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苦澀
程朗心不在焉地開着車,滿腦子還是方才餘靜的模樣。面有怒容,仍難掩嬌俏可人,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竟然沒什麽變化。上天對她極其優待,相較自己好似千瘡百孔。
手機在口袋裏不停震動,他掃了一眼號碼,便丢在副駕駛座位上。從他剛下飛機開始,這個號碼就沒停止過騷擾,堅持不懈,愈演愈烈。程朗知道是誰,可他心浮氣躁,連随便應付下都不高興。何況他自認為,已經同她說的很清楚了。
誰知車才駛進小區,就看到施詩站在門房,兩眼緊盯着大門,稍有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比小區門衛還敬業。程朗哀嚎,她怎麽就那麽陰魂不散呢。他把車繼續往裏開,施詩果然奔跑着一路跟進來。
程朗有心避開她,在地下車庫待了好一會,坐貨梯上樓,結果還是被她逮了個正着。
“找我?”程朗沒看她,邊摸出鑰匙開門。有的時候還挺佩服這姑娘的,他有狡兔三窟,但無論他在哪裏,施詩都有辦法找到他。
“我等你一晚上了。”施詩扁扁嘴。
“你把這股勁用到學習上多好。”程朗懶洋洋地說。
“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施詩臉漲得通紅,憤憤道。
程朗淡淡道:“我有事做。”
“忙到接一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施詩不依不饒地追問。
“是。”程朗答得理直氣壯。
施詩委屈的快哭了,“可我找你也是有要緊的事。”
程朗停下開門的手,看來她一時半會還說不完,又不想讓她進屋,“什麽事?”
“明天我畢業演出,希望你能來。”施詩咬咬唇,鼓足勇氣開口。
“這個你不是應該讓你父母參加嗎,你找我做什麽?”程朗奇怪地問。
“我在晚會上要唱首歌,這歌是為你唱的。”
程朗直截了當地拒絕:“我沒時間。”
“是明天晚上,不用你請假,不占用你的工作時間。”施詩低聲下氣。
“那也不行,我明天很忙,要加班。”程朗一口回絕。
施詩眼圈泛紅,“算我求你好不好。”
程朗默默嘆氣,口氣稍稍放軟,“你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你現在的本分是好好學習。”
施詩哭笑不得,他是真沒把她放在心上。“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馬上就要去醫院實習,我的成績一向很好,而且年年拿一等獎學金。”
“那很好啊,”程朗聳聳肩,“再接再厲。”
平常人大概連鼻子都要被氣歪了,只有施詩在他那碰多了釘子,有了免疫力。“你就不能對我好點嗎?”
“我對你還不好嗎?我一直拿你當妹妹看待,說起來我對親表妹都沒對你好呢。”程朗趁機再一次聲明立場,他和施詩,只能做兄妹。
“我不要做你妹妹!”施詩拔高了嗓門,從那年初二程朗給她補課起,她心裏就種下了他的身影。
程朗卻暗自哀嘆,如果早知道這姑娘那麽會鑽牛角尖,當初怎麽都不該答應母親,這幫她閨蜜的女兒複習功課還惹出桃花來了。“你輕聲點兒,這大半夜的,別說人鬼都要被你吓醒了。”
施詩明知道程朗故意吓唬她,還是打了個冷戰。“你別說的那麽恐怖好不好?”
程朗擡腕看了下表,“已經很晚了,你還不回家?”
“只要你答應我,我馬上回去。”施詩別無他法,只能耍起了無賴。
“別耍小xing子,我現在送你回家。”程朗拽起她的胳膊,“走吧。”
施詩見沒辦法掙脫,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程朗啼笑皆非,“你還說你不是小孩子,哪有淑女滿地打滾的。”
“我不管,你不答應我,我今天就坐在這一晚上。”施詩倔強地說道,程朗軟硬不吃,這招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程朗還是搖頭,施詩嘴巴一扁,哭出了聲。
“你哭什麽啊,”程朗始料未及,有點慌了。
施詩越想越委屈,越哭越大聲。
已經有好奇的鄰居探出半個腦袋左右張望,程朗一臉尴尬,咬牙切齒道:“怕了你了,別哭了,我答應你就是。”
“真的?”施詩破涕為笑,兩行清淚還挂在頰上。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盡管心不甘情不願,程朗仍會言出必行。
施詩立馬擦幹眼淚,撒嬌道:“那你現在送我回去。”
程朗無奈道:“好,走吧大小姐。”
送完施詩再開車回來,已近午夜,程朗洗完澡躺在床上,了無睡意。
此時月色如水,星光璀璨,本該是個靜谧怡人的夜晚,他的心情卻出奇的低落。
父親每天催他找女朋友,他便躲到了這裏,沒想到避開了父親的唠叨,躲不開施詩的死纏爛打。就是為了減少和她的接觸,他才将房子買在了郊區,可她神通廣大,又追來了這兒。
施詩喜歡他,他早就知道,但明知不可能回應的感情,自然不能任它生根發芽。在她考上大學第一次跟他表白的時候,他就明确表達過自己的立場,這一輩子他只愛過一個人,而且還會繼續愛下去。但施詩就是不死心,說什麽有志者事竟成。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也要這塊石頭願意啊。施詩無休止的糾纏,程朗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反而多了些厭煩。可施詩是女孩子,又和他家裏走的近,不可粗暴對待,只能能躲則躲吧。
餘靜……
想起這個名字,程朗心中狠狠一刺,這個他不能靠近又放不下的人。
他緩慢起身,坐到寫字臺前,打開桌上一個很大的禮品盒。裏面是從世界各地帶回來的巧克力。有些是他自己飛去買的,有些則是托人帶回。瑞士的Lindt,比利時的Godivaa,法國的Valrhona,西班牙的Pascualchocolatepudding等共十一種。
他曾經在一個美食論壇看到,據說這十一種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因為餘靜愛吃巧克力,也因為他的一個承諾,他費力收集,想着有一天能捧到她面前。
這些巧克力,好幾盒放久了已經過期,剩下的恐怕也沒機會了。
程朗随手拆開一盒,撚起一顆放入口中,苦薄荷的味道頓時充斥整個口腔,又苦又涼,正如他現在灰敗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