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故人重逢，宋馨兒近況

顧曉七曾幻想過千萬種他們重逢的場景，準備了一肚子的腹稿要說，可是當真重逢時卻并不想見到他了。

“公子認錯人了，我并非什麽曉七的，在下姓莫。”顧曉七頓住，僵硬着背對身後出聲者。

喚她的人是陸慕之，那個尋了她大半年的陸慕之。半年時光竟使得本該豐神俊朗，英姿飒爽的儒雅男子消瘦的如今這副模樣。

千呼萬喚，深情款款的尋覓顧曉七的還能有誰，當今世上，只有那個人從始至終都對她如此柔情。只有她的陸哥哥！

顧曉七的這番否認難堪了身後的陸慕之，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樣突兀的出現是不是一個錯誤。他生生止住了欲往前的腳步，向前伸去的手也不由得僵住，他的眉眼滿是受傷與難過。

“我怎會認錯你呢，曉七。即使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的。”他心想，纖長手指不覺顫抖，似乎很想抓住這個不屬于他的人。當聽到她說她姓莫時，心口一陣鈍痛，“果然是他嗎，那個人？”

“莫公子……很像我一位故人…….走丢的故人。”最終，他出聲道，聲色滄桑無力。

顧曉七身子一顫，她知道陸哥哥說的便是自己，她不動，“哦？。。。。。。看來這位故人對公子來說很重要了。”顧曉七壓下強壓下聲音的顫抖，裝作事不關己似的。如何能事不關己呢，顧曉七不用猜也知道陸哥哥這一路一定是艱難重重的。

顧曉七不敢多想，多停留一秒，她都怕自己會舍不得，怕自己狠不下心離開這個人。于是，她整頓好心緒，深呼一口氣，冷漠道：“公子若無事，在下便有事先走了。”離開吧，只要把他甩開，自己就會重新一心一意找尋爹爹的下落。

起步欲走，一只手抓住了顧曉七的左手，片刻沉默，身後的人痛心疾首的詢問道：“曉七，我找了你整整半年，你就能這麽走了嗎？”陸慕之再裝不下去，即使會戳破顧曉七的那層保護殼，他也抑不住自己挽留她的決心。

“曉七，這半年來，你可以走的幹脆，可是我卻足足擔心了大半年。我怕你冷着，怕你餓着，甚至怕……要是你遇到壞人怎麽辦？你脾氣這麽倔，如果打起來怎麽辦，誰幫你呢？曉七，你就一點不想念陸哥哥嗎？你不想知道顧府的一點音訊嗎，不想知道馨兒的事了嗎？可她畢竟為了你……當然，這不怪你。可是你就這樣狠心不認我了嗎？”勸導，怨責，傷感，陸慕之想說的太多太多，他恨不得全部告訴這個令人受傷的丫頭。

顧曉七拒不回頭，沉默，落淚，掙脫陸慕之的手遠離一步開，低聲問：“馨兒怎麽了？”她怕聽到自己不能接受的答案。

宋馨兒是那個嬌弱的需要人疼的大小姐，是有點懦弱卻有情的小家碧玉，馨兒內向腼腆，如若她出事，斷不會像自己現在這樣安然無事的。

陸慕之組織好語言，才艱難晦澀道：“馨兒她……她…離家出走了。”

“怎麽會？”顧曉七沖口而出，她如何也不會相信一個膽小柔弱的小姐會離了那個吃穿不愁的宋府。

“就在宋一刀奪取顧宅的那一天，馨兒離家出走再沒有回來。我們三個夥伴竟然只剩下我一人。”陸慕之嘆氣，握緊拳頭宣洩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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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曉七難受，伸手捂住心口，曾經和馨兒的一點一滴全部襲上心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再難走動。

“曉七，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陸慕之小心翼翼上前。

早春的風複蘇了沉睡的萬物，也喚醒了顧曉七心中的回憶。

夕陽西落，涼風肆意猖獗，楚丘城內城外一片蕭條，點點綠色昭示着春天的到來。

往事随風，往事本該随風，可鋪天蓋地的回憶襲來時，顧曉七如何也是招架不住的。

“別過來！”顧曉七伸手拒絕，心痛如絞，她無力蹲下，她不願與那個身形消瘦的失意人對視。

陸慕之心痛，如果當初他能盡早找到曉七，把她帶回顧府，也許就不會造成如今這局面。曾經那個天真的不谙世事的女孩再也找不回了，他恨自己。怨恨自己為什麽不知足，如若不是他逼她的那樁親事，也許他們還會是那麽親密無間的關系。可是沒有世上如果。命運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給了他們這樣的結局。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陸慕之苦笑，顫顫巍巍蹲下身子圈住顫抖的顧曉七，“曉七，現在我終于找到你了。”他如此說，“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傷害了。”他如此想。

陸慕之輕輕擁住這個毫無安全感的女子，這個他心心念念了十餘年的女子，啞然傾訴道：“曉七，我知道你恨我。我又何嘗不恨我自己呢？我這半年來從不曾停下尋找你的腳步，我循着你的傳說而來，踏着你走過的路而來。我以為我再也找不到你，永遠失去你了。好在上蒼還是憐憫我這個罪人的，如今我找到你了。我就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颠沛流離，一個人承受這麽多。曉七~你要尋父，我便陪你尋父，你要複仇，我也陪你複仇，即便你要浪跡天涯，我陸慕之也願意相陪。”

懷中的女子孩子般嗚咽號哭起來，所有的悲屈像是一齊找到了宣洩口，眼淚止不住的流。

“陸哥哥！！！曉七好想你們啊，陸哥哥！”顧曉七終于肯說出自己的感受。這半年來，她強打精神，逼迫自己堅強，不論是在半央姐姐處當小厮受欺負時，還是在趕路途中遇不平事時，她總是笑着，告訴自己不屑于與他們計較，可是內心的傷痕一點點加深，沒有宣洩的積壓快要把她逼瘋。內心那個倔強的顧曉七命令自己一定要找到爹爹，可是爹爹在哪裏，沒有方向。

顧曉七開始沒完沒了的絮叨着：“陸哥哥，曉七找不到爹爹，曉七沒有停下腳步的尋找，可是連一個影子都摸不到。陸哥哥，爹爹是不是恨我氣死了娘，不要曉七了。陸哥哥，你告訴我啊！！！”。。。也不知說了多久，顧曉七沉沉睡在了陸慕之懷中。陸慕之貼心的護住懷中的愛人，生怕她着了一點涼。

陸慕之小心翼翼的抱起顧曉七，向着城中走去。他的長衫早已蓋在了那個熟睡的女子身上，每一步他都像是走的很小心，生怕擾醒了心愛的姑娘。

楚丘城門處，守門的小将點燃兩旁的火把，就要關上楚丘城門，卻不料被城門處伫立不動的男子吓到。男子一動不動眺望遠方，那個方向是方才那一對小男女離開的方向。想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又是被感情這東西纏住的三人。小将自恃看透紅塵，重重的嘆息一聲，卻又不可抑制的懷念起從前那個心愛的姑娘。“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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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城上空，一場春雨落下，喚醒了沉睡的萬物，滋潤了破土而生的嫩芽。鹽城城外深山裏住着一群不問世事的農人，他們偶爾進城采購米布鹽，鮮少有人出山。春雨下，農人們紛紛躲進屋內，少有人喜歡淋雨的。可偏偏，有這麽一戶木屋檐下，坐着一個嬌俏的姑娘，雖然穿着簡樸卻很是幹淨，面容柔和精致，表情傷感淡漠，她倚在一把小凳上仰頭望天，神色專注凝重，似是憶起了什麽。

“陸哥哥，你找到曉七了嗎？”女子呆愣愣的凝視遠方，自言自語着。

這便是失蹤半年有餘的宋馨兒，機緣巧合來到了這深山古村，結識了一群善良樸素的好人。

“小馨啊，可別着涼了，還是進屋來吧。”屋裏響起一個蒼老年邁的女人聲音，她便是收留宋馨兒的趙大娘。

那日，宋馨兒離開宋府，連夜去了陸府，本想去尋陸慕之與顧曉七，卻險些被壞人拐走。驚吓之餘在大街上随意打發了半日便趁天亮出了城，饑餓疲憊下暈在城外，被正準備進城的趙恒救下，趙大娘好心便留了宋馨兒住下。

“。。。。。。”

“小馨，你怎麽了？”趙大娘出屋來，手上搭着一件外衣，順手便把衣裳搭在了宋馨兒身上，關切的詢問不回應她的姑娘。趙大娘看得出這姑娘是有心事的人，更看得出這是一個悲苦之人。沒有哪個年輕姑娘會落魄不堪的暈倒在城外的荒路上。

宋馨兒這才反應過來，露出笑臉表示歉意，“我沒事，大娘，您回屋歇着吧。我只是看看這風景罷了。”她起身扶住趙大娘，小心翼翼的護送進屋，方才的一臉心事便很快隐于心際。

“趙恒快回來了吧，我去做飯，你在這兒歇着。”趙大娘始才想起便笑容可掬的扶宋馨兒坐下，望了望屋外，樂呵呵的轉身去了廚房。趙村裏誰不知道趙恒撿回一個可人的姑娘，都暗地裏羨慕着，那些個單身男子都眼巴巴瞅着呢。趙大娘打心眼裏覺着自家兒子和宋姑娘很是般配，她巴望着有一天自己能讨了這姑娘做了媳婦，省心不少。“反正這姑娘也說無父無母，無親無故，不如就做了我媳婦。我這抱孫子的心願吶，終于有希望咯！”

趙恒是個老實的年輕小夥兒，卻也不愁姑娘喜歡，只是如今20有餘，卻從沒遇着喜歡的姑娘，趙大娘以前不是沒有催過，趙恒這方面很是倔強，不肯從了娘親。如今宋馨兒了來了家裏，趙恒是怎麽看怎麽喜歡，但他看得出小馨是心有所屬的，他不肯讓小馨屈就自己。

“娘，我回來了！”手提着野兔和鲫魚的趙恒興奮的喊着，腳步加快，等不及要把這戰果給娘親看，給小馨姑娘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