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下盟友
“不曾”許久,那頭略帶沙啞的低沉應道,再不多言。
顧曉七一陣失望,但她反悔了,她突然很想要告訴這個人她的故事,她有太多的話無處訴說,它們積累膨脹快要讓她窒息了。
“那是我的家鄉”頭微微擡起,莞爾一笑,“我從小生活的地方,那裏有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爹爹失蹤了一年,現在他終于回家了,我的朋友也在那裏等我,可是我。。。卻回不去了。”語帶傷感,不知如何繼續。
傾聽着的人,抑制咳嗽,卻語氣堅決道:“你一定會回家的。”你終歸是屬于那裏的。
“謝謝”曉七感謝他的安慰,她原本都快放棄了希望,“對了”驀地苦笑,“還有個恨我恨到骨子裏的人。”
範則安不說話,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當時年少無知,喜歡女扮男裝出去玩,帶着我的小丫頭若霜肆意妄為。後來父親給我指了一門婚事,我不從,帶着若霜離家出走。”自嘲笑笑,“出走那陣,錢不夠了,我們就去打劫,哪料,第一次打劫就遇到那個難纏的家夥。終究是我們不對在前,之後他的小師妹來替他報仇了,多寒心啊,一劍就刺在我胸口。怎麽說,我之前也救了他的命吧,他怎麽能恩将仇報呢?”痛心疾首似的指着右胸口,“好在,那之後,我們算是兩清了。之後,便是四海為家的颠沛生活,哪知道來了這鬼地方。也是,我命裏就該這樣。”眼眶熱熱的,“是我把我娘給氣死的,也是我招惹了那家夥的,更是我沒能力保住顧家,保護爹爹的。這一切是我自作自受的。”臉頰濕濕的。
對面坐着的人眼見着曉七默默淌起淚來,心一陣一陣皺緊,像有一只大手在狠狠拽緊它。半晌,“這不是姑娘的錯,姑娘不要自責了。”
“這就是我的錯,全是我造成的!——”曉七一時失控,堅決認定。但很快她就懵住了,一只手,冰涼細膩的手指輕輕擦拭她臉頰上的淚。
所有的心酸,痛楚,難受瞬時翻湧,曉七似乎在窒息的水中抓住一根浮木,她猛地抱住這個人,不管他是否願意。
“不要動!”她命令道,聽不到男人的拒絕,放心的大哭起來。
心中的烏雲開始漸漸消散。
男人對于懷中的姑娘突然的動作,一時愣怔,随即溫和笑笑,停住了其他動作,任由她宣洩。
你一定會回家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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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則安是個好人,值得信任的好人。這是顧曉七那晚後得出的結論,心情也不似從前那麽壓抑,至少這裏還有一個可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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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範則安的态度好很多,其他人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木隐得知,特來詢問溝通良方,範則安只給了他兩個字,耐心。
心中希望重燃,曉七開始變得積極應對一切。她的抵觸心理好了太多,願意出門曬太陽,也願意喝藥,雖然她只對範則安說。
木隐壓抑許久的欲望又開始冒頭,他要娶她。曉七院裏經常能看到木隐的身影,經常都是木隐說話,木德回應他,曉七從不搭話。這邊木隐娶她的跡象越明顯,那邊孟桃又開始蠢蠢欲動要趕出這麽個人。
山寨裏暗流湧動,蔓延至曉七這邊時,對峙氣氛已然清晰明顯。
終于,孟桃還是坐不住了,她勢必要斬草除根除了這個迷惑木隐的野狐貍。她決意一賭,賭上自己的終身幸福。
那日孟家邀請木隐參加宴會,特從京畿請了有名的歌舞班子跳舞。宴會如常進行,席間,孟桃神色詭異的沖着貼身女婢打了個手勢,那丫頭便急匆匆出去了。此時,木隐微醺,美酒佳肴和輕歌曼舞在前,怎能不醉?
曉七昏沉沉睡下,睡意比往常來的早些。房門緊閉着,看不清聽不見屋內的情形。今夜的天也十分不好,天上的月亮被烏雲遮住,放眼望去,一派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勢。院裏的蟲不鳴叫,空氣也似乎靜止不動,悶熱壓抑的空氣中氤氲着令人困倦的氣氛。
是時,範則安直感不對勁,徘徊在曉七門外守着。
突然,一陣怪叫響在院外,一聲口哨聲尖銳短暫響起,而後一陣殺氣撲面而來。院外潛伏着好幾個高手,蓄勢待發。
“咻”一聲,不知何處破空而來一枚小刀,範則安眼明手快躲過了暗器。剛才那一襲,是要取人性命的歹毒。
“不好!”範則安心下一沉,運氣驟而閃身破門而入,猝不及防的踹門進去驚動了那個正準備抽刀的黑衣人。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急忙上前一腳,擊中黑衣人胸腔。對方被踹離幾步,範則安趕忙閃身來到床邊,抱起熟睡的曉七便運氣飛身朝着黑衣人進屋的屋頂破洞飛出。
“放下她,要不然連你一起殺了!”黑衣人暴喝一聲,舉着刀指着二人,聲音沙啞很是滄桑。
範則安蹙着眉頭,瞧了瞧熟睡的顧曉七,顧自搖了搖頭,看來他們是下了蒙汗藥了。
黑衣人見對方居然不怕死的搖頭拒絕,咬牙痛恨的盯着這壞事者,伸手開始吹哨使用信號。
立時,院外飛進3個蒙面黑衣人,個個身材高大手持長刀。看樣子,他們是要趕盡殺絕痛下殺手了。
範則安見狀,手圈緊懷中的人兒,抱着必死的決心也要保護了懷中的人兒。站在屋頂,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懷中人,另一只手緩緩抽出很久沒用過的長劍,那是哥哥送給他的長劍,號稱削鐵如泥的君子劍。
對面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院中的3個人揮着長刀飛身向這兒砍來,不帶一絲猶豫。
刀光劍影,兵戎相見,四人圍攻範則安及顧曉七二人,每每他們直沖向曉七的一刀,總是被範則安用身體擋過,有時會擦身錯過,但有時卻會或深或淺砍傷範則安身體。索性範則安的武功不是蓋得,拖着顧曉七仍舊刺中了兩個人。
彼時,只剩下兩個黑衣人和他們對戰,但此時範則安的身體已中數刀,受傷的身體恐怕不能支撐多久。對面二人動作遲疑了些,頗為懷疑起這人的武功,猶疑不決的圍着二人尋找時機砍中要害。範則安手持長劍與二人僵持着,既要防守又要進攻。
突然,黑衣人改變方向一齊向範則安砍來,正當範則安要避開的時候,其中一人改變動作向着曉七砍下。電閃雷鳴之間,兩聲細微的聲響滑過範則安耳邊,兩個黑衣人詭異的一齊倒下了。他這才看清楚二人胸口插着一枚細長的銀針,倏而轉頭望向來處時,來源處卻是空寂寂的,救命恩人已然離開。
此時顧曉七偏偏醒來,驚覺自己身在異處,以及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她疑惑問道:“這是?”有一瞬,她以為回到了夢裏,回到了那時候傲雪為莫問天複仇的那個夜晚。
“有人要殺了姑娘,方才在下為保護姑娘不得已帶着姑娘,還請姑娘見諒。”範則安忍着傷口的疼痛,畢恭畢敬的回答了。
覺察出身邊人的異常,她伸手去觸碰,卻摸到一手的濕意,她立即就明白了這麽回事。“你受傷了,嚴不嚴重啊?是不是很痛啊?你會不會死啊?你不要死啊,求求你不要死啊。別丢下我一個人。”
範則安啞然失笑,捂着傷口,顫顫巍巍握住對方顫抖的手,溫柔的握了握,安慰道:“沒事,只是小傷。”既害怕又高興你的慌亂。
曉七緊緊握住這只微涼的手,似乎把所有的信念都寄托在之上。不要你離開,因為你是我在這裏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
顧曉七執拗的要求幫範則安包紮,範則安以她看不見傷口為由只答應讓他包紮手臂的傷口。包紮完畢後,他說不确定黑衣人是否會再來偷襲,曉七把他留在了房中。
漆黑的夜色,範則安睡在曉七鋪好的地鋪上,曉七睡在床上,兩人怎麽也睡不着。
“範則安”許久,“謝謝你”她怯怯的低低道。
而他卻在黑夜中笑了,笑的開心,笑的溫柔。“顧姑娘”——
“別叫我顧姑娘,叫我曉七就好了。”她打斷他,他們現在是真正的朋友,也将會是一生的朋友。
黑漆漆的屋內,他朝向她,明亮的眸子緊緊盯着她,盡管看不清,但他不舍移開。
“曉七”一頓,“我會帶你回家的,真正的家。”
雖然知道回家的希望不大,但曉七還是由衷的感謝他,“謝謝”。
“相信我,你一定能離開這裏的。”他堅定不移。
想到今夜這場近在咫尺的暗殺,顧曉七的心裏就毛毛的,極度的恐懼揪着她的心,內心極大的反抗開始洶湧翻騰。
顧曉七從來就不是逆來順受的主!
“範則安,你真的要帶我回家嗎?”
“嗯”
顧曉七下定決心,這次靠自己找到出路。
“那你幫我”說着摸出枕頭底下的匕首,這本是防範木隐的最後一招,此時仍舊是對付木隐,但卻不是刺得木隐,而是自己。之間黑夜中顧曉七朝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劃了一道,鮮血立時滴落。範則安不明深意的喚了一聲“顧曉七!”聲音中帶着微微怒意,而後趕緊替她包紮。
包紮時,顧曉七想到什麽似的詭異的笑,“哈哈哈~”。
範則安不明白她到底是中了什麽邪,前一刻還正常可愛的姑娘這一下就瘋了似的自殘。
爹娘,孩兒終于可以回家了,再沒有什麽可以阻擋孩兒回家的急迫心情了。有範則安在,不管是軟的也好,還是硬碰硬的也好,我一定要離開這裏,回到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