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懲罰

這才是第一天,就被罰了?

方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倒也很快又恢複了常色。那丫鬟還是一臉匆忙:“夫人,您去看看吧,幾個小姐們都在鬧呢。”

屋裏的婆子丫鬟都看着她,方氏起了身,往門處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正巧暖間的門簾被掀起來,羅姨娘拿着帕子就走了進來,話未說,淚先流:“這是怎麽了?怎麽才去一天就被罰了呢?夫人,我們阿蘭身子弱,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呀,萬一被罰出個好歹!夫人,阿蘭好不容易才能走動一二,這……她可是我的命根子呀,夫人,求你去看看吧!這第一天就這樣,以後還不知要怎麽樣呢,哪有大戶人家的小姐是這樣學規矩的呀,都是金貴的人,怎麽能被一個嬷嬷給罰呢!”

方氏被她哭得心煩意亂,臉色已十分不耐。趙媽媽一直都覺得得這個羅姨娘就沒有長過眼睛,當即道:“姨娘這話說得。那府的小姐學規矩時沒有被罰過,姨娘不是大戶人家出身,自然是不清楚裏面的彎彎繞繞。學規矩都是個體力活,當初您求夫人讓蘭姐兒去學是怎麽說的‘蘭姐養了這麽長時間了,能學些規矩了。’怎麽如今剛一聽被罰的消息,就撺掇着夫人将蘭姐兒帶回來,這要是傳到老夫人耳裏,要怎麽想夫人?如此朝令夕改,夫人以後還怎麽管家了?”

羅姨娘的臉一下就白了,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顫着聲音道:“我……我也是慌了神,阿蘭她,阿蘭她是受不住的呀。歷來先生教學生都是耐心仔細的,學得不好就多說說嘛,怎麽動不動就罰了呢……”

“夠了!”方氏終于開了口。

羅姨娘立刻閉上了嘴巴,只是拿着帕子一個勁兒的哭,俨然一副擔心孩子的慈母樣。正巧薛永年也因這邊的動靜走進屋裏,就遇到了這一幕。

羅姨娘哭得更加傷心了,身子一抽一抽的,甚至有些喘不上氣:“我雖不識的幾個字,但也知道,學東西犯錯了在所難免。不是還有句俗話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麽,怎麽動不動就打呀罰的。她們才第一天去學,錯了也是人之常情,哪有人一開始什麽都知道的!”

見此狀,薛永年看了一眼四周,見着那個來報信的大丫鬟,便問了她幾句。知道情況後,說道:“夫人怎麽看?”

方氏別過頭,不去看羅姨娘那副可憐樣,說道:“周嬷嬷是老太太請來的,萬事皆有老太太做主。老太太當初就說了,做的不好盡可打罰。這第一天,阿顏她們被罰了,我們就過去求情,老太太該怎麽想,日後阿顏她們還要怎麽學規矩?!嚴師出高徒,就是這個理!”

“可那也不……”

“行了。”薛永年打斷羅姨娘地話,“就按照夫人說的做!你若是擔心阿蘭,就去廚房看看,她身子不好就做些她愛吃的給她補補。”

“……是。”羅姨娘不甘心地走了。

方氏見她那幅模樣就有些不放心,遣派了趙媽媽跟過去。

果然,羅姨娘一出方氏的門,繞開了院子便要過去。趙媽媽連忙追上,笑道:“姨娘這是要去哪裏?

羅姨娘停下腳步,她身邊的丫鬟杜鵑回道:“姨娘就是出去轉轉,去哪裏也好與你趙媽媽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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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媽媽走近了幾步:“我趙媽媽就是一個下人,姨娘去哪裏自然是不用與我說。只是二爺剛才也說了,讓姨娘去廚房看看,做些蘭姐兒愛吃的菜。剛巧夫人那裏得了一籃新鮮的果子,便讓我給姨娘送來,讓姨娘做些果子羹。”

杜鵑看了羅姨娘一眼,連忙道:“現在時候還早,等會再來看也不遲。”

“杜鵑丫頭,你這話怎麽說的!”趙媽媽冷笑一聲:“誰不知道蘭姐兒是姨娘的心頭肉,莫不說果子羹要仔細做,就連那些果子也要仔細着點挑,這不都要時間啊!”

杜鵑只好轉身問道:“姨娘,您看?”

羅姨娘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這可真是讓趙媽媽費心了!”

趙媽媽甩了甩帕子:“瞧您話說的,這都是為了咱們蘭姐兒啊!”

羅姨娘被她這一句噎的說不出話來,哼了聲,便回院了。

薛府花園子裏,薛錦顏見自家救兵還沒來,不由更加氣憤!薛錦蘭只知道一個勁兒地在旁邊哭,死對頭薛錦瑜也哭得厲害,仿佛滿天下就她薛錦顏是個十惡不赦的!

“周嬷嬷,這件事都是我惹得。”薛錦瑜的庶妹薛錦林唯唯諾諾地站在一旁,“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多嘴多手的。阿蘭妹妹身子弱,受不得驚吓。我見她的畫紙上落了一只蟲,便想将它趕走,只是我笨手笨腳的,不小心就把墨給碰撒了。阿瑜姐姐也是好心幫我,都沒有想到今兒作畫的紙是特別吸墨的。”說着,連忙跑到薛錦蘭面前,“阿蘭妹妹,是我錯了,你要打要罰随你,你千萬別傷心了!”

薛錦瑜一邊哭一邊道:“你說什麽呢,我們是姐妹,當然要一起受罰。弄髒了阿蘭妹妹的畫也有我的責任!”

薛錦顏覺得自己再跟這三人待下去遲早會被氣炸的!

明明是那二人故意弄毀阿蘭的畫,想給二房一個下馬威!她們不敢動自己,便朝阿蘭下手,真沒想到,這才第一天,她們就開始使絆子了!薛錦顏終于明白,當初阿瑜在閨學裏的手段了!

周嬷嬷打量着四個小姑娘,最後目光落在苦主薛錦蘭身上,沉聲道:“五小姐,你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薛錦蘭楚楚可憐的看着衆人,一幅受了驚吓的樣子,動了動嘴巴,最後卻還是默默搖頭,小聲道:“我……我不知道。我就去一旁喝了杯茶,回來時畫就……畫就……”

“只不過是一幅畫,弄髒了也非大事。你們都是大家小姐,哭得如此失禮,且不是因小失大?!”

周嬷嬷聲音不高,之前的訓導也都是不痛不癢,如今說了幾句,衆人也不甚在意。薛錦林更是道:“嬷嬷說的。只是這小姐也分了親疏呀……”

“阿林!”薛錦瑜當即呵斥了一聲。

薛錦林看了她一眼,委屈道:“阿姐,我說錯了什麽?剛才周嬷嬷離開的時候,阿顏就是這麽說的呀!我不過是個姨娘生的女兒,能跟着周嬷嬷來學,都是沾了老夫人和夫人們的福氣。如此還不規矩,還将阿林的畫弄髒了,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

薛錦顏的臉色已經挂不住了,當即道:“阿林姐姐這話怎麽說的呢。”

“你敢說你剛才沒這麽說!”阿林怒目。

薛錦顏咬了咬嘴唇,無法反駁。她當時真是被氣急了,薛錦林是大房的庶女,為了巴結薛錦瑜這個嫡出,處處為難他們二房。

剛一見面,就笑道:“咦,怎麽沒見到小阿繡,連阿林都來了,阿秀又不是病着走不動道!”

薛錦瑜則在一旁附和道:“阿林你不得無禮!阿繡是年紀小,老太太怕她累着了!”

薛錦林“哦”了一聲:“是啊,老太太最疼的就是阿秀了,呵呵。”

第一次薛錦顏忍了,誰料中途習畫時,薛錦林又故意将阿蘭的畫弄髒。她實在是忍不住下去,當即道:“不過是個庶出,難道出門前姨娘沒有教過你基本的禮儀麽!手伸的這麽長,這是要當丫鬟來擦拭桌子麽!”

這話私下說本無事,如今被薛錦林拿到面上來了,周嬷嬷也不能坐視不理了。嫡庶雖是大事,但大戶人家的小姐是不會将嫡庶挂在嘴邊的,這是非常無禮的舉動。

薛錦顏也不能說是薛錦林先說她親妹妹在先,畢竟阿繡的事……那個事不能說,她的妹妹明明那麽聽話乖巧,就因為大夫診斷說……她是姐姐,不能讓妹妹因為今天的事被滿府議論!忍字頭上一把刀,薛錦顏默默地握緊了手,不說話了。

此時,秦氏已經聞聲趕來。路上她已經聽丫鬟說過了事了。一來見着幾個姑娘哭得梨花帶淚倒也不驚,朝着周嬷嬷笑了笑:“讓嬷嬷見笑了。小孩子家的也都是這樣鬧着玩,都是一家人哪有沒點口角之争呢。”說着,又轉身對薛錦瑜道:“阿瑜,你是長姐,應該萬事都要做好,不然你讓妹妹們都如何自處呢!”

薛錦瑜停止了哭泣,小聲點點頭:“是,女兒知道了。”

自秦氏一來,周嬷嬷便猜到她的用意。當初她來時,孔氏也将府裏小姐為何不入閨學的原因說明了。周嬷嬷聽着心中一陣冷笑,心中直說孔氏真是被秦氏的說辭給蒙了眼睛。可這種事兒她也不能明說,只是如今她既然是府裏的教養嬷嬷,若是被秦氏拿捏住了,那她豈不是也落得跟那閨學師父一樣無能的下場?!早在知道幾個姑娘争吵時,她便有了主意,如今對着秦氏福了福,“老夫人将小姐們交給我,那是給了我天大的面子。只是今兒第一日就出了這樣事,全因我教導無妨。正所謂俗話說‘教不嚴,師之惰。’我自請責罰,罰站半個時辰。”

衆人皆大吃一驚,誰也沒想到周嬷嬷竟然會自罰!!!不過大家都知道周嬷嬷的底細,要不是因為他們薛府,她也要被賣到窯子裏去,又不是什麽正經的閨學師父,大房兩個丫頭頓時便想通了,這是不敢罰她們。

秦氏雖覺不妥,倒也沒有攔着,想着周嬷嬷也是客氣話,便道:“這怎麽行,您是師父,哪有罰師父的。”

薛錦瑜也弱弱道:“周嬷嬷不必如此。”

秦氏笑道:“是啊,這才第一天學規矩,她們出錯在所難免,改過來就是了,和和氣氣的才是最重要的。”這話一出,便給了周嬷嬷個臺階,讓她做做樣子就行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四周丫鬟也都陪着笑臉,周嬷嬷卻沒動,仿佛真的要自罰半個時辰。正當衆人面面相觑時,誰料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薛錦顏突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這下,連周嬷嬷也都有些詫異,誰也不知道薛錦顏怎麽會有如此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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