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季铎一直不說話,弄得阮寧安越來越心慌,只得扒拉着頭發:“你看我這記性,我都忘了之前把手機放兜裏了。”

他低着頭,完全不敢去看季铎的臉,怕在他臉上看到什麽厭惡的表情。

電話鈴聲一直在響。

季铎終于說道:“先接電話。”

“嗯!”

像是得了緩死令牌一般,阮寧安立刻按下了接聽鍵。

季铎坐回沙發上,留阮寧安在窗邊接電話。

電話是小助理打來的,他去給阮寧安買東西,回來後找不到人,便給他打電話了。

随意敷衍了幾句後,阮寧安挂斷電話,轉身去看季铎。

經過一個電話的時間,他的心緒平複了很多。

季铎靠坐在沙發上,正在玩手機。阮寧安往前走了兩步,看清季铎的手機型號後,立刻找到了合适的話題。

“季老師你的手機和我是同款诶!”

“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兩年前的款了诶,你怎麽不換呀?”

季铎瞥了他一眼:“你怎麽不換?”

阮寧安大概回憶了一下原主兩年前的際遇,胡謅道:“我買的時候可窮了,那時候發過誓,一定要把這個手機用到不能用才換。”

季铎看着他,眸中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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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開玩笑啦,”阮寧安被他看得有些心虛,“我就是覺得換手機太麻煩了,還要導數據什麽的。”

對于手機數據轉移,阮寧安還停留在八年前,以為需要一點一點去複制。并不知道現在有那些很專業的數據轉移軟件,安裝上就能一鍵全部轉移數據了。

季铎沒反駁他,挑了一下眉:“是挺麻煩。”

“不過我最近看到有這個型號的新款出來了诶,要不,咱們一起換個最新的?”

因為李常民多出來的那些要求,簽約的時候,對方多給了一百萬的片酬。

扣掉稅收和公司提成,阮寧安拿到了二十多萬。

作為一個剛出土的“老古董”,他還沒找到太多機會去花錢,正好可以用來“孝敬”下季铎。

季铎收起手機,拿起放在一旁的咖啡杯喝了一口:“今晚就這樣吧,如果明天出問題了,我們再找時間練習。”

阮寧安如獲大赦般,說晚安道別一氣呵成,飛快離開了。

門再次關上。

室內恢複了一片寂靜。

季铎起身,走回窗前。

漆黑的夜幕映襯下,透明的窗玻璃如一面明鏡,将房中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季铎凝望着窗玻璃中的自己的臉。

足足十幾分鐘後,他突然在如鏡面一般的玻璃上呵了一口氣。

原先清晰的臉,瞬間模糊起來。

他擡指,在上面寫下了一個“寧”字。

季铎轉身走回沙發旁,拿起一直放在那的手機,給好友彈了個視頻請求。

過了好一會,視頻才被接通,好友兼經紀人唐臻的臉露了出來。

“唐臻,花花呢?”

唐臻在甜夢中被叫醒,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季铎在說什麽。

花花是季铎養的貓,每次季铎拍戲的時候都會被送到他那邊去養。

唐臻沒好氣道:“季铎,你這個點給我彈視頻,就為了看一下你的貓,你是不是有病啊!”

話這麽說,但鏡頭很快抖動起來,伴随着窸窣的下床走動聲。很快,一只黃色的梨花貓出現在鏡頭裏。

“看到了嗎?”雖說很不爽,唐臻還是刻意壓低了聲音。

這是一只哪怕在美顏鏡頭裏都能看得出上了年紀的貓,胡須也白了。

它睡得很沉,完全沒有被旁邊的聲音影響到。因為這些年裏一直被照顧的很好,它即便上了年紀,依舊毛色豐滿柔亮。

季铎盯着它看了會,指揮道:“燈再亮點。”

唐臻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還是乖乖去把燈全部開了。

季铎盯着貓頭上的紋路細細看了好一會,唇角勾起:“我看完了。”

鏡頭晃動,唐臻的臉再次出現:“你到底發什麽神經病啊?”

季铎像是完全沒聽到唐臻在說什麽一般,微笑着說:“好了,你可以睡覺了。”

然後,完全無視好友的憤怒,直接挂斷了視頻。

·

阮寧安回去後,稍稍冷靜,立刻明白過來,季铎最後那句“那你把我當什麽”是什麽意思了。

他這種半夜跑過來說要練吻戲,對方不肯還拉着人不放,确實有些“過頭”。

季铎雖然低調,但混了這麽多年,圈子裏的各種“潛規則”一定都遇上過。

自己的這種行為,确實很容易被誤解。

阮寧安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臉,他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其實他真的沒那個意思,他只是單純想要幫季铎克服一下“心理問題”。

阮寧安嘆了一口氣,開始可惜起那杯沒有喝完的咖啡來。

下一次再喝到,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

第二天白天,李常民帶着季铎出了外景,阮寧安窩在房間裏看了大半天劇本,然後在他們回來之前到達片場。

上妝時,梁冰冰坐了過來。

兩人年紀相仿,又都是那種活潑的性格,這幾日,阮寧安化妝的時候,她都會湊過來陪阮寧安聊天。

阮寧安過來的時候發了個朋友圈,梁冰冰這會兒看到了,給他點了個贊。

“軟軟,你頭像上的這個貓,還挺可愛的。”

阮寧安笑了一下:“我還有很多這只貓的照片,你要不要?”

重生後,有關原主的很多資料他都保持着原狀,唯獨那個非主流的微信頭像,他實在是看不慣。

一時間,找不到什麽合心的圖片,阮寧安想起了以前拍攝的那些照片來。

拜以前“氪金”的好習慣,找了最貴最好的國外網盤。這一回,他随便嘗試了一次,就輕松登錄進去,找到了之前上傳到那裏的照片。

他以前很喜歡拍照,平日裏一有空,便會拿着單反到處溜達拍攝。

這只小貓,是他和季铎以前居住小區的流浪貓。

不吹不黑,他沒見過比這只小貓更可愛的梨花貓了,甚至想過要收養它。

可惜,那陣子他實在是太忙了,季铎也開始拍電影了,沒那麽多時間。

再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不容阮寧安想更多,季铎和李常民來了。

阮寧安迎上去打招呼:“季老師,李導。”

李常民不知道昨天阮寧安已經和季铎對過戲了,便如往常般,拉着兩人簡單說戲之後,開始了拍攝。

阮寧安花了一整個白天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這會兒已經沒有昨天半夜那麽沮喪和尴尬了。

但不知怎麽的,今日的季铎有些不在狀态。

反複NG幾次後,李常民不爽地叫停,讓兩人休息一下,他自己同時緩一緩。

這時,田一銘拎着袋子走過來:“阮哥,咖啡來了。”

阮寧安接過,喝了一小口,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田一銘緊張地看着他:“我按照你的要求買的,卡布奇諾,半糖,雙倍奶泡。”

阮寧安“哦”了一聲,同步在心裏嘆氣,越發遺憾起昨夜那杯雙倍奶泡半塘的卡布奇諾來。

他看田一銘手裏還拿着另一杯,便轉向季铎:“季老師,您要喝咖啡嗎?”

季铎點了下頭,田一銘立刻将手裏的咖啡送了過去。

季铎打開,喝了一口後,狀似無意地問:“有沒有人說過,你像一個人?”

阮寧安猜不到季铎為什麽會問這個,但原主能紅起來,有一部分就是吃了他的紅利。

是以,他絲毫不心虛地答:“阮寧安嘛。”

他直直對上季铎漆黑深邃的雙眸,“很多人都說,我不光名字和他一樣,連長得都有幾分相似。”

“季老師,你以前和他相處過最多,你覺得呢?”

兩人身邊站着不少人,有給他們補妝的化妝師,兩人的助理,還有在片場的幾個工作人員。

阮寧安的話音剛落,以兩人為中心往外,瞬間一片靜默。

田一銘捏着袋子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誰都有年少不想說的時期,對于季铎來說,和那個阮寧安組隊的那段時間,應該就是他最不想去提和回憶的時期。

因為從阮寧安死到現在,八年了,季铎從未提起過這個人。

其實這一次,他和很多人一樣,都不明白季铎為何會接這個電影,并且選擇了阮寧安。

但季铎選了,不代表別人可以輕易在他面前提那個人。

身處風暴中心的人,卻毫無知覺。

阮寧安只是覺得周邊大家都有些過于安靜了,他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在這些人眼中,幾乎是堪稱勇士一樣的存在。

這時,另一側的李常民調整好了心情,示意兩人可以繼續了。

衆人瞬間做鳥獸散,将這一方小角落留給了旋渦中的兩人。

這一段後期需要加上音樂,不需要錄制聲音,兩人身上都沒有別麥克風。

季铎很輕地笑了一聲:“是挺像。”

說着,俯身,目光從上往下,似有實體般,寸寸撫過他的眉眼鼻唇,爾後停留在那阮寧安微微顫動的眼角處:“連眼角這顆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有些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回來了。”

季铎說話的聲音很輕,幾近耳語,目光卻遠比之前任何一次放肆,排山倒海般侵襲過來。

阮寧安本能後仰,直到後腦勺重重靠到了窗玻璃上。

雖然有些痛,但總算拉開了一些兩人的距離,季铎的存在感也沒那麽強烈了。

“怎、怎麽可能?”他努力反駁,“他都死了八年了。”

重生這種違背自然科學規律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和任何人說的!

他才不要被當成标本,送去科學研究室裏研究呢!

再者,他死之前的那段時間,兩人的關系其實已經很糟糕了,所以季铎才會搬走。

如果季铎知道他回來了,一定不會願意再和他一起合作這部電影的。

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重來的機會,無論如何,他都要好好和季铎相處,不要把兩人關系再度搞僵。

做不成原先那種親密知己,做個朋友也好。

他再也不要重新感受那種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人的孤獨滋味了。

“寧寧。”

季铎突然開口,

阮寧安從剛才開始,情緒就一直被季铎帶着走。

這會兒冷不丁聽到對方叫他名字,本能反應就是去叫他的“小名”。

“xiao——”剛出聲,就立刻察覺到不對,趕緊轉了音調:“什麽?”

季铎應該是在說臺詞,可任憑他努力回憶,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劇本有這一條臺詞。

季铎垂眼,看着他,漆黑的眸中暗湧翻滾。

再然後,他唇角幅度很小地往上扯了一下,低下頭去。

兩人的唇徹底貼合在一起。

阮寧安發現自己有些太過于高估自己的定力。

他一開始還能做出掙紮狀,但當牙關被對方柔軟的舌尖撬開,獨屬于男人的氣息侵襲進來後。他除了攥緊季铎的衣領,便什麽都忘了。

阮寧安嘗到了季铎嘴裏很淡的煙味。

帶着一點很特別的薄荷甜香,很好吃,讓人想要更多。

直到舌尖被shun吸得微微發疼,阮寧安才從那種沉迷中猛地回神。

不是昨天說好的不需要動舌頭呢?

季铎你個騙子!

阮寧安憤然睜開眼,瞪圓眼睛怒視季铎。

作者有話要說:  後來,阮寧安将這句話運用到淋漓盡致。

比如:

說好只來一次的,季铎你個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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