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彈你花邊

卞鶴軒提着病號褲,露着他那被搓薄了的名牌內褲,像被一道閃電給劈了,站着不能動。

劉香也不敢再動了,只會摸着鼻尖兒傻笑。他的感情很熱烈,有股奮不顧身的蠻勁兒。他不是智力健全人,考慮不多,撞了南牆也不知道疼。喜歡就是喜歡,比任何人的付出都純粹。

因為媽說過,人就活這一回,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回不來了,怎麽後悔都回不來了。所以每一天都不要後悔。

媽還說了,将來談感情,要對人家姑娘好,要多付出。這樣,哪怕将來沒成,也不會遺憾。

“大哥,你上我家住,白天咱倆都工作,晚上就一起吃飯。”在劉香心裏,倆人好上了,就該住到自己家裏去。

“住你家?”卞鶴軒整個人都被劈成傻逼了,才想起來提褲子,邊提邊問,“住你家幹嘛?”

“我有房子,很小,但是兩間屋呢,媽給留下的,說讓我成家用的。”劉香是真傻,什麽都敢往外說,“大哥,你知道我這種情況吧,我腦子有點兒那個,可我媽說,萬一呢,萬一成家了呢,對吧?咱倆偷着好,你住我家去,阿姨也就不知道了,千萬別告訴阿姨啊,就說,就說你上班了,但其實是和我好了。咱倆這就算是,成家了……咱倆都不變,咱倆過一輩子吧。”

“劉香!”卞鶴軒喊,喊得嗡嗡耳鳴。

“大哥你聲音真大,醫院不能大吼大……”

“你他媽是不是傻啊!”轉身就把劉香給抱住了,鐵鎖一樣箍着,怕一松手大兔子就跑了。王八蛋的心被捅成篩子,他也不想知道劉香到底懂不懂自己說什麽。總之他說了,自己就他媽敢當真。

劉香眨眨眼睛,胸口陣陣發熱:“不是傻子,是輕微智障。”

卞鶴軒慢慢平複滾燙情緒,舌尖壓了千金重:“你就是個傻子。”

“大哥,你有積蓄嗎?”劉香少有地不糾正了,他心裏高興,好久都沒這麽高興過了。以前也有過,但那都是好久以前了。

“有啊。幹嘛啊?怕老子養不起你是不是?”卞鶴軒把碎得七零八落的思緒往回收,心都亂了。

“不是,我就想說,我也有。你看,咱倆都有積蓄,你有工作,我也有工作,還有社保,但是,我沒有那個,殘疾證,早就沒有那個證了,我領不到錢。将來咱倆不是還得……”劉香胸口更熱了,小兔子終于蹦進大哥懷裏,趴窩了,“……咱倆還得過日子,對吧?我摸你褲衩兒了,得負責任,大哥你就是我的人了。咱倆把積蓄放一起,一起花。”

“傻寶兒。”卞鶴軒不知道怎麽疼他才好了。就覺得指尖鑽進一根針,特別疼,十指連心的疼法。針還不聽話,順着血管在周身亂蹿,蹿到哪兒就疼到哪兒了。疼得他後背肌肉發緊,必須得抱着傻子才行,否則後心都要穿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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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緊劉香的感覺就和擁抱深淵差不多了,這不是和健全人談感情呢,風險如同刺目陽光随時能将周身穿刺,就看哪個不開眼的敢撞這個南牆。

“哥那褲衩兒可不是随便讓人碰的,你碰了,這輩子就得負責任!”卞鶴軒扳起傻子的臉,就坡下驢,臉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狠勁兒,好像跟誰賭了一把大的,荷官發牌,他押身家性命。

劉香臉上的羞紅慢慢褪了,一板一眼:“嗯!我負責任,你跟我,回家住吧。”

艹!手背青筋一瞬暴起,卞鶴軒眼裏翻滾着賭徒才有的戾氣。就這樣吧,下注了,傻子押多少,他開大,他加倍跟!

“那咱倆好上了,這個事兒,就算定下來了啊。”劉香舒了一口氣,手在大哥後背亂蹭。

“定了定了。”卞鶴軒點頭,繼而又搖頭了,“等等!”

劉香微慌:“那到底是,定不定啊?”

“你摸了哥,哥是不是也得摸你一下啊,這樣才算定下來了。”卞流氓理直氣壯。傻子說過,他喜歡的人才給摸褲衩兒呢,不喜歡的人不讓摸。卞鶴軒就較這個勁兒了,摸不着,心裏沒底。

“哦,這個啊,我還以為是大哥變了呢。”劉香推一推卞鶴軒,沒推動,“大哥你松開我點兒,我給你拽個邊兒,你摸啊。”

說着,撩開運動衣,露出一塊熱出汗的小肚皮。底下是運動褲的褲帶,深藍色的繩子,還系了個蝴蝶結!

卞鶴軒看傻子解蝴蝶結,手指頭把繩頭往兩邊一抽,裏面是他朝思暮想的花邊兒小褲衩兒。

嗯,還真是洗掉色了。

“給你。”劉香拽出個邊來,挺大方的,“摸了咱倆就定了吧?”

卞鶴軒強壓住身心亂顫的蠢動,把褲頭的彈力邊兒往外一抻,彈了那麽一下。洗出花邊兒的小褲衩兒被他這麽一弄,嘣一聲彈回去了。

嗯,料子還挺軟的,純棉的吧。

“诶呦……”劉香沒想到大哥像玩猴皮筋兒一樣彈他,“還,挺疼的,大哥你彈我褲衩兒幹嘛啊?”

“彈得就是你!你他媽知道自己現在幹嘛呢嗎?把老子撩起來吃了你!”卞鶴軒給他系褲帶,也弄了個蝴蝶結,“成天褲衩兒褲衩兒的,也不害臊。”

劉香身子一顫一顫的,由着大哥給整理衣服:“知道啊,咱倆不是……好上了嗎?那個兩性行為,我懂。”

卞總的動作停了。

“媽說過,還給我上過課。”劉香提起來毫無顧忌,難為情的時候臉紅,現在就和唠家常一樣,“媽給我,專門講過兩性知識,咱倆好,才能做那個事兒。我媽說,兩性行為是特別好的,是倆人親密。”

媽教他不添加世俗和善惡去看待兩性,沒有偏見也沒有批判。劉香就記住媽教過的話了,倆人親密,連錢都放一起用,沒有秘密了,說什麽對方都相信的時候,就自然而然會有兩性關系。不丢人,也不該掖着藏着。

卞鶴軒先是訝異,而後化為一股男性的沖動,拍了下劉香的頭頂:“得了吧你,就你……”就你那點兒經驗,後半句話卞鶴軒給咽下去了。劉香說過,他有過一段感情,那倆人感情到位了發生關系太正常不過了。

卞總的勝負欲蠢蠢欲動,啧,必須得好好表現,這方面得把前任比下去!穩住!狗王八能贏!

“我懂。”劉香調整一下松緊帶,笑出了卧蠶。

“你懂個屁!”卞鶴軒在他臉上一捏。傻子媽要教也是教兒子男女關系,男人和男人,那能一樣嗎!

劉香揉一揉臉,不說話了,半晌才開口:“我懂,我看過……那種電影,男人和男人好的那種,大哥,你,你看過嗎?”

卞鶴軒身子一僵:“就你這腦子還看那種電影?騙誰呢?前男友給你看的吧?老子可沒看過。”一顆心被傻子撩得七上八下,比六神花露水還六神無主。

“那咱倆以後一起看,偷着看……其實咱倆好,也對。”劉香顫聲又說,“我這種情況,其實是不鼓勵生小孩兒的,大哥你懂吧?我媽也說過,能不要,最好就不要了。萬一随我了,不好。”

“随你不是挺好的嗎?家裏兩個小傻子,老子養得起。”卞鶴軒有點兒想入非非了,張嘴胡說八道。剛才應該好好鑒別一下那料子加沒加滌綸,就彈了一下,真他媽血虧。

“大哥,你知道嗎,中午你說以後結婚,我心裏特別不舒服來着。後來小左哥哥一來,我就給忘了。”劉香盯着大哥腕上的小烏龜表,吐露心聲,“可你一回來,我就給想起來了,我不想讓你和別人結婚,咱倆定下來,你可要和我回家啊……大哥,你哪天出院啊?”

出院?卞鶴軒出院的日子是4月15日,已經讓唐萱幫忙收拾房子了。他在市裏投資了十幾處房産,可真正精裝修的就一套,其他都沒工夫管。

那套緊鄰東三環,周邊熱鬧,在添置新家具,等着他出院帶媳婦兒拎包入住。但眼前還有一件火燒眉毛的事情,必須解決了。

劉香正在卞鶴軒胸口劃圈玩兒呢:“大哥你想什麽呢?”

“哥和你商量一個事兒。”卞鶴軒輕輕地說,“你聽了,先別多想。”

劉香自己提了提褲子:“大哥你說,只要你不變了,有什麽事情,咱倆商量。”

卞總就恨自己腿不行,要不就一把給人抱起來轉圈,現在只能捧着劉香的左右臉蛋兒,在腦門兒上啵唧一口:“哥問你,你測過智商嗎?”

“嗯。媽帶我測過,去醫院檢查的。”劉香很直白地回道,“大哥你問這個,幹什麽啊?”

卞鶴軒怕傻子歪曲理解了,直奔主題:“那你還記得……當時你有多少嗎?”

“當時,12歲半,好像……我不到80,就75、75上下吧。”提到這個問題劉香明顯有抵觸,扭着肩膀問:“後來就沒人帶我檢查了。”

沉默片刻。“要是哥說,想讓你再檢查一次,你願意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種事情對劉香太敏感了。

果然,劉香開始慢慢眨眼睛,呼吸都變慢了,像沉進了深海的鯨魚,不知道何時願意浮上來。

“大哥,你沒有嫌棄,我腦子不好吧?”劉香問,睫毛顫動顫動的,雙眼皮很寬,問得真心。

“沒嫌棄!你不願意,就不檢查了!”卞鶴軒說。他想叫劉香檢查是怕小人多作怪,但如果要以傷害傻子的小心靈做代價,卞鶴軒情願自己擔這個風險。

“不是不願意,我是怕,檢查出來分數不好,大哥你該失望了。”劉香的大兔耳朵又支棱起來了,“其實我知道,大哥你沒嫌棄過,你就是,老吓唬我。”

“其實我不傻,人家讨不讨厭我,心裏明白。”劉香大大方方地承認,他覺得自己和大哥都定下來了,黏糊着就是應該的,還把下巴擱在卞鶴軒肩膀上,“大哥在屋裏對我兇,可是在外頭,都讓着我。我反應慢,大哥就說話慢,我懂。我媽說了,什麽人都能原諒,但有一種人,要離得遠遠的。”

“什麽人啊?”卞鶴軒心裏有譜了。

“就是,在外頭裝不認識我的人,看不起我的那種人。媽說了,看不起我的人,要離得遠遠的,也不要相信他們的話。因為,看不起是一輩子的事,一輩子都看不起。嫌棄也是一輩子嫌棄。大哥在外頭,從不這樣,我懂,我就是……不會說。大哥,你看過《阿甘正傳》嗎?”

“看過。”卞鶴軒嘴裏發苦。

“我以前,每禮拜都看。我媽說,我比阿甘的起點,低一點兒,小時候我倆都不到75,都是輕微智障。可阿甘什麽都行,能成家,能生小孩兒,能自己賺錢。現在我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分數提高了,那個測試,時間挺長的……”

“沒事兒,咱不測了,75這分數挺好,哥就喜歡75的。”卞鶴軒覺得自己今天這麽問就他媽多餘,揭人傷疤。

“不是,我也想知道,要不然,大哥你就幫我挂個號吧。”劉香拿兩只手給大哥攏頭發,用手指做皮筋,抓了一個小揪揪,“就是那個測試,時間挺長的,大哥你得多等我一會兒。”

卞鶴軒的腦子裏開始琢磨了,阿甘也是75嗎?可阿甘還暗戀小姑娘呢,梁醫生卻說是極為膚淺,是不是應該再咨詢咨詢啊?會不會搞錯了啊?

“行,哥出院前給你挂個號,陪你檢查,然後你就跟哥回家啊。”卞鶴軒說,同時又不敢篤定,一切結果還要看醫生怎麽說。但不管傻子懂不懂,他倆都摸過褲衩兒了,這就是定下來了!

這一天,卞鶴軒擁抱了深淵,撞碎了南牆,還巨他媽高興。

“測試智力?當然可以,醫院的內神經科和心理科有專門科室,怎麽,你要帶你弟做嗎?”兩個星期之後,梁醫生一邊給卞鶴軒做最後一期診療,一邊頗有興趣地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智力檢測:卞總是談戀愛談傻了,這麽半天才想起我來。

花邊:因為他滿腦子都被我占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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