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是小孩子頑皮胡鬧……”說得輕描淡寫,邵素聽了這話,滿腹心緒鼓不住,偷偷地敞開車簾正要看去,卻見簾子一掀,邵盈進來,換了新式的長裙,臉色卻如死人般蒼白,對着邵素冷冷一笑,咬牙切齒道:“三妹妹好手段,我果然小看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耐心些哦,這兩只結合之路漫漫……不過下面緊接着他們會有長時間對臺戲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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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意思?二姐姐?”邵素睜着一雙妙目,驚異地望着邵盈。
邵盈怔了怔,見其面上只有惶恐驚異之色,卻無算計成功的得意,那口堵在心裏的怒氣終于壓了下去,多年的宅鬥生涯,早就練就一副八風不動的沉穩,方才倒是真真冒失了,忙換了副表情道:“沒什麽。”
事出突然,忽然翻盤,她再是個老辣也不免心緒沸騰,無心裝樣敷衍邵素,只是低着頭,望着自己在那蔡家表妹閨閣裏換的留仙裙,那裙子的褶子是用印花的新式勾法,顏色又是京都現下最流行的潋滟月白雅青色,可見徐母對這位遠房侄女是極用心的……
太奇怪了!
恁地算計來算計去,算計到自己身上,想到那徐家公子的詭異舉止,心中怦地一動,擡頭道:“三丫頭,我問你,你恁地早早回去了?”
“我……”邵素若是個老練的,可能不動聲色地推得一幹二淨,可她不善于說謊,臉上染滿紅霞,支支吾吾道:“我見你們都不在,又……又……”
邵盈心思轉念極快,道:“你遇到徐公子了?”
邵素的臉更紅了,低下頭,忽然擡起頭道:“二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邵盈的心忽然沉了下去,有些真相可能更傷人,她緊緊抓住旁邊的扶架,止住自己的渾身發抖,定了定心緒,方盡力用平穩的語氣道:“你先前已經遇到了徐公子了,是嗎?”
邵素聽邵盈如此肯定的語氣,那話便吱唔不下去,低下頭,算是默然。
那她恁地逃出手掌的?
邵盈狠狠扣住扶架,那鑲金的斑斓與長長的指甲急速撞擊,竟是“啪嗒”斷了半截指蓋,可是渾然未覺,只緊緊盯着邵素道盡力放緩語氣道:“不知徐公子對三妹妹說了什麽?”
邵素一言不發,低頭不語。
邵盈忽然嘆了口氣,幽幽道:“我倒是不知徐家公子這是怎麽了,恁地會做出如此舉止……”
“怎麽了?”邵素果然中計,驚惶地擡起頭。道:“二姐姐,他……”
邵盈嘴角彎彎,一字一句道:“我跟蔡妹妹一起路過,見他倒在地上,我去俯身查看,熟料他突然醒來,竟意圖非禮于我,蔡妹妹受不得驚,叫了起來,引來吓人婆子……”
邵素聽了,臉色忽然變得煞白,嘴唇微微抖動,道:“他……他……非禮……”
邵盈忽然附過身去,低低在邵素耳邊道:“我聽他小聲說,竹下君子……”
其實當時徐函說倒是說了,說的卻是“美人兒……”三個字,如今被邵盈換了名目,只是此招果然有效,邵素再也忍不住,道:“他……二姐姐,這徐家公子簡直……簡直”那“下流”之詞說不出口,只得道:“是個極其無禮之人,遇到我的時候,就是這樣……”
“哦,那我倒不知三妹妹哪裏學得拳腳,竟把一個大男人打昏了過去?”邵盈重重地靠在車壁上,閉上眼,她早就察覺王府定是把她們兩個庶女一起賣給了徐家,至于誰做妻誰做妾,便看兩人的造化了。自己苦心設計了一出“無意撞jian”的戲碼,便是本着“聘者為妻奔則妾”的禮儀,想讓衆人看破他們的那些勾當,即使徐公子心裏愛邵素,恐怕也只能做貴妾了,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那丫頭竟然逃脫升天,把自己給陷進去了……
她真是……難不成徐公子做那事時,被他推到了假山上,碰昏了?
這丫頭……真是好命啊……
邵盈默默甚至帶些絕望的想,忽然聽邵素道:“也不是……是有人救了我……”邵盈“騰”地睜開眼,盯着邵素半晌,忽然笑了,道:“英雄救美,好戲本哩。”
這話忽然戳中邵素的心結,臉上又紅又白,把那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道:”才不是,他不過是個下人……我跟他沒有關系……一點關系都沒有……”
見邵盈一雙妙目正一霎不霎地望着她,忙又解釋了一遍道:“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二姐姐你要信我……”
邵盈看了邵素許久,忽然“噗嗤”一笑,拉着邵素的手道,溫潤和煦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邵素聽了這話,才安下心來,忽然想到剛才邵盈的那些話,不免驚異道:“二姐姐,難道徐公子他,他……”
邵盈不欲多做解釋,只抿嘴笑道:“這還不好,我們正正姐妹在一處了。”
邵素奇道:“什麽在一處”
邵盈見這位傻妹子到現在也沒有明白長輩們的安排,也懶得解釋,只木木的道:“如此一來,可能我們兩個一起嫁過去,不過,你為妻我為妾。”
“啊”邵素驚叫一聲,結結巴巴道:“這如何使得,這不可能……我……不願意嫁給那徐公子……”
“哦?”邵盈聽了這話,心中倒是有些好奇,道:“徐公子那容貌長相,難不成還配不起三妹妹?”
邵素搖頭,想起徐海那兇神惡煞的臉,比那漢子更是可怕,低着頭撚着衣角道:“二姐姐,我不想嫁人,二姐姐嫁過去多好……正好為妻……”
邵盈忽然厭煩地閉上眼,實在不想看這種傻子,而且還是讨了便宜賣乖的傻子,人算不如天算,是嗎?她嘴角微微彎起,最後那張牌還沒出呢!
回到王府後,沈氏待三位千金給邵母見完禮離開,便把事端原原本本告訴了邵母,邵母聽了倒是頗為驚異,暼了一眼旁邊的徐氏,見其俏麗的臉上早已變色,不好說什麽,只點了點頭道:“知道了,這也是命,便如此定下吧。”
沈氏得意地望了一眼徐氏一眼,恭敬答了聲“是”。
徐氏出了邵母的福安苑,疾步走到自己院子,吩咐身邊的大丫頭桃兒道:“去,把二丫頭找來。”
桃兒見主母雖然面容上沒什麽怒容,卻眼神淩厲,吓得心頭一跳,忙親自去找邵盈,進了邵盈的院子,見邵盈正站在垂花門中,連外衣都未曾脫下,只望着她笑道:“夫人找我?”
桃兒作為徐氏身邊大丫頭,與這位二小姐交情匪淺,曾經聯手做過很多事端,也算一根繩上的,如今見她跟沒事人似的,跺了跺腳,見只有蕊兒在旁,也不再顧忌,道:“二小姐你這是怎麽弄的,這麽個機靈人兒,竟……”
她在邵盈身上下注不少,若是邵盈倒黴,她也讨不了好去。
邵盈微微一笑道:“你別急,這不還沒到底嗎?”
桃兒眼皮一跳,擡眼看了一眼邵盈,見少女盈盈站在那裏,穿着緋紅色的比甲坎肩,披着大紅的貂鼠毛披風,面如凝脂,粉黛端好,神色安詳,素知她足智多謀,倒也把那心放了放,道:“這樣就好。”
一時三人一起到了徐氏的院子,進了門見婆子丫頭都悄聲無息,戰戰兢兢,見她們也不過蹲身作禮,連那“二小姐”的話也不說了。
邵盈只抿着嘴,一路由桃兒引着到了徐氏的正房,見三個姨娘正在坐在哪裏,倒是站住了,先給徐氏行了禮,又對三位姨娘點頭笑了笑。
徐氏本來要訓誡庶女,只是沒想到一回來就有三位姨娘跟她請安——說是請安,誰曉得是不是來看她笑話,這二房裏侯爺對她怎樣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好歹作為正經夫人,她把持着那權財人權,架子是倒不了的,只是侯爺半年都未曾踏進過着院子,把那閻姨娘寵到了天上去,後院子裏的姨娘們不免分了幫派,有的幫襯着夫人,希圖撈些實際的好處,有的則幫襯着閻姨娘,希圖分得些爺的寵愛,還有那不管不顧閉門自活的,這三位便是中間那些面目不清的,過來打聽消息的。
徐氏守着三位姨娘,不好教訓心腹,只是也沒甚話講,木着臉坐在哪裏,倒是邵盈神色自然,與三位姨娘徐徐話家常,三位沒想到這位主子淡定到這種地步,倒也有些讪讪,很快告辭而去。
待她們走了,徐氏這才冷笑道:“你倒是泰山崩不變色了的,我做不到的。養你這麽多年,居然出了這等下作手段,真是白白看得你了。”
這話說得極重,邵盈噗通跪了下去,道:“母親……”
徐氏想着沈氏那得意洋洋的臉,把案頭一拍道:“你心裏一定怨我不提前跟你說,可你不曉得我一番苦心,便是怕你出什麽幺蛾子,才壓住你,誰知……你……那徐公子好好的,恁得會突然無禮,你必是怕自己挑不上,想了些下作主意,讓那徐函不娶也得娶?”說完,喘了口氣又道:“虧你還是個千金小姐,不曉得聘則為妻奔是妾的道理?如今這可倒好,讓那又呆又傻的三丫頭白撿了便宜去,你倒是機靈到妾的份上了。”
邵盈低着頭,讓長長的睫毛掩住一切心緒,只含着淚,到了聲:“母親,我……三丫頭可不是又呆又傻,我其實,是中了她的詭計……”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女主前期會讓大家很蛋疼很欠扁滴,白蓮花嘛~~~親們請暫且忍耐,先站在親愛男主一邊哈。(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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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哦”了一聲,道:“你會中三丫頭的計?”語氣裏充滿疑問,意似不信。
邵盈低着頭,向前膝行幾步道:“母親,我開始也是不信的,以為這丫頭只是個書呆子罷了,便是存了小視之心,所以中了這丫頭的套子,那徐公子先前已經遇到了那丫頭,不知為甚,被那丫頭迷昏了,她又誘我與蔡妹妹去尋那徐公子,結果……”
徐氏把身子微微靠在椅上,蹙着眉,斂着眼,道:“她有這等手段,早做什麽去了?”還是不太相信的。
邵盈嘆了口氣道:“人都是逼出來的,這丫頭其實是個厲害的,她對我們二房……”
“二房怎麽了?”徐氏聽了這話,心中一動,難不成是被後沈氏在搗鬼?
邵盈頓了頓,等着徐氏把這話咀嚼了會兒子,才輕輕道:“那日我去佰兒書房,見他正看一些書,問他哪裏來的,他說是二姐姐借給他的……那些書……”
徐氏本來地靠着床榻,聽了這話,忽地站了起來,道:“你說什麽?”聲音已然帶了厲色,邵佰是她命根子,也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希望,更是她這灰暗無邊的生命中唯一的亮色。
邵盈仿佛被吓着了似的道:“我見了那些書,似乎……”
徐氏忽然高聲道“桃兒”,桃兒戰戰兢兢走了進來,徐氏道:“把那披風拿來。”桃兒聽了,詫異地望了邵盈一眼,卻見邵盈低着頭,慢慢站了起來,見桃兒望她,微微颔首,桃兒頓時放了心,回到內室拿了個披風,給徐氏套上,徐氏一言不發,向外走去。
桃兒緊随其後,外面幾個丫頭婆子面面相觑,邵盈則悄不作聲地跟在徐氏後面,邵佰的書房雖然是外院,卻是離內院最近的一處院落,自是徐氏為兒子精心挑選的所在,徐氏由于是走慣了的,腳步極快,大約一盞茶功夫已然進了門,門口守着小厮見二太太來了,跪下請安,忽然又見二小姐,吓了一跳,忙忙回避了。
徐氏連理都不理,一言不發,一陣風似的往兒子書房趕,剛進垂花門,門外的兩個婆子見了夫人,正要呼喚,見徐氏一擺手,忙住口,徐氏放輕了腳步,一步步走向正房,掀開簾子,邵佰身邊的大丫頭萍兒正站在那裏,正給邵佰整理書籍,見了徐氏,正要行禮,卻見徐氏擺了擺手,又一言不發,也不敢出聲,徐氏踮起腳,見兒子正坐在案幾前,秉着書,聚精會神地觀瞧。
徐氏不由下腳步,這案幾迎着窗外的陽光,淡淡地灑在童子如玉的臉上,旁邊插着梅花朵朵,映得兒子越發唇紅齒白,便宛若他年輕時候的摸樣,徐氏的心忽然攪了攪,想起當年她第一次見他的樣子,英武逼人,少年英雄,當她得知她要嫁給他時候,那顆少女的心歡悅得眩暈過去……
後來才知道,她的歡悅不是他的,一個死了的女人在他心裏遮擋了所有一切,留下的只不過是一個軀殼,她和這個軀殼生了個兒子,而這個軀殼又跟那個長得象那個女人的閻姨娘過起了恩恩愛愛的夫妻生涯,而她,只不過對閻姨娘青樓身份說到了幾句,便被他扔到冷宮再也不得見面……
不是沒有委屈過,正經尚書家的千金小姐,在他心裏還不如一個下jian女子,也不是沒有抱怨過,好歹她是正房夫人,總要給她留些臉面,可是委屈着委屈着,也就習慣了,也麻木了,此後的生涯裏,挑撥姨娘們的明争暗鬥,與大嫂的勾心鬥角,竟成了生命中唯一樂趣,而兒子,卻是她盡力守護的唯一一塊淨土,而如果有人膽敢……
徐氏一個箭步,抄起了邵佰手中的書,拿開頁面一瞧,好歹也是千金小姐,雖然算不得才女,字還是認得,上面三個字“西廂記”,翻開一看,裏面娟秀而陌生的字跡,居然還有插圖,那女子坐在桃花樹下,有個男人正給她簪花,面容全是暧昧的笑容,便仿佛他與閻姨娘你侬我侬的樣子……
徐氏氣得渾身發抖,因為太過憤怒,反而說不出話來,只拿着那書,瞪着兒子。
邵佰知道不好,緩緩跪下了,道了聲:“母親,這書……我是想溫習詩詞來着……”這話說到最後沒有了底氣,他雖然十一二歲,人事上不懂,但是看着書,也知道個大概,情窦初開,自然迷了進去,見母親陡然進來,又是那副摸樣,未免戰戰兢兢。
徐氏有無數話想對兒子說,卻又不知該怎麽說,沉默許久方道:“你怎麽不溫書?”
“我……母親……”邵佰頗有做壞事被抓住的尴尬,一時不知道怎麽好,只好低下頭。
“佰兒不是說将來要考狀元,給母親争個鳳冠霞帔的诰命來?”徐氏的話十分溫柔,絲毫不見怒氣,越發這樣,卻越發詭異,讓人無端打個冷戰——這話也是邵佰常說的,她念念在心的——他的诰命她不稀罕,因為他想給的,是那個死了的女人,她想要的,是她自己兒子掙的。
邵佰也覺得不好,只跪着低着頭道:“母親,兒子知道錯了,兒子現在就溫書,您……別難過。”他雖然小,卻也知道父母之間的狀況,那些承諾便是不忿,更是對父親偏寵一個jian妾的不甘,如今自己不務正業,确實讓母親傷心了,于是跪着向前幾步道:“母親,兒子再也不看這些,兒子會努力用功的……”
徐氏瞪着兒子許久,忽然點頭道:“我信佰兒。”頓了頓,又盡力放緩了語氣問道:“三姐姐還借你什麽書了?”語氣這麽溫柔和順,邵佰卻是知道母親手段的,忙要搖頭道:“沒有了,就這一本,母親,你千萬不要怪三姐姐,是兒子想要借的……”
徐氏忽然一笑道:“怎麽會,不過看了本詩詞罷了,只是佰兒如今正是舉業時刻,看這些書未免分心,我先給你守着,待你中了舉,再還給你……”
“真的?”邵佰沒想到母親如此大度,興奮地擡起頭。
徐氏慈愛地撫摸着童子的發髻,和藹可親地道:“當然是真的。”
桃兒聽了這話,忽然毛骨悚然,遠遠藐了邵盈一眼,卻見邵盈面上波瀾不驚,低垂着頭,摒棄斂手,站在房間裏的角落裏,連同身形都與那影子融為一體,渺渺間看不清摸樣……
徐氏茫茫地從兒子書房走了出來,桃兒與邵盈緊緊跟随其後,見她也不是向自己院子走去,只是這兒信步走着,七拐八拐,竟走到了天瀾園門口,擡頭見是自家花園,也進去了,看着滿目的姹紫嫣紅,愣了半晌,忽然拿着那書道:“你說她弄誰不好……”便戛然而止。
邵盈與桃兒都不敢說話,只戰戰兢兢站在徐氏身後,因為走得急,除了桃兒,身邊的丫頭婆子竟一個也沒帶,時常能寬慰徐氏的兩個心腹嬷嬷也不在,沒人做引子,桃兒只剩下發抖的份兒,只有自己先開口了,忖了忖道:“母親也別太傷心,三丫頭恐怕也是無意……”
徐氏忽然冷哼一聲道:“方才你還說中了她的圈套,如今又說她無意,黑黑白白裏裏外外你倒是做了個齊全!”邵盈見了這話,不敢說話了,只站在哪裏,大氣都不敢喘。
三人就這這樣站了許久,徐氏的憤怒終于可以化作思緒的時候,藐了桃兒一眼,桃兒知曉主子有話與二小姐說,忙徐徐退下,一時只剩下了兩人,徐氏忽然斥道:“邵盈,你好手段!”
邵盈聽了這話,臉色一白,忙噗通跪下,道:“母親在說什麽,盈兒不懂。”
徐氏冷哼道:“這麽多年,我還看不透你嗎?定是你覺得三丫頭是你婚事妨礙,便設定了借刀殺人之計,是也不是?”
邵盈的心仿佛要跳出腔外,只是于此生死時刻,越發要冷靜下來,否則讓嫡母看出破綻,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了!因此在袖子裏用力掐着自己的手,直到指甲掐出血來,才讓她緩了心緒,定了定神,徐徐道:“母親這可真真冤枉盈兒了,盈兒雖然不堪,斷斷沒有陷害自己弟弟的道理,即使黑了良心,也斷斷不會自個兒陷害自個兒的道理,那徐公子早已心許三丫頭,意想裏自己本來無份的,那次去徐府,也只是做個陪襯罷了,哪裏會料到最後……”
“你怎知徐公子心許三丫頭?”徐氏皺了眉。
“是這樣的,母親……”邵盈突然住口,欲言又止。
“快說!”徐氏輕輕呵斥道。
“我的丫頭那次在廟裏碰見三丫頭與徐公子……”
“哦?三丫頭居然這麽不知禮節了?”
邵盈不敢接口,半晌才道:“其實也不是刻意碰見,乃是那丫頭的一個表親,在軍爺那邊做小厮,有次發現了一根金簪,上面刻着三丫頭的名號,那丫頭不敢瞞着我,跟我來說,我怕他們有不才之事,污了咱們王府的名頭,便讓那小厮盯着那軍爺,熟料竟看到三丫頭跟那軍爺要私會之時,無意中碰到了徐公子,便有了這段……”
徐氏腦袋“嗡”地一聲,道:“軍爺?哪個軍爺?三丫頭好大的膽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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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的心砰砰亂跳,這可是人命關天之事--不管老爺們與姨娘怎麽胡鬧,不過禮法之內,小姐們若是露出來一點壞形兒來,則是潑天的醜聞,連同其它小姐的婚事也是要會受影響。
徐氏沒有女兒,倒也不擔心這個,只是……她很難相信那麽個木呆呆的三丫頭居然與一個侍衛有什麽牽連,還會私會?"你當真?"徐氏的嘴唇微微抖動。
邵盈自然曉得徐氏的心緒,忙道:"母親,此等大事我如何能捏造出來?那個小厮和丫頭都是現成的,母親提審他們一問便知,還有那簪子,是小厮親眼看過的,若是母親不信,讓他偷着弄出來給母親瞧瞧便是。"說完,頓了頓,道:"若不是人證物證俱在,我恁地會說出來?母親想想,這可是要人命的大事……"
這話徐氏倒是信了,她可以不相信庶女的良心,可她不能不相信庶女的心智,這種事情若不是真有其事,如何捏造得出來?即或真的說出來,也未必有人信的,王府千金都是閨中之重,平日裏出去進來哪個不帶着成群丫頭婆子,何況都是金嬌玉貴禮儀陶出來的大小姐,雖然未必人人能嫁如意郎君,可再怎樣也能嫁給上等人家,如何會偷一個侍衛?難不成……
徐氏忽然想到現下換的人都是皇家禦林軍,不少也是公子哥出身的,也許那侍衛是武官世家出身,三丫頭覺得自己嫁過去,身份也不會太落低,所以……這倒是有可能……
她沉吟半晌,臉上變幻不定,忽然道:"那侍衛你可查清了?"--多年來的宅鬥同伴,庶女的手段她很清楚。
邵盈點了點頭道:"這倒是有些奇了,那侍衛出身十分低微,不過是個農戶,連讀書人也不是,不曉得三丫頭為甚……哦……對了,母親,三丫頭那次掉崖,據說當時那侍衛也是一同掉下去的,後來那侍衛先是找了回來,才發現的三丫頭……"
徐氏聽了這話,方真信了,閨閣裏的丫頭,在掉崖的時候磕磕碰碰也難免,最後半推半就倒也說得過去……那麽……
把三丫頭滅口和那侍衛滅口?徐氏想若是邵母知曉,必然會這麽做的,但是她把這些事情說給邵母,邵母能信嗎?或者正在這檔口上,說不定還以為自己有意陷害……
邵盈見徐氏面上陰晴不定,變幻莫測,猜到她正想怎麽辦。忙低了頭,道:"母親,捉奸要捉雙……"
徐氏眼皮一跳。聽邵盈又道:"他們之間到底怎樣,讓他們在一起看看不就明白了?而且這事老太太未必會信,若要老太太相信,除非親眼所見……"
徐氏想到邵素誘佰兒看yin書,又想到她與侍衛私情,如今大房二房正在争這親事,萬千思緒攪合成一團……望着那花海深處,怔了半晌,道:"盈兒既如此說,必有妙計,說來聽聽……"
蕭生回王府沒幾日,便傳來三小姐定親的消息--當然,這種消息是外院很難曉得,他還是聽伺候自己的小厮無意中提起,雖然也有心理準備,可仍是痛不可擋,怔在那裏半晌,忽然起了離思,這日便跟李哥說,自己要求調回禦林軍營。
李哥知曉他的心結,見他如此,平日裏自然好說,只是如今這種時刻,卻是由不得動彈了,只勸他忍耐些時日,可蕭生聽了一言不發,臉色十分怕人,李哥怕他做傻事,當日便拉着他去酒樓喝花酒,酒席上讓那個漂亮的小翠一個勁兒勸,蕭生喝了十幾杯酒便覺得頭脹腦昏,站起來要回去,幾個都已經找到可心的人,沒人肯跟他離開,李哥要送他,他也不肯,只一個人踉踉跄跄地回了王府外院。
侍衛的外罩房都是封閉的四合院,因為今日有假,大家都出去散心,院裏鴉雀無聲,黑蒙蒙一片,蕭生踉踉跄跄走到自己的房間,推開門,見月光灑在光鑒可人的地磚上,自己孤零零的身影,那種漫天的絕望又覆蓋了自己……
大家都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李哥殷殷勸他放下,所有人都擋着這份情,連她本人也是摒棄他,讨厭他……
他茫茫地坐在床上,忽然摔倒,仰面看着那床帏,富貴人家的東西,無一不精致巧妙,連那床帳也是精致花雕的鑲邊摸樣,苦笑了笑,眼淚嘩啦掉了下來,正在這樣的醉眼朦胧裏舔舐傷口,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大男子屋子裏哪來的香氣?
蕭生皺起眉,這才發覺身邊有氣息,那香氣便是從這裏傳來,床上有人?蕭生一驚,拿手一摸,出手十分綿軟,竟是個女子?忽然想到李哥當時勸他的話:"蕭生,這女人就那麽回事,等你吃到了就沒啥了,你這是吃不到才總惦記哩,改天老哥給你弄一個嫩的,讓吃一個試試哈……"
吃一個試試……
蕭生苦笑了笑,便推了推那女子道:"李哥給你了多少銀子?我放你走吧。"誰知那女子木然無覺,依然躺在那裏。
蕭生微覺詫異,翻身起來去看,一見之下呆住了,似信不信,猶如夢中。——此人竟是自己心頭念念的佳人,見其玉體側卧,睡思正濃,烏雲秀發,如玉藕臂,身上只着肚兜與小衣,真真玉體掩映,梨花似雪,腦袋"嗡"地一聲,又是酒濃之時,禁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龐,見其閉目酣睡,嘴角微彎,不是對自己兇神惡煞的摸樣,卻是安詳自在的摸樣……
自己,一定在做夢,蕭生朦朦地想,嘗試着俯上去,輕啄她的臉龐,見她毫無反應,忽然堵住那潋滟的雙唇,卻沒有換來掙紮……一定在做夢,蕭生細細品嘗着那嘴裏的消魂,一定是在做夢……
這麽想着,那手慢慢下摸,劃過玉頸,摸到那觸手綿軟處,忽然坐了起來,"啪"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這不是夢,雖然他萬分希望自己再醉一些,好在夢裏與佳人纏綿,可有種事實無論如何騙不過自己去——無緣無故一個王府小姐躺在自己床上?
正忖度間,忽聽"嘤咛"一聲,床上女子幽幽醒來,睜眼見不是自己的閨房,還以為做夢,餘光裏忽見一個朦胧的身影,低低叫了聲“墜兒”,忽然想到墜兒怎會如此高大,“啊”地一聲睜開眼,見是那漢子,頓時魂飛魄散,呼啦坐了起來,忽覺渾身冰涼,一見自己竟只穿了小衣,憤怒之下,一個耳光扇了過去,哆哆嗦嗦道:“無恥……”
真沒想到這漢子竟如此膽大妄為,自己……自己……忽然把被遮掩住身子,眼淚嘩啦掉了下來,心頭只道“完了,怎麽辦?”
卻見那漢子還是坐在哪裏,定定地看着自己,竟面無愧色,想到自己清白毀于起身,一時憤交加,點點頭道:“好,好,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竟如此……好……好……我若是做了鬼,不會放過你的。”這話是恨毒了他,只是她天性文雅,不曉得怎麽說狠話才行,可真的憤恨到了極點,想到書上那些女子報仇,都是做了鬼厲害起來的,此時情急,便說了出來。
“你是……死都不願跟我在一起?”蕭生嘶啞的聲音忽然想起,帶着奇怪的意味。
“當然!”邵素決絕地回道,見離他太近,一邊“蹭蹭”地向床角縮去,一邊流淚,一邊發狠,道:“你以為這麽逼我,我就甘心俯就?大不了一死,我才不要……嗚嗚,你這個混蛋……嗚嗚……”
蕭生苦笑一聲,忽然掏出一把刀來,邵素見那刀光爍爍,心裏也是極怕的,只是此時萬念俱灰,道:“你殺了我?也好,你也得不了好去的……”忽然柔荑被那漢子握住,手裏塞了硬硬的東西,正是那把刀,還未反應過來,已然插到了那漢子的胸口……
“啊……”邵素眼見那刀入肉去,鮮血淋漓,頓時頭暈目眩,就要昏倒,可又強忍着,咬着嘴唇,瑟瑟發抖,道:“你……你……”
那漢子踉跄着離開床,嘴角挂着微微的苦澀,一字一句道:“若是有人來,你就說,我對你見色起意,找了機會強搶你到此,逼jian不遂,遂致誤傷……”頓了頓,又道:“小姐,我心裏愛煞了你,是我欠你的,現在拿命還給你……”說着,便要用手掌去拍那刀,正欲自斷心脈,忽然大門一開,幾個婆子湧了進來。
邵素見有外人來,“啊”了一聲,把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眼淚汪汪地望着那幾個婆子道:“你……你們……”
“你們是怎麽回事?”那領頭的婆子皺起眉頭道:“小姐恁地在一個下人屋子裏?”——本來她是不敢用這種語氣與邵素說話的,只是發生了這種事情,小姐估計保不住了,因此也不跟她客氣。
“我……我……”邵素逡巡了半天,忽然想起那漢子的話,忙指着他道:“是他,是他陷害我……嗚嗚,我是冤枉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本來寫了點肉湯,後來覺得不符合人物性格就删除了,咱家小蕭是英雄好漢,不欺暗室嘛,哈哈,不過親們別着急,第二卷兩人關系會有轉折,那個時候炖了點肉湯給大家冬天補身子,o(n_n)o,o(n_n)o
謝謝月章親的打賞,麽麽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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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嘴角露出冷笑道:“小姐還是先把衣服傳好了再說話。”
邵素方醒悟過來,左右尋覓,卻未見其他衣物,情急之間見床邊有個袍子,連忙套上,正在此時,忽見婆子們紛紛行禮,叫了聲“二太太。”那正在束腰的手,忽然無力地墜下去……
徐氏走了進來,見邵素坐在床上,身上穿着一式男袍,自然是那漢子的,面色煞白,見了她反應半晌方道:“二嬸嬸。”
徐氏微微一笑,語氣平靜而詭異道:“三丫頭真真是有出息。”
這話說得十分刻毒,邵素知曉若是被扣了與侍衛私通的帽子,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了,一時害怕,什麽也不顧了,指着蕭生道:“是他害的,不管我的事情,二嬸,你要為我做主……”
徐氏低頭看了看蕭生,見他胸口插着一把刀,汩汩冒着鮮血,吓得退後一步,道:“你是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