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是沒想到她把自己護的這麽好,一直到他意識自己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漸多,都沒有失身。

“沅沅……”他眼中迷離的輕喃,覺得将要進行的靈欲結合,仿佛讓他的情感都兜洩了出來,有點克制不住。

這大概是最壞的結果了。

好在他向來随心所欲,真的想要沉淪,也不過放任。

她眼睛朦胧,似籠了水霧,迷迷糊糊地回應:“席況……”待得他手漸漸下滑,方有些清醒過來,“……等等……”

有準備是一回事,真的做又是另一回事,而且是在這種地方。

霧眼兒眨了眨,她苦惱的抵開他一些,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矯情了起來。

她上衣被七扯八扯的,已經褪到了腰間,露出的肌膚雪白,尤有兩堆雪團兒顫巍巍立着,不止視覺上刺激人,那軟膩的觸感亦讓他愛不釋手。

因她抵開的動作稍稍一愕,席況擡起滿是情/欲的眼,卻猶能自制地低笑:“小雪團怎麽了?”他話裏調笑,還惡劣地擠揉着她的豐盈。

十足像蹂/躏紅眼兒的白兔子一般。

他暗示的這麽明顯,她哪裏還不知道。臉兒陡然飛起紅雲:“團什麽團……你、你說過今天晚上要迎你父母回莊的。”

化作簪子被丢到一邊的大大滾了滾,心想:提爹娘還真是滅欲的大殺器啊。

不過,蘇蘇你應該不是只會這招吧……咦,根據向導手冊規定,這個時候它似乎應該啓動屏蔽功能,以保證用戶隐私。

大大仰天,深思熟慮了起來。

他狹長的黑眸輕眯,像是要透過她水汪汪的眼兒,看到她內心的想法。熱度退了一些,他随意地擡手擦去她鬓角沁出的細汗,與她笑起來:“時辰尚早,況且——”

“你舍不得我。”他低頭在她櫻花兒粉嫩的唇上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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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酥麻麻的滋味傳來,讓她睜眼兒怔了怔。

恰在這時,外頭有人叩門,那人說話時帶了些顫顫驚驚的意味:“少、少莊主,小姐說莊主和夫人已經到了,請您、請您現在回去。”

那仆從早就聽外頭“站崗”的丹橘說了裏面可能發生的情況,唯恐攪了主子好事。

但他又是小姐的人,不能不聽小姐的吩咐……

“滾。”男人的聲音低沉,仔細聽還有一點煩躁的情緒隐含。

“這……”仆從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果然是撞上了!

欲/火正旺的男人沒有一個好脾氣的,席況再能克制,被撩撥到現在的程度,打斷後也不免不虞。

小杏卻極沒良心的咯咯樂起來,邊還躍躍欲試的推他:“你回去,你回去。”

她的聲音要是沒這麽歡快,席況還能放過她,偏偏她那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讓他更加不爽。摁住她亂動的小手,毫無顧忌的咬了下去……

那仆從的手欲敲還休,想着要不要再敲一次,難道真的要滾?煩惱了半天,就聽到“吱呀”一聲,門從裏頭打開來。

席況冷了一張臉走出來,輕觑他一眼,像是要把他記住了。

在仆從又一次欲哭無淚的時候,舉步離去。

房間裏小杏系着衣扣,鼓了嘴道:“……舌頭都麻了。”

大大調試着光屏卻很是驚疑,原先擠壓的有些變形的液态表驟然反彈,增長的幅度讓人吃驚。已經到了這個程度?

這個攻略對象确實很能忍。

不知道是什麽契機觸發了他,還是他自己想通了。

這邊還在咕哝抱怨的小杏沒來得及思考,席蓓蓓是否會在這個時候出招,就被突如其來的四娘叫進了牡丹閣,進行了一番深入的交流。

******

“喵喵,現在怎麽辦?”席蓓蓓懊惱的揉了揉額頭,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長嘆一聲。

按她的想法,在前有狼後有虎的情況下,要立時扭轉哥哥對她的看法,只有超出兄妹的狀況發生。當然,這只是第一步。

以母親對她的寵愛,以失去清白之身為由,她大概能順理成章的嫁給哥哥。

再之後,妻子的身份,才是攻略所用的最好身份。

結果好容易借着接風宴進行了一番布局,借口也是現成。誰想藥量好像放過了,哥哥被刺激的暈了過去。

……這個藥不會是僞劣産品吧,她狐疑。

哪成想席況今日在小杏那兒欲/火未清,這藥本來是挑起人的欲/望,然而他欲/望本就濃烈,讓藥效一激,自然禁受不住昏倒了。

白貓兒用高科技分析了一番藥的成分,以及席況本身的狀态,倒猜個八/九不離十。

不過它不能透露太多。

它輕輕一躍,跳到了床上,看了看攻略對象現在的狀态,優雅地梳理着毛發,道:“自己想。”

“……真不了,假的也行。”席蓓蓓沉吟了一下,馬上更改計劃。

她憑借母親給的人手,曾脫開山莊,另外建立起來一支暗渠道,雖然就是個小打小鬧。但是在小事上,設計席會較為方便。比如這回的藥就是如此。

眼下她立刻用特殊的暗號,讓他們着手準備,采買包括能使人致幻陷入春夢的藥等等。

反正天色還早……

她擡頭看了看窗外,憑借在別的時空學會的點穴招式,讓席況昏迷的更久。

她比小杏的經驗要豐富,已經做到第七關,經歷過不少男人,這一切自然安排的有條不紊。只不過,縱然計劃完全實施,有些事,還是會出乎人們的意料。

******

夜晚,牡丹閣。

“怎麽樣?”黑衣人隔空熄了蠟燭,撫着四娘青絲問道。

四娘嬌笑着依進他懷裏,在他胸膛上劃着圈圈兒道:“我出馬你還不放心?她自然是答應了。”

黑衣人又具體問了情況,斂起調笑的口吻,嚴肅了起來:“席況的魅力不小,再加上有山莊做靠山,這些女人難免會動心倒戈。”

“席況再能耐,遠水救不了近火,她可是賣身給我的……”四娘拖開調子,依舊是笑,“你呀,就是多疑。人誰不自私?我只說想要山莊裏一塊玉佩,給她編了個玉佩丢失的故事,即便她不信,再承諾助她嫁到逍遙山莊裏去。一塊玉佩換一段‘好姻緣’,她不動心我才要急呢。”

“還是盯緊一點為好。”他語氣緩和下來,“以防出了差錯。”

四娘搡他一記,嗔他:“你既這麽說,我哪兒有不應的。”

她本是江湖一個小派門主的女兒,門派日漸式微被仇家滅了口,唯剩她一人時,這個男人帶領的商隊救了她的命。她記恩,為了他放棄青春面貌,扮作嫩嗓兒的半老徐娘混跡在秦樓楚館中,最終經營起一家“恰恰啼”。

雖然她知道這個男人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但也足夠了。

“逍遙山莊,風波山莊……”他于一片漆黑中勾了勾唇,透露出幾分玩味之色。

逍遙山莊的人擅輕功,風波山莊是穩紮穩打的拳腳功夫,而定雲山莊,則是暗器和毒。

父親的身體不知在哪一回煉藥中受了影響,在十五歲那一年莫名的身體虛弱。恐怕風波山莊的幺女就是因此看不上父親吧。

要不然,怎麽會在自家下定之後,還和姐夫有了茍且。

不過,她的姐姐,席況名義上的母親,也不見得是無辜之人。為了自己的丈夫能得到神玉,不惜設計自己的嫡親妹妹。

他嘴角的笑意漸涼。

神玉,想到它若是能在自己手裏合三為一,還真是讓人熱血沸騰啊。

“我突然有個更好的主意。”他舔了舔唇,緩緩開口。

☆、21第二關·青樓

車外雨絲蒙蒙,席蓓蓓坐在馬車裏,聽着轱辘滾動的聲音,陷入沉思。

不日前,她布置好了現場,又用藥誘發哥哥做了一場春夢,這味藥能使人致幻,讓人自覺是與心愛之人做那快活事。當然,身體也會有所情動。她想要的,除了讓哥哥有模糊的記憶,還有那情動過後的證據,會讓現場更加真實。

哥哥醒來見是她的時候先是訝然,緊接着弄清兩人所處的狀況,只當時他自己醉酒的緣故。然而他眼神複雜,低彎了眼尾說的第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

“蓓蓓,你實該是我妹妹。”

不過幸而她歷事較多,還算冷靜,沒有被消息完全炸昏。她緊跟着将由來問了個清楚,方才知這妹妹并不是親妹妹,而是古代最能發生奸/情的屬性——表妹。

具體的,哥哥也不知道,他不過是小時候偶然有一回在爹娘房間外的牆根下玩耍,聽爹娘模模糊糊地提了一兩句。且哥哥還跟她說,她才是爹娘真正的孩子,而他則是娘親妹妹的兒子,恐怕是為了山莊繼承的緣故,将二人的身份調換了。

她問哥哥,是不是因為這個,心生愧疚才從小對她這樣好。

哥哥沒有否認。

席蓓蓓倚在車壁上阖了阖眼,又嘆了口氣。親情倒是慢慢培養出來了,可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愧疚的比重過大,即便要轉化成愛情,也難以自知。這樣一來,攻略成功要拖到什麽時候。

本身系統替她選了這樣一個身份,當然不會是死局。

只不過她一開始占了身份卻沒有狐疑自己的身世,只是讨好母親以及自以為将哥哥攏在掌心,溫水煮青蛙,出了方向性錯誤。否則,換一個方法……

“小姐,到地方了。”

席蓓蓓從車廂裏出來,扶着丫鬟的手下車,那丫鬟打了傘擋住了飄灑的雨絲兒,随她一起入了‘恰恰啼’。

蘇小杏在房裏畫畫靜心,毛筆蘸飽了墨汁,她懸腕在白紙上畫圓,大圓小圓,一環套着一環。她慣愛鉛筆畫畫,現下換了工具,掌握不了力道,自然畫的圓不像圓,凝而不轉,滑不過彎。

不過看上去也不為畫畫,只是靜心。

四娘和她說的事,依憑在現代對電影的熟識,這樣的橋段不鮮見。四娘以為她是真的千金小姐,關在門房裏足不出戶,見識淺薄,編的故事有不少漏洞。

更何況,她想要的根本不是嫁給席況當莊子裏的少夫人,享一世榮華富貴。四娘找錯了弱點。

這裏面或大或小,藏了一個她不知由來的陰謀。

她現在要做的,是思考如何把消息傳給席況,增加他的好感度。

但恐怕四娘會找人監視她……

她這會子正煩着,就聽見丹橘叩門,說有人找她。若是一般人,想必丹橘也不會通傳與她,至于席況,早就徑自入內了。

她好奇的開了門,卻是一張熟面孔,她揣測過為另一個穿越女的對象——席蓓蓓。

“不請我進去坐坐?”席蓓蓓歪了歪頭,猶自含笑。

氣質和她在席況身邊時表現的鄰家妹妹截然不同,小杏心裏方有所确定。她開門請人進去,讓丹橘和她帶來的丫鬟守在門外。

“明人不說暗話,你是玩家吧。”席蓓蓓坐下後,開門見山。

小杏信手給她倒了一杯茶,笑而不語。

二人心照不宣。

“我也沒別的意思。”席蓓蓓一手托腮,一手輕轉着茶杯,笑道,“玩了不少關卡,碰到的玩家不多。未免隔兩日通關就見不到人,特地前來拜訪。”

“還沒有定數。”小杏淺淺一笑。春日沒有冰水,對冷顏的要求加大,再加上席況已經發現,她倒沒有像對客人一樣做出副冷樣子。

只是許是習慣,瞧着她的目光如陽春融雪,光華流瀉。

席蓓蓓贊嘆:“眼睛不錯。”适合這個游戲。

“與其讓哥哥來通知你,不如我先跟你說了。”她又笑,“你當知道我只是席家的養女,母親定了日子,過不了幾月我就要與哥哥訂親了。讓我猜一猜,按樓裏的動向看,你來的日子必是沒有我長久。加上你近來的表現,恐怕原主落水身死那一日到的吧?”

“如今誰近誰遠,可是分明了。”

殊不知這也是戰術。

其實她能感覺到現在的進度遠遠落後于眼前之人,就憑哥哥口中模糊不清的那一聲“沅沅”。她來的久,自認對席況的屬性爛熟于心,他心裏開始記挂一個人,以至于夢裏不忘,想必是很深了。

若再不震攝一下,讓對方內心搖擺,恐怕拼不過她的速度。

小杏确實是被這消息弄的一愣,她念頭一轉,倒沒有很快将這表情收起來。既然對方想看到她這樣的表情,讓她多看一會又有何妨。

示敵以弱,可是她跟席況學的。

“是嗎?”她舉杯淺啜,粉荷青陶後,嘴角半隐半現的弧度卻讓對方看的真切,“我倒是很好奇,你用什麽樣的方法讓席況答應娶你的。”

“不會是——強了他吧?”

對方輕笑:“看來你對自己很有信心?覺得正常情況下,哥哥不會娶我麽?”

讨厭,這女人抓點真夠犀利的。席蓓蓓暗自嘀咕。

小杏沒有緊追不舍,這沒有意義。她也不過是随口亂猜了一句,雖然對方起初臉色微僵的反應讓她覺得好像歪打正着了。

她只是琢磨着,示弱也要有示弱的方法,不還擊無疑會讓對方警惕。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放下杯子,“席況對我的心意,我自是清楚。”

咦,這麽說怎麽感覺有點惡心。

“你要是只為了說這兩句,我收到了。人你也瞧過了,還有事嗎?”她面色不如一開始好,笑容也淡了許多。

席蓓蓓倒是笑的更燦爛了一點:“沒事了,你歇着吧。若是到時候想來參加婚宴,我會讓他們放你進來的。唔,雖說身份不大好聽……”

小杏起身打斷她的喋喋不休,傾身直視她,彎了彎眼兒:“妹妹,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她正視自己的游戲身份,沒有躲開。

“要是在婚禮當天發生新娘無故消失的情況,我才要佩服你呢。”

新娘消失,當然是攻略完成,人去了下一關了。

席蓓蓓與她對望了一會兒,笑起來:“我現在倒是有點佩服你了。”就是她穿越到一個妓子身上,即便不是她本人的身份,也不會像她這麽出口自若,渾不在意。

“行了,不打擾你了。”她開門出去,“荭兒,咱們回莊,遲了哥哥要着急的。”

語氣甜蜜。

這卻是真的,她這個哥哥還是很着緊她的,但凡出去多一二刻時辰,都會遣人來尋。反正多膈應膈應對方,又不要錢。

這種事,三言兩語不夠,無孔不入才好。

倒是她看見門口前來尋小杏的賴八時稍稍怔了一怔,口中不自覺的咕哝:“哥哥竟把這人派到這裏……”邊是邁步離開。

偏這一句飄入了小杏的耳朵。

她腦子急轉,覺得有什麽東西教自己抓住了。這個賴八擅長口技,她也是偶然得知。上一回花魁賽就是他幫自己弄出了水鳥、波浪之類的效果。

如今想來,這個許是席況的人?

他還說不會幫自己,小杏抿了抿嘴兒,問賴八道:“有何事?”

賴八搓了搓手,嘿嘿笑起來:“不是小的想打攪您。只是原先說好,幫完您的忙,要給這個數兒。”他比劃了一下。

“你等等。”小杏頓了頓,“我去給你拿過來。”

“诶!不急,不急。”話是這麽說,他眉開眼笑的樣子絕不是不急。

但是等沉甸甸的銀兩一入手,他發現底下還有別的質感,像是紙,很是靈敏的看了對方一眼。

小杏仿佛來了興致,與他說起口技的事,以及談攏下次再有這樣的表演找他幫忙,還有報酬等等。二人站在房門口,人來人往,皆能聽個全乎。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從中确認了對方确實是席況的人。方放他離開。

她打算的好,席蓓蓓剛走,就算四娘警惕她會帶消息給席況,也是覺得她會把消息告訴席況的妹妹,讓她轉告。這個時候送紙條,風險較小,不容易被人發現。

四娘自是不知二人是競争關系,她可不會把好處拱手讓人。

其實她本是想親口告訴席況的,但是他好些天沒來,再加上席蓓蓓說的話,不由猜測他是被他母親管束着要籌備成親的事。

現在的她還不知道席況身邊跟着暗衛,并且因為自己無法脫身,正讓禦風前來安撫她,只不過遲了兩步。

禦風到時發現,杜鵑閣裏,空無一人。

******

小杏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只覺得後腦勺疼的厲害,耳朵一片嗡鳴,半天才緩過勁兒。而入目所見,竟是熟識的容顏——和她剛剛分手的席蓓蓓。

只不過席蓓蓓猶自閉着眼。

兩人身上綁着的粗繩很好的反映出現在的狀況,一起被綁架了。

“大大,這算不算生死攸關?”她畢竟沒經歷過這種場面,心裏有些發毛,第一反應是求助“無所不能”的高科技。

“等我看看。”大大評估了一下之後給出答案,“據不完全統計,這樣的狀态下如果出現‘英雄救美’的橋段,就不算是生死攸關。”

“……”

“別着急,再等等看。”

小杏心裏稍定,反正大大應該會保證她生命安全的。那無論綁匪想做什麽,她都不會太過慌張,以至忙中出錯了。不過,屋子太暗,地板坑窪,背後的牆壁亦是粗粝,猶如現實中廢棄的倉庫一般。

仍舊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心裏壓力。

過了一歇兒,漆黑的房間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屋內的氣氛漸漸緊張,那聲音仿佛一下一下踩在人心上。

比席況的要重,小杏心緊的時候,猶自胡思亂想着。

她不知,逍遙山莊最擅輕功,腳步自然比旁人要輕一些。

“咔噠”

木質老舊的房門被人推開,揚起一陣灰塵,卻又被外面飄進來的雨點敲打,弄濕了地面。

來人沒有撐傘,束了金冠,仍披下幾縷發絲,被打濕後粘在臉側,滴下雨珠來。

“有沒有不舒服?”

他勾了勾唇,渾不在意落在身上的水,抱胸倚在門框上,讓人感覺,好像并不在別人廢棄不要的山下舊屋,而是脂粉堆裏,溫柔鄉中似的。

身上長期養成,無可更改的氣息彌漫,尤顯放蕩不羁。

小杏眯了眯眼,因他背光,看的不很真切。但那輪廓看來,并不陌生。

她尚未看清,身邊窸窣一陣動響,席蓓蓓已經睜眼,難受的掙了掙背後縛手的繩子,緊跟着适應了光線,立刻傳來她的驚呼。

“妄言哥。”

☆、22第二關·青樓

席蓓蓓跟着席況日久,對舒妄言的身形輪廓自然較小杏要熟悉,此時脫口而出,等回過神發現眼下的處境,方覺得有些不妥。

她偏首與小杏對視一眼,萬分驚詫。

小杏收回了心裏猜測二人合謀的可能。她想到四娘近時勸服她謀取逍遙山莊之物,再聯想到舒妄言一開始對四娘的禮待,不由猜測二者之間會不會有所關聯。畢竟時間上湊巧,而她又是在樓裏出了事。

至于席蓓蓓,恐怕就是離開後沒有多久,就被劫了過來。

不是都說‘恰恰啼’背後的人不簡單?

如果是舒妄言,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麽強勢背景,打的什麽主意,不過就他潛在席況身邊多年,一直未曾被人發現這一點看,确實不簡單。

“在想什麽?”

小杏一擡眼,就發現舒妄言一張放大的臉,正笑眯眯地對着她。他沒什麽形象可言的蹲在那兒,視線與她平齊,打量着她,笑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真沒想到你能把席況勾的沒了魂兒,唉,你要是早來幾年,說不定我還有耐心等你把東西拿到手。”

“不過現在看來,你對他也很死心塌地嘛。”他二指間夾了一張紙條,等把小杏的目光吸引過來之後,慢慢地撚碎,紙屑灑了一地。

她瞳孔一縮,這是她匆忙間撕了畫紙寫的,外頭的畫圓的墨線還在,自然看了個仔細。

“這回算是誤打誤撞,其實賴八是我的人。”他依舊眯了眼兒笑的燦爛,“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告訴他你們的處境,好讓他來救你們。”

但是通知的後果,他就不能保證了。

“妄言哥想做什麽?”席蓓蓓這會兒倒也冷靜下來。不如說,她只是半路出家,對這些人的感情遠不如原主深刻。

此時倒更像是在看電影。

“我想做什麽……”舒妄言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好像在措辭,“想做的事有很多,最想做的,大概就是把屬于我們定雲山莊的東西拿回來。”

“定雲山莊!”席蓓蓓眼睛睜大,有些難以置信。

她身為逍遙山莊的養女,且已經知道自己是莊主真正的女兒,對三大山莊之間的貓膩自然比普通人要了解的更多。三大山莊之間表面和諧,莊主稱兄道弟,互相交好,實際上暗潮洶湧。

逍遙山莊素來标榜正義之士,定雲山莊的行事更偏向邪道,從他們用毒就能看出。而風波山莊則是維持中庸,兩不得罪。風波山莊勢弱,當年自知守不住神玉,方準備将二女分別嫁予其餘兩莊,原本并沒有說明神玉作為嫁妝給了哪一方,且又是準備同時出嫁。

但她猜測大抵仍是走漏了消息。

據說風波山莊的幺女在出嫁前暴斃,最終沒有嫁到定雲山莊,而神玉自然就被她的長姐,當年逍遙山莊的少莊主夫人所獲。

她竟不知,定雲山莊的人在神玉被對手取得後就開始籌謀,把人安插到了哥哥身邊。

她見小杏對其中的故事茫然不知,本着如今身在一條船上理當互幫互助的原則,準備等會兒和她科普清楚。好歹有個商量的對象。

“餘下的,等他來了再告訴你。”他輕笑了一聲,臨走前看席蓓蓓的眼神頗為詭異。

“将人送到山上去,按昨天說好的做。”

******

“少莊主,沅姑娘送來的信。”底下人從賴八手裏接了紙條,因清楚兩人的關系,想着是私密,再加上渠道可靠,沒有多加查看就交到了主子手裏。

禦風尚且未歸,她倒比自己心急。

席況唇邊隐有兩分笑意,手中白宣的質感,顯然是她匆忙之下撕了畫紙所至。

然而等他展開紙條,看清裏面的內容,狹長的眸子一勾,微微眯了起來。

“主子,沅姑娘……”禦風來報。

“我已經知道了。”席況打斷了他要出口的話,眼簾低垂,須臾,沉聲道,“吩咐下去,讓莊子裏的人在破天崖下接應,按我給出的指示行事,不得輕舉妄動。”

紙上所說,蓓蓓也在他們手裏。

且點名要自己只身前往。究竟是山莊的仇敵,想要斷絕後路,還是自己惹下的麻煩……

“禦風,你去打探……”

禦風原先只是覺得古怪,按理下雨天沅姑娘不會出門,但樓裏又不見她的蹤影。他們安排的人手也說不曾見過,方想回來禀報主子再議。

現今一看主子的架勢他立刻心領神會,想必是被人挾持,想就此要挾主子。

但是他低頭受命時聽主子言說一半,心裏咯噔,一擡頭,只見主子臉色微僵,拿紙條的手仿佛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顯眼處,有暗紫色從指尖漸漸彌漫到手腕,勢頭一阻,自筋脈裏四散,不過沒有原先蔓延的那麽快。

紙上有毒。

“主子!”禦風神色一肅,單膝跪地,請命道,“屬下去尋藥老為您解毒。”

“不必。”

時辰已定,若是遲上一時半刻,恐怕蓓蓓……和她都會遭到不測。

不過,此人布局謹慎,環環相扣,所圖必定不小。更有甚者,是為了那塊神玉……他思及近來定雲山莊的蠢蠢欲動,眼下中的毒聞所未聞,很是符合他們的做派。以及花魁選賽的那一份獎勵,那塊血玉,若三者之間有所關聯,倒像是一個預告。

他不敢動用內力加快毒素,傳音入密等法自不能用。便揮手招來禦風,低聲囑咐一番。

如果真如他猜測的一般,那即便将東西交出去,也不能讓對方全身而退。

“去吧。”

他從腰間的瓷瓶裏取出一粒解百毒的丸藥,含進口中咽下,雖然不具針對性,不能完全解毒。

至少也能遏制一段時辰。

******

上山的路上倒是暢通無阻,不過他本受了暗算,身負不知名的毒藥,功力發揮不足三成,想來對方也很放心。

破天崖危峰兀立,怪石嶙峋,崖壁陡似削,山石橫加斷,幾乎是九十度垂直的石梯,隔老遠也讓人心驚肉跳,似乎一失腳即刻就會從崖上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但對習武之人來說,心裏有憑恃,就不算什麽了。

席況登頂看見白衣金冠,淩雲而立的舒妄言時,心狠狠地一墜,呼吸一窒。似乎許多關卡在一瞬間打通,讓他将事情都串聯了起來。

“你是定雲山莊的人?”

舒妄言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石子咔噠咔噠滾下坡去。他不顧崖壁邊的石頭濕污,等到人後肆意撩袍坐了上去,笑的悠哉:“準确的說,定雲山莊——是我的地盤。”

定雲山莊自父親身重奇毒後就漸漸走了下坡路,莊主體弱,自然難以壓制叔伯長老。且引得周圍勢力虎視眈眈。父親遂做下決定,将他送到舒家,暗中培養,以防在幼時遭受不測。

只是後來舒家無意中與逍遙山莊打起交道,他逐漸年長,知道自己的使命為何,方步步謹慎,暗中落子,布下這一局。

“要不要做筆交易?”舒妄言視線朝後下方瞧了一眼,微笑道,“告訴我神玉的位置,我和你交換——你親生母親的秘密。”

雨點淅淅瀝瀝的砸下來,二人俱是青年俊才,豐神俊朗,此刻雨中對峙,卻絲毫不見狼狽。

席況定定看着他,不為所動,問道:“蓓蓓呢?”

“明明自己也是愛玩的人,怎麽我一鬧起來,你就要裝正經。多無趣。”舒妄言撇嘴,“算了,我答應過蓓蓓,等你來了就把她想知道的都告訴你。你別急,等我說完,你就能知道她在哪。”

“你說。”席況暗光可見毒素的蔓延,卻不得不聽對方拖延時間。

雖然,依據手頭的信息,他也覺得生母暴斃的有些古怪莫名。而如今名義上的爹娘俱在,私底下不敢有太明顯的動作。尚未查明真相。

若不是蓓蓓二人下落不明,他倒确有幾分想聽。

“你應該已經知道自己不是逍遙山莊真正的主人了吧。”舒妄言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徐徐開口,“實際上,你其實能算作半個主人。”

“席銘,千真萬确就是你的父親,當然,也是蓓蓓的父親。所以你們應該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哦,聽說你們要成親了?這也沒什麽,夫人想要補償親女,安排這些無可厚非。”

在這個時空,仍有許多人為了血脈純淨,親兄妹成親生子。雖然江湖中人不興這一套,多是皇親貴族的把戲,但真要曝露出來,也不算什麽。

他一番嘲諷畢,方又道:“當年你親娘看不上我爹,在長姐暗中的牽橋搭線之下,與姐夫有了茍且。席銘倒是好手段,未婚妻門還沒過,就一門心思的為他打算起來。兩人狼狽為奸,共同合謀,謀奪了本是屬于我定雲山莊的神玉。”

“風波山莊的莊主知道真相後自然氣的半死,假稱幺女暴斃,取消了婚事。實則偷偷把珠胎暗結的女兒暗藏了起來。直到他身死,再也護不住女兒,那個所謂的長姐為防丈夫心牽她處,就讓自己的妹妹,真真正正的暴斃了。”

“不過他夫妻二人倒是相配的很,各懷鬼胎。姐姐弄死了妹妹,丈夫卻把和妹妹所生的兒子護住藏好,直到妻子生出了女兒,且又被斷定再不能生産,方将兩個孩子交換了身份。等到妻子醒來,所有的人只知夫人生的是兒子,木已成舟。”

他不比席況,一個人行動自由。再加上背後有父親支持,自然早就将事情查了個明明白白。

“說的我都渴了。”

他見席況受真相沖擊,一時怔愣在那兒,便自覺好心的給他一段時間消化,待到崖壁的枯樹傳來“吱嘎”的輕微斷裂聲,方笑着站起來,“好了,現在你該告訴我神玉所藏的地點了吧。”

“倘若你不說,蓓蓓失去價值,可是會馬上死的。”他笑容一斂,眼中立時有幾分陰沉浮現。

神玉所藏的地方只有莊主和未來的莊主能知道,就連蓓蓓,也是渾然不知的。

否則,他威脅弱女子還要方便一點。

席況從震驚中回過神,腦袋裏尚是亂糟糟的。他吸一口氣,勉強鎮定下來,毫不遲疑的吐字:“霧溪別院,寒冰潭。”

這回輪到舒妄言的眉頭夾的死緊,他的腳移到石邊,再次确認:“你所言如果為假,那蓓蓓……”他随時可以把石頭踢落,折斷承重的樹枝。

寒冰潭潭底不知放了什麽東西,終年積冰不化,潭水刺骨。他雖然再次确認,卻已經信了大半,藏在這裏,誰要取出來都要折損不少人力。

是真正的折損。

血肉之軀累疊,方能取出潭底之物,且還需搜尋。而那些人,即使沒被凍死,也只能是廢人了。

席況查他神色,近他幾步。這才看到崖壁上的樹枝,兩邊分別懸了一人,此刻樹枝已嘎吱作響,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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