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7)
了一遍,薛錦瑜有些喜出望外,不由笑出了聲,“嗯!”
薛錦瑜回府那日,薛府上上下下都準備的十分妥當。薛錦繡本來不想去,奈何這種時候偏偏要所有人都聚在福壽堂。她只覺得自己的心七上八下,誰料薛錦顏卻還能保持一副坦蕩模樣,薛錦繡不由感嘆——到底還是她姐姐的心理素質好啊!
孔氏照例問了問薛錦瑜他們近來過得可好,又說了幾句祝福的話。秦氏的病倒真的在薛錦瑜回來前好了,如今秦氏面色紅潤,哪裏像是前段時間病的起不來身的模樣。只是——衛秋這丫頭居然站在秦氏身後!薛錦繡頗為詫異。
衛秋也看見了薛錦繡,趁人不注意時,俏皮地沖她眨了眨眼睛。薛錦繡也沖她咧嘴一笑——看來衛秋在大房過的還算不錯嘛,這麽快就從針線房裏的小丫鬟升到能近身伺候秦氏的二等丫鬟了。
60六十章 厭惡
衆人閑話了幾句後,便散了。薛錦顏看似鎮定,實際上心中也有些不安。不知葉莫辭會不會将那日之事告訴孔氏,又或者是他已經對薛錦瑜說過了。想到此處,薛錦顏越發煩躁,自她懂事以來,從未有過什麽差錯,如今被一個自己厭惡的人抓到把柄,這種滋味頗為難受。好在她自制力一向甚佳,從福壽堂出來後,便回二房院中了。薛錦繡想跟在她身邊,卻被薛錦顏輕輕瞟了一眼,柔聲道:“阿繡還想着玩嗎?”
薛錦繡縮了縮脖子,老實地跟着吳媽媽走了,繼續繡荷包去。
薛錦顏漫無目的地在花園子裏走着,看着身旁的湖水,不知在想些什麽。巧月到底是從小就伺候她的人,看出她心中煩悶,不由道:“小姐,您累了嗎,咱們回去吧,您也歇息一會兒。”
“不了,抱我的琴來,去竹園。”
竹園裏甚是幽靜,只聽得一些沙沙之聲。陽光透過枝葉斑駁地灑了進來,搖搖晃晃,隐隐約約,一切都似真非真。薛錦顏一向喜歡這裏,無論她如何煩躁與傷心,只要在這裏靜坐片刻,那些思緒便都化作了一縷青煙飄散。
葉莫辭本只打算将薛錦瑜送到薛府後便告辭,奈何秦氏一再留他用過午膳再走,葉莫辭也不好過多推辭。只是薛錦瑜正與秦氏說着話,他則陪着薛家大爺閑聊。奈何他的岳丈自視甚高,明明不過是捐的一個虛官,卻開口閉口朝廷如何,為官如何,聽得葉莫辭甚是刺耳。便幹脆尋了一個由頭出來了。如今他是薛府姑爺,在後宅走動也少了幾分限制。
薛府的竹園并不全在二房之中,只是二房靠近竹園,且這邊比起大房三房來在府中所在還是偏遠些,且薛府的小姐們大多喜歡花,老夫人便在花園子裏另辟了一個園子專門種上世間稀有罕見的花草,是以平日裏除了辦事的丫鬟婆子們,也沒有多少人會來竹園這邊賞玩。
葉莫辭本就想尋個清淨之地,只等到了午膳時候再回去。見着眼前一片竹海,不由會心一笑。這裏倒是蠻符合他的心意的。
已經入秋了,竹葉随着風紛紛落下,地上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踩在上面軟靜無聲。葉莫辭不由想,若是在這裏引進一汪清泉,那便真可謂是世外桃源了。一絲琴音入耳,葉莫辭微微伫足。仔細聽了一會兒,那撫琴之人彈的是高山流水。竹林雖無活水,但琴音潺潺,倒也是一景啊。
薛錦顏很少撫琴,因為孔氏認為琴璱歌舞都是那下流女子才必須精通的技藝,薛府的姑娘只需略懂就夠了,還是多花些心思在女紅和管家以及規矩上才是正理。所以薛府裏很少有人知道,其實薛錦顏很愛古琴之音,總會偷偷抱琴來竹林裏彈奏。
一曲畢,薛錦顏深深呼口氣,覺得自己的心很久都沒有這樣寧靜過了。正欲起身離開,看到那青竹綠影之間的人,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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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笑……”淡淡的,飄忽不可及的笑意,可是很奇怪,這一次卻少了幾分嘲諷。又或是,這個人已經不屑于與她計較了吧。上一次是擅自與陌生男子打交道,這一次又見着她如同一個歌妓般在撫琴。薛錦顏微微閉上了眼,以後還會更糟糕的事情嗎?
葉莫辭很少會去猜女人的心思,但薛錦顏是個例外。閨秀,敵意,狠戾,如今又是……古之淑女。每見到她一次,都是一個不同的人。
“你彈奏的很好。”葉莫辭覺得自己白聽了一曲,理應表示謝意。
薛錦顏眼皮子挑了挑,原本平靜的心又掀起了波瀾——果然還是把她看成了那種下賤的女子?!薛錦顏忍着怒火,朝他微微點了頭,喚了巧月,便打算離去,誰料剛走幾步,葉莫辭竟然走到了她身前,頗具玩味地打量着她。
薛錦顏輕咬着唇,低聲道:“葉公子這個時候應該陪伴阿姐才是。”
葉莫辭卻并未就着她的話說下去,只是道:“為什麽……你為什麽那麽讨厭我?”
薛錦顏微顫,不由仰起頭看着他,葉莫辭依舊是泛着淺笑:“難道三小姐以為自己還掩飾的很好嗎?”
話至此,薛錦顏也不顧什麽規矩了,嘴角微翹,冷言道:“既然葉公子知道,那就請讓開吧。”剛準備走,卻又被葉莫辭擋在了身前。薛錦顏咬牙,有些微怒:“你到底要做什麽!”
“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厭惡他人,六小姐一向慈悲,會告訴我一個理由吧。”葉莫辭說着,只見眼前女子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個頗具玩味的笑意,仿佛他剛才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薛錦顏靜靜直視着眼前之人,若有一種無形的藤蔓在周遭散開,一絲一絲,劇毒無比。她冷笑道:“你敢說,你沒有厭惡薛府之人嗎?!難道葉公子還以為自己還掩飾的很好嘛?”
葉莫辭頗為詫異地看着她。薛錦顏道:“葉公子莫忘了身份,您再厭惡薛府之人,可終究還是我的姐夫,如今你我二人獨處這竹園裏,已是于理不合了。”清冽的聲音,宛如玉珠落地,幹淨,利落。
待葉莫辭回過神時,偌大的竹園裏,只剩他一人。
薛錦繡坐在屋子裏無聊的繡的荷包,最後實在是不耐煩了,将針線都推到一旁去。把安哥兒送給她的玉石球都拿了出來。已經四顆,不知安哥兒那裏還有幾顆啊?薛錦繡覺得七星龍珠已經是小意思了,說不定安哥兒那小子有好幾套呢?!
薛錦繡對着玉石球哈口氣,拿起小帕子擦了起來。只用了一些吃食和玩具便換了這四顆價值不菲的玉石,她真是賺大發了!薛錦繡,你真是一個小天才~哦呵呵呵呵呵呵……
等瓊枝回到屋裏時,就看見她家小姐對着安哥兒送的東西一副流口水的模樣,頓時嘆了口氣。怎麽小姐都已經好了這麽長時間,還會傻呆傻呆的。
瓊枝收拾着散在桌上的亂線,“小姐,您倒是樂得自在。三小姐卻好像心情不太好。”
薛錦繡放下手中的玉石球,納悶道:“早上不還好好的嗎?你在哪兒見着阿姐了?”
“方才遇着巧月了,三小姐正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也連午膳也沒吃呢。”
薛錦繡心中咯噔了一下——那個葉災星真的告小狀了?!連忙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腳步匆匆地就往對面薛錦顏院子裏去。
屋裏近身伺候的丫鬟都被她趕到外間了,巧月見着薛錦繡來了,連忙道:“六小姐,您可來了,趕緊去看看小姐吧。”
“到底怎麽了?”
巧月環顧了一下四周,附在薛錦繡耳邊壓低了聲音:“方才在竹園裏,那個葉公子與小姐說了幾句話,回來後小姐就這樣了。”
薛錦繡心中默默對葉莫辭豎了一個中指——你這個大殺器,每次見到你,薛錦顏就會情緒異常!克星嗎?!
“行了,你們別急,也都別圍在這裏了,都幹自己的活去吧!”薛錦繡吩咐後,便兀自進了裏屋了。
只是剛走到薛錦顏身前幾步,就吓了一跳——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薛錦顏紅了眼眶的樣子。薛錦繡輕輕走到她身邊:“阿姐,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舒服多了。”
薛錦顏見着是她來了,揉着她的頭,說道:“誰說我哭了,小孩子才哭鼻子。方才看書看久了些,眼睛疼。”
薛錦繡無奈道:“阿姐,巧月都和我說了……那個葉……”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讨厭一個人!”薛錦顏突然道,“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他迎娶阿瑜的那一天,眼神裏充滿的譏諷之意。他從來就看不起薛府,士農工商,呵,誰讓我們是商戶之女呢。為什麽他不将那份譏諷掩飾的好些呢,這樣大家倒還好相處些。”
薛錦繡神使鬼差地回了一句:“……因為他誠實。”
薛錦顏本是感嘆,聽得這話,頓時哭笑不得:“阿繡!你……你呀!”
薛錦繡默默端起茶杯,做喝水狀。
葉莫辭終究也只是用了午膳後便告辭了。薛錦瑜一路送他,“我不在,七爺您要照顧好自己,有時候別看書看的太晚了,免得傷了眼睛。還有小廚房裏炖的燕窩您記得吃,別忙忘了。母親那邊……”
葉莫辭聽着,不由停下了腳步。薛錦瑜微愣,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卻聽葉莫辭道:“你也一樣。”想了想,又道,“你安心住着,七日後我會來接你。”
薛錦瑜頗為詫異,這還是成親以來,葉莫辭對她頭一次的關懷。薛錦瑜連連點了頭,忍住了眼中的淚:“嗯!”
離了薛府,剛走不久,就看見江樓月打着一把折扇在街上閑晃。葉莫辭不蹙起眉——這都秋天了,還打什麽折扇?!
江樓月因游手好閑最近被江知州被訓斥了一頓,正愁找不到人喝酒吃肉,見着葉莫辭,連忙揮了揮手。誰料葉莫辭見着他的第一句話便是:“什麽時候可以去梁将軍那裏?”
江樓月本是找他喝酒的,頓時道:“老葉啊,你別煞風景了成嗎?如今嬌妻美眷,豈不美哉?非要跑到那苦寒之地吃風喝沙,有毛病啊!兄弟我為你着想,便與梁将軍說了說,将軍念你新婚,讓你在長陵多留一段時間,好好陪陪嬌妻。”
“你!”葉莫辭恨不得揍他幾拳,“這些閑事你少管!”
江樓月大為搖頭:“哎,這不同人的不同命喲。你看看你爹娘,對你算是不錯了!再看看我,連個名字都是當初我那爹随便翻了一個詞名兒!這叫什麽事兒!”見着葉莫辭還是一臉不悅,連忙道:“行行行,我不說了。你陪我喝酒,我就告訴你梁将軍那邊的事。”
葉莫辭總算是點了頭:“一言為定!”
作者有話要說:咳,江知州文化水平不高,主要是因為有個姐姐在宮裏當寵妃。所以……小江同學的名字,算是充滿了文化氣息了。
江樓月:→ →姓錄的,你丫的敢不敢承認你就是個起名廢材!
61
薛錦瑜的回來并沒有給薛府帶來什麽變化,倒是秦氏還讓薛錦瑜幫着她的兩個庶妹尋摸幾個好人家,薛錦瑜也笑着答應了。
少了葉莫辭,薛錦顏的日子也過的十分平靜。這日天氣晴好,藍天白雲令人看着甚是賞心悅目。她便幹脆帶着薛錦繡一道在府裏放風筝玩。薛錦蘭雖不向不怎麽與她們來往,加之身子原因也不喜出門,不過看着看些做工精致漂亮的風筝,也有些心動,便帶着丫鬟一同去了。薛錦顏對自己的這個庶出妹妹談不上有什麽好感,卻也不讨厭,便也讓她先挑出一個。
薛錦蘭玩了一會兒,也累了,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她們玩。只可憐了薛錦繡,人太小,腿又短,放個風筝也只能讓丫鬟先放起來了,自己再接過,真是聞着傷心見者流淚啊。最後幹脆就把風筝送給了一直眼巴巴看着她的連翹,也坐到一旁休息了。
薛錦蘭半眯着眼,看着天空飛的正好的風筝,不由感嘆道:“還是在府裏做姑娘的時候最好,阿瑜原來多麽傲氣的一個人,如今不過是嫁出去才一個月,回來後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薛錦繡喝着剛端上來的銀耳羹,也點了點頭:“那是自然。嫁出去了就又婆婆拘着,再怎麽親又不是阿爹阿娘,每日還要去婆婆那裏立規矩,侯府裏多少雙眼睛都盯着大姐姐呢。”
薛錦顏突然發現身邊的豆丁不見了,回頭一看,她居然和薛錦蘭聊了起來。關于薛錦蘭,薛錦顏一直都覺得自己這個庶妹妹的性子……有點怪。許是她自幼體弱,所以感情上特別敏感,一句普通的話都能讓她琢磨半天。薛錦繡與她聊天,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薛錦顏将風筝交給了巧月,走了去,問道:“聊什麽呢,這麽熱鬧。”
薛錦繡回道:“阿蘭姐姐正說還是做姑娘的時候舒服呢。”
薛錦蘭卻笑道:“不過阿瑜能夠嫁到侯府,身份一下就尊貴無比。如今只是新婦需要做做樣子,等熬過這段時間就會比在府裏做姑娘時越發得意了。”
薛錦繡差點被銀耳給噎死——薛錦蘭怎麽瞬間開啓了戰鬥模式?
薛錦顏也有些郁悶,坐下吃着銀耳羹不再多話。
薛錦蘭方才說的有些急,胸口有些喘,輕輕拍了拍順氣。見薛錦顏不再說話,心中頓時爽快不少——做什麽姐姐樣,難道就因為她是庶出所以連和薛錦繡說說話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阿顏還不知道吧,如今阿瑜是貴人,大夫人現在可都将阿林阿蓉的婚事都與阿瑜商量。有一個侯府少奶奶做姐姐,真當是好福氣啊。”
薛錦繡徹底無語了,剛才都還好好地,怎麽突然又出矛盾了?薛錦顏當然知道肯定是自己方才有什麽不經意地方又惹得她不快了,不過薛錦蘭一向如此,不必去理會。依舊自顧地喝着銀耳羹,十分惬意。
薛錦蘭見她如此,氣的發抖,幹脆起了身:“我身子有些不爽,回去了。”說罷,連風筝也不要了,帶着丫鬟便走了。
薛錦繡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必在意,她總是這樣。”終于,薛錦顏悠悠開了口。
薛錦繡小聲道:“其實,剛才我與阿蘭就是閑話了幾句,她怎麽突然就生氣了呢?”
“她不是氣的你,是我。”
“阿姐你?!”薛錦繡無語了,薛錦繡從頭到尾好像就只說過一句話吧,就這麽具有殺傷力?
薛錦顏見她還是一副懵懂樣,便道:“她總是在意自己庶出的身份,所以無論我說什麽,都可以變成是敵意。”
“哦。”薛錦繡垂着腦袋,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那……阿姐,你有瞧不起她嗎?”
“沒有。”薛錦顏回答的很幹脆。可不等薛錦繡誇她,就聽薛錦顏道,“可是我忘不了爹爹娶了羅姨娘那天,阿娘哭了一整晚,我從未見過她那樣傷心過。”說着,似乎自嘲的笑了笑:“可是爹爹事又豈是我們做兒女的能議論的。所以,為了盡量不讨厭阿蘭,所以我也盡量不去主動找她,也不幹涉她。”
薛錦繡愣愣地看着她。雖然她與薛錦顏朝夕相處,可她總覺得這個女孩好像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許多。
薛錦蘭氣鼓鼓地往回走,卻不想立刻回屋,畢竟難得出來,她覺得自己也不能因薛錦顏而毀了一天的心情,便幹脆往海棠苑走去。突然湖水裏傳來“噗咚”一聲,水花濺在她的裙子上,這條裙子是新做的,薛錦蘭十分喜愛,頓時就冷下了臉:“是誰?!”
一旁跑來了一個小丫鬟,連忙道:“婢子以為這裏沒人,就扔了石子玩。沒想到驚到了四小姐,婢子知錯了。”
薛錦蘭正打算教訓她一頓,誰料身後傳來一個慢悠悠的聲音:“是我扔的。本想着這裏無人,便扔着玩。阿蘭姐姐,今日怎麽好興致出門了?”
薛錦蘭回過頭,一個俏麗的小姑娘站在她身後,“阿蓉?你怎麽會在這?”
薛錦蓉道:“今日天氣好,出來散散步。”
“阿瑜姐姐難得回來,你怎麽不多陪陪她?”
“有阿林跟着,我去不去又有何妨呢,免得礙眼。”
薛錦蘭笑了:“五妹妹這是說的哪裏話,誰不知大伯最疼愛的就是妹妹了。”
“姐姐真是說笑了,我和阿瑜姐姐還有阿林姐姐都是爹爹的女兒,爹爹一向都喜歡。”
薛錦蘭見她說話滴水不漏,也沒了多大的興致。薛錦蓉見她面色秧秧,笑道:“妹妹将姐姐的裙擺弄髒了,若姐姐不嫌棄,妹妹哪兒剛好有新的料子,另給姐姐做一件吧。”
薛錦蘭勉強點點頭:“我聽說阿瑜姐姐對妹妹極好,妹妹如今小小年紀,卻都已經開始幫着妹妹尋一戶好人家了。”
薛錦蓉嘴角動了動,但很快又恢複了正色:“是啊……”
“好像還是葉侯府的遠親,似乎也是一個官家公子?”
“姐姐慢慢賞玩,妹妹屋中還有些事兒,便不多打擾了。”薛錦蓉不願與她多話,微微行了禮後,便走了。
薛錦蘭話被她這般粗魯打斷,甚是不快。“哼,你嫁不嫁到官家還是沒影的事呢!甩什麽臉子啊!”這下她連游園的興致也沒有了,只覺得胸口被氣的生疼,便趕緊讓丫鬟扶着回屋躺着了。
“小姐,四小姐也沒說什麽,您何必與她一般見識呢?”
薛錦蓉坐在假山旁,神色不悅:“呵,她整天自怨自艾,就見不得別人一點兒好!不過……”說着,又露出了原本的哀色,“我倒也真羨慕她,至少她沒有一個侯府少奶奶當姐姐。我知道,夫人是容不下我和姨娘的,只是沒有想到大姐竟然也會做得這麽絕情!”
“小姐您莫慌,夫人也只是一說,到底您嫁人的事還得老夫人同意呢。”
“老夫人?!”薛錦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明知道那葉侯府是個龍潭虎穴,可還不是連眼睛都不眨地把大姐給嫁了嗎?只要保住了她孫子的榮華富貴,再賣掉我一個小小庶女又有什麽關系呢。更何況,大姐給說的人家還是一個六品官的兒子。當初大夫人也不過是個六品官的庶女,如今我能有這樣好的姻緣,若還推三阻四,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小姐!可不敢胡說!”小丫鬟聽得心驚膽戰,連忙朝四周看去。還好這裏僻靜,趕緊勸道:“小姐您是累了,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薛錦繡發誓她絕對不是故意偷聽的,心中更是無奈——這個薛錦蓉怎麽每次樹洞都喜歡來這個假山啊?!上次遇見她哭也是這裏,這一次又是!薛錦繡覺得自己該去買賣彩票了。
“阿繡,撿個風筝都能花上半個時辰,你又偷偷溜到哪裏玩了?”薛錦顏在園子裏等了半天,總算看見薛錦繡磨磨蹭蹭地回來了。
“哦,我腿短,走的本來就慢。”薛錦繡趕緊讓自己從方才的詫異中回過神來,又特意蹬了蹬小短腿。
薛錦顏哭笑不得:“行了,屬你猴精!”
“哎,阿姐你說我這樣子,以後怎麽騎馬啊?”
薛錦顏被她一說,倒是想起來了,連忙壓低了聲音:“爹爹對我說騎馬的事已經安排妥當了,你放心,到時候肯定給你牽來一匹小馬駒。只等阿瑜她住完了對月回去,就帶你去騎馬。”
“真的?!”薛錦繡頗為意外——沒想到便宜爹辦事效率這麽高!
“是啊,所以這段日子你要聽話,別惹事啊!”薛錦顏再三囑咐,薛錦繡頗為心虛的點點頭。
回屋後,薛錦繡還是放不下假山後偷聽到的事。薛錦蓉如今才多大啊,她在府裏排行老五,怎麽秦氏就這麽着急地想要把她給嫁掉呢?莫不是薛錦蓉發現了秦氏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秦氏才要對自己的庶女如此狠心?
薛錦繡不得不懷疑秦氏到底做了什麽?這可是流行連坐的古代啊,秦氏若是犯了什麽事她死了沒關系,萬一牽連到二房……
“小姐!”連翹大大咧咧走進屋來,見着薛錦繡一臉驚恐地看着她,頓時吓了一跳,“小姐,您……您沒事吧!”
薛錦繡重重喘口氣,“差點被你那一嗓子給吓死!”
連翹嘿嘿笑着,連忙将手裏的盒子拿了出來:“剛才馮府送東西來了,好像是為了答謝小姐您上次送給安哥兒的禮物呢。”
薛錦繡會心一笑——五星龍珠終于到了啊。
“連翹……”薛錦繡把玩着那顆玉石球,突然道,“與你同屋的寶珠是不是被調到公中的廚房去了?”
“對呀,那丫頭就是個饞鬼,還特地托了人把她弄到廚房去的呢。不過倒過得還好,在哪兒也是個二等丫鬟。”又不需要伺候什麽主子,算得上是逍遙自在了。不過後半句話連翹可不敢說。
薛錦繡将她拉到身旁:“你讓她……”
連翹聽着,有些不解:“可是,小姐您……直接問衛秋多好,她現在可是近身伺候着大夫人。”
薛錦繡沉下臉:“讓你去你就去,哪有那多問題!”
連翹嘟着嘴:“知道啦,小姐您就是主意多。”不等薛錦繡惱她,連忙一溜煙地跑了。
62
薛錦瑜在府裏住滿七日後便回去了,只是臨走前一天在特意在福壽堂裏待了一個下午,只等她出來時沖着秦氏笑了笑,低聲道:“阿娘,放心吧。”
秦氏徹底緩了一口氣,果然,孔氏并未将她發落到鄉下的薛氏祠堂去,只讓她每日在府裏的小佛堂裏抄經念佛即可。
薛錦繡讓連翹關注着大房那邊的動靜,奈何秦氏在大房的手段甚是厲害,丫鬟婆子們一點兒口風都沒露。
“早說了還不如直接問衛秋呢。”連翹捶着腿,這幾天為了薛錦繡吩咐的事兒可把她給來回跑壞了。
“衛秋是大伯母的貼身丫鬟,這種事問她也是憑白的讓她為難罷了。”薛錦繡拖着下巴,總覺得這件事應該要在哪裏撕開一個口子才好。
屋外瓊枝撩了簾子,手裏拿着一本《女誡》來:“吳媽媽說,讓小姐您先看看。過幾日就要開始熟讀了。”
薛錦繡随意地瞟了一眼,對于這種洗腦教材……有的地方看上去真的很令人暴躁啊。便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嗯,放着吧,我知道了。”
誰料連翹居然對這個很感興趣,圍着桌子對那書看了好幾眼,薛錦繡不由道:“怎麽了?”連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小姐,我能跟着一起學麽?”
不待薛錦繡說話,瓊枝恍然大悟:“哦,對了,連翹還不認識字。小姐,您看……”
這種事薛錦繡一向爽快:“這有什麽難的,到時候跟着一起去就行了。”正說着,薛錦繡微愣,腦中霎時閃過了一個念頭,連忙跳下椅子:“走,去阿娘那裏。”
方氏正在小屋裏逗盛哥兒玩,盛哥兒已經會爬了,方氏正拿着一個小波浪鼓在他眼前晃悠。崔姑姑正站在一旁,只是與她一道來的木溪卻不見蹤跡,反倒是方氏身邊的大丫鬟紅袖最近一直近身伺候着盛哥兒。
“給阿娘請安。”薛錦繡老實地行了禮,方氏回過頭:“這都什麽時辰了,才想着過來?”
薛錦繡很是有理:“女兒在屋裏讀了一下會兒《女誡》,誰料就忘了時辰。”
瓊枝默默垂下頭——您那是讀麽?您那是讀了一會兒《女誡》的封面吧。
方氏不知內情,還以為小阿繡懂事了,頗為高興,又問了一會兒她最近功課的事,便讓丫鬟端點心給她吃了。
薛錦繡卻不急,緩聲道:“自從大姐姐出嫁後,周嬷嬷便閑了下來,如今正在教姐姐和阿林。我想着……一個人學規矩恐太寂寞,能不能讓吳媽媽也多教幾個學生?”
“你身邊的丫鬟不就是一直跟着你在學麽?學規矩又不是出去游玩,那有什麽寂寞不寂寞的。”
“可是只有我一個人,學的好也是那樣,學的壞還是那樣,我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學得如何了。如果還有人一起學,那我就可以看看她學得如何啊?”
方氏放下手裏的撥浪鼓,崔姑姑見狀便将盛哥兒抱回去了。薛錦繡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斷思量着方氏心中所想。
半響,方氏道:“阿繡是想與你姐姐一起跟着周嬷嬷學了?”
“周嬷嬷雖然教的好,但如今已經帶了兩個學生,況且女兒更喜歡吳媽媽一些。”說着,又垂下了雙眸,“大姐姐出嫁那日,我見着阿林姐姐她們哭的可傷心了。原來在府裏大家雖有時候吵鬧,但到底還是自家姐妹,如今大姐姐回來住對月,我見着阿林姐姐還有阿蓉姐姐是真心想留大姐姐再住幾日,奈何規矩上卻過不去。我一直以來都是和阿姐一起玩耍,和府裏其他姐妹來往甚少。阿姐怕我受人欺負,可這次見着大姐姐的事我才懂得,縱然平日裏會有吵鬧,但到底還是一家子的姐妹,祖母也常常教導我們要和睦相處。”
方氏微微愣住了,她從未想過阿繡居然如此懂事。當初阿繡就是受了大房兩個丫頭的欺負才變得更加膽小,沒想到今日居然主動提出與大房交好,果然是長大了,懂事了嗎。
“上次周嬷嬷來,只有你五姐姐阿蓉沒有跟着一起學。吳媽媽雖然是我們二房裏的人,但一開始也是老夫人賞的,原就是教養媽媽,讓她來教你們到底說得過去。”
薛錦繡聽得一愣:“咦,可吳媽媽現在是管着賬房上的事啊?”
方氏淡淡笑了,摸着薛錦繡的小腦袋:“人哪有一輩子都只做一件事的呢。”
薛錦繡恍然大悟——看來吳媽媽是被方氏徹底收服了啊。從孔氏那裏來的人,不能只是一味的打壓,還要分情況,能收為己用的則是上策。方氏看着柔柔弱弱,其實倒也不是好對付的,只有在子嗣一事上,她才無力反擊。
薛錦繡又問道:“上次那個伺候盛哥兒的丫鬟呢?好像……好像是叫木溪吧,阿姐說她遇着的丫鬟也是她。”
方氏随意地攏了攏發鬓:“盛哥兒身邊伺候的人夠多了,她年紀輕輕的怎麽能近身伺候小主子,讓趙媽媽帶去做別的事了。”
薛錦繡默默點點頭。
——看來這個一心想要攀高枝的丫鬟還是摔了下來。也對,竟敢算計薛錦顏,方氏不削了她才怪。
母女二人又說了會兒話,二房院中的婆子們便要來向主母讨吩咐了,薛錦繡也不多做打擾,便告辭了。
過了晌午,衆人午睡醒來後,方氏便乘了步辇去孔氏那。
“盛哥兒最近如何了?”孔氏問道。
“哥兒最近精神多了,還能在床榻上來回折騰,能坐能爬的。”方氏淺笑道。
“嗯……這就好。”孔氏細心地挑着木盤裏的香料,她年紀大了,許多時候需要重香才能刺激自己,讓她保持更多的精神。
方氏道:“阿繡近來已經跟着吳媽媽一起學《女誡》了,只是這孩子一直都羨慕她姐姐,能和府裏的姐妹一起學。”
“周嬷嬷如今教着阿顏阿林們官家貴族裏的一些規矩,阿繡現在還小了些,不适宜學這些。”
“是,這些媳婦兒自然曉得。”
孔氏深深吸了一口桌上香爐裏的幽香,睜開了眼:“不過,阿蓉那丫頭……”頓了下,朝着一旁的杜媽媽問道:“五小姐身邊的教養媽媽如今是誰?”
杜媽媽說了一個名字,孔氏微微蹙眉——那個婆子她有幾分印象,自個兒的規矩都行的不周全,無非是因着與秦氏身邊的媽媽關系不錯,才混了幾分資歷。不過礙着方氏面,她也不肯做過多的訓斥,只是道:“阿繡說的沒錯,姐妹們一起學有個對比,才學的更快些。阿繡身邊的吳媽媽是府裏的老人了,讓她來教兩個丫頭我很放心。”
方氏起了身:“如此,媳婦兒代阿繡謝過老夫人了。”
孔氏微微點頭,方氏見她又有些精神不濟,便不作多打擾了。
為了方便她們二人,方氏特意挑了處在二房與大房中間的沐雲軒做上課的地方,且這裏離薛錦顏那邊也不算太遠,左右不過一刻鐘的時間。
沐雲軒建的頗具江南水鄉之情,穿過虹橋,薛錦蓉便看到了薛錦繡,不由道:“真沒想到,我竟有一天,能與阿繡你一起學規矩。”
薛錦繡傻呵呵地笑了笑:“以後就要和阿蓉姐姐一起學了,姐姐可不別笑話我愚笨。”
薛錦蓉笑意更濃,她雙目狹長,生的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怎麽會呢,都是一起學的,吳媽媽定然會教的極好。”
薛錦蓉比薛錦繡大上兩歲,一切規矩早已學過一遍,不過吳媽媽為了遷就薛錦繡還是教的慢些。薛錦蓉也不急,頗有耐性地陪着薛錦繡一起學。
吳媽媽私下裏不由與方氏身邊的趙媽媽嘀咕:“都說五小姐有些驕縱,可我瞧着這六七日來,不太像啊。”
趙媽媽不以為然:“大房裏的彎彎繞繞豈是你我能夠明白的,你只管教好規矩,照看好繡姐兒,至于那個五小姐,只要她不出什麽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