不及待地穿上了。
“笨蛋,标簽還沒拆!”葉誠蹲下來,給他弄斷标簽,整了整衣服,笑道,“這樣就好看多了。”
“小朋友,你爸爸好疼你哦。”店主笑盈盈地送他幾粒糖。
“我也很疼爸爸!”小男孩含着糖果,親了親葉誠,“甜不甜?”
“甜。”
小男孩拆開糖果塞他嘴裏。
葉誠笑着摸摸他,小男孩伸手:“爸爸抱抱!”
“臭小鬼!”葉誠真拿他沒辦法,抱起小男孩,讓他坐在自己的肩上,一路小跑,嘴裏嗚嗚叫着扮演飛機,小男孩抱着葉誠的腦袋哈哈直笑,葉誠跑累了,放下他,父子倆牽着手慢悠悠地走。
“爸爸,等我長大了,抱你玩。”小男孩剝開糖果,伸着手。
葉誠彎腰,就着小鬼的手叼走糖果,笑道:“你會長大嗎?”
小男孩歪頭:“嗯……應該會的吧?”
兩人一路走,一路閑聊,半小時後,葉誠擡起頭,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醫院大門口。
梁濂正在喂虞清吃飯,見葉誠來了,他們好高興,梁濂給葉誠搬椅子。
虞清拿着飯盒扒拉着飯,梁濂說:“我來。”
“我傷的是腳又不是手!”虞清護着飯盒,“你給葉誠削蘋果去!”
梁濂洗幹淨蘋果,切好,做成可愛的小兔兔遞給葉誠。
小男孩用牙簽紮小兔兔,喂葉誠吃。
梁濂紮了一個遞到虞清唇邊,虞清含着滿嘴飯,朝他翻了個白眼,見梁濂一副你不吃我就不走的流氓相,虞清幾口咽下飯,叼走小兔兔。
“廖總呢?”葉誠好奇道,“搬走了?”
“沒有,他還在,去做檢查了而已。”
梁濂話音才落,Peter和Bruno一邊一個扶着廖胖子進來。
廖夫人跟在他們身後,一臉擔心地看着丈夫。
廖胖子的眼眶越來越黑,臉色也越來越差,更奇怪的是,廖胖子最近特別喜歡吃豬紅豬肝,廖夫人若認為胃口大開是好,但當看到丈夫吃東西的模樣時,她隐隐覺得不對勁。
Peter把她帶出房間,解釋廖胖子的病情。
Bruno趁着廖夫人不在,從兜裏摸出一支針劑,飛快給廖胖子打了一針。
廖夫人進來時,廖胖子已經睡着了。
廖夫人在床邊坐了一會,告辭離開。
葉誠朝Peter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走廊,葉誠問:“不是說換床位嗎?”
“床位緊張,沒法換。”
葉誠回頭看了眼,發現梁濂正在揭廖胖子的衣服。
廖胖子的屍斑擴散得更大,梁濂只看了一眼,便把衣服整理好。
“他們覺察到了。”Peter說,“有時候我真佩服他們,竟然敢跟廖總住一起,廖總的情況比較嚴重,晚上會到處走,太過危險,我們每天給他打鎮定劑。”
窗上倒挂着一只又小又黑的東西,葉誠擡頭看一眼。
“那是小蝙蝠,不用管它。”Bruno走出來,“Peter,走啊,去吃宵夜啰!”
Peter和Bruno離開後,那只小蝙蝠呼啦啦地飛進房間,倒挂在窗簾杆上。
“這小家夥來好幾天了,像在監視房間似的。”梁濂把蘋果切碎,朝小蝙蝠招招手,“來,吃飯啦!”
葉誠汗了一把,小蝙蝠能聽懂人話嗎?
沒想到,小蝙蝠竟然真的飛了過來,叼走了一塊小蘋果,葉誠一伸手把它撈進掌心,小蝙蝠毛茸茸的,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嘴裏還唰唰嚼着蘋果,一點兒也不怕生。
葉誠松開手,小吃貨飛回窗簾杆上穩穩地倒挂着。
葉誠摸摸兜,想找找有什麽零食可以喂它,結果摸到一個小瓶子,葉誠終于想起口袋裏有瓶能治屍斑的藥,連忙拿出來給梁濂。
“這裏面的是藥水,你幫忙給廖總塗一下吧?”
“塗他那紫色的斑?”梁濂問。
“對。”
“能治好?”
“能!”葉誠信心滿滿地說。
強冷空氣南下,氣溫劇降。
短短的幾天,炎熱的溫度一下子跌了十多度,葉誠躺在大蟲子背上,冷得直打哆嗦。
小男孩喝了一杯溫水,小手暖暖地摸在葉誠身上。
大蟲子伸着觸須碰碰杯子,似乎想喝水。
小男孩給它裝了杯溫水,蟲子喝了,身子漸漸暖了起來。
小男孩給葉誠塗好藥,催促道:“爸爸,快下來,等藥幹了,要穿衣服了!”
“不要。”葉誠縮在蟲子背上,舒服得不想下來。
大蟲子喝熱水,身子也會變熱,跟暖水袋似的方便,葉誠懶懶地睜開眼,拍拍蟲子:“蟲蟲你是小鬼的同類嗎?”
大蟲子朝他們吐口水,才不承認呢。
小男孩也脫光了衣服,躺在大蟲子背上,嘆道:“真的好舒服啊,又暖又軟。”
葉誠彈彈小男孩的小小鳥,小男孩哇哇叫着捂着它。
“小鬼,你那兒連毛都沒有呢。”葉誠笑,“要快快長大哦!”
小男孩憋紅臉:“我一定會長大的!毛會長齊的!”
葉誠哈哈大笑,把光溜溜的小男孩抱懷裏,父子倆打鬧了一陣,偎依着睡了過去。
葉誠做了個夢。
在夢裏,他被一個強壯的男人緊緊抱在懷裏,那男人低着頭,輕輕啄着他的唇,有堅硬的角狀物頂在葉誠的額頭上,葉誠這才發現,那男人額上長着一對小小的角。
“你是誰?”葉誠問。
那男人擡起頭,劍眉星目,看向葉誠的眸子帶着溫柔的笑意,葉誠覺得他有點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他。
那男人張了張嘴,說了句話。
“你說什麽?”葉誠沒聽清。
那男人捧着葉誠的臉,又吻了上去。
一陣急促的鈴聲把葉誠拉回現實。
葉誠睜開眼,糊裏糊塗地找手機,小男孩也被吵醒了,懶懶地在他懷裏拱了拱。
大蟲子伸過觸須,把吵鬧的手機卷了過來。
來電是個陌生的號碼,誰會三更半夜打電話來?難道是廣告號?
葉誠挂斷,抱着小男孩繼續睡。
手機又響了,還是同一個號碼,葉誠接通,沒好氣道:“誰啊?”
“葉……葉醫生嗎?”
電話裏雜音極重,還有小孩子咿呀咿呀的哭聲。
“你誰啊?能說大聲點嗎?”葉誠聽着耳熟,某種的預感讓他脊背一陣陣發寒。
那男人喘了喘,聲音裏帶上了哭腔。
“葉醫生,請你幫幫我……嗚嗚!Hannah她……她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