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死纏爛打
話說陸慕之抱着顧曉七來到了楚丘的客棧暫住了一晚,翌日清晨,陸慕之起了個大早便跑來敲顧曉七的門,此刻顧曉七早已起床,這半年生活訓練得她可以睡的比別人晚,起的別人早了。
房門始開,陸慕之淺笑迎接顧曉七,後者精神不錯的回以一笑,二人下樓。
坐定,顧曉七替陸慕之斟了杯茶,才開口道:“陸哥哥,你這一路可打聽到我爹的消息?”
陸慕之搖頭,感動的握住杯子意猶未盡的望了眼對面之人。回過神來,“但我聽說顧伯父失蹤前曾與這楚丘商人做過生意。”
“我也聽管家說過,可是我來到楚丘這幾日并未聽說我爹和這兒的商人做生意的事,甚至爹爹所說的礦山,我也并未尋着。”顧曉七凝重的思慮起來,打探的情況與爹爹得知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我——”——
“客官您是打尖啊還是吃飯啊?”門口處的小二笑臉盈盈的迎進一位客人,那客人剛踏進客棧,陸慕之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門口。
顧曉七轉頭望去,瞳孔中倒映着她一直避之不及的瘟神克星。
一身素衣的莫問天走進客棧,目不斜視的直徑走向顧曉七這桌,眼睛自打進來便從未離開過顧曉七。
被盯的全身發毛的顧曉七避開莫問天的眼神,慌亂的匆匆倒了杯水便急忙喝了口,由于緊張打濕了下巴。面前的陸慕之見此,從衣袖裏取出絲綢手帕,手指纖巧的仔細替顧曉七擦了起來。
顧曉七只覺身旁一團白色影子,她死死僵着臉不肯擡頭,身邊的莫問天更是從未發一言,只是那麽冷冷的盯着她。
莫問天本該是坐馬車離去的,卻沒想到的是莫子然喚醒了他,他的大哥莫子然一臉諱莫如深的笑意,似是而非的指了指楚丘方向,特意大聲嚷嚷着:“問天啊,方才那女子你可認得?”
莫問天下意識的問了句誰,莫子然逗起他來,“那女子怎的與我們如此有緣,竟然和我們同姓,莫不是我們是什麽親緣關系嗎?”
“姓……莫的女子?”莫問天加重了“莫”字,他想起在楚丘遇見顧曉七的時候,她便自稱莫少七的。“她可是莫少七?”他湊近莫子然,這也許是他第一次肯主動接近這個所謂的大哥。
莫子然笑盈盈的打量着這個弟弟的反應,他想他已猜到一二了。但他仍不直說,只是向後挺直了身子,只手挑起了簾子,“莫棋,停車。”
駕馬的小厮急忙拉住了馬,不解問道:“公子,咱不是要回濮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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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然一伸手止住了駕馬随從的再詢問,淡淡回了句“不急”,而後顧左右而言其他地與莫問天說了起來。“方才那喚莫少七的公子似乎與你相識,只是為了躲着你便婉拒了我載他一程的好意。也就在剛才,我才想清楚,那哪是什麽公子,那明明是個女子!”語末,觀察面前人的反應。似乎印證什麽似的,莫子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一個猜想。
“那女子定與問天你有些千絲萬縷的關系,你之前一直說着要來楚丘尋人。看來你要尋得便是這叫少七的女子了。”想到了什麽,笑意更深了。眼睛上下審視的打量起這個滿身秘密的弟弟,“江湖傳說問天你是那翩翩公子少七公子的男寵,想來沒錯的話,剛才與我說話的便是江湖上聞名已久的少七公子了。有趣,有趣!”說罷,當真笑了起來。
莫問天的耳根子驀地紅了起來,他孩子氣的嘟囔了句“勞什子翩翩公子的,分明就是奸佞小人!”語畢,恨得牙癢癢似的緊抿雙唇,蹙眉側目。
“問天,為兄了解你的心意。想必那少七對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莫子然語重心長起來,“天色不晚了,為兄就把你送到這兒了。我和莫棋還要趕路,你還不回去?”想起什麽似的,“我記得你的武功并不弱,反正你病也痊愈了。梅師傅傳授的武功總不會忘了吧?好了,你走吧。”說畢,從車廂裏摸出一把細長華麗的佩劍來,自顧自的塞到了莫問天的手裏。
莫問天只是聽着,聽到最後莫子然要他回去,他想了想,收下劍,心底的不舍終歸是驅使他下了車。
馬車走遠,帶起一陣塵埃飄舞。天邊最後一道光芒戀戀不舍的殘存在天上,就像一些人的情感一樣,依依不舍。
回到楚丘走的每一步他都在想,自己回來的意義是什麽?既然娘親的玉佩已經取回,自己何必糾纏。莫問天從來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更不是多情的人。“莫問天,你這是怎麽了?”他想起和那個人相識的時候,自己的身子骨弱,他接受不了那樣一個無用的自己,便攜了娘親的遺物出逃。被她囚禁的時候,他甚至無奈的想,這也許就是自己的宿命——死了。自己本來就是要尋死的,要不是因為她一次一次救下了病弱懦弱的自己,自己哪還能活到現在。是她給了一個正處黑暗中的自己一點希望,她那麽霸道的說“你的命是我撿的,沒有我的命令你不準死。”她會無奈的咒罵“該死的東西,你是不是老天派下來整我的。”她會氣惱自己的一次次尋釁,但她還是會救自己。這樣一個女子,能活的那麽自在強悍,為什麽自己不能呢。
現在的莫問天再不是從前的病秧子,他有能力保護自己,甚至保護那個人了。可是那個人卻那麽嫌惡的躲避自己。
“顧曉七,我會抓到你的。”他如此下定決心。
天色暗下來,城門處他遠遠便看見了抱在一起的二人,他心寒,不甘。眼見為實,他問自己還有什麽放不下,那個人根本不需要你。可是心底的聲音告訴他,他不服輸,他要親口聽到那個人說。
陷入木楞無措中的莫問天再回複神智時,早已尋不見顧曉七和陸慕之的身影了。
天蒙蒙亮,莫問天便尋遍了各大客棧,終于在此處尋着了她們。
此刻,莫問天握緊了腰間的佩劍,咬着牙不知如何是好。
“陸哥哥,我吃飽了。”胡亂啃了兩口饅頭的顧曉七巴不得趕緊離開當下這局勢,低着頭轉身避開。
莫問天再不會放任她随意離開,那麽一瞬抓住她的手,“顧曉七,你想逃嗎?”似是冷嘲,卻不甘的用力過猛。
顧曉七被這突然的一陣用力,痛的出聲,陸慕之趕緊上前惱怒的站在他倆中間,“放了她!”這是陸慕之第一次這麽兇對人。對方卻豪不理會。
“莫問天,你放開我!”顧曉七甩甩手,示意莫問天松手,目光如炬的仇視着他。
莫問天身子一陣,始知自己用力過大,驀地松開手,受傷似的緊盯顧曉七。
顧曉七氣惱地揉揉手,沖着莫問天就是一通罵,“莫問天!你要玉佩,我已經把玉佩還給你了。你還纏着我幹什麽!”說着氣沖沖的離開了客棧。
當今世上,若是她顧曉七想躲,任誰也找不到的。可命運卻不以為然,偏生讓一個人找到了。
大街小巷裏無頭蒼蠅般亂竄的顧曉七成功的把陸慕之給甩開了,本以為以自己的能力甩掉莫問天應該也是毫不費吹灰之力的,只是哪想那人卻緊緊跟着,兩人相隔三步遠如何也甩不脫。
終于,“莫問天,夠了!讓我冷靜冷靜!”顧曉七轉身怒吼。對方卻直挺挺的站着,不給反應。
顧曉七終于受夠了,忿忿道:“好吧,你贏了,到底跟着我幹嘛?”她決定投降,不管對方提出什麽條件只要能讓他離開,她想自己會毫不猶豫答應。
哪想,“顧曉七,你劫我,囚我,害我,你以為只要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就能了結的嗎?”莫問天如此說,聲音聽不出喜怒。
顧曉七攤手,無奈道:“好吧,你看我現在就這個德行了。你想我怎麽補償?”她顧曉七要看他莫問天要怎麽痛宰她。
他沉默,定定站着,凝思想着什麽。
“到底說不說,不說算了。你以後別纏着我。”顧曉七不願再和他待下去,多待一秒都是一種煎熬。她就是無法冷靜的和他單獨待在一起,她拒絕面對那份恐懼。
“等等!”莫問天終于有了反應,握緊腰間的佩劍,下定決心似的皺皺眉,方才低聲問:“你……是不是……是不是……”猶豫了片刻,這短暫的片刻卻也帶給顧曉七不安與慌亂,“喜歡陸公子?”最終,他問的是這個。顧曉七沒來由的一陣氣惱,煩躁的很,回了句“我與陸哥哥只是兄妹之情罷了”這個答案使得莫問天心情愉悅起來,他不自覺揚起嘴角,側偏折頭緊盯地面。
“你……你別再跟着我啦。”說完,顧曉七腳底抹油匆忙離去了。
遠遠處,一個男子哀傷的看着女子離去的背影,滿心裏都是那句“兄妹之情”。曉七,就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嗎?陸慕之不敢問。此刻在他心裏,那個孤傲的白衣男子都比自己快樂。“形單影只罷了,我不就是這麽走過來的嗎?只要曉七能快樂的活着,做哥哥又有什麽不好呢?”他這樣安慰自己。
三個人,三個各懷心事的年輕人,漫步楚丘城大街小巷,身旁同是熙熙攘攘的街市,心靜不同,态度不同。陸慕之冷眼旁觀這個世界,顧曉七無暇理會這些,滿心都是自己的心事,唯有莫問天帶着饒有興致的心情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