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救援2
第十三章救援2
葉誠找到小山莊的時候，已經是兩小時後的事情了。
那外國企業家在山裏買下一塊地，建了棟別墅，別墅外是非常大的私家花園，大門緊鎖，葉誠停下車，摁喇叭，他不知道聲音能不能傳到別墅裏，摁了幾聲沒見人來，葉誠下車，在大門上找門鈴。
悅耳的音樂響了起來，對方接通。
葉誠大聲道：“我是葉誠！我來了！快開……”
吱吱吱嘎嘎嘎——
大鐵門緩緩開啓。
通話器那頭靜悄悄的，葉誠對着通話器問：“Hannah，是你嗎？喂？聽到嗎？”
咚——咚——
通話器裏傳來有節奏的敲擊聲，葉誠聽了好一會才覺察到這是話筒磕在牆上，一晃一晃發出的聲音。
通話器維持着接通狀态，葉誠喂了幾聲，依舊沒人答話。
葉誠跳上車，發動引擎，準備沖進大花園，別墅在大花園的深處，葉誠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過去。
葉誠踩下油門，小男孩突然大叫：“停停停！！！快停下！！！”
沖出幾米的車子硬生生地停下來，小男孩拽着葉誠：“爸爸！後面！看後面！！！”
車尾燈一閃一閃，映得地面一片通紅，有個人遠遠地跑來，一邊跑還一邊誇張地揮舞着雙手。
葉誠打開門，走出去，正好那男人大呼小叫地狂奔到車尾，雙手戳在膝蓋上呼呼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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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葉誠瞪大了眼。
“呼呼，葉醫生，別進去，先跟我來。”那外國男人擺擺手，拽葉誠，恨不得他趕緊離開這兒。
葉誠抓着他，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Hannah呢？”
“離開這兒再說，快！”
那男人也不多解釋，拽着葉誠一路小跑，出了大鐵門，跑進林子裏，左拐右拐地去到一處岩洞那。
岩洞裏亮着一盞白兮兮的LED燈，兩個老婦人見他回來，紛紛迎了上去。
葉誠認出，其中一個是老保姆李大媽，另一個是高鼻深目的老太太，滿頭白發，神采奕奕，眉目間與那男人極其相似。
那男人用英文說了句，媽，這位是葉醫生。
老太太熱情地與葉誠抱了抱，見到小男孩，又彎腰去抱小男孩。
“GOOD BOY！”老太太笑着摸摸小男孩的腦袋。
他們招呼葉誠進去坐，岩洞裏準備了好些食物和飲用水，小嬰兒躺在幹淨的搖籃裏，安安靜靜地睡着了。
葉誠不願意浪費時間，他心裏好急，Hannah并沒有跟他們在一起，這讓葉誠更加肯定，在別墅裏給他開門的正是Hannah！
葉誠抓着那男人的胳膊，壓低聲音問：“Hannah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你們不回去？”
那男人撇撇嘴，眼眶又紅了一圈，雙膝一屈，噗通一聲跪了下地。
葉誠吓了一跳，連忙要扶他，那男人不肯起來，拽着葉誠的手淚眼朦胧地求他救Hannah，葉誠被他搞得暈頭轉向，他根本不知道Hannah現在是什麽情況，他問起，那男人哭哭啼啼地說不出完整的話，老太太走過來，葉誠以為她要扶兒子，沒想到老太太也一下子跪了下來。
葉誠哪裏受得起這種大禮，一手拽着一個，叫他們起來。
李大媽走過來，扶起老太太，老太太顯然比兒子要冷靜，她牽着葉誠的手，把兒媳的事情說了一遍，那男人在一邊補充，葉誠終于聽明白了個大概。
Hannah的肺不好，總是喘，正好他們家在山裏有處別墅，遠離城市，空氣清新，于是那男人迫不及待讓妻子出院了。
Hannah起先幾天并沒有什麽狀況，還跟丈夫一起出席新聞發布會，然而某天夜裏，Hannah忽然起身，在卧室裏轉了一圈又一圈，那男人開燈，問她是不是不舒服，Hannah說肚子餓，吃了幾塊餅幹又躺下了。
那男人也沒在意，第二天出差開會，回來時已經過了一個星期。
“媽媽告訴我，她變得有點兒奇怪，喜歡吃內髒，還有豬紅雞血羹之類的……我認為這是好的，能吃就說明健康了，但是……有天夜裏，她起床走了出門，我等了好久沒見她回來，于是出去找她……”那男人捂着臉，說不下去了。
老太太摟着兒子，用蹩腳的中文說：“在冰箱那兒找到了她，她正捧着一塊豬肝吃，生的，沒熟的，她吃了豬肝，又吃豬腸，這事情持續好多天了，她并不知道，我們也不敢跟她說。”
Hannah的變化一天比一天嚴重，起先還能認出丈夫和婆婆，但最近，她像丢了魂的鬼魅，飄飄忽忽地在別墅裏游蕩，唯一讓她有反應的就是小嬰兒，她每天會去嬰兒房，愣愣站在床邊看她的孩子，小嬰兒哭個不停，她就拿生肉喂他，寶寶不吃，她就自己吃，吃完，把寶寶抱在懷裏親，Hannah嘴上帶血，親得寶寶滿臉血，吓得她丈夫和婆婆把寶寶帶到自己身邊，再也不敢讓她碰。
讓他們決定搬離別墅的，是昨天傍晚發生的一件事。
李大媽帶來幾只大肥雞，想着熬雞湯給小姐補補，等買好食材回來，發現廚房裏遍地雞毛，血跡鋪了一牆一地，李大媽吓壞了，走過櫃臺，看到Hannah正蹲在地上，嘴裏叼着一只斷了脖子的雞。
葉誠聽得頭皮發麻，直覺告訴他，Hannah已經不是人了，從她吃生肉開始，變成了某種危險的怪物。
“葉醫生，她病了，變得好奇怪，請你救救她。”那男人哀求道，“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在那男人眼中，葉誠就是神醫，他把Hannah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那麽這次，他肯定也能治好她。
葉誠一言不發，轉身就走，那男人以為他要報警，拽住他：“別！千萬別報警！Hannah只是病了！”
“她這情況，需要接受治療。”葉誠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他深呼吸，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充滿自信，“我要把她帶出來。”
“帶……帶出來？去哪？”
“去醫院。”葉誠拍拍他，“Hannah需要接受治療，醫院才有對應的器械和藥物，希望你能理解。”
那男人猶豫了：“但是……她這樣子……”
“別擔心，去醫院，我們給她安排獨立的房間，保密治療。”
葉誠露出自信的笑容，那男人仿佛見到了一絲希望，暗淡的眸子也亮了起來，他牽着葉誠連連道謝，還說要跟葉誠一起去。
岩洞裏傳來咿咿呀呀的哭聲，兩個老婦人進去哄寶寶。
“我去就好。”葉誠說，“你留下吧，這荒山野嶺的，也不怕出事？”
“但你一個人……”
“還有我！”小男孩挺起胸脯。
那男人更猶豫了，一個軟乎乎的小男孩看起來完全靠不住啊。
“要是有什麽事，他會來找你們。”葉誠摸摸小男孩，笑道，“放心吧，沒事的。”
葉誠帶着小男孩轉過身，自信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葉誠偷偷揉眼，快步逃離了岩洞。
葉誠左拐右拐，迷路了，最後還是小男孩牽着他走出了林子。
花園大門被車尾燈照得一片通紅，葉誠覺得自己像是走向血池地獄。
“爸爸，真的要去嗎？”小男孩問。
“去！”葉誠語氣堅定，捏緊了口袋裏的瓶子，掌心早被冷汗浸滿。
為了給自己增加信心，葉誠說：“Hannah還有救，肯定還有救！你看我不是也吃生肉嘛，現在不是快好了嗎？只要活着，就不要放棄希望！”
撲啦啦——
葉誠吓了一跳，擡頭看去，原來是一只小小的蝙蝠低空掠過。
小男孩牽上葉誠的手，安慰道：“爸爸，別怕！”
“誰怕啦！”
“那你的手怎麽抖個不停呢？”
“冷的！”
小男孩笑着搖搖頭，真拿他這個爸爸沒辦法。
葉誠坐進車子，發動引擎，一路駛進大花園，小路到了盡頭，車燈照亮了別墅的門。
別墅裏沒有開燈，一扇扇窗戶像是黑黝黝的眼睛，葉誠找出手電筒，推開車門走了出去，亮堂堂的車燈給他帶來不少勇氣，他敲敲門，不出所料，裏面沒有人應。
“真是……忘記找他要鑰匙了。”葉誠擰把手。
沒想到，門開了。
小蝙蝠靜靜地倒挂在樹枝上，看着葉誠推開了門。
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葉誠捂着鼻子後退了一步，車燈直照進去，葉誠看見了雜亂的腳印從黑暗深處一路延伸過來，葉誠順着腳印看到門邊，通話的話筒垂在牆上，上面印着幾片雞毛。
那腳印一路延伸，拐去了沙發後面。
沙發隐藏在黑暗處，葉誠看不清，朝那邊大聲喊：“Hannah！你在嗎？我是葉誠！”
“她不在。”小男孩走進去，嗅了嗅空氣，“那些雞全死了。”
天際劃過一道藍芒，滾滾怒雷炸響，雨點漸漸密集，天地間模糊一片。
下雨了。
葉誠打了個哆嗦，點亮電筒，跟着小男孩走進去。
大廳裏沒有開窗，又悶又熱，血腥味散不出去，葉誠聞着都快吐了。
兩人跟着腳印，繞過沙發，路過廚房的時候葉誠移開電筒，不敢看廚房裏面的東西。
腳印去到別墅深處，拐上了樓梯，葉誠把手電筒往上移。
樓梯有個轉彎，電筒照不上去。
“Hannah！我是葉誠！”葉誠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別墅裏回響，“你在嗎？出來吧！”
電筒的光因為手的顫抖而晃個不停，葉誠覺得自己像是在看恐怖片，最可怕的場景就是有東西即将出來又沒出來的那一刻，他聽着窗外淅瀝淅瀝的雨聲，心裏害怕極了。
雷聲炸響，手電筒閃了閃。
樓梯上安安靜靜的，小男孩一馬當先地跑上樓梯，二樓的腳印雜亂無章，葉誠正分辨方向時，小男孩拽拽他：“爸爸，在上面。”
“你怎麽知道呀？”
“剛剛樓梯上有動靜。”
“我怎麽沒聽到呢？你耳朵那麽靈？”葉誠不信，把電筒往樓梯上照。
Hannah正在看着他。
外面電閃雷鳴，廖胖子忽然睜開眼，直直坐了起來。
梁濂被動靜驚醒，正要揭開簾子，虞清拽住他，搖搖頭。
廖胖子下床，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倆刑警憋着氣，緊緊盯着簾子外晃動的人影。
“嗬……嗬……”
廖胖子停在床尾，噴出的呼吸吹得簾子一晃一晃。
梁濂捏緊拳頭，渾身緊繃地看着廖胖子伸出手，抓住了簾子。
呼啦啦——
小蝙蝠突然撞了廖胖子一下，廖胖子被蝙蝠吸引，伸着手去抓它，小蝙蝠上下起伏，低空繞着房間飛。
廖胖子急了，發出一聲低吼，胖胖的身子突然弓起來，随着一道閃電，簾子上的身影猛地彈起，像一只大青蛙，跳出了人類無法到跳出的高度。
梁濂見狀不好，一把拽起虞清要逃，正巧，Bruno醫生推開門，大步流星地朝廖胖子走去。
小蝙蝠被廖胖子抓在手裏，難受地扭來扭去，廖胖子餓極了，把小蝙蝠往嘴裏塞，完全沒注意身後的人，直到脖子上被人砍了一手刀，那力道之大，直接令廖胖子的眼前一黑，噗通一聲摔倒下地。
小蝙蝠飛起來，暈乎乎地撞進虞清懷裏，虞清把它捂在掌心，輕輕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Bruno把昏迷的廖胖子扛在肩上，大步走了出去。
房間裏安靜下來，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倆刑警愣愣地看着門，半晌沒回過神。
小吃貨扒拉着虞清的手指，咂咂嘴，似乎在讨獎勵。
葉誠曾經想象過，Hannah的樣子肯定發生了十分駭人的變化，他見過胡二的樣子，知道是什麽情況，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當Hannah出現在光線裏時，葉誠腦子裏嗡一聲，徹底愣在了原地。
Hannah的頭發掉得厲害，腦殼上禿了一大片，她臉色鐵青，盯向葉誠的眸子不再是漂亮的湛藍，而是一種接近青灰的顏色。
葉誠捂着嘴，把一聲驚呼及時咽下肚，他喘了喘，發出蚊子般的輕喚：“Hannah……是我……葉誠……”
Hannah站着不動，眼珠子卻飛快地掃着葉誠，葉誠的腿不住地打哆嗦，小男孩牽着葉誠的手，輕聲道：“爸爸，別怕。”
Hannah的嘴角抽了抽，臉皺成一團，似乎在笑，她張了張嘴：“葉……葉……”
Hannah認出，這個是救了她孩子的男人。
葉誠哆哆嗦嗦地招手：“來，Hannah，下來。”
Hannah笑着，一搖一晃地往下走，葉誠一步一步地往後退，Hannah對葉誠并沒有敵意，望着他的眸子裏滿是溫柔的笑意，葉誠把她引到二樓，Hannah卻不走了。
“Hannah，來呀，跟我走。”葉誠站在樓梯下，緊張得滿身汗。
Hannah轉過身，往二樓的某處房間走。
葉誠沒辦法，打着電筒追上去，但他不敢走得太近，遠遠地看見Hannah打開門，走進了房間中。
葉誠在外面等，等了好幾分鐘不見出來，Hannah不知在幹什麽，嗯嗯嗚嗚地哼着跑調的小曲，葉誠偷偷用電筒往裏照，房間裏擺滿了各種嬰兒玩具，Hannah正站在小床邊，懷裏抱着個塑料娃娃，見葉誠在偷看，Hannah朝他咧嘴一笑。
葉誠鼻子一酸，眼眶頓時紅了一圈。
就在這時，一陣梵音響起，這是葉誠設置的鈴聲，陌生人的來電是普通鈴聲，而熟人的來電則是梵音陣陣。
葉誠拿出手機，是鄭川川打來的。
鄭川川坐在副駕上，直接問：“那國道是叫三路還是四路啊？”
“三……”
咔噠！啪——
“是三路嗎？葉誠？喂？”
“嘟——嘟——嘟……”
“奇怪了？”鄭川川又打過去，電話忙音，沒人接。
正在開車的Peter醫生忽然臉色大變。
“糟了！出事了！”
“什麽出事了？嗚哇——”
車子猛地加速，破開雨簾，飛速駛向國道三路。
葉誠被小男孩拽着連滾帶爬地沖向樓梯，Hannah的速度也是極快，即使葉誠與她拉開了好幾米的距離，她身子一縮一彈，竟然蹬着牆朝葉誠撲來，辛虧小男孩反應得快，擡手推開葉誠，父子倆雙雙跌出數米開外，一只不知哪兒飛來的小蝙蝠呼啦啦地往Hannah臉上撲，Hannah兩眼通紅地盯着葉誠，那猙獰的面孔，像是餓了好久的狼一般。
葉誠實在想不明白，Hannah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發起狂來。
Hannah緊追着不放，小男孩也急紅了眼，返身一腳踹過去，Hannah的小腿發出一聲悶響。
小男孩的巨力葉誠是體驗過的，見他要繼續迎戰，急得大叫：“別傷她！”
小男孩頓了一頓，被Hannah撲倒在地，Hannah對着小男孩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葉誠旋起一腳踹開她，抱起小男孩撞開門，進去後馬上關門反鎖，Hannah撞在門板上，發出一聲憤怒的嚎叫。
葉誠給小男孩檢查傷口，小男孩捂着脖子搖搖頭：“爸爸，我沒事。”
“沒事個屁！感染了怎麽辦？！”葉誠又氣又急，撕開襯衣，要給小男孩包紮。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發現小男孩的身子似乎淡了些，輕飄飄的不真實。
小男孩說：“爸爸，你給我點血吧，給我血，我就能恢複了。”
葉誠這時候才想起小男孩不是人，是一只幾百歲的古曼童，說到底，也算是一只老妖怪了。
葉誠松了口氣，揉揉小男孩的腦袋，起身找刀子。
房間裏空蕩蕩的，葉誠找了一圈沒找着能用的東西。
葉誠把胳膊伸到小男孩嘴邊：“你咬吧。”
“不咬。”
“那怎麽辦？”
“你親親我吧。”
葉誠：“……為啥？”
小男孩掰手指數：“血液，唾液，精夜，随便一樣都行。”
被咬的脖子縷縷冒血，浸濕了小馬褂，小男孩牽着葉誠的手軟軟地喊了聲爸爸。
葉誠心裏那個膈應啊，跟兒子接吻什麽的，他連想都沒想過。
但轉念一想，小鬼又不是自己的兒子，怕啥？
葉誠眼一閉：“來！”
涼涼的小嘴貼上來，葉誠皺皺眉，張開嘴迎接那軟軟的小舌頭。
小男孩捧着葉誠的臉舔了幾口，松開嘴。
“不要了？”葉誠摸摸小男孩的脖子，雖然傷口還在，但真的止血了。
小男孩眨眨眼：“爸爸，難道你還想要？”
“臭小鬼！”葉誠羞得老臉通紅，把小男孩抱進懷裏揉腦袋。
門外的撞擊聲停了，葉誠趴在門板上，Hannah正悉悉索索地走來走去。
小男孩找來繩索，問他：“出去嗎？”
“再等等，等她平靜一點再出去。”
“好。”小男孩爬進葉誠懷裏，葉誠抱緊了他。
父子倆靜靜坐着，忽然，葉誠一拍腦袋。
“糟了！大門沒關啊！”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