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世間美味

卻奴端着一碗藥走進寒逝的房間裏,卻發現她早就從床上起來,站在窗子前,看着雨幕發呆。

東城城主突然想到了一個惡作劇。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寒逝背後,準備吓他一吓,卻沒想到寒逝先回過了頭。

“寒逝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後面。”卻奴放下了碗,嘟着嘴巴問。

“阿筝的輕功這麽好,我怎麽會知道的。”寒逝說的倒也是實話,普天之下能比得上卻奴輕功的人恐怕屈指可數。

“那你怎麽知道的?”卻奴打破沙鍋問到底。

“本能。”寒逝一飲而盡,而後說。

第二天,卻奴照例給寒逝送藥,卻發現寒逝不在房間裏,去找藥,藥也不在自己的房間裏。

只留着滿屋清明的香氣,也不知是駐留亦或是等待。

第三天,卻奴等在寒逝的屋子上,夜裏,見她出去,而後跟上,就見她進了一個小村莊裏。

想不到裏南城城主府邸如此之近的地方,居然還有這麽簡樸的村落,沒有被繁華所污染,依舊如一塊璞玉一樣存在。

寒逝進了一戶小農家,卻奴跟上。

也不敢走得太近,就躲在裏那戶農家不遠的橘子樹後,遠遠地看着映在窗紙上的影子。

那修長儒雅的是藥的影子,而那美麗幹練的是寒逝的影子,而那贏弱病困的是誰的影子?

遠遠的,卻奴只看到三個迥異的影子在窗紙上搖晃着,就像一場無聲的皮影戲。他讀懂了戲的內容。

寒逝為那個人端藥,為那個人蓋被,守着那個人直到他入眠,在他睡着的時候為他撚着被角??????

這世上能讓寒逝如此關心的恐怕只有她的親人——她唯一的弟弟。這也就是她唯一的缺點,唯一忍受着折磨而留在四城的理由,唯一活着的理由。

卻奴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是猛然間想到一向沉默的寒逝說的最多的話:“我不能死。”語氣是果決而無奈的。

多麽的矛盾而又多麽的悲哀。

卻奴就這麽慢慢回去了,就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什麽也沒有看到一樣。

卻奴常常這個樣子,無所事事地躲在南城府邸的某個地方,偶爾聽着細碎的雨彙合在屋檐上向下滑動的聲音,想着一些無聊的事情。

他也偶爾會想,為什麽明明東城的府邸和南城的府邸是差不多的,可是他卻偏偏喜歡往南城跑,也許南城的景色确實美麗,也許南城府邸裏有他眷戀的東西,也許東城府邸裏有什麽東西是使他厭惡的。

只是這樣想着,他就嘆了一口氣。

有一種不是很濃烈的花香混合着食物的味道突然沖進他的鼻子裏——對于食物,恐怕四城城主裏沒有一個人比得上他的專精,連玄淵也未必比得上。

他一回頭,就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子。

初見驚豔,再見亦是難以言語的心動——可惜是個男的。

這個人就像鬼魅一樣,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無聲無息,連卻奴這樣輕功高手居然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如果沒有他手上盤子裏的美味的話。

“焰珏,你是叫焰珏是吧。”然後他定定地看着焰珏手裏依舊在泛着香氣的食物,“這是給我的嗎?”

幾乎是口水直流。

“嗯。”焰珏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後把盤子放在桌子上。

“無事不登三寶殿。”卻奴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裏,味道不錯,香而不濃,甜而不膩,很适合他的口味,“說吧,有什麽事情求我。”

而後,還沒等焰珏開口,他就有些狡黠地說:“是不是關于寒逝的?”

“東城城主果然很聰明。”一改往日有些嬉笑的性格,此時的他沉默的有些可怕。

可卻奴似乎不為所動:“聰明什麽啊,天下人都知道,東城城主天資愚笨,不務正業,東城之所以這麽富庶,完全都是踟蹰一人的功勞。”

焰珏挑了挑有些秀麗的眉毛,只是淡淡一笑:“且不去說它,我确實是為了寒逝的事情來找你的。”

“你喜歡她”卻奴篤定地說。

焰珏點了點頭,短暫的遲疑後,是一種驚人的果決。

“喜歡她也沒用。”卻奴吞了一塊糕點後說,嗯,好吃,“她不會喜歡你的。她已經有一個弱點了,她這樣的人是不會允許自己有第二個弱點的。”

“弱點?”焰珏問。

“就是她的弟弟,小她五歲的弟弟,寒逝今年也二十二了,她弟弟十七,好像叫什麽雲宣,說回來,比我還小一歲呢。”卻奴這樣嬌小的樣子可看不出有十八歲,“天生體弱多病的很,,每回都得靠寒逝四處找藥吊着命,還要讓玄淵派天下第一神醫的藥時時守着。我也偶爾在想,這樣的人要是死了也好,既不折磨自己,也不折磨別人。”

焰珏細細聽着,并沒有說什麽。

“哼。”卻奴紛紛地咬着糕點,雖然吃的心情不好,可是吃下去的味道還是一樣美味,“若是寒逝那弟弟死了,她就不用留在四城裏,即使過着逃亡的日子,也鐵定比現在自由。若不是有她這個弟弟,玄淵還能耐她何,這個變态。”

焰珏纖細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眉角,依舊沒有說話,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淡淡地思考。

“喂,你要是真的喜歡她的話,就把她的弟弟殺了吧。”然後,他對焰珏笑,這樣的表情就好像在說吃一頓飯這麽簡單。

“我不會殺他的。”

“哦?”卻奴拖着長音似乎嘀咕了一句,“殺了不就好了。”

“卻奴,我知道你的心思。殺了他弟弟,她亦會恨我,她這麽聰明,即使一時半會間猜不到,等她冷靜下來之後也一樣會知道的。”然後他看着卻奴,“她會恨我。她會變成一個沒有弱點的人,不知道什麽是幸福,也不知道什麽是痛苦。”

“那不也好,不知道什麽是痛苦。”卻奴這樣說着,“你不知道她經歷過多少痛苦,我只想讓她不要痛苦,只要不痛苦就夠了。”

“我能讓她幸福的。”焰珏突然說。

“幸福?呵呵,真是個大笑話的,四城裏的人要是能有什麽幸福那就是天大的笑話了。”卻奴諷刺地看着他。悶悶地苦笑着。

“你是在傷害她你知道嗎。”

“傷害,我沒有在傷害他她,我只是要她不再痛苦。”卻奴有些悲傷地說。

“是以愛護之名的傷害嗎?”停頓了一會,他說,“卻奴,你不懂愛。”

卻奴低下了頭,不是他認為自己錯了,只是因為現在他淚流滿面。

幸福?

“喂,焰珏。”卻奴突然叫了他一聲。此時的他只是有些遲緩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而沒有看着焰珏。

“什麽?”焰珏問。

“一直想問你一件事呢。”卻奴用極其嚴肅的聲音問他。大大的眼睛看着窗外,看不見他的表情,焰珏只看到他一個背影。

“你到底是男是女?”卻奴一回頭,狡黠的表情一覽無餘,可是,身後哪裏還有焰珏的影子,只有桌子上略帶溫度的糕點還在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就像他來時一樣,去時依舊悄然無蹤。

“那個家夥就這樣跑了,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些什麽。開個玩笑罷了。”卻奴故作沉思狀地摩挲了下眉角,“不想了。”

焰珏已經不在了,就像他來時一樣,只有桌子上依舊帶着餘溫的糕點依舊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東城城主拿起一塊放進嘴裏,即使是嘗遍美食的他也不得不為這種美味所折服——這就是所謂,幸福的味道。

而後把最後一塊糕點喂進了嘴裏。

作者有話要說:

就快5萬了,俺要加油,雖然還是這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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